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芸儿一下红了脸,局促的站着,眼眶微红道:“知道妹妹这几日为了太太偏疼我的事儿,恼火,可,可我这不是一时高兴忘了。妹妹大人有大量,等会儿与我回去,什么喜欢的随意你挑便是了。”
“你!”乔月娥脸色一转:“太太哪里是偏疼你,不过看姐姐你年纪大了,得多个人侍候,否则哪里经得住这风里来雨里去呢?”
乔月娥好毒的嘴儿,宋芸儿一下子被说的恼红了整张脸。
她欲要反驳,容昐沉下声,茶碗盖重重盖上:“好了,别吵了。今天叫你们来,是想告诉你,长满入学便不能在你身边,得像长沣和长汀一样另外择屋。”
“太,太太?”宋芸儿扑通一声跪下,犹似不信:“这,这二公子也才六岁,如何离的了人?”
容昐不悦呵斥:“长沣一出生便离了我,小儿四岁就搬出去另过,如今长满又何离不了你?”
乔月娥一旁补充讽刺问:“真当自己个儿是金玉做的人?呵呵”
容昐瞪她一眼:“你这边也有一事,到来年这孩子生下,也不能在你旁边,我这边也是没空,所以便交给宋妹妹照看了。”
一句话犹如平地惊雷而下,顿时将众人震的不知如何言语。
乔月娥好不容易回过神,跪趴的拖着浅蓝水紬的裙儿到她脚边哭道:“太太,求求您,这孩子让妾身自己来养,旁人养着妾身不放心呐。”乔氏哭的凄惨,一会儿上气不接下气。
宋芸儿还没回过神,麻木站起,双膝已泛着软。
容昐道:“不是我不愿意交给你养着,而是你初次生育,没有经验,还不如让她带着好。”
“太太,太太,求求你!”乔月娥整个人扑到她脚边上。
容昐转过头看向宋芸儿,她人站着直直的,带着笑意看乔月娥,眼中淬着她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毒。
容昐问:“宋姨娘,你可乐意?”
乔月娥回头看她,面上哪里还有不屑和高傲?
宋芸儿在她绝望的目光中,点下头:“妾身愿意的。”
乔月娥顿时晕了过去
第30章 冤家路窄()
乔月娥两腿战战已无力走动;容昐连忙叫秋凉秋意先扶她回去。
秋凉秋意回来时,容昐正喝药,林嬷嬷立在她身旁问:“如何?”
秋凉快嘴,抢着回道:“她孕中哪天不是好吃好喝供着?哪里能真晕过去?”
秋意心思细腻,补充道:“咱们两人一出了屋,就听她屋里哐当哐当响。好像是**劝了几句;她越发不能容,骂**是胳膊肘往外拐;合着宋姨娘是贱~人;**联合欺负她。”
秋凉闻言噗嗤一声笑出,容昐扫去;只见秋凉头上翠花云髻儿,羊皮金沿的珠子箍儿,蓝绫对襟袄儿。
秋意勒着翠蓝销金汗巾,蓝绸子袄儿,玉色云缎皮袄儿,模样比秋凉稍差,但瞧着却是个稳妥的。
容昐道:“秋凉与**结好,以后你就多多注意乔氏屋中。”秋凉站直了身,连忙朝她一俯:“是,太太。”
容昐嗯了一声,转头看向秋意:“秋凉性情活泼,私下了易结交各房丫头,但你性情却是稳妥,办事仔细,且留在我身边与秋香一同侍候。不日大夫人就启程回来了,我需上街一趟采买。”
姐妹两人得了差事,莫不笑颜逐开,手牵着手一同朝容昐行了跪拜。
“去吧。”容昐窝在榻上,腿上盖着羊绒毛的毯子,秋香正端药进来。
林嬷嬷瞧她们走了,上前问:“太太不担心宋氏与乔氏联合起来对付?”
容昐纤细的右手接过药碗,因病了数日骨节突兀的很。她一口喝下,苦着脸漱口含着蜜饯,含糊着道:“有什么可担心的?乔氏善妒,宋氏绵里藏针,我如今将乔氏的软肋送到宋氏手中,你且看着吧,她岂会是坐以待毙之人?”林嬷嬷这才安心,要替她擦嘴角的药汁,容昐摆摆手,自己抽出丝帕擦好。
秋香接过空的药碗放在一边,取了软布扑在她腿上,拿着木槌席地一边轻锤一边道:“翠儿已经进了宋姨娘屋中,宋姨娘将新来的两个姊妹和一个粗使的婆子都安排在外院,只叫做些粗使的伙计,其他贴身之事依旧是旧人来做。”
容昐轻轻蹙眉,食指轻叩黄花梨桌面,一下一下发出清脆的声响,她道:“怕是再侍候个几年未必就能靠近她身边,倒不如投好宋氏身边的丫鬟。”
秋香心领神会:“如此,我便告知翠儿去。”
容昐疲倦的揉了揉两边太阳穴,膝盖上安置的金刚经已经读了一半。这是小儿昨夜送来的,听他身边侍候的丫鬟说:“只睡了半宿便起来抄了,白日都是没空的。又要上学,还得练字,爷抽查又得耗去半个时辰的时间,除了每日用膳时半个时辰的休息外,其他便不见得他有空了。”
容昐细细抚摸着这上头流畅刚毅的字迹,一股酸麻,酥暖的感觉溢满她的心头。
她将经书递给林嬷嬷:“把这些书都收起来吧。”林嬷嬷愣了下,虽不解但还是依言接过。
容昐重新拿了一本世俗话本,嘴角含了一抹笑。
他想要的,她都会给。以后再不读这类伤神隐世之书了。至少现在,她还得替她的小儿撑起这片半边的庞国公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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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里,庞晋川没有回府,连二老爷也没回来。
听说,朝廷之上掀起一股立嫡与立贤之说。
皇上今年六十了,与皇后伉俪情深,因皇后薨时太子已经十岁,而雍王不到五岁,皇上亲自教养于宫中。雍王为嫡子,且与皇上舐犊情深,加之二十岁时曾随皇叔与瓦剌开战于饮马河,颇有军功,所以呼声颇高。
容凡隐隐的感觉到,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但庞国公府站于哪一边她不知。
可太子妃是顾家女,是她的堂姐,顾家的态度很早就不言而喻了,私下里她是希望庞国公府能站在太子这一边,对她有利。
“太太,该买的都买了,只剩下之前在荣宝斋替爷定下的玉扣还未取回。”马车外,秋香轻声道。
容昐被马车摇晃的舒坦,许久才回过神,连忙坐直了应道:“那去荣宝斋吧。”
今日风和日丽,出门最好,容昐去看过长沣问他要不要一起去?长沣宿疾,喘的厉害。东瑾眼泪汪汪的一直摸长沣的头,已经可以和她说一两句话了,东瑾说:“不要去,大嫂也不去。”
东瑾想要她留下来陪长沣。
长沣看着她,欲言又止,容昐蹲下与他平视,目光极其柔和:“要不,我留下来陪你,你看可好?”
他犹豫了下,摇头:“不用。太太忙得很。”
小儿也来请早安,他肯定是没空的。
容昐出来的路上就在想,如果今天是小儿病了,她会怎么样?
想来想去,大概是不会出来的,应该会陪在他身边。越是这样想,容昐越觉得羞愧,她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这般的偏心。她恨不得立马有一把斧头把自己劈成两半,一半给长沣,一半给长汀。
马车一路摇晃,许久才停,秋香撩开帘道:“太太,荣宝斋到了。”
容昐下了马,一路从后花园走进去。
花园里打点的十分清楚干净,沿途种着梅花,香味扑鼻。
掌柜是个四十出头,戴着西洋眼镜,穿着藏蓝色袍衫的中年男子,他亲自在门口迎接,见着容昐上前就半跪下请安:“小的请主母安。”
荣宝斋是京城第一大珍宝店,是庞国公府名下的一处店铺,长沣和小儿的金坠子就是出自这家。
容昐手一抬,笑问:“我给大夫人定了一套五蝠捧寿簪,替大爷定了一套玉质的扣子,可做好了?”
掌柜低头哈腰,连忙侧身上前引路,一边回到:“自是给主子们做好,只是今天店里来了一名女客,身份倒有些奇特,小的不敢隐瞒,需告知夫人。”
容昐停下,美目望向他,曹掌柜越发恭敬敛目。
秋香上前问:“不知是何女客?”
曹掌柜抹了一把额上的细汗,道:“是姚司官家的小姐,听她与她身边丫鬟的对话,似与咱们家大人有些渊源。”
姚家?容昐了然:“原来是她。”
“是,太太。”曹掌柜越发不敢瞒,补充道:“这位姚家的小姐已经来了一炷香时间了,在里头挑选饰件,似不大满意,至今未买什么东西。”
两人已走至一小阁楼前,这小阁楼共分三层,每层主打不一,分别接待大家闺秀和名门太太。
容昐停下绣鞋,回头对他道:“你告知下人,莫要让人知道了我的身份,既是女客小心侍候就是了。”
对于一个作不得准儿,且还未纳入后院的女人,容昐没有心思管教,更没有心思听她叫太太。
姚梅娘若是有手段,竟可让庞晋川帮她提了身份除了外室,可若是没这本事,那就不关她的事儿了。
因是午后,阁楼里人不多。
容昐被众人簇拥着上了二楼,二楼主要置办簪,钗,环,玉等物件。
偶尔有几个散客,但期间被众人簇拥着坐于正中央的少妇颇为引人注意。
但见她梳着凌云髻,穿着大红焦布比甲,用羊皮金滚边,妆花眉子。不戴冠儿,拖着一窝丝,杭州攒翠云子网儿,露着四鬓,上粘着飞金。
细瞧上去,尖尖的下巴,方形的下颚,眼睛上方,两道墨黑的浓眉向上翘起,虽是裹着厚袄,但小腹微隆,瞧着似与乔月娥差不多月数的模样。
容昐丝帕捂唇,微咳,让人迎着往另一边去。
然在她刚上来,姚梅娘便注意到她,在容昐打量她时,她也悄悄看她。
只容昐身上穿的大红五彩遍地锦百兽朝麒麟缎子通袖袍儿,便让她心下羡慕,不由的多看了两眼,又见她坐在东面的主席上,一个体面的小童替她去了一副金簪和一玉扣。
姚梅娘的目光一下子便由那玉扣吸引过去,想都没想就走了过去,坐在容昐左手旁问:“这玉扣价钱如何卖?”
小童有些犹豫,这位太太平日虽不大来,却是个大顾客,便是掌柜对她也恭恭敬敬的,小童僵着脸笑道:“姚小姐,因是这位太太之前就预定的,做成有铜币大小,便是没了。”
姚梅娘红了脸:“你,你这小厮好无礼。我只问你价钱,你与我说这些许多做什么?且怕我无力购买?”
“小的没这意思,姚小姐是我们大人的人,小的怎敢?”小童吓得脸色惨白,立马对身边低声说:“快去叫掌柜过来。”
容昐已全部检查好十二粒玉扣,放入木盒子中交给小童,轻声道:“没有错,替我包好吧。”
容昐手伸出,半空却被另一只戴着金镯的圆润玉手拦住。
秋香秋意立马变了脸色:“何人如此无礼!”
姚梅娘直视容昐,目光自信。
这眼神呐,几年前她曾在宋芸儿眼中见过。
第31章 自相矛盾()
姚梅娘看都不看她们两人;秋翦直盯着容昐的眼睛:“太太,与我看看吧。”
容昐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嘴角挽起一抹淡淡的笑意,递给她。
姚梅娘如获珍宝,捧于手心,掀开;惊喜道:“不瞒您说,我家夫君过了年开春便是他生辰;这玉扣精致可爱;太太便舍了与我吧。价格随意您开。”
“一颗二十两,十二颗您算算?”容昐笑道。
姚梅娘目光射向身后丫鬟;丫鬟也不识数,最后还是干脆那个被她凶过的小童哭丧着脸道:“共二百四十两。”
这玉扣说来也不贵,但胜在精致,是掌柜亲自监督人画了图,赶着做出来,又细细打磨了,才至如此成色,本一颗要三十五两,只听掌柜的说这位太太是贵客,只收了玉石费和工人费,其余费用都未分担在其间。
姚梅娘一听这价格便咂舌,这二百四十两够她一年开销了。
只是她如今急于找一间庞晋川喜欢的东西,所以切切实实选了这么多日后,遇到这样晶莹剔透的宝贝,叫她如何放得开?
她纠结了许久,对容昐道:“且不知太太可否割爱?”
容昐想了会儿,点头:“倒是可以。”姚梅娘大喜,又看着容昐跟前的五蝠捧寿簪:“那这副簪不知太太也否割爱?”
秋香忍不住白了一眼,这个姚小姐莫不是太太看上的,她都要抢去了不成。
秋香刚想进言,容昐已经合下木盒,摇摇头,拒绝:“不行,这是买与我婆婆的,不可割爱。”
姚梅娘见此颇为惋惜,但见容昐起身连忙问道:“不知姐姐夫家贵姓?以后若是有机会见着了,定叫我家大人拜谢。”
容昐想了想,回道:“夫家姓氏不大适合告知您,但我娘家姓顾。”
姚梅娘还要再说,容昐已经拿了那副木盒,看也不看玉扣一眼转身离开。
待曹掌柜来时,听小童那般讲,猛地一拍膝盖:“糟了!”
小童懵懂不解:“便是顾客间的转卖,不是什么大事,咱们以前不也有过?”
掌柜气的不成,狠狠拍了他一个响头:“你不知,那是咱家的主母,庞国公府长房嫡媳,育有二子,那日大人带来的小公子便是出自她腹中!便是以后咱们这荣宝斋也是她的!”
小童这才恍然大悟,但下一刻便傻了眼,小,小公子的生母
小童想起那日自己乱中出错,被那小公子的眸子一扫,似毒蛇一般阴冷的感觉瞬间又爬上他的脊椎。
那,那个姚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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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庞晋川回府,本来昨晚说是去宋芸儿屋里的。
所以容昐看到他很惊讶。
但瞧他不耐烦的挑眉的模样,便知今晚他心情不好。
容昐深信一个信条:庞晋川恼怒时,最好不要在他面前出现,否则当炮灰的几率是很大的。
她走上前去,替他脱了朝服,换上家常的便装。
镜中两人都绷直了身子,屋里众人更是大力喘气都不敢了。
容昐飞快的扣好翡翠扣子,退到后面,秋香递来一杯热茶,庞晋川看她,容昐自觉地盯着秋香,被两大主子盯着,秋香顿时压力很大。她有点后悔今晚为什么要给秋意替班了!
“太,太太,茶。”秋香忍着身上阵阵飞过的飞刀白眼,对容昐道。
庞晋川回过头看她,容昐整了整心神,接过,素手端上,目光一如往昔温柔如水:“爷,您喝茶。”
庞晋川口刁钻的很,只吃普洱,容昐却从不喜欢浓茶。
他面无表情的嗯了一声,就着她的手吃了一口淡红色汤汁,问道:“前几日你不是给我定了玉扣了?拿回来了?”
容昐眨了眨眼,微微咬牙:“今天午后亲自去拿了,只是遇到一人,她喜欢,问我肯割爱不?”
“你呢?”庞晋川呼吸有些不畅。
容昐惋惜道:“我见她极喜欢的模样,便先给了她,又叫曹掌柜另做一套,您看,急用吗?”容昐小心看他,棕褐色的眸子全部都是他的投影,庞晋川甚至能在里面清晰的看见自己脸上的不悦。
是,他不悦。
他抿了抿嘴,从香囊中掏出一枚玉扣放在宽大的掌心之中,问她:“可是这样的?”
看来,他是去了姚梅娘那边才回来了,容昐拿起细看了会儿,敛目盖住眼中的冷淡,昂头笑道:“是,便是这枚,我本想你是喜欢的。”
容昐病好后,林嬷嬷就特别注意在她保养这一块,如此养了三四日了,虽还是瘦,但脸色却比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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