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坚本意,是想要进兵胶州的,胶州无人杰,只有当地豪族士家士燮占据着,而且胶州之地,矿产资源最是富饶,正是目前荆州最为缺乏的,可以说,整个荆州,若论农业,足以支撑起他手中所有大军所用,但是在矿产上,却是欠缺了许多,也是由此,孙坚的眼光,便盯在了胶州之上。对于此,周瑜却是提出了不同的意见。
胶州,正处于荆州、益州两州边界,三州之地交互相接,益州在北,胶州在南。在周瑜看来,胶州之地,刘璋暗弱,根本没有南下之意,那么胶州,就是他们口中之物,先与后只是一个顺序问题,而益州则不同。益州之地,富庶的汉中被曹操得去多年,经营的如同铁桶一样,外人想要插手,便是极难,而另外一点,曹操此人,极具有攻击性,如今只是被北方之事拖住脚步,才没有机会出兵益州,一旦其缓和下来,必然是南下益州,到那时,有着汉中之便利,偌大的益州之地,只怕是要落入曹操手中了,而这,却是孙坚最不愿意看到的。
如今北方硝烟战起,乍一看之下,让人眼花缭乱,其实不然。袁绍、刘备两家相峙久矣,幽冀两地已经极度空虚,即便是孙坚自己,对于此也能看得清楚,更何况是周瑜,不出意外的话,最迟今年年底,北方便会大定。再看曹操,同样是选择在这个时候动兵围剿马岱,便不难猜测出曹操之后的动作,也就是说,如今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没有多少。
荆州乃是四战之地,虽有河流纵横,却多是平原之地,防守不易,再者,地处在胶州、益州合围之中,没有一丝纵深之地,一旦战起,很难防守得下来,益州,便是孙坚最好的选择。
决策已经定下,怎么动手,却也是一个问题,其实,最佳的办法,便是动用荆州的水军,沿长江而上,只是这一条路,也不好走。长江之上,荆州益州相连之地,刘璋在时,为了防止荆州水军沿江而上,相继在巴东附近建立起了一连串的防务,永安、巴东、夔关,三处上,夔关最是险隘,三处向西,更是有着临江、涪(fu)陵、巴郡、江阳、朱提等,没有一处是易于拿下的,周瑜不比孙策,他很清楚走水路的难处,是以在最后,他选择而来行走陆路。
“走吧,再坚持一下,前面马上就是城口了,细作报知,那里只有三百守军,一个时辰便可将其拿下,届时便可好好休息一下了。”周瑜没有答复孙策的牢骚,抬起头眺望了一眼远方,轻轻的吐了一口腹中的浊气,对着孙策出声劝解道。
“哈哈哈,还是公瑾知我。”周瑜说完,孙策便哈哈大笑了起来,粗糙的手掌用力的在周瑜肩膀上拍了几下,直将其拍的眉头直皱,才有些挠头,不好意思的嘿嘿笑了。
“传令下去,加快行军,告诉斥候,让他们再向前延伸五里探查。”揉了揉发疼的肩膀,周瑜有些无奈的翻了个白眼,他一个书生,虽然懂一些剑道,却哪里有孙策气力大?只是他这兄长,从来就不是一个说过能够记得的主儿,旋即不在理他,对着身边的士卒传令道。
“诺。”士卒接了命令,驱马而去。他们这些人不比孙策等人,传递消息来不得半点的延缓,虽然骑马对他们来说算是一种折磨,却也不能下马步行。
“等到了城中,我请你好好喝上一顿,连着走了两天这破山路,脚掌都走的发泡了,连酒也都沾不着,你说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地儿,也不知道城中有没有些好酒。”见周瑜交代完,孙策便再次凑到周瑜身边,这一次,却是记起了方才之事,没有再与周瑜来些亲密接触。
“酒自然是有的,快些走吧。”面对孙策,周瑜实在摆不出脸色来,只能无奈的摇摇头,当先迈步走了,谁也没有注意到,在自孙策身边迈步走过的那一刻,其眼神深处,却是闪动着莫名之意,谁也不知道,此时其心中,却是低声呢喃着:只怕是这一路,同样也不会怎样好走……
第三百零六章:幽州动荡,辛毗吐密
后世有人曾望山嗟叹,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要知道,那个时候,已经是进入到了大唐时代,以着那时的社会背景条件,尚还有着这样的嗟叹,更何况是如今?三国时代,对于益州的开发,少之又少,如今在刘焉治理之下,也仅仅只是着眼于农业,在道路上,除去仅供人行走的小道,更是再无其他,整个益州,简直就可以说是一个国中之国,也是由此,才会有着天府之国之称,君不见,中原之地如何富庶,却从来没有过以“国”字冠称。
周瑜所选的路,乃是巴西,益州之中,巴郡因为太大,可谓是一分为三,分别是巴西郡、巴东郡以及巴郡。其中巴东、巴郡两地为长江所通达,而巴西,则完完全全就是一个陆路郡,除去一些小的不能再小的河流,就是些山山川川,东面还好上一些,越往西行,则地势随之攀升,自汉昌、巴西、西充等地,霍然拔高,道路就更加艰险了起来。
不过,即便是如此,对于那些常年生活在江水之上的荆州军来说,仅仅只是巴西最东方向上的城口附近的道路,就已经让他们吃足了苦头。晚间时分,一众人堪堪行至城口,三百余人守军的小城,城墙低矮的,三个人迭个罗汉,就能够着上面的汝墙了,没有遇到多少的抵挡,孙策只是带着大军在城外走了个过场,城中守将便识趣儿的做出了开城投降的决定。
只是三日时间,城口已下,而对益州刘璋的战争,才只是刚刚开始。
五月初,天下硝烟纷起时,刘备做完了最后的调整,幽州境内,即便是一直驻守在辽西的大军,也被他调派了回来,只有在面对北方草原之上的防守,刘备丝毫未动,在他心中,一直有着一个声音在告诉他,这是一条底线,一条属于民族的底线。对于此,此时的刘备却是不知,在不久的将来,也正是因为着这一条底线,却是拯救了他的一条性命。
“主公,如今主战场虽然是在范阳,然则战线拖沓的太过长了,二百余里的地方,只要是一开战,必然是一发不可收拾,主公是否再考虑一番?”辛家,在投奔了刘备之后,尤其是在刘备发迹之后,可谓是水涨船高,辛家所揽的财富,比之之前,不知翻了几倍的,如今刘备做出的姿态,明显的就是一种两败俱伤之策,辛毗却是有些不愿见到,毕竟,整个辛家的底子都在幽州,幽州若是完了,辛家还能跑的了?辛毗脸色沉重的看着刘备,声音低沉的说道。
辛毗之言,顿时引得不少幽州本地的豪族出声附和,对于他们而言,战争,就是灾难,谁又愿意将自己的家族置身于灾难之中?下面闹腾的欢,谁也没有注意到,刘备一直微微眯着的眼睛中,一道寒光一闪而过,刘备就是刘备,即便是如今处境堪忧,何曾会任由人如此欺辱?
辛家,其实真正做主之人乃是辛评,与辛毗不同,辛评则是因为寻到一位真正能够用自己的明主,真心实意的为刘备效命,要知道,他可是从来没有遇到过如同刘备这样对其言听计从的主上,怎敢不效死命?也是由此,对于家族之事,他处理的反而少了不少,而近段时间中辛毗所行之事,辛评却是给蒙在了鼓里,他根本就不知道,他这个平日里与世无争的弟弟,竟然背着他,联合了其他豪族施压,这一刻,辛评眼光中流露出的,满是不可置信之色。
“佐治,告诉我,这不是真的,你说的这些,都不是你的本意。”手臂有些哆嗦,辛评小心的将其放在身后,不敢露于人前,他害怕被屋中众人看出他的惊诧。这一刻,辛评的心忽然揪了起来,与刘备相处这么多年,刘备是一个怎样性格的人,他能不清楚?他这兄弟,难道是疯了吗?非要将辛氏家族拖入万劫不复之地?辛毗要做些什么辛评不知道,只是他却知道,如今辛家,却是因为这弟弟这一番话,陷入了险地之中:“主公,属下管教无方,给主公添麻烦了,还请主公看在属下多年来兢兢业业的份上,原谅家弟这一次……”
辛毗看着自家兄长,脸上却没有多少表情,在刘备与袁绍对抗中的两年多时间,他早已遣人偷偷与袁绍那边接触过,袁家,比起刘备来说,底蕴实在大的太多了,总不能就这么任由辛家同刘备一道,与袁绍来个玉石俱焚?更何况,刘备暗地里做的那些小动作,真以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吗?辛毗低着头,心中神思转动,自顾的想着。
“仲治宽心,备非是忘恩负义之徒。”刘备转头,看向辛评时,嘴角不由的微微上扬,他亲自掌管着一处暗部,手甚至曾经触及到过徐州琅琊,更别说是处在自己的领地中,对于辛评,刘备最是满意,这个在最早被自己收拢的手下,十几年如一日的为自己操劳着,即便是辛毗私底下做的那些小动作足够杀上几回头了,刘备仍旧是忍者没有发怒。
三国,真的是一个尔虞我诈的时代,即便是在闪亮的将星,也不敌不过一个心思,可以说,这样一个时代,真正属于主流的,乃是那些谋士,所有事件背后的角逐,都是在这些谋士身上,而刘备所属势力,其中最为突出的,便是辛家。如若在刘备没有放弃掉争雄天下的野心之前,可以说,即便是有着辛评存在,辛毗最终的下场,也会是很凄惨。只是如今情况却是不同,争雄无望,即便是自己的后辈子侄,刘备都已经安排了他们前往青徐,对于辛家,就算是看在辛评的面子上,刘备也不会做的那么苛责。
“好了,今日便先这样吧,诸位回去也各自思量一下,此事且等明日再议。”刘备的话中,带着些莫名之意,好似若有所指一样,眼光一扫之下,不少人只觉得被看穿了一样,心头发颤,对于此,刘备没有过多的纠缠,挥挥手将众人打发了出去。
“碰……”范阳城中辛家别院内,刚刚回返回来的兄弟二人均是脸色黑沉的迈步走进书房,只是片刻,忽然一声沉闷的声响自其中传了出来,直将外面候着的下人吓得面色发白。
屋中,辛评双眼含怒的瞪着弟弟,此时的他,几乎已经有些要发狂了:“你我兄弟,汝若是对我有意见,大可直接寻我,或杀或是如何都随你,可是你如今行这般之事,不是将我辛家置于险地?我将家中之事交付与你,本想着你性子沉稳心思多,你就是这样做的吗?在你眼中,还有没有我这个兄长,还有没有我辛家偌大的几百人丁?”
辛评的吼叫声,隔着老远都能听得清楚,门外的下人更是吓得如丧考妣,辛毗看着自家兄长,神色间却是带上了些委屈,却是不肯低头,眼眶微红,固执的昂着头,看着辛评沉声回道:“兄长可知刘备的决定?兄长可知一旦战起,我辛家必然是全族尽没?兄长可知如今幽州,除去兄长之外,所有的世家豪族皆已经舍弃了刘备?”
辛毗的话,无异于一声炸雷,辛评只觉得心神巨颤,幽州的境况,竟然衰败如此了吗?
刘备手下谋士中,除了辛家乃一大族之外,也只有顾雍顾家算作是以豪族,只是顾家远在江东,对刘备真正支持的,只有辛家,至于其他世家豪族,与刘备之间,也不过是相互利用而已,合则两利的道理大家都还是知道的。一直以来,辛评都一直身处在前线,面对着袁绍大军压境,辛评应付起来就耗费了他全部的精力,此时若不是亲耳听到辛毗如此说,他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些,也许,这才是为何,刘备会对辛家高看一眼的缘由吧。
“怎么会是如此?情况怎么会是如此?这些天杀的世家,难道在他们心中,从来就不曾知道什么叫做礼义廉耻吗?”辛评有些发懵,嘴唇哆嗦的喃喃翕动着,满腔的悲愤无处得发,这一刻,他才觉察到,原来幽州,竟然已经是危险如此了!任谁都知道,整个大汉王朝中,大多的势力都是掌控在世家大族手中,刘备失去了世家的支持,其结果可想而知。
辛毗看着大哥的颓然的样子,心中一阵不忍,他很清楚,大哥为了刘备,付出了怎样的精力,如今面对着可能一朝之间倾颓的刘备势力,伤痛是必不可少的,而他现在最为担忧的,却是另外一件事情。古人的思想有着局限行,尽忠,便是其中一个体现,辛毗如今所担忧的,却是他大哥一时想不开,为刘备洒尽鲜血。
略微犹豫了一下,辛毗却是对着兄长吐露出了一个他谁也不曾告诉的消息:“年初之时,刘备身边简雍曾经外出月余,而在其回来之时,身边更是跟随着一个神秘之人,我多方探查,却是得知了一个意外消息,想必刘备不曾说与大哥知晓吧……”
第三百零七章:两番心思,各逞心机
书房中,因为辛毗的一番话,气氛几乎陷入到了凝滞之中,辛毗不作他语,辛评也不说话,垂着头,眉头皱的老高,脸上神色变幻,却是迅速的铁青了起来,良久,辛评将头抬起,目光中带着丝凶狠之色,瞪着弟弟辛毗:“此事除你之外,还有谁知晓?”
“没有人了,此事太过重大,我没敢将事情告诉别人。”被大哥这个瞪着,辛毗不由缩了缩脑袋,事情已经说开,他便再也撑不住之前的姿态,面对着强势的兄长,只有挨批的份儿。
“呼,那就好。”辛评闻言,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对于刘备的手段,辛评心中还是担忧不已的,只是他也没有想到,此次刘备竟然做出了这样的准备,战争结果如何,已经可想而知了,到了此时,他便也不好再作评价,自己忙碌,对于家中的事情确实关注的少了,不然也不会到现在,弄得手忙脚乱,还里外落不到好,如今刘备已经做好了死战的准备,那么辛家呢?
不说辛家兄弟的忧虑,范阳对面,仅仅只是几里之遥的袁绍军大帐,此时也是嗡嗡一片的争吵之声,战,希望渺茫,不战,更是毫无希望,此时袁绍与帐下诸人,却是实实在在的体会到了身临绝地之处境,满心的苦涩无人可言,两年之间的战争,不要说是普通士卒,就连他们,都有些感到乏味,若不是面对着生存的威胁,停战的声音只怕是早已传遍了军中了,只是就算如此,如今帐中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反战的声音更是逐渐的高涨了起来。
“主公,范阳是小,冀州是大,连年征战,以一州之地支撑着近三十万的大军,冀州再是富庶,此时也已不堪重负了。”大帐之中,一个中年文士跪倒在袁绍面前,面色满是郑重的对着袁绍劝谏道,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掌管袁绍钱粮的崔琰,只是如今的袁绍,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保持着自身风度的主上了,撕下面具的他,早已变得狰狞异常,崔琰的劝谏,不但没有让袁绍心中感到欣慰,反而是一股怒火兀自升起,看向崔琰的眼光中,也渐渐带起了一丝寒意,凌厉如刀,刀刀刻骨剜心,刺激的崔琰头皮一阵发麻。
“啪……”袁绍忽然站立而起,将手中的杯子重重的摔到地上,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自将心头的火气压制住,看着崔琰沉声说道:“季珪,战争打成这般,已经不是我们想要停止便能停下的,诸葛瑾势力太大,我军向南没有空间可动,唯一的出路便是向北,当初定下计策之时,你们不是都这样认同吗?我军艰难,难道刘备那里,就是铁打的不成?休战罢兵之事,再不要提,这一次我便不再追究了,若有下次,定严惩不怠。”袁绍说完,哼了一声转身走了,只留下崔琰仍旧跪在那里,垂着头,脸上写满了苦涩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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