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源达直接挂了电话,咬了咬牙。
任建国也早已经买完了早点站在一边,似乎很了然江源达说的是什么内容,他说了句:“凡是钱能解决的,那都不是大事儿,大事儿是家里那娘俩。”
“唉!任哥,人,这辈子别犯错,犯了被发现就……”
江源达没说完,他拎着早点垂头丧气回了家。
江男是油炸糕麻花连碰都不碰,她一手掐着油盐饼,一手握着勺子喝豆腐脑,电话响了,她看到她妈不接,倒是铃响那一刻先看她爸,而她爸是后脊梁一僵,坐如针毡就像是不好意思抢着接似的。
江男站起身,咬着饼:“你好?呦,舅,这么早?有事儿啊?”
苏玉福一愣,他大嗓门喊道:“大外甥女啊,不是你让我打听那个老秦家那外孙子转学的事儿吗?”
江男立刻挪了挪屁股,将电话贴紧耳朵,给她爸妈一个后背看:“啊,这么快?”
“哈哈,可有意思了,没等打听呢,老秦家干冒烟儿了!”
第五十四章 我的姥
星火镇,原来叫星火屯,后因两个大屯子合并成了镇。
今天这个镇注定会很热闹,因为秦家大清早就为即将开张的集市预了热。
“跟你那个死爹一样狗c的东西!”秦婆子一手掐腰,一手指着门口的刘行亮破口大骂。
和秦婆子一起过的二儿媳也呸了一声道:“就是,你妈就不应该要你,要不然现在早结婚又生一个了,还能帮帮娘家,你个要账的东西!”
婆媳俩你一言我一语,跟说相声似的一捧一骂指责刘行亮。
院子里的一老一中年男人只会拦着外加补句:“别吵吵了,让人笑话。”
刘行亮身上背个书包,手上拎着皮箱,一边躲着他二舅拦住他的手,一边用变声的公鸭嗓喊道:“我妈知道。”
“放屁!”秦婆子一蹦挺高,她生气啊,养这孽种,闺女一个月给一百块钱,走了以后指定不能给了,所以必须得拦住:“难怪人都说姥姥家狗吃完就走,我养你养出孽啦?我看你敢走的?给你腿打折,跟你爹那个损色一样!”
“你少骂我爸!”
“哎呀?”秦婆子瞪着眼睛:“我那些粮食真喂了白眼狼了是吧?先把粮食钱给我拿出来!”
“我没吃你多少东西,我吃饭都是吃半饱你就给我撵下桌,我还帮你干了不少活。那你说,给多少钱能让去我奶家?”
刘行亮这话一出口,让秦家人全都挂不住脸儿了,要知道东院儿西院儿对街的都跑出来看热闹了,这以后背地里得咋讲究秦家?
老二媳妇反应快:“你这孩子咋撒谎呢?俺们啥时候没让你吃饱了?没吃饱你咋长高的?还给俺们钱?吹……”说到这一顿,老二媳妇看了眼婆婆:“娘,他哪来的钱?能不能是偷咱家的啊?”
这话可提醒了秦婆子,视财如命的婆媳俩立刻小跑过去围攻刘行亮,一个扒书包往下拽,一个抢行李箱要打开的,直嚷嚷孩子偷了钱,这是要跑回奶奶家了。
就在秦婆子翻到行李箱三百六十块钱时,刘行亮当然不能干,挣扎着甩开了拦他的姥爷和二舅,男孩子扯脖子喊都带出了哭音:“你不能动,那是我的路费钱!”随后就跟他姥姥抢了起来,而秦婆子顺手就摸到了靠仓房的木掀,对准刘行亮的脑门就是一锹。
这一锹下去,四周哗然,看热闹的也都开始往院子里进了。
要知道在农村,家里打孩子啥的这都是家常便饭,可动木掀见血了,这不能干瞅了。
刘行亮捂着额头,顺着手腕往下淌血,半大小子愣是被气哭了。
秦婆子一边把钱揣兜,一边吐沫横飞跟大家伙说刘行亮品德败坏,居然还偷钱。
就在这时,江男她姥苗翠兰进了门:“干啥呢秦婆子?你是虎是咋地?打孩子往脑瓜子上削?”
秦家人见苏家人还是矮了些身份的,一个是前些年江男她姥爷记公分,大伙都习惯打溜须了,再一个秦雪莲是投奔苏玉芹去的省城。
秦婆子赶紧一副要拽苗翠兰的样子:“他要回大兴安岭,我被气的啊,咋养养不熟,白眼狼,还偷钱,我看他以后就得杀人放火!”
秦家二儿媳接话道:“是,小时偷针长大偷金,必须给他打服!”心里却在合计着,一会儿咋跟婆婆哭穷,把那三百六弄到手。
苗翠兰一脸反感:“你们可别跟我叨叨了,痛快的吧,赶紧给你二姑娘打电话,我发现你家人真是……”说着话,看了眼杵在院子里脸通红的秦老头:
“问问你女儿咋回事儿,人儿子真走,也是你闺女同不同意,你是亲姥姥吗?给脑子打坏了咋读书?”
秦婆子被苗翠兰几句话说的,舔不下脸了,尤其斜对角开小卖店还不忘拉生意喊她:“来我家打电话。”
当秦雪莲接到电话时,她正在货站填单子,单子地址正是她以前在大兴安岭好朋友的地点。她接起来沉默了一瞬,心明镜这时候叫儿子听话是没用的。
当然了,秦雪莲自然是不知道她儿子脑子差点儿开瓢的事儿,很平静地说道:
“娘,让亮亮走,这事儿我知道,具体的等我回去跟你说。你告诉亮亮,他妈我永远不会把他扔下,他前脚到,我也差不离儿那样,等回咱家一趟,然后就去大兴安岭,最迟比他晚个三五天。”
秦婆子转了转眼珠儿:“你是不是在外头找人了?那人条件咋样?那孩崽子是不是不同意才闹的?二妮儿啊,要真那样得让那孩子滚犊子,你才多大岁数,再走一家,找个条件好的,你看咱家这……”
“娘,我现在忙着呢,没功夫多说!我知道你手里头能有一千块钱,我求你了,给亮亮揣上,你要真没有不行去我大哥那串串,让孩子买卧铺,等我回去给你一千二行吗?我指定还你!”
秦婆子挂了电话后,眼珠子再次上下涮了涮,回了院儿指刘行亮鼻子就骂道:“滚犊子就麻溜的。”
“我那钱呢?”
“没有!我告诉你,你妈说了,有能耐你就要饭回你那死奶奶家!个丧良心的东西!”
这话,刘行亮信了,他觉得他妈现在一定很恨他。
这话,大家伙也都信了,都以为是为了留住孩子,不给钱呗,看身无分文咋走,孩子也就不闹了。
大家伙三言五语地劝了几句,嘱咐让刘行亮不行去医务所瞅瞅吧,也就散了。
实际上,秦婆子是在琢磨着:她二丫头说了,先回这,到时候她就说给那死小子一千块了,这样就能白得一千二。即便往后去找那孩子露馅了,那也不要紧,雪莲还敢去派出所告亲娘啊?你看,多好,里外里白得一千二百块。
……
苗翠兰站在大门口眺望。
江男的舅舅苏玉福蹲大门口啃馒头:这咋不像妈有本事儿子要转好学校的样呢?他一心记着还有外甥女给的任务呢。
苏老头是在院子里将磨好的豆腐摆在推车上。
只有苏天宇和眼神不咋好使的舅妈坐在餐桌老老实实地喝汤。
没一会儿功夫,只看又收拾好行李箱的刘行亮,真的迈出了秦家门往远处走去,而且也没人拦了。
苗翠兰不知是因为啥,心里一咯噔,小跑进屋拿仨馒头,转头就追了出去,然后苏玉福也跟上了。
苏姥爷默默干活,一看儿子哪有热闹往哪去,不喊他就跟眼里没活似的,叹了口气,又侧头看了眼长的虎头虎脑的孙子:
“天宇啊,好好学习,等将来你姑夫他们看在你出息的份上,也能拉拔拉拔你,你爸啊,不知事。”
这大清早,星火镇发生的一切,使江男握着电话听筒无语了。
所以说,是姥姥好心给了二百块钱路费?让刘行亮来省城找秦雪莲?
还给带仨馒头?还领着去医务室了?
我的姥!
他有没有路费能不能走丢会不会饿死跟咱家有啥关系?最好让秦雪莲跟娘家干翻天,得精神病或者杀了亲娘才棒棒哒!
江男很无力,又微拧眉头琢磨:
刘行亮回大兴安岭啦?这跟上一世不对啊,人家刘行亮可是来省城念的好学校,才和当官家的女孩子是同学,然后靠了个有本事的老丈人啊!
苏玉芹放下筷子:“你跟你舅唠了啥?”
江男卡巴卡巴眼。
看看她妈,遗传她姥。
看看她爸,就赖他。
胃口全无:“我不吃了。”
上架感言
本书《重生九十年代纪事》,历时短暂的49天免费期,今日即将上架。
首先,我要感谢我的编辑水荇,这好像是我写过三本书里,第一次在上架感言中提编辑名字。
虽然其他几任编辑我也很感谢,但是由于这本书的特殊情况,它会相比较另外两本字数较短因此提前上架,包括对本文开篇的处理方面等等,水荇编辑对我的帮助都很多,真的谢谢了。
下面重中之重要感谢的,就是我亲爱的读者们。
是的,亲爱的,这应该是我第一次这么叫你们。
老书友们对三本书有很大的帮助,你们一步步跟我从新书期爬榜开始,每一天、每一年,开解过我的每句话。
我曾心浮气躁过,回首从写书以来的一幕幕,感谢一路上有你们,且彼此不曾丢下,这种缘分,我很珍惜。
新书友们呢,对我释放了最大的善意。
我能感受得到即便有写到让你们有些不满意的地方,你们在起点这个网络平台上,对我也是格外嘴下留情,基本上以鼓励为主,显得有些偏爱、维护,这对于作者来讲真的是很幸运的事。
腾讯有位叫香情的读者给我留言说:
“桃桃的书一如既往的让我觉得揪心,一段段文字就这样写进我的心里,让我不知不觉泪流满面。犹记得当初看夏天崩溃时的场景也是心痛的难以自拔。我很为桃桃笔下的女主角心疼,然后也为桃桃心疼。作为读者,我都这样疼痛,那么身为创造出文字的人,也会一遍遍的这样循环揪心吧。”
看到这段话时,我很感动。
不是每个作者都像我这么幸运,从第一本书开始就有追随者、就会有期待的目光、就能获得像这位书友一样去心疼作者。
你们的每一次打赏,每一张票,每一次对我说的加油,我由衷感谢。
最后,借用这本书里的女主台词:我想遇见更好的自己。
如果你们期待女主江男能触摸到更好的自己;
如果你们也想跟着她一起回望、总结、成长;
如果书友们觉得《重生九十年代纪事》这本书,曾经在某个片段牵动过你的心,我想说的是:请正版订阅好吗?
ytt桃桃此致
第五十五章 鬼子扫荡
到了地下城的江源达,他进店第一件事就是打发个人去给他买手机,再去营业厅给他补张卡,然后就在人声鼎沸中坐在老板椅上对账发货接电话,忙的不可开交。
江源达连午饭都没来得及吃,直忙到快下午了,这才把这两天攒的账单捋明白,下面该联系的批发商联系完,让人放心会准时发货。
就在他要起身去趟货站时,同一时间也接到了一号零售店打开的电话。
坐落在果戈里大街的江家一号店里,店长对刚进门的江源达说道:
“十四道街那面,早上八点半就过来调货了,按理是该拿您的票据,可最近这几回,您不是说秦姐要调货就调不用和您打招呼了吗?而且她还说下午两点就把卖不出去的同价款式给我送来,可我等到这时候她也没来,打电话已经打不通了,店里是占线状态,手机关机,我派小赵去取货说是锁门根本没开张,敲窗户也没人理。”
江源达深吸口气抿紧唇角,掏出新手机按号码:“李哥,她去你那取钱了吗?”
得到已经取走的答案,江源达连大老李在电话里还说了些啥都没心思听了,心里就一个想法:真是够够的了!
赶紧又打给另一个区域的零售店:“十四道街到你那调货了吗?拿走了多少?”
还好,那面店的店长是和江源达、苏玉芹当年刚做生意就一路跟随的,中年女店长谁的面子都不给,凡是没有江源达的手写票据一套货都不会放。
她告知秦雪莲早上虽然去了,但她给拒绝了,往地下城打电话汇报占线,打手机不通,后来店里顾客多也就没顾得上。
江源达回了句:“做的不错”,随后就挂了电话,又侧眸看向一号店这位年轻的女店长。
心明镜的,你说赖人家吗?他曾经确实说过,十四道街那面是亲属,卖的不咋好调货啥的多照应点儿,他一天事儿多,不用什么都问他,然后这位去年才雇的新店长也是脑子活了些,为溜须他。
年轻的女店长一身黑色条纹西服面色涨红,穿着高跟鞋的两脚也尴尬地来回挪动看向老板背影,心里已然清楚犯错了。
而站在一号店门口的江源达,此时有些茫然地琢磨要不要再去趟十四道街把货要回来,最终他颓然疲惫的耷拉下肩膀走向车边,坐进车里就拿起电话打到了家里。
苏玉芹一手拿江男书包,一手执电话筒,情绪略显激动道:“谁?打电话又不说话?有病啊!”
江源达本来打电话只是想确认妻子和女儿在家就好,千万别去秦雪莲那再被气着,没想说话的,结果一听:“噢,是我,你们娘俩吃午饭了没?”
苏玉芹哼都没哼,啪的一声就把电话挂掉,没功夫嗦。
江男很无奈:“妈,你要干嘛啊?看我小半天儿了,我又不是犯人。”
苏玉芹晓之以理动之以情道:“男男,你要是再晕到外头,万一没有人救你,你把那舌头咬了或者别的,你自己也知道自个儿啥情况,你还让妈妈活不活了?”
江男也试图讲道理:“妈,那我也不去任大娘家,去人家算怎么回事儿?影响任子滔复习,你要是让我学习我就在家,你有事儿你就走呗。”
“你不会老实在家呆着的,我也不爱问你到底要忙什么,甭管你要出门干啥,都没有你命重要!闺女啊,你要是转头又进医院了,我就?我就……”
说着说着,苏玉芹眼圈儿就红了。
她真是怕了,她恨不得对大家喊:都冲她来吧。
那些烂眼子事儿,哪比得上女儿好好的,犯一回病抽的几天没力气缓不过来。
江男顾不上拖鞋,直接穿鞋进屋坐在苏玉芹身边:“妈,干嘛啊?你哭啥?”
这一劝,苏玉芹干脆捂脸哭出声:“男男你让妈妈省省心吧,我这脑子嗡嗡的一宿宿睡不着觉,你就老老实实的呆一个地方,我都恨不得给你捆上,要不然我这心不踏实。我和你任大娘去医院看完你刘姨给扔俩钱儿就回来,行吗?”
江男给她妈擦泪:“知道了知道了,快别哭了,去卫生间洗把脸,完了咱就走。那刘姨你是得见见,人有时候很脆弱,说没就没。”
说到这,江男打住,憋回了后半句,她看着苏玉芹进卫生间洗脸的背影心想:
东北天冷,得脑梗的人特别多,再一个就是心脏病,这俩病都快赶上地方病了。
而那位以前住楼下的老邻居刘姨比妈妈还小两岁,不幸得了脑梗住院,并且没过几天很突然就没了,上一世就这样。
那种突然就去世的情况,会对周围很多中年危机的女人带来影响,尤其是她妈苏玉芹,江男很怀疑她母亲那抑郁倾向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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