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告诉我,你们这么多人还奈何不了一个区区刘备。”屋中上首,袁绍丝毫没有给手下谋士留下情面,黑沉着脸色直冲冲的说道。
审配、许攸几人,面色上带着无奈,几人之间,难得的放下了多年的矛盾,绞尽脑汁想着如何来渡过眼前的难关,低着头,谁也没有最先出头。
如今袁绍手中的实力是不小,却没有多少的底蕴,此时出兵与刘备进行对战,几人对此显然都不看好,在他们想来,此时只能是埋头发展,只有等自身壮大了,他们才能在接下来的战争中有着足够的底气与几家拼杀,他们心中,一刻也不曾忘记,冀州东南之处,尚有着一只巨鳄正对着他们虎视眈眈。
对几人来说,他们都是高傲之人,在袁绍未曾兵败之前,他们从来不将袁绍之外的人放在眼中,也正是在这一段时间中,他们借鉴了青州一地施行的一些政策推行了下去,取得的效果是他们之前所不敢想象的,这才真正品味到,那个雄踞东方的诸葛瑾,这些政策已经施行了这么多年的时间,那其拥有的实力,该是何等的惊人?原来在不声不响之间,那些曾经让他们没有放在眼中的人,早已成为了他们只能仰望的存在,而他们,却仍旧如同小丑一般跳动着,最后才发现,原来他们,才是那个最为悲哀之人。
“主公。”就在屋中的气氛压抑的快要到了极致的时候,审配向前走了一步,对着袁绍拜了一拜。他们几人从来不曾和气过,一直至今日也是如此,这段时间中,他们几人相处的还算融洽,性子最为沉稳的审配隐隐有着带头之势,他最先出来,也是没有办法之事,他心中也很是明白,若是其不出,只怕诸人中便都会沉默不语,毕竟,这次的出头,不是什么好的事情。
“如今徐州陷入袁家与刘繇的包围之中,诸葛瑾自顾不暇,并州吕布为鲜卑牵绊,兖州刘岱兵撤陈留,主公周边,只余刘备一人,已经不足为惧。如今各地战事起伏,诸侯间相互消耗,此正是主公趁势修养生息之时,中原乃是四战之地,若是自身没有深厚的底蕴,我们即便是占据再多领土,也是徒为他们做嫁衣。诸侯中,刘备势力最弱,诸葛瑾最强,主公即便是击败了刘备,定然也会有所损耗,主公何不趁此机会壮大自己?徐南之地有着近乎四十万大军,诸葛瑾即便是有着回天之术,结果也定然是一个两败俱伤之局,届时,主公只需与刘备达成协议,并力南下,青徐之地自然是主公手中之物,诸葛瑾已败,单凭刘备一人还能折腾起什么风波。”一口气将话说话,审配便将脑袋耷拉下来,后背之上,早已被汗水打湿,面对着重新恢复其威势的袁术,审配心中只觉得压力重如山岳,大气不敢再出一下。
细细思之,审配之策在此时绝对是最好的计策,即便是诸葛瑾听了,也会惊起一身冷汗。毒,太毒了,不仅仅是计策一针见血的将主次矛盾指了出来,其心思细腻,其剑指之犀利,其用策之精准,在这一策略中彰显无疑,单以此看之,比之诸葛瑾手下的王牌谋士也晃晃不相多让,只是可惜,他面对的是袁绍,那个从来都是由着性子行事之人。
“一个小小的刘备能够让孤消耗多少?笑话,难道说你们都是蠢货,便由着刘备消耗不成?暂且不说当年刘虞与吾之仇怨,单单是刘备如今占据冀州大部分领地,这等羞辱如何能够接的下来?所谓说主辱臣死,难道说你们中没有一个人可以为吾分忧解难的吗?”提起刘备,袁绍心中怒气便不大一处来。说也奇怪,历史上,袁绍可是被刘备哄骗的晕头转向,及至后来手下心腹大将颜良、文丑二将被其二弟关羽一刀一个砍了,袁绍都没有下令斩杀之,反而对其很是欣赏,也不知是不是历史改变了,这一世的袁绍对于刘备,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将其视为是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了。
审配犯难了,荀堪犯难了,逢纪犯难了,就连一向贪婪弄权的郭图、许攸两人,也是犯难了,屋中,在袁绍一句话问出之后,再一次诡异的陷入了寂静中。
“父亲与儿臣五万兵马,儿臣愿为父亲马前驱策,带兵扫平冀州刘备大军,马踏幽州,定然将刘备生擒活捉至父亲面前。”就在袁绍忍不住要再次发怒之时,房屋之中,一个稚嫩的声音响亮传出,众人惊诧,转眼看时,只见一个二八年纪的少年儿郎霍然站立在阶下,其面容尚还显得稚嫩不已,容貌却是生的俊伟不凡,与袁绍有着六分相像,却正是袁绍幼子袁尚。
袁绍见到出来之人,心中的怒气顿时消减不少,其实他自己也不知晓是为了什么,对于自己这个儿子总是偏爱许多,也许是因为其本就喜欢面貌俊美之人,也许是对于这个无论是行为举止,还是衣食穿着都与他接近不已,袁绍心中,有时候甚至产生过要在他百年之后,将袁家基业转交在其手中的念头,只是一想到他的长子袁谭,袁绍便将这个念头深深埋入心里。自古以来,废长立幼乃是取乱之道,除非有一日,他能够狠得下心将袁尚的两个哥哥全部斩杀,不然,还是不要提起的好。
“你年纪尚幼,不要出来瞎胡闹,再者说了,为父手下有着众多的将领,哪一个不是比你更有能力?这堂中议事,何时轮到你一个孩童出言?退下。”袁绍眼角装满了笑意,对袁尚的表现显然十分满意,却是故作姿态的沉下脸色,对着其大声呼喝道。一句话,虽是斥责,却更见其他对这个三子的爱护之心。
论起年纪,袁尚算不上最小,在他下面,还有这几个弟弟妹妹,只是与其相比,却都不如其能得袁绍的欣赏和喜爱。
“既然诸位谁也不出言,孤便当诸位是默许了,诸位且先回去整理行装吧,明日,随时准备出征。”袁绍再没有耐心等待下去,便直接出言下令道。可惜,刚愎的袁绍并不知晓,原本还有有着转机的中原战事,因为其一番纠缠,更是加速了其推出历史舞台……
第一百八五章:凌云志,显露端倪
天下各处烽烟云起,身处中原,更是不可能不被波及,之前一年中,诸葛瑾经过层层算计,终于是撬动了袁家的利益,让得原本势头正盛的袁绍一脚踏空,摔了一个大的跟头,若不是运气尚好,早已被三家联盟击溃,成为历史的尘埃。抓住时机,一击而中,可以说得上是投机,坐看风云,果然出手,就不得不说其拥有者枭雄之姿。
新年已过,自三月各地战起之后,诸葛瑾就好似从天下人眼中消失了一般,无论是刘繇的断然出兵,还是袁术声势浩大的大军压境,以及冀州境内,袁绍明目张胆的调兵遣将,诸葛瑾均没有在人前出面过,其境内有着无孔不入的天堂存在,更是让各路诸侯的细作无从发现诸葛瑾到底身在何处?或者说其在这一系列的沉寂背后,究竟有着怎样的布局?
就在兖州刘岱急匆匆带兵入驻陈留,就在冀州袁绍大张旗鼓的要对刘备用兵,就在扬州刘繇与荀攸开始对峙,就在豫州袁术气急败坏叫嚣着要踏破彭城,就在荆南孙策第一次遭受败绩,就在并州关外吕布与鲜卑外族之间生死血拼之时,诸葛瑾终于再一次出手了……
兖州泰山,自当年诸葛珪在泰山一任之后,泰山便完全的被诸葛瑾纳入了诸葛家手中,之后其虽然自袁绍手中抢下平原、清河、乐陵几地,却没有要将治所向北迁移之意,泰山,在北面有了缓冲之地后,正是成为了诸葛瑾经略北方的中心,而此时,泰山太守府邸,正召开着一次意义重大的会议。
诸葛瑾眼光流转,在手下诸人脸上转过,心中顿时激起了无边的雄心壮志。屋中人不是很多,文人只有贾诩、戏忠、程昱、陈宫、李儒、钟繇六人,武将就更是少了,只有关羽、黄忠、赵云三将,再加上与诸葛瑾从来不曾远离的周泰,在有数的十余人的见证下,诸葛瑾将自己一直深思的战略倾倒而出。
“青州一地民风彪悍,这些年间经营尚好,为我等提供了充足的兵员,徐州之地更是富庶,再加上有着甄、糜两家相助,我军的实力早已远远超出袁家,实为天下之最。这些年来,我心中一直在思考着今后的道路,汉室倾颓,先后经历董卓、李傕、郭汜、曹操四人挟持,早已不可扶之,然汉室江山四百年基业,对世家大族之影响深刻入髓,他们却是不懂,天下,终究非是一人之天下,天下,乃是天下百姓之天下,战争,终究是苦了天下百姓。”说道此处,诸葛瑾深有体会的长叹一声,这么多年,他一个生于后世之人,何曾见过人如刍狗的惨状,何曾见过易子相食之惨烈?是这万恶的社会,是这悲催的乱世,让得天下百姓走上绝路,更有甚者,逼出了一些人血脉中,如同牲畜的野性。
屋中,关羽素以忠义标榜,听了诸葛瑾之言脸色大变,原本就红郁的脸庞顿时如同霜打了的茄子,泛起了黑紫之色。黄忠对于诸事皆是不甚关心,诸葛瑾救下了黄叙,让得黄忠感恩戴德,心中出了诸葛瑾别无他人,好似浑然没有听见一般,无动于衷。
三人中,赵云的反应就显得有些怪异了,白皙俊朗的面容上先是充满了疑惑,低着头沉思片刻,随即拿眼角余光瞟了一下诸葛瑾,很快便流转过去,在屋中其他人脸上一一掠过,最后好似明白了什么似地,眼光再一次自关羽脸上掠过,便专心的对着面前的地面相起了面。不久之后,赵云好似感觉到累了一样,身体后躺,整个儿的靠在椅子背上,右手臂随意的搭在案几上,若是童渊在此,定然能够看出赵云此时浑身已经做好了准备。
可惜,屋中诸人不是低头沉思,便是心神跳动,谁也没有注意到赵云的动作。
诸葛瑾之言,对于屋中几人触动很大,有些事情,他们知道可以,却不能乱说,为臣者,必须要懂得进退,即便是诸葛瑾在是随和,有些地方是属于雷区的,就好像此时,诸葛瑾话音落后,屋中顿时安静下来,即便是呼吸声,都好似若有若无。
见无人接话,诸葛瑾也不在意,便自顾的接着说道:“实力雄厚也好,力有不逮也罢,为官一任,造福一方,我不管后人会如何来评价与我,在我眼中,无论是王公侯爵,还是宗室皇亲,亦或是世家大族,这天下当以百姓为先。我知道在你们心中有着疑惑,乱世,当要以战止战,一将功成万骨枯,我懂,也正是因为我懂,这么多年来我才会一直隐忍不发,因为我们的敌人不止是大汉十三州上的众多诸侯,我们要面对的,还有来自草原上的众多外族,更甚至,还有来自大海对岸的其他势力。这诸多的因素综合起来,即便是兵员再多,中原之地也经不起这般消耗,若是内耗过重,一旦外族伺机攻入中原,那才真正之大汉民族之殇,瑾虽不才,却不愿行此等之事。”
五胡乱华,中原之地真正之殇,诸葛瑾既然知道历史的发展,自然不愿意再次让这等悲剧发生,更不愿,在这等悲剧发生之时,竟然有得他的因由。一番话,虽然其中的很多东西贾诩他们不太懂得,诸葛瑾想要为中原留下元气的讯息他们却是接收到了,却不愿开口评说。
稍稍顿了一顿,诸葛瑾略微将自己的心情平复一下,这才继续说道:“然,不破不立,遭逢乱世,战争自然是最为直接的安定之法,此却需诸位助我,以最小的损失将天下安定。诸位之才皆百倍胜与我,能得诸位相助,乃是瑾之幸也,也是天下百姓之福也。”
诸葛瑾话音落下,几人中除去关羽纷纷起身,连声谦逊,随即他们心中忽的热烈了起来,诸葛瑾言中之意,正是要大展身手了。想当年,他们或是为诸葛瑾的眼光所折服,或是为诸葛瑾不拘一格用人的手段所吸引,追随在诸葛瑾身边,而他们所追求的,却是奔一个号前程,扬名于世,名流千古。
关羽的异样不仅诸葛瑾注意到了,其他几人也看到,只是诸葛瑾在,他们不好多说什么。对于关羽,诸葛瑾对其了解的很多,他的忠义,是至死不悔的忠,诸葛瑾从来没有怀疑过,但是同样的,他对于汉室,更是有着其心中固执的“忠”,他傲,那只是对于士族之人来说的,对于普通士卒,汉室百姓,他从来没有将自己的傲表现于外,也正是因为此,此时的他,彻底的迷惑了。
百姓为先?汉室倾颓不可扶之?他痛苦,他不懂,为何要有着这两种极端的选择留给他?无神的眼光自诸葛瑾脸上扫过,他忽然间发现,原来这世上,真的有比死亡更让人痛苦的事情。
诸葛瑾自座位上走下,一直来到关羽的身前站定,两人身材差了一些,关羽要比之诸葛瑾高上半头,只不过,此时他的心中,却忽然间觉得自己是那般渺小,自以为懂的,到头来却还是一无所知。
“主公……”关羽的声音有些嘶哑,很是艰难的吐出两个字,平日里挂在嘴边的两个字,此时却有如千钧,一时间竟是哽咽不语。
“云长。”诸葛瑾有些理解的拍了拍关羽的胳膊,伸手拉着其让其坐下,随后他自己也随意坐在了旁边,眼睛定定的看着关羽说道:“一转眼,瑾与云长相识十几年了,瑾之为人,相信云长也是知道,如果说瑾心中没有一点私心,也是说不过去,只是请云长相信,在瑾心中,云长一直有如兄长一般,不论将来能否得到云长的认可,也请云长记得,瑾会一直,以百姓为先。”诸葛瑾说得很是诚恳,顿时击中了关羽心中最为柔软的一部分,让得这个铮铮铁汉,眼眶顿时微红,眼角处一抹晶莹闪动。
关羽心中,顿时想起了当年他落魄之时,诸葛瑾对其礼遇相待,丝毫没有因为其出身卑微而委以重任,想起了当年他受伤之时,诸葛瑾派人千里迢迢将华佗接到他的住处,浑然不觉他所受的箭伤,只是一处很平常的外伤,想起了当年他们两人策马琅琊,诸葛瑾对着其畅谈理想的情景,想起了……
一幕幕的记忆,如同泄洪闸开,一波又一波冲击着关羽的心神,虎目中,凝聚了良久的泪珠终究是坠落而出,九尺大汉,竟然如同一个孩童一般,呜咽着哭了起来。
其余几人,或是转身他望,或是低头不语,或是目不斜视,沉寂的屋中出了关羽压抑的声音,再无其他动静。诸葛瑾也是眼中带着湿气,却压抑着,看着关羽的眼光满是不舍,他不知道,在今日之后,他与关羽之间,还能否再如同之前一样。
“羽身体不适,便先行告退,还请主公勿怪。”过了不知多久,关羽用衣袖将眼泪抹干,低着头不与诸葛瑾对视,声音有些颓废的出言说道。
“云长……”一旁,黄忠看不下去了,有些着急的对着关羽说道,刚一开口,却被诸葛瑾挥手制止,有些事情,他不想勉强,一个疙瘩落根于心中,便始终是个疙瘩。
“好!”诸葛瑾轻轻点了下头,同意了关羽之言。
第一百八六章:欲出手,计策先行
所谓春雷阵阵,四月的天气虽然不如夏日来得一样热烈,却也透着自己独特的韵味。屋中,光线忽然间暗了下来,连带着原本看得很是清晰的容貌也变得有些昏暗,朦朦胧胧,好似隔上了一层面纱,让得本就因为关羽离开显得有些沉闷的气氛更加压抑,让人喘息不过来。
“幼平,将灯张上。”屋中坐着的几人,可以说是诸葛瑾最为重视之人,关羽的变故,让得他心中很是难受,历史之上,关羽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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