妈妈这个称呼对于庞晋川来说太过奇怪了。
庞晋川一板一眼订正道:“是娘亲,小儿。”
长汀眨了眨大眼:“嗯,娘亲。”
庞晋川很满意:“你也可以叫她母亲或者太太,就像你的哥哥们叫她一样。”
“不要叫太太!”长汀当场拒绝。
庞晋川忍了一下问:“你要睡了吗?”
“嗯,要给读故事书才给睡。”长汀打了个哈欠,泪眼惺忪看他。
庞晋川噎住,快速的在脑中过了一段故事,便拉开低声魅惑的嗓音,一边拍着长汀的背,一边讲道:“大臣王如在家设宴,第二天上朝时,皇上问他请了那些人饮了那种酒。王如老老实实一一回禀了,跟皇上知道的一样,才引得皇上一脸笑容,夸奖他一向老实,从不讲假话。”“
“”长汀歪头,满脸疑惑。
庞晋川继续道:“另一天,国子监祭酒慕容海回到家中,闷闷不乐,一个人坐着生气,到了上朝的时候,皇上突然问他:“你昨晚是生的什么气呀?”慕容海不敢隐瞒,据实说了。皇上这才扔下一张画像,告诉他,昨天他生气的时候,锦衣卫的人无法禀报,只得把他生气的模样画了下来送进了皇宫。这一下,吓得慕容海赶快匍匐在地,叩头请罪。”
看着越听越精神的小儿,庞晋川很头疼:“你可以睡了。”
长汀气鼓鼓的:“为什么皇上生气?”
“”
“为什么人这么多啊!没有小兔子小乌龟吗?”
“”
“爹爹,你为什么没有娘亲讲的好玩?”他都不想睡。
“”庞晋川忽然觉得容昐可真不容易,他摸着小儿的耳朵问:“你为何有这么多的为什么?”
长汀歪头想了想回道:“因为娘亲说,小儿以后可以写一本十万个为什么!所以要多问问。”
“睡吧。”庞晋川叹了一口气,这孩子也不知道像谁?
长汀窝在爹爹宽阔温暖的怀中,被他暖暖的拍着肩膀,渐渐的竟也真的困觉了起来。
这时,来旺匆匆往外间走来,撩开床帘。
父子两人都已经阖眼,来旺低声唤了两声:“爷,爷。”
耳朵一向清楚的长汀先睁开眼,趴着好奇望着来旺。
来旺咧开一个苦笑。
怎么把这个活菩萨给吵醒了!
庞晋川安抚的拍拍长汀的肩膀,睁开眼,眼中浓浓的不悦。来旺连忙跪在地上回道:“爷,宋姨娘那边来问,您什么时候过去?说老太太的事儿和您商量一下。还有乔姨娘那边刚儿来人说,肚子有些疼,小的实在不敢瞒下去。”
庞晋川不耐烦瞥了他一眼,将长汀交给他。
起身自己披了一件外衣。
正要出门,长汀忽然站起来:“爹!”庞晋川回望过去,长汀咧嘴,精神极了:“小儿要陪您一起去!”
“胡闹!”庞晋川黑了脸。
一旁的来旺呜咽一声,觉得自己的死期真的到头了!
这事要是被太太知道,他,他
第8章 孤枕难眠()
乔月娥昨晚是在暖阁的小床上度过的。
原本想着太太离府,她身怀有孕可不正好独占爷?可却不想昨晚用计哄来了男人,也哄来了这个小混世魔王!
清晨,天还微微亮,窗户外透着隐隐雪光。
已是上朝的时分了,乔姨娘亲自上前拉开床幔,咬着牙看着她的暖床上躺着她的爷,还有昨晚折腾了她一宿孤枕难眠的死小孩!
“爷?”乔月娥柔声推着庞晋川低声哄道:“时辰到了,该起床了。”
庞晋川归然不动,眼皮底下是浓浓的青色。倒是睡在他怀里香甜的小胖子嘟嘟小嘴,打了个哈欠,就着爹爹的胸膛揉搓着自己的小脸蛋缓缓睁开了双眼。
他起先还有些懵懵懂懂,眨着长睫毛,后注意到乔月娥,猛地扎进庞晋川怀中,捂住眼睛大叫:“爹爹,有鬼啊!”
乔月娥郁闷了,摸了摸自己的脸。
庞晋川下意识拍了拍他的手臂,睁开眼:“在哪儿?”
小胖子撅着屁股,手往后指了指,庞晋川顺势望去,哪里是鬼?这不站着的是他的姨娘乔氏吗?
只是今天打扮格外艳丽,一口胭脂擦得鲜红,脸色白的很,将孕中脸上的斑点遮了十有jj。
难怪小儿会吓着。
“你,你这妆——谁给你画的?”庞晋川皱眉。
“爷?”乔月娥委屈的很。
庞晋川不悦的捏着鼻梁起身,小胖子紧扒着他的寝衣也跟着坐起,而后悄悄的瞪了一眼乔月娥,微不可查的露出一丝贼笑。
“让妾身替您宽衣吧。”乔月娥连忙贴上去,长汀摸摸自己身上的寝衣喃喃道:“都是娘亲给小儿换衣服。”
乔月娥脸上笑容顿了顿,见庞晋川看着自己,脸上立马堆起温柔的笑容,诱惑着:“小公子乖啊,太太不在,就让乔姨娘替你穿衣服好吗?”
长汀乖乖点头,长长的睫毛眨呀眨,乔月娥笑道:“真是个乖孩子。”
庞晋川这才径直走到后间,让来旺进来更衣。
外面,长汀换上一件厚重的长袄,问道:“姨娘,你长得真漂亮。”
乔月娥心花怒放,笑的温柔无比。长汀忽然蹲下身,靠近她微隆起的小腹,抬起头好奇问:“姨娘,您肚子里有小宝宝吗?”
“是啊。是个男娃儿呢,以后生出来和小公子一起玩好吗?”乔月娥笑道。
长汀重重点头,又问:“宝宝怎么来的?”
这个问题让长汀苦恼了好久。林嬷嬷说,宝宝是观世音菩萨送的,小儿就是这么来的;秋菊姐姐说,小儿是捡垃圾的时候捡来的;妈妈说的更听不懂了,什么卵啊,结合啊,在子宫里啊,就变成了宝宝!
“唔”乔月娥低头想了想,哄到:“是你爹爹送到姨娘肚子里的。”说着娇艳欲滴的脸庞不由绯红起来。
长汀支着手,歪着头,蹲在床铺上:“怎么送的?用铲子还是勺子呢?”
乔月娥噎了下,耐心渐失:“就是,就是突然就有了!”这个死孩子,怎么这么多为什么!昨晚死活要跟着爷过来,睡在她床上,害她一夜都不能搂着爷,肯定是太太临走前教了死孩子的!
乔月娥看着长汀的脸色也渐渐不好起来。
长汀委屈哼道:“姨娘好用力,手都捏红了。”乔月娥横眼去:“手。”长汀乖乖伸进去。
乔月娥觉得自己真蠢,刚才还哄他做什么,孩子都怕骂,就算是太太生的那又怎么样?
想着不耐烦的替他系上腰带,长汀哼哼道:“难受,紧!”
乔月娥瞪去:“不紧。”
长汀眼眶红了下来:“姨娘是不是不喜欢长汀?长汀知道昨晚错了,不该来让姨娘讨厌的。”
乔月娥刚想张嘴说是,可忽觉后背一阵凉意,连忙回头。
只见庞晋川双手踱在后,眼中幽深不着深浅,嘴角一如往常冷冷的抿着。
乔月娥也不知他站在哪里多久了,又听了多久,只觉后背一阵冰凉,喉咙间似被一股无形的压力紧紧遏住,呼吸间都透着紧张。
“爹爹,姨娘不喜欢我!”长汀连忙告状。
乔月娥吓得跌坐在床上,慌乱摇头:“我,妾,妾身没有,爷!”
庞晋川不语,只是走上前去将他的小儿从乔月娥床上抱起,轻手轻脚的替他穿上袜子套上鞋,露出淡淡的笑容:“走吧,已经备好早膳了。”
长汀牵着他的手,重重点头,眼中专注的只盛着父亲高大的身影。
乔月娥看着父子两远去的身影,肚子忽觉得一紧。
她连忙摸上鼓胀的肚皮,孩子在她肚里闹得越快,乔月娥越能清楚的感觉到胎动,她看着庞晋川对长汀的喜爱,眼中渐渐的浮现出一丝血腥。
早膳的功夫,宋芸儿也送来了几道庞晋川喜欢吃的菜。
还带着两个孩子,大女儿庞如雯,儿子庞长满。
长汀坐在旁边自己扒饭,看着宋芸儿涂得香喷喷的靠近自己的父亲,还有那两个和他不是一个娘生的哥哥姐姐。
长汀忽然觉得这些好吃的菜都没了胃口了。
“爷,长满最近进步很大,师傅一直夸,您看,这是他近来写的字。”宋芸儿笑的温柔,将儿子的功课亲自交到庞晋川手中,又替他布菜。
乔姨娘一旁看着咬牙不已,挤上去:“姐姐这几日病着,花容都失色了,哪里敢让姐姐侍候。呵呵,还是妹妹来吧。”占着肚子挤开了宋芸儿,宋芸儿一个错脚没站住,眼看叫往长汀这边压,吓得长汀连忙摔了筷子就跑。
一旁长满长得肥头大耳,五官看不出像父亲更看不出像母亲,几乎继承了庞晋川和宋芸儿所有的缺点。
他雀跃道:“父亲,师傅今日说要教儿子进步迅速,过几日便要教导儿子论语了。”庞长满只比长沣小几个月。
庞晋川点了点头,夹了一块糕点落入他碗中:“好好读书,莫要辜负为父的希望。”
宋芸儿脸上立马绽开了一朵花,温柔的盯着儿子,眼中满满的骄傲。倒是一旁和她娘长得极其像的庞如雯看着长汀胖呼呼的身子偷跑出去,脸上露出一个轻蔑的笑容。
长汀头一次失落的离开庞晋川,踢着院中的小石子,徘徊了几步,跺跺脚跑回了容昐的院子。
他突然好想妈妈。
果然,秋菊姐姐说的没错,没妈的孩子是跟草,一点都没有骗他。
爹爹是个大坏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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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容昐这边却是忙的脚不沾地,一大早各个院子的开销用度就涌到她跟前。
管事的妈妈,婆子,一个个等着求牌子。
足足从卯时忙到辰时正才吃上一碗热粥,那边又派人来了,说是吏部侍郎家的送来帖子祝顾府喜添麟儿,并着言不日他家老太太过大寿,请顾母前去赴宴。
容昐亲自写了帖子道谢,并着人亲送了出去。
稍后又去了黄氏院中一趟。
正掀帘进去,只见黄氏与一男人相谈宴宴。
那人背影熟悉异常,清瘦了许多,一件墨绿色常服轻飘飘的似挂在骨架上一般,看着她不由的辛酸。
黄沄湖转过身,看见容昐脸上笑容渐渐散去,黑洞洞的瞳孔专注的落在她身上,许久才似万般艰难的吐出一句:“好久不见,您辛苦了。”
容昐低眉一笑,黄氏不由叹息:“你们出去走走吧,我这屋子还吃着药,没法子多说话。容昐你替我送送我弟弟。”
秋菊有些不安,轻轻拉住容昐的衣袖。
正犹豫的功夫,黄沄湖已经走在前面,笑问:“怎么?容妹妹越发客气了。”
鬼使神差的,明知不应该,还是想送出去。
容昐转过身对秋菊道:“你陪我去吧。”秋菊是她的陪嫁丫鬟,自然也是和两人有一起长大的情分。
黄沄湖走在前,容昐跟在后,拉开一手臂的距离。
容昐看着黄沄湖的侧面,干净白皙,和庞晋川完全不一样的风格。
如果庞晋川是一团火,那黄沄湖就是一团水,温柔的能让人溺毙。
有时候容昐能理解顾容昐的感觉,很微妙。
走在前面的黄沄湖忽然停下,白底皂鞋转向容昐,笑道:“以前咱们最喜欢去的地方就是你父亲的藏书阁,还记得有一年你把顾大人的一本藏书偷出来,扔到柴火里烤番薯吗?”
容昐叹了一口气,摇头:“我都忘了。”
黄沄湖咧了咧嘴:“后来我替你挡了下来,回去就挨了父亲一顿打。没敢告诉你呢,那时候怕你哭鼻子。”
秋菊跟在后面,忍不住哀叹。
容昐看着他轻飘飘的衣角,骨指狰狞的双手,低着头,轻轻道:“听大嫂说你这些年越发嗜酒,我看还是把酒戒了吧。”
黄沄湖俊朗的眉目莞尔舒展开来,似霁月风光,云洞天开。
“好。”一个笑容挂在嘴角。
容昐不敢看他的笑容,怕心底的容昐会爬上来,她又道:“找个好女人,娶妻生子吧。”
黄沄湖转过头,认真的看她,见她眼眶有些红,不忍心,默默点下头:“好。”
容昐觉得自己快要待不下去了,黄沄湖像一团梦将她团团困住,她往前快步疾走,越过黄沄湖,丢下一句:“你一定要好好的!那些事,都忘了吧。”
黄沄湖静静的看着她远去的身影,站着默然了许久。
不远处,顾弘然开着窗眺望,黄氏躺在床上气道:“眼巴巴的跑过来又看了做什么?傻不傻!看她过的好,就舒服了吗!我现在倒是宁愿容昐过得不好了!”
夫妻两人沉默许久,最后被孩子的哭闹声惊醒。
第9章 父子委屈()
自从那天见过黄沄湖后,容昐就再也没有见到黄家人出现在顾家。
她连去黄氏屋里坐坐的时间也少了。
倒不是因为生黄氏的气,而是在这个时代,她只能这样避嫌。
就这样在娘家安然的度过两天没有封建老古董庞晋川,没有白莲花小妾,没有老奴欺主的日子,容昐简直要乐不思蜀了!
只是到第三天的傍晚,来旺苦兮兮的一张脸求到了顾府。
见着容昐的面扑通一声跪下,连磕了三个头。吓得容昐脸色惨白,以为长汀不好,急忙问:“快起来,说,小公子如何了?”
来旺唉声叹气,眉头深皱:“太太,小公子极好,只是府里都快被这个小祖宗掀开了屋了!”
容昐这才松了一口气,坐下。
秋菊上了茶,走过一眼瞪去:“也不好好说话,瞧你急着太太怎么是好!”
来旺脖子一缩,瞧见上头太太穿着一件玄色五彩金遍边葫芦样鸾凤穿花罗袍,底下是掐着嫩黄色罗裙,面容娇俏可爱不知比府里那两个时常端着的姨娘不知好上多少倍了去。
可把来旺心中喜欢的,恨不得一把古脑的把这几日小胖子做的坏事全部掏给了容昐去。
来旺咽了咽口水,眯眼笑着赔罪道:“是小的不是,太太恕罪则个。”
容昐点了点头,喝了一口红枣茶:“怎么了,小儿又惹了什么事儿了?”秋菊奉茶完立在旁边细听,几日没见到小公子粉嫩的模样她也想的慌了。
被容昐这么一问,来旺顿时打开了话匣子,一咕噜的话叽里呱啦尽数倒了出来。
原来那日,长汀自己一人跑出来,又气不过,小坏蛋气呼呼的就跑到府里专门关养猫儿狗儿的屋子里,专门挑了两只没喂过饭的狗,叫人牵了去乔姨娘的屋里。
“干嘛?”容昐问。
来旺哭道:“太太,小公子这是要逗狗呢!”可这逗的是狗吗?
眼瞧着宋姨娘带着庞长满和庞如雯出来,小胖子自己擦擦冻僵的鼻子,二话不说叫下人放开了狗,自己个儿左手一个劲儿,右手一个劲儿把狗今天的早饭丢到了母子三人跟前。
宋姨娘等人正满面春风走出来,还正奇怪从天而降的肉是哪里来的,还没等他们回神,两只大狼狗就迎面扑了过来。
吓得园子里鸡飞狗跳,到底是以宋如雯被扑倒,宋姨娘灰头土脸,庞长满的书被狗屎糊弄的看不出样来告终。
“噗!”秋菊笑的捧腹大笑,腰都直不起来。
到底是太太生的,怎么就这么会帮太太出气呢!
容昐心底已含了微微的怒气,深吸了一口气,压住了才问来旺道:“爷后来怎么处理的?”
来旺神色变了变:“小公子做了坏事,自然是被抓起来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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