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之下,容昐觉得自己都快掉入冰窖了,连忙将长沣护在怀中更紧。
“伏勇,顾氏在何?”李扩问。
刀疤男上前三四步从白皤后要拉容昐,容昐要往后躲,刀疤男干脆就抓起她一只手生拉硬拽的拖到李扩跟前,厌恶道:“此为顾氏。”
李扩的眼睛木然的在容昐脸上徘徊了一会儿,最后落到她怀里长沣身上,他看的极其认真。
突然门口一阵寒风侵来,吹得蜡烛明明暗暗,容昐从他的肩头看去,那个小孩的排位上写着:辛丑年三月十一日。
三月十一日,三月十一日。
今天就是三月十一日!雍王世子的的生诞。
容昐猛地抬起头,李扩却比她更快,上前一步飞快的将她怀里的长沣给夺走高举在头顶之上。
他有七尺多高,几乎离房顶没多少,长沣被他高高举着,高的她看的眩晕。
容昐疯狂的从地上爬起,跪在他脚下,浑身颤抖,双手大张,赤红着眼轻声道:“求求你,把他放下,他睡着了。”
李扩冷冷一笑:“让庞晋川的儿子去地底下陪我的儿子也好。”
容昐挣扎着上前,被伏勇抓住迎面就是一巴掌盖过来,那掌风极其凶狠,只一下把她打的长发披散而下,左侧脸迅速红肿起来。
容昐回过头,擦掉眼中不断滑落的泪和唇角的鲜血,紧盯着李扩的眼睛,依然轻声道:“他什么都不知道,您要发泄就朝我来,只求求你把他还给我,还给我就好。”
“我的儿子就知道什么!”李扩青筋暴突,猛地朝她看来。
容昐神经质的站起身,摇摆着身体:“是,都是庞晋川的错!求你放过我儿子吧,我求求你”说到后面她的情绪已经快要接近奔溃的边缘。
李扩昂头大笑,笑的她的心都颤动了,只见他双手缓缓放低,力量全部蓄积在双手之上,容昐猛地上前要抓他,却被身后站着的伏勇抓住双手。
“雍王。”容昐双目赤红,长发被风吹得遮住半张俏丽的脸,她厉声尖叫:“你若敢砸下,我便诅咒你儿子你爱妻生生世世不得轮回转世,死后下十八层地狱尝尽抽筋扒皮之苦!”她整个人近乎疯狂,伏勇抓都抓不住她。
李扩双手一顿,狭长的凤阳危险一眯,额上青筋全部暴突起来:“你胆敢威胁我!”
“是!”容昐抬起头,直视他的眼睛:“我儿子有什么错!对不起你的是庞晋川,和你有仇的也是庞晋川,你杀了长沣,他死后定下地狱找阎罗王哭泣,你今天所作所为必定报应在王妃和世子身上!”
眼见李扩有一丝的愣神,容昐抽泣了下,咬住手指慢慢的靠近他,声音变得缓慢下来,轻声哄着:“王妃生前是个慈善人,世子更是天真无邪。您要给他们添上一笔孽债吗?不要,千万不要。您把长沣慢慢放下来,您只要把长沣慢慢放下来就好了,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她的声音温柔安静,带着蛊惑。
她越来越接近李扩,伸出手,贪婪的望着熟睡的长沣。
就在她只离长沣一臂距离时,李扩突然回头,望向两具棺椁,血红的瞳孔猛地一缩,双臂用力高举过顶将长沣朝坚硬的大理石摔去。
容昐惊叫一声,在长沣落地时,扑向地面,长沣砸在她腿上,滚落下来,头磕到地板哇的一声痛哭出声。
“娘——”
容昐爬过去,将他紧紧搂在怀里,轻声抚慰:“娘在这儿,别怕,别怕。”
长沣哭了几声就没了力气软软趴在她怀中,睁着大眼惊恐的看着外面。
容昐望向李扩,目光哀戚:“求求你,别杀他,至少现在别杀他。等庞晋川来了再动手。”她已经不得不退到这一步,只要有一线生机她都要争取!
“娘。”长沣虚弱的在她怀里呢喃了声,容昐低下头,亲亲他的小脸,干涸的双唇破了皮,却笑道:“别怕,娘在这儿,有娘在呢。”
她精疲力尽的撑着,直等到屋外头一个陌生男人进来,在他耳边低声道:“王爷,狗皇帝派了庞晋川做后军,顾弘然为主帅,刘世冲为监军。”
李扩深思的看着母子两人,一言不发,最后对伏勇道:“看好他们,庞晋川来之日就是他们丧命之时。”
“是,王爷。”
一行人终于走了,容昐听到门外落匙的声音,心头猛地一松,瘫软在地上。
“娘。”长沣趴在她胸口,轻轻的帮她抚慰乱跳不已的心脏,容昐从衣兜之中掏出半截馒头,问:“饿了吗?”
“不不饿,娘。”长沣小肚打了个小声的闷雷,却用力的扶她起来,又跑到角落里拿了水壶。
容昐将馒头掰成一半递给他,长沣接下,喝了一口凉水,他等着容昐吃了一口还没动,容昐问:“怎么不吃?”
“我不饿,馒头等着明天和娘一起吃。”长沣小心翼翼的把馒头藏在自己衣兜内,容昐捂住嘴,背过身子擦掉眼眶中的泪,转过头笑道:“没事儿,明天还有馒头。”
“可是只有一块。”他小声道。
“娘亲够吃。快吃吧,要是你饿晕了,娘还得照顾你呢。”容昐将自己的馒头递给他,长沣摇摇头,艰难的从衣兜里掏出馒头。
容昐伸过来,长沣也伸过来馒头,母子两人轻轻一碰,相视一笑:“干杯,否极泰来。”
“干杯,娘亲!”
在长沣天真的笑容中,容昐明白要想保护好他并且活下去,庞晋川或许是她的后路,可现在她不能再傻坐着干等。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lindahe扔了一颗地雷么么哒
前几章解决的是庞晋川其他女人的问题,所以在写容昐和庞晋川之间的恩恩怨怨时着墨并不多。
作者君:可以求作者收藏么?顶锅盖
点一点,扭一扭
第62章 美人相似()
三月十二日;朝廷的军队已经过了陕水。
三月十五;庞晋川派的队伍已经入随州;随州和通州只隔着一个岷县,此地因荒芜且是少数族聚居地;单独又划出一县。
三月十九;顾弘然率领的大军全部在随州集结。
同时,三月十三日,雍王攻下临近通州的棘州;派兵十万驻守于内。
三月二十,两军对垒于岷县。
在朝廷的军队驻足随州时;容昐的处境也随之愈加难堪。
因为雍王的性格越发怪癖,他强制让她和长沣为王妃和世子披麻戴孝,每天辰时一炷香,未时一炷香。也已经没人给她和长沣送饭了,他们只能在奴仆进来替换供桌上的祭品时飞快的藏下几块点心在袖子中。
容昐知道,这是要表示他们要下手的意思了。
终究都要撕破脸皮的,面对被死亡笼罩下的前路,现在也已经没有什么好恐惧的。
冲出去,或许还有一条活路。
容昐喂完长沣吃下最后一块玫瑰膏,摸着他的头轻声道:“还记得娘刚才嘱咐你的吗?”
“嗯。”长沣的小手紧紧护在她白皙的极尽透明的手背上,郑重道:“娘,儿子可以和弟弟一样保护您。”容昐感慨万千,将他搂入怀中,细密的吻密密麻麻落下,笑道:“说什么胡话,娘不需要你们的保护。”
长沣抬头看她,双眸晶亮有力:“我可以!”
“好。”容昐心下也跟着坚定下来。
等会长沣会装作哮喘病发,在太医问完脉时她要飞快的冲出去给太医磕头,到时肯定会有侍卫拦住她,在这个短暂的时间内,她必须快速的记清这里的地形和守备严密情况。
这是她们离开的第一部,势在必行!
容昐咳了一声,朝长沣眨眨眼,长沣也朝她眨眼,母子两人相视一笑。容昐起身从破布上爬起,走到门口,长沣朝她郑重的点点头,揪住胸口的心脏,大力的喘息。
他常年待在府里,本来就瘦小,加之这几日的担心受怕,有一顿没一顿的,脸色亦是很苍白。
容昐心下一酸,将对儿子的愧疚感全部使在手上,砰砰砰——用了浑身的力气往折扇门上砸去,努力睁大双眼,眨都不眨,等着眼睛极累了,留下了眼泪:“外面有没有人!求你们帮我叫太医快来!”
门外守着四名侍卫跨立按住刀,刻板的面容上毫无一丝的动容。
容昐继续求道:“他身体从小就不好,现在哮喘病发了,若是死了你们如何跟王爷交代?我给你们磕头了。”她使劲砸了四五下,又担忧的回头看长沣。
门外侍卫忽听的一声尖叫声,连忙打开门去,只见她跪在地上紧紧搂住孩子,浑身瑟瑟发抖。
领头的侍卫这才发现问题的大了,连忙上前:“怎么回事?”容昐哭道:“他哮喘病发了,刚一直在打摆,现在,现在”她话语一半,哭的极咳,侍卫犹豫了下也不敢隐瞒连忙去找伏勇,只不过等了半盏茶的时间,只见伏勇亲自带了一名苍老的太医飞奔进来。
容昐一见是他,心下打了个哆嗦,伏勇俯子,探向长沣的脉搏:“太医来瞧。”长须都已花白的太医哆哆嗦嗦上前,拨开长沣的袖口诊断,眉头一会儿深皱一会儿又舒展。
伏勇发亮的双眸带着一丝杀气紧紧盯住容昐,容昐咬住手指惊恐的看他一样,飞快的瞥开目光,眼泪啪嗒啪嗒流下。
太医足足把了一刻钟的脉,才捋着长须,叹道:“此子身体甚为薄弱,定是娘胎里带来的顽疾。不知他平日在府里可吃的什么药?”
容昐恐惧的看了一眼伏勇,侧身低头道:“左归丸和天五补心丹都是常吃的。”
“哎!”太医道:“这些药都是极好的,也利公子病情,只是这里可没有这些好药给你们。”
伏勇大吼:“治不死就好!”正对话的两人被他吼的一愣,太医连忙从药香之中取出一枚黄豆大的黑丸,塞入长沣口中:“这是调和肝脾的黑退遥散,公子先吃着”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伏勇提着往外面走去:“只要保他这几天内活下来就可以了!”
他的脚步极快,三步并作两步已经到了外头,容昐咬紧牙关,一抹眼,冲出去。
“她要跑了!”侍卫在后大叫。
伏勇回过头,正要抬腿踢去,却见她猛地一跪,拉住太医的袍衫哀求道:“求求您,救救我儿子吧。下辈子我当牛做马携草衔环都要报答您的大恩大德”容昐接连磕了十几个响头,那土黄砂砾的土地不过几下就把她白皙的额头磕的破了皮。
黄色的砂砾和鲜红的血色夹杂在顺着血水留下。
在敛目之间,容昐飞快打量四周的情况。
这个小屋正前方有一个小亭,左右两边分别是通向花园和厢房。因是南方的缘故,眼下不似京都三月树木凋零,而是大树依旧苍天耸立枝叶茂盛。与她想象一样的是,这里警卫极是森严,五米左右一个长矛侍卫,再有十个亲兵组成的轮流哨卫把守。
若是这样,要逃生就必定得往花园方向去了。
太医到底年纪大了,心下很是不忍,连忙拦住:“诶,闺女,不是我不替你救,而是现如今没有京都那些好药,况且公子虽羸弱但脉搏跳动还是极有利,短时并不会有生命危险。”
容昐目的已达到,便不在多做强求,只是哭的不肯放开他的袖子。
伏勇哪里还有好脾气,大吼一声:“闭嘴!”几步将她提起往屋里提去。
容昐在他要放手时连忙抱住门槛才不至于摔在地上,伏勇龇牙咧嘴对守卫呵斥:“看好他们,没事别来烦我。”
“是。”侍卫立马应道。
容昐看他走了,才扶着腰往里间走去。
门外又听的落匙的声音,长沣见她进来,才从地上爬起,睁着一双亮晶晶的双眸问:“看见了么?”
容昐呼出一口气,这些日子难得松快:“看见了,不过有点难度。让娘再想想出路。”
不过总归是有些希望了不是?
只要活着,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容昐这样告诉自己也这样告诉长沣,长沣似懂非懂,在她的轻声拍抚之下嘴角带着笑意陷入黑甜的梦乡。
没有多少吃的,要想保存体力只能最大限度的减少活动,睡眠是他们最好的选择。
待容昐醒来时,已是日薄西山,夕阳的余晖从窗口被钉死的木板缝隙中照进。容昐打量着屋子,那两具棺椁已经不似当初那样令她恐惧了,甚而她对雍王妃产生了一丝好奇。
在先皇在位时,曾多次称她为佳妇,对雍王的世子也极尽宠爱,甚至盖过了当今的太子。
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呢?
容昐陷入沉思时,门口忽听的侍卫喊:“王爷。”而后啪的一声,钥匙落下,门被推开。
容昐抱着长沣往外后退去,用白皤掩盖住他们的身影。
“王爷。”伏勇的声音,两人的脚步都有些阑珊。赵扩低低吼了一声:“都给我滚!”而后是酒瓶碎地的声音。
容昐闻得一股刺鼻的酒味,隔着白皤望去,只见赵扩整个虎背都趴在供桌之上,双腿却支撑不住瘫软在地上。他的两颊通红,狭长的丹凤眼凌厉的上挑,紧盯着上头的牌位看的极其认真。
“爱妃”
“”容昐觉得今晚自己有点倒霉,看着架势雍王是要进行内心独白的,若是被他抓住自己不小心偷听了,那该怎么办啊?
雍王瘫坐在地上,醉眼朦胧,似忆起了什么,双唇微微拉开,笑了声:“还记得你我小时候的事吗?咱们一起把太后娘娘最喜欢的鸟给拔了毛丢丢给成妃娘娘的猫吃,为此你还挨了岳丈大人十个鞭子还有你替孤生下宇儿时,你气孤只看重宇儿和孤闹别扭的事儿。”
雍王打了个嗝,抓起供桌上的酒杯昂头又是一口,后来不知怎么想的,拿起一杯双手沾了沾抹在世子的牌位上,低笑道:“你都十几岁了,父王允你喝酒”
赵宇的牌位比王妃略小一些,却紧紧挨着母亲。雍王默然的盯了许久,声音似有些哽咽,问:“你们母子两怎么不多等我一会儿,啊?孤就要带兵回王府接你们母子两了。”赵扩哗啦一声把所有的供品都砸落在地上,指着满屋子问:“是孤没用,护不住你们母子两!孤该死!孤该死。”
烛台最后晃动了下,也没经受住倒地,火红的烛油低落而下。
容昐和长沣就躲在供桌之下,长沣被烫的猛地叫出声,容昐吓得连忙捂住他的嘴巴。
可已经来不及了,赵扩怒喝:“谁!出来。”
容昐不敢动,越发抱着长沣往后缩,紧张的盯着他,那夜的记忆太过恐怖,她不想再第二次再重演。
然而形势并不如她所想的,赵扩飞快绕过白皤,撩开白色纱幔,容昐看清他赤红嗜血的双目,浑身血液一股脑的全冲上来。
赵扩晃晃悠悠隔着一层纱帘望着里头,他眨眼使劲的摇晃着头,伸出大掌一把将两人拉出。
容昐用手一挡,赵扩越发摇晃着头厉害,他挑起凤目,瞪大了双眼,不敢至今的看着眼前的女人。
是他的爱妃回来了。
就在容昐要逃时,他突然朝她跪下,一把将她紧紧的拥入怀中,气急败坏的问:“你们到底去哪里了,坑害的孤好苦啊。”
长沣也被他紧紧搂在怀中,母子两呆若木鸡。
赵扩又是哭又是笑,捧起容昐的额头断断续续落下一个个吻:“以后不要再离开孤了。”
他的吻极其的厚重,似乎他把所有的感情全部承载在这些吻之内,容昐感觉到除了那股炙热外,还有一股凉意低落在她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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