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人,敢给她下毒定是做好了死的准备,容昐道:“你爹是庄上的主管,你娘和你两个哥哥都在那边,我知道。”
茗茶浑身一震,嗯哼哼瞪向她,嘴巴里呜呜啊啊不停的摇头。
容昐走下来,蹲在她身旁,挑起茗茶的下颚,认真的看了许久,对她道:“只要你替我指正是二夫人和二太太要害我,我就放过他们。”
茗茶犹豫了下,眼中似看到一线希望,但忽想起什么,眼泪直流,大力的摇头。
容昐早就知道会是这种情况。她抽出帕子擦干茗茶侧脸的灰尘。
“茗茶,你服侍我许久,也知道我是什么人。”容昐道。
茗茶眼中闪过一丝泪光,容昐继续说道:“你既然敢做这件事,必然你父兄的命都拿捏在他们手中,你告发了他们也是死,所以你决计是不会做的,我说的可有错?”
茗茶已经只剩下哭了,容昐叹了一口气:“好,我放过你的父兄,但是你得告诉我,可是二房的人要谋害我?”
茗茶低下头,沉默着,许久重重点头。
容昐阖下眼,起身对来旺道:“束她下去,当众打死。”
众人皆是心惊,唯有茗茶跪地朝容昐拜了又拜。
待她被来旺推出去了,冬灵才敢上前问:“为何?”为何茗茶反而朝太太叩拜?
冬卉回道:“出了这事儿,她却没死。你说二房岂不疑她都告诉了太太?那她父兄定是不保,太太当众打死她,也算成全了她的衷心,二来也算是杀鸡儆猴了。”
听完她的话,冬珍已经是满心的敬畏。
她敬畏太太的心思缜密,也敬畏自己跟了这样的一个主母。
有她在,好像很多事都变得没有那么难了,冬灵这才知晓为何冬卉和冬珍会对太太言听计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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茗茶,就像这深水潭中的一颗石子,投下去迅速就没了声音。
容昐让人好好将她安葬了。
茗茶的死给她敲响了一个警钟,一个下午的时间,她都在排查各处的人,只要遇到一些可疑的,都一律打发出去。
她不想再有人死在她手上。
如此下去,便出去了四五个人,有她以前用的,也有新来的。
秋香秋意等人回来,容昐重新安排了一下朱归院的布局。
守门的婆子由原来的两个变成四个,晚上一律不许吃酒赌钱,隔一个时辰有人自会去查岗。
秋字和冬字的丫鬟全打乱,三个分成一班,轮流在她跟前侍候,到了夜里,守夜的由来旺负责安排,这样朱归院各处容昐都安排的妥妥当当。
晚膳时,容昐让人给吴氏和何淑香一一送了一碗粥去。
来人回来报:“二夫人她们一看见粥脸都绿了,不肯吃。奴婢还没出来,就听到碗筷噼里啪啦的砸地的声音。”
容昐冷冷一笑,还没完呢。
待吃安胎药时,庞晋川叫人送来了信。
信中已知午后的事,容昐猜想估计是来旺去报了信。
庞晋川的笔迹锐利锋芒,潦草之间似透着股怒气。
他让她按兵不动,等他回来处理,又派了几个有些臂力的婢女过来侍候。
容昐阖上信,递给秋香。
迟了。
“太太,大夫人来看您了。”屋外通传的小丫头进来报。
容昐连忙放下药碗迎接出去,才刚起身,大夫人已经跨进来,笑着摆手:“你坐下。”眼睛亮晶晶的对她肚子瞧。
大夫人笑眯眯问:“可是有孕了?”
容昐扶着她坐在主位上:“本来还想三月后胎像稳了再告诉您,不曾想您竟知晓了。”
“你午后这边闹得这么大,哪里能瞒得住,是你父亲叫我过来看你的。”大夫人拍拍她的手,眼睛一错不错的盯着她,心下忽又觉得心疼,将她耳边的散下的青丝别在耳后,道:“委屈你了。”
容昐抬头看她,眼眶有些红。
张氏道:“容昐啊,这么大的家业和产业总归你是的,旁人就算想夺也夺不走,但此刻是多事之秋,即便知道是她做的,你也得咬牙忍下,现在雍王那边还没动静,所以咱们庞府也不能撕破了脸皮。”
她都知道,容昐低头一笑:“母亲都知晓?”
张氏阖眼点头:“嗯。”她话锋忽的一转,摸向她小腹,轻快道:“昨夜里我做了一个梦,心道正奇怪呢,原来是应了你这胎。”
容昐眨眼看她。
张氏笑道:“这个梦着实奇怪,所以我记得极牢。”她缓缓道来:“我也不知为何一个人走到了河边,河里游着许多的锦鲤,大的有手臂那样粗,我正看的入迷,这时在河中间忽然缓缓飘起一朵极大的莲花。”
容昐含笑听她说。
张氏目光有些迷离:“那莲花金光闪闪,耀眼的很。我正要将那莲花取回,它却飘到半空,忽的一闪天上忽的布满了彩霞,从远处一路蔓延到天边,美极了。”
“莲花呢?”容昐问。
张氏笑眯眯道:“那莲花越变越小,慢慢飘到我脚下。如此吉祥的胎梦,可见你这孩子是有福的。”
正说着,外头忽然火光簇拥,容昐站起打开窗户望去。
秋意急走进来道:“太太,二夫人刚才在园中撞到影了。”
容昐眼中冷漠:“撞着什么了?”
秋意道:“说是起先看到一个白影模模糊糊的,后走进了才发现竟是宋姨娘两眼都是血泪,张开嘴里头鲜血直流!”
大夫人看向容昐,心下已心知肚明。
秋意继续道:“她出来时只带了四五个婆子,那些婆子又素来迷信,当场吓得屁滚尿流只留下二夫人一人呆站在原地。”
“后来呢?”
她正问着,门外忽传来一声脚步声,庞晋川撩开帘子进来:“吓得昏了过去,我去看时,说话断断续续,看样子是口吃了。”
他看见张氏,作揖行礼:“母亲。”依旧穿着早上那套朝袍,眼底下是青黑的,人显得有些疲惫。
张氏见他有话和容昐说,也不多留。
容昐和庞晋川送她出了院门,两人一起回来时,庞晋川无奈看她,容昐问:“你怎么回来了?”
“不放心你。”他道:“今天午后,是她做过分了。”
容昐踢着小石子:“她一向不喜欢我,趁着你在外头,毒死我不正好?”
庞晋川叹了一口气:“我会处理好这件事,你别再想这些烦心事。”
容昐没点头:“我若是今天下午死了,你会不会再娶?”她问的很认真。
庞晋川幽幽的看了她许久:“你想听什么?”
容昐停下脚步,拽住他的手,紧紧的:“我若是死在她手下,有七八层是因为您,就单单为了这点,您也不许再娶了。”
她难得的主动,看得出午后受的惊吓不小,知道她一直在撑着,庞晋川忽冷不住抱她在怀中,问:“为何?”
寒风吹得紧,刮得两人貂皮呼呼的响,四周的婢女纷纷地头,或者望向别处。
容昐却已说到:“你若是娶了其他人,长沣和长汀怎么办?没有我拿命去拼却有其他女人坐在我位置上享福的道理!”今天她已经想的很清楚了。
容昐张开嘴巴,紧紧咬住他的肩膀,咬的牙齿都酸了,才恶狠狠道:“我不做这样吃亏的事!”
庞晋川挑眉,想跟她说别咬了,衣服穿得多怎么咬都不疼。
他嘴角紧抿,这让他的侧脸的线条显得刚硬,他问:“那你想如何?”
“你知道。”容昐在他怀里挣扎了下,要出来和他仔细说。
庞晋川却搂着她:“容昐,你得好好活着。”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纯牛奶美眉扔了一颗地雷~谢谢
第46章 步步为营()
庞晋川并未能待多久;他递给容昐一个木匣。
容昐接过手,只觉得沉甸甸,庞晋川按住她打开木匣的手,目光深邃:“不到万不得已,不要用,来旺会教你。”说着;外头有人高喊:“大人;该走了。”
庞晋川最后看了一眼:“好好替我守住这里。”语罢,行色匆匆伴着夜色离去。
直至他的身影在她眼前消失,容昐才拉开木匣——一把火枪。
“太太;这是什么?”秋香问。
来旺上前觑了一眼:“是洋人的火枪;杀人用的。”说着又不放心:“太太;这东西最易走火,您交给小的吧。”容昐却不理他,小心翼翼的将火枪从匣子中取出。
这是一款扳机击发式火绳枪,枪身目测大概四十厘米左右长度,前膛装药,银白,手柄处是木制的还裹着一层棕色的粗糙布料,用于增大摩擦力。
容昐跨腿站立,双手托枪举起至与眼睛等高,她气定神闲闭上右眼,火枪焦距已经调好,只是枪身略重,打靶时可能因为火力冲劲的缘故不稳导致偏差。
稍微反复举起放下,试了几次,还好,对她还能用。
她这才转头又望向匣内,里头还有一个小匣子,再拉开整整齐齐码着五六十枚的子弹,子弹约莫半截食指长度,银白色,在灯光下泛着耀眼的银光。
众人还是第一次见着火枪,对她这一连串的举动摸不着头脑,来旺却问:“太太用过火枪?”来旺觉得自己越发看不透太太了,明明这样一个世族大家的女子怎会接触到这些奇淫巧计?更何况这火枪不但数量稀少,且多用于军事之中,她是如何能接触的到?
容昐摇头,并未想去解释什么。
她平生就摸过几次,一次是大学军训时。那是她第一次打枪,打了有几次,环数不高只在五六环之间,剩下的几次都是气枪,难度不大。
但是现代手枪射击精度高,质量相对较轻,安全性能高,而她手上这把火枪,肯定是比不上了。
匣内一共有两把,容昐将其中一把取出交给来旺,另一把则重新放置好,亲自拿回屋里,放在床头的钧窑瓶内,装着子弹的匣子则放在枕下。
晚上临睡前她特地检查了一遍,摸了许久才放回瓶中去。
秋香捧着安胎药进来,笑问:“太太如何心神不宁?”
容昐抬起头,回道:“只是希望没有能用到它的机会。”庞晋川给她这个东西,想来是为了保险起见,朝廷上的局势到底发展到什么程度,她不知道,只是庞府内气氛凝重又紧张,此刻靠山山崩,靠水水流,谁都靠不住,她只能靠自己。
“别想了太太,您可千万想着腹中的小公子才是。”秋香担心的却是她肚里的这块肉。
可是心心念念了许多年,才盼来了这一胎,若是出个好歹,且不论太太如何,就单单她们十几个侍候的,也定是要一起去鬼门关侍候小主子了。
容昐接过药碗,安胎药热气腾腾,遇到冰冷的空气冒出阵阵白雾。
容昐用调羹缓缓搅拌着,对秋香道:“我倒希望是个女儿。”
“为何?”秋香只觉得奇怪,旁人家就怕儿子生的不够多,哪里有嫌弃的道理?
容昐目光缓缓看向窗外,枯槁的树木形影单只,弯弯的月亮挂于枝头欲坠不坠,她抿了抿唇道:“若是个女儿,也不会像长沣和小儿那般累。”
秋香一怔,不曾想太太竟是这层意思,正想出言安慰,却听她自己排解开了:“这儿女都是命中注定的缘分,又不是我想什么就什么的,还是先把眼下的路给走顺了再说。”
容昐说完,昂头一口一口细细喝下苦涩的药汁。
浓浓的药香味迅速弥漫了整个屋子。
冬卉和秋意撩了帘子进来,端了洗脸洗脚的热水,待她吃完药赶忙上前服侍。
劳累了一整天,坐马车坐的腰都酸懒了,容昐换好松软的寝衣躺在床上望着墨绿色的床幔。
床边的被铺是冷的,另一床还高高的叠在上头。
容昐一遍又一遍摸着庞晋川以前躺着的位置,神色无喜无悲。她和庞晋川走到这一步,是情理之中,却是意料之外,他们两个人的路曾经纠葛过,又分开过,如今纠纠缠缠连在了一起。
她在想,这件事过后,等政局稳定了,她又该选择怎样的方式来面对他?
他们之间有过宋芸儿,乔月娥,姚梅娘,还有一个死去的孩子。
回不去了,她早已知道。
在这个深宅大院内,过多的斗争消耗了她太多的感情,她可以爱着长沣,长汀,喜欢着身边所有和她朝夕相处过的人,可对于庞晋川,她只是心有不甘。
她不甘心以后的半辈子都耗在一个对她已经没有任何意义的男人身上,那她该怎么办呢?
容昐迷迷糊糊想着,渐渐进入梦乡。
窗外月色如勾已至中天,无一点的星辰也无一点的的云层,银灰色的清辉撒进窗台,落在木质的地板上,厚重的地毯上,夜色之中一切都进入了宁静的梦乡。
正厅之外,一阵钟声敲响,她挣扎了几下,猛地睁开眼,醒来。
容昐支起身爬起,似梦似幻,好像自己在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中。
回过神,她扯下斗篷披在身上,借着清辉走到圆桌上,打开火折子点亮了一根蜡烛,屋内顿时弥漫进着暖洋洋的烛光。
外间也有了动静,今晚是秋香守夜。
她随意的披了一件鸦青缎子袄儿进来,揉着眼儿,嘶哑着声儿问:“太太怎么醒了?”
容昐举起蜡烛,抱歉一笑:“吵醒你了?”
秋香连连摇头,走上前接过她手里的灯座。容昐出了门,往西苑走去。
朱归院的西苑建了几个小阁楼,以前这里还很小,只是老太爷常听戏的地儿,后到大老爷这里,才慢慢建了楼阁,分给她住。
其中一个小阁楼有一间地下室,是朱归院的库房。
容昐的嫁妆,平日的进项以及她庄上,铺子里得的东西都放置在这里,以前都交由林嬷嬷打理,容昐一月才来清算一次。
秋香在前头打灯,容昐紧跟其后,拾级而下。
秋香点了壁上的灯,容昐才走进来。
一箱箱的箱笼整齐码好,容昐一个个打开,都是名书字画,古董宝贝,各庄上的地契。
她又一箱箱盖上,继续往里走,直到一个专门存放她首饰的一角,容昐才停住脚,从架上搬了一个小箱子下来,打开,珍珠项链金银首饰,堪堪一数这样的小箱子有十来箱。
容昐对秋香道:“咱们把它们都搬上去。”
秋香不解,太太半夜不睡就是为了搬这些东西?就算再喜欢也不需要全部搬回屋里去才是。
太太怎么突然成想起这出了?
“嗯。”容昐肯定的点头,自己手上已经搬了一箱,放在手上掂量了掂量,还挺沉的。
她这一搬不要紧,可唬的秋香脸都吓白了,连忙拦住:“太太,您现在哪里能提重物,还是让奴婢来吧。”
容昐扶着腰:“也好。”
秋香也不敢再多问,只顺着她的意思搬起,容昐在前头打灯,两人在夜色中且走且行,两颊都被冻得通红。
容昐觉得自己就跟守财奴一样,再回望这些年的时光,也似恍然一梦,不知不觉之间她已在这个陌生的朝代生活了将近八年。
冬卉和秋意也都醒了,见着她回来,一颗紧提起的心才猛地放下:“太太,您去哪儿了?”
容昐做了一个嘘的动作:“别出声,你们只管听秋香的,我在屋里等你们。”冬卉和秋意不解,秋香只觉今晚太太格外的古怪,也不敢多言就带两个人出去往库房走去。
屋外黑漆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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