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路过熟食店,买回来大伙吃,跟我侄女来不来有啥关系。”
借口和理由很多,但仍然暴露了叔叔挺疼侄女的。
再看此时,瓢泼大雨中。
“老叔?!”
是江男率先发现的江源景,她赶紧跳起脚冲面包车挥了挥手。
江源景听到侄女那一嗓子,顾不上心酸儿子了,倒是在下车前使劲一拍脑门,骂自己:瞧这脑袋,接人忘带雨伞了。
高大壮实的男人,几个箭步跑了过来,他在雨中喊道:“都上车,快。”
又弯腰用整个身体罩住江浩,似是想给胖儿子遮住风挡住雨,只不过看到西瓜皮就来气。
“虎哇?顶这玩应!”
雨水顺着他头顶脸颊哗哗往下流。
江浩在江源景怀里扬起小脑袋瓜,本来被浇的都蔫头耷脑了,一看见爸爸来了有了精神头,没心没肺咧嘴一乐道:“爸,这玩应真好使。”
好使个屁,缺心眼。
江源景摘掉儿子脑袋上的西瓜皮就给扔一边去了,西瓜皮立刻掉地上摔两瓣,同时呵斥道:“快跑,儿子。”
江浩是一个指令一个动作,立刻闷头嗖嗖嗖就跑到了面包车上。
与此同时,江男拿着雨伞也给江老爷子送到道边的车上了,给爷爷送上车,她就反身回来。
她得和叔叔同舟共济,得和叔叔一起争分夺秒收拾渔具、鱼桶和包,不要的都扔了,必须得要的,抱着就往面包车上送。
雨伞张牙舞爪的倒在地上,雨水顺着江男的马尾辫往下直滴答水。
车上的老爷子扒在车窗上望啊望,心疼了,他跃跃欲试要下车,把孙女换回来,他去收拾东西,或者就儿子一个人收拾呗,给孙女拽回来:“男男?快回来。”
老爷子说着话就将面包车门给拉开了。
江源景闻声扭头看过去,赶紧在磅礴大雨中急到不停摆手:“爹,别添乱,不准下车!”
喊完这句,才发现侄女一直在跟他一起收拾呢。
眼神扫向不远处的大侄女,眼前的大雨让江源景有点看不清,双手撸了把脸再一看:他滴滴亲的大侄女啊喂,此时被浇的跟落汤鸡似的,也心疼哥哥家孩子了。
江源景跑过去拽住江男道:“都不要了,不要,走,跟老叔上车!”
面包车驶离。
大柳树下的摊子,一个小时前还很温馨,像在海边度假似的摆着各种吃吃喝喝,但此时却只剩下一片狼藉。
翠绿色的床单上,摆着好几个敞盖的水果盒子,里面还有没吃完的水果。
薯片也在地上堆着,有几瓶饮料没开封就扔在那里。
车里,江源景一边开车,一边拧眉问老爷子,语气急躁道:“爹啊,咋能拿这么多东西还能跑这么远!”
言外之意,您老是真能折腾啊,还带着俩孩子。
又气不顺继续问道:“我就想知道,你们是咋来的啊?打出租够鱼钱不?”
老爷子略显底气不足,回答儿子说:“那哪能打出租,出租车多贵,坐的那个啥,附近农村进城卖菜的三轮车。早上这村里人有几份去集市卖菜的,跑空车也是跑,给两块钱就给我们捎脚拉过来。”
江源景有点没听懂:“你们就坐在人家那菜车上?那这是下雨了,没下雨,我不来接你们咋回去啊?这地方,你想打出租车都打不着。”
“咱那不是还有夜市?这村里的妇女得一天两趟去城里。”
“行,你们真是……行。”
江源景频频点头,佩服啊,他服了老爷子了,心里就一句话:你就说养老人操不操心吧。
坐在后座的江男,听了前面几句对话后,她就不听了,也没往心里去,因为注意力都被弟弟江浩吸引了。
那小子衣服都被雨水浇的全贴身上了,也不知道拿东西擦擦,一脸笑嘻嘻扒在车窗上扭头看,也不知道在看啥呢。
江男拿着卷纸往弟弟跟前坐了坐,拿卷纸当毛巾要给江浩擦擦头,凑近问道:“你看啥呢?”
江浩赶紧回眸冲他姐:“嘘。”
“嘘个屁,过来,给你擦擦,看一会儿感冒了。”
江浩两手胡乱一挥,躲开卫生纸,又拽了一把江男的胳膊,示意姐姐你快看。
然后小姐弟俩就一起趴在车窗上,看向越来越远的“度假圣地”。
江男懂了,那“圣地”不仅遗落了吃喝,还有弟弟的暑假作业。
江浩捂着嘴:“嘿嘿嘿……”
第二百八十九章 指桑骂槐
小孩子的世界,大人们不懂。
暑假作业本丢了,有那么高兴吗?
江男甚至觉得浩浩同学有些傻,心话了:你妈要是知道弄丢了,能去老师家再要来一本,之前做的还白做了,你能躲过去是咋的?
而大人们的世界,同样的,小孩子也不懂。
江浩不明白,姐姐怎么那么关心小区里的一条流浪狗。
那狗,长的很丑,身上有伤,还看起来很脏,以前小区里没有。
也不知道是从哪天开始,那条大黄狗就出现了,还蹭在刁大爷家的车库门口,害得他得绕道走。
最关键的,他特别特别膈应那条狗的原因是:他在小区小伙伴们中的一世英名啊,全被那条狗给毁了。
因为三岁时被狗咬过,所以现在见狗就躲,小伙伴们自然也就都知道了,他江浩害怕被野狗咬一口。
但是,他男男姐胆子特别大。
自从来了他家,巧合之下发现了,先是主动靠前和狗说话,然后叫他跑腿回家取纱布,给那大黄狗包扎了伤口,还抢他的酱骨头喂给狗。
真是好气啊。
江浩憨声憨气不乐意道:“你又看它,又看它!”
江男侧眸和弟弟对视一眼,没说啥,又转回头继续趴在车窗上,望着车库门前的那条流浪狗。
它看起来好可怜。
外面在下着大雨,它也没有个遮雨的地方,就孤零零趴在车库门前的旮旯角落里。
来大庆那天在小区里遇到时,起初给她吓一跳,小区花坛边上有血迹,不知道的以为是凶案现场,沿着血迹一路过去,这才发现原来是动物受伤。
江男猜测,那条大黄狗估计是被人逮到过,不知怎么的又逃跑出来了,这才身上带伤。
不过,别看大黄饥寒交迫,落魄的不得了,但是怎么瞧怎么都是一副牛气哄哄的样。
昨天喂它骨头吃,江男居然终于明白了什么叫狗眼看人低。
斜睨懂不?
那大黄狗看都没看骨头,倒是先斜睨她,斜她一眼后,拖条伤腿就勉强站起来了,然后孤傲地盯着前方,一副就算前方坎坷狂风暴雨,男人嘛,到啥时候也要站直别趴下的模样。
给她气的啊,指着狗头骂道:“你都混成什么样了,还装啥大哥大?痛快吃了!”
嗳?还别说,原来狗也贱皮子,大黄麻溜就矮了身体,老实地趴在那闻了闻骨头,闻完后又斜睨她一眼,这才放心吃了。
然后让江男没想到的是,昨天她和爷爷弟弟回来的有些晚,一进小区就发现大黄在甬路边上站着,也不叫也不怎样的,就直勾勾看着大门的方向。
等她走过来了,那狗就一直一瘸一拐默默跟在她身后,给弟弟吓的啊,立马吱哇乱叫,非说狗要咬他,还骂狗,她只能回头训了两遍大黄道:“别跟着我,我要回家了,等有吃的给你送去。”
大黄真就停下了,孤傲地站在原地,瞧着有点冷清似的,给江男都弄的一愣一愣的,边走边咨询她爷爷:“它能听懂人话?是不是谁家养的给弄丢了呀?”
老爷子装明白含糊道:“嗯,有可能,家养能听懂话。”
此时江男就有点忧心,瞧这天气,今晚应该会一直有雨。
就在面包车要经过车库门前了,正准备要左转弯时,趴在车窗上在观察大黄狗的江男,透过这场大雨忽然发现,大黄好像有第六感,知道她在这面包车上,因为它又拖着条伤腿勉强支撑身体站起来了,还望着车的方向。
完了,就这一个狗眼神,江男有点放心不下了,虽然她前世今生都没养过狗,她甚至都不认识狗有哪些品种。
江源景打着雨伞给老父亲和儿子都送进单元门后,又跑过来接大侄女,发现侄女在进楼栋前频频回头:“咋的啦?落下啥了?”
“没。”
“没啥赶紧进屋,让你老婶把热水器给插上,你们赶紧洗澡,别整感冒,我得去接丽丽了。”
“噢,”江男恍然,可不是咋的,还惦记狗呢,就连表姐都没回家,在汽车站还傻等呢。
进了家门,李文慧一看,门口站着仨落汤鸡,自然会被气炸了。
李文慧一把扯过江浩训道:“瞧瞧,这浑身上下都浇透了,一天你竟给我找活,我七个碟子八个碗的做饭,不能帮忙还给添乱,做完饭,待会儿还得给你洗衣服,你咋那么有功?我告诉你,感冒了没人伺候你,招人烦!”
江浩使劲一挥胳膊,躲开他妈拉扯他衣服的手:“妈,你可真磨叽,起开,我要换鞋,我们又不是故意要下雨的。”
“换啥鞋?脚上嘣的都是泥点子,你穿完了我还得刷鞋。”
江老爷子正要换拖鞋的动作一顿。
江男嘴都张开了,老爷子一把捉住孙女的手,使劲握了握。
崔媛媛,李文慧的外甥女,闻声从卧室里出来了,她看着狼狈的江男,捂嘴嗤嗤的笑了起来。
第二百九十章 难念的经
大家忽然很默契地静了一瞬,谁都没说话,江浩也没和他妈继续犟嘴,这就显得崔媛媛嗤嗤的笑声异常清晰。
这回连李文慧都有了那么点尴尬,回头看向外甥女,赶紧连续挤咕了两下眼睛。
而江男,她就一个感受:已经很久没尝过恼羞成怒是什么滋味了。
或许更准确地讲,恼羞成怒是不足以表达她此时的憋屈,她是有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
爸妈离婚了,她还上学住校。
其实主要就是爸妈离婚,爷爷高血压和心脑血管有病,还什么都不知道,要是借着引子把马蜂窝捅开,她心里含糊,爷爷身体能不能受得住。
或者只在叔叔家作,但是作完了呢?
这要是大吵大闹一顿,过后领不走爷爷,叔叔是开服装店的,大多数时候,叔叔都晚上**点钟才关门回家,遭罪受夹板气的不还是爷爷?
江男抬眼扫向站在卧室门口的崔媛媛,怒气转移,心里骂着:
你站在我老江家地盘,还敢笑话我老江家人,笑尼玛啊!
呲个大牙花子,挺大个丫头片子,这有什么可招你笑的?你个傻逼。
还好,江浩开口的一句话,让江男缓了缓牙痒痒。
江浩也拧着小眉头瞪视大表姐崔媛媛:“笑个屁。”
李文慧对着儿子的肩膀上去就是一巴掌:“怎么和你大姐说话呢?”又回头看向外甥女:“去,媛媛,给他们拿毛巾,拿地上那条。”
江浩来了那股倔劲了,冲他妈喊:“她笑话我!”
李文慧将儿子湿透的半截袖扒掉说道:“谁笑话你了?呆这么几天,别竟事儿。”
这话让江男又生气了,什么意思?说给她听呢?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这些让她能大动肝火的话语,在她爷爷那,早就习惯了。
老爷子甚至觉得,浇成这样回来,二儿媳就念了几句小话,比摔摔打打强多了。
那有时候,二儿媳来了脾气,儿子前脚一走,孙子也去上学了,厨房里的饭盆都摔的叮咣的。
至于叫媛媛那个孩子,跟她生气计较更犯不上,那孩子就那样,特别没礼貌。
明明和他孙女和外孙女差不多大,一放寒暑假就过来学跳舞。
当着源景的面,还知道叫声爷爷,要是儿子不在家,跟二儿媳一样不和他说话,在小区里碰见,也跟没看着他似的。
所以说,江老爷子始终劝自己:
对付过吧,再过个三五年就该死了,还能让儿子打儿媳?三闹两闹的打离婚了?然后家散孙子没妈?
那他成啥人了,老人不能那么当。
这些就是他从不和儿女告状的原因,一直以来都没告诉过江源景二儿媳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要说他这些年,也有后悔的事,不是后悔离开大儿子家,而是:当年咋就能把老家房子给卖了呢?没卖是不是自己也能有个家,在谁家呆着都不容易啊。
或者,即便没自己过,儿女不放心,还像现在似的,但是有那个房子摆在那,房钱二儿媳没得到手,她有个指望也能装装相,装也得装出笑脸,不至于像现在这样。
瞧给他孙女气的。
江老爷子正想到这,脚上一痒,感觉也就一晃神的功夫,孙女就蹲下身在他擦脚。
“快不用,我自己来。”
江男仰头:“来,爷,那只脚。”
李文慧看了看这一幕,心里冷哼一声就去了厨房,边做饭边动口型不出声地骂道:
哼,装什么孝顺,有能耐给你爷领走啊?让你妈伺候去。
豁出来跟江源景干一架,然后给老爷子彻底送走。
真是伺候够够的了,一个个闲吃饱饭的还能给找事,不用猜,江源景刚才指定又关店门了,做生意老关门,以后谁还去?
吃不上喝不上挣不到钱,这些装孝顺的,给一分钱啦?
舔张大脸就知道来白吃白喝,还一来就瞎折腾。
老江家有一个算一个,都不是好饼。
别看那江男蛮憨的不吱声,以前哏的要命,但是这趟来,那双大眼睛涮了涮了的,长大一岁瞧着心眼还多了呢,别以为她不知道是在心里骂她,随她姑姑一个样。
李文慧正骂的来劲呢,门锁有人转动,她正要问进门的江源景:“你咋又回来了呢,挣不挣钱了”,一看,得,更像大姑姐的来了,又来了一个孩崽子,烦死了。
孙丽先笑着打招呼道:“老舅妈。”
“啊,来了啊”,李文慧勉强笑了笑:“那进屋吧。”
江源景没进屋,顾不上换下湿透的衣服,他凑上前皱眉用气息问道:“我咋瞧你有点不乐呵,咋的?不乐意让她们来啊。”
这话有点危险。
要知道江源景可不是好脾气的人,又要面子脾气又急。
刚结婚那两年,他都动手打过李文慧,这是这些年随着儿子大了,老父亲也在自家呆着,真是谁那头的老人跟着一起过,谁受气,他才有了些改变。
李文慧自然是最了解江源景的人,尤其这人好像被雨浇的看起来气不顺,她赶紧叹口气,一脸愁得慌的表情说道:
“没有,我就是寻思,晚上咋住啊?浩浩本来和爹一个屋,媛媛住浩浩那卧室,江男这两天住沙发,那丽丽呢?总不能让你姐家孩子住地上吧。”
“让丽丽和你外甥女住一起。”
“那怎么能行!”这话回的有点急,李文慧马上补了句:“一米五的床能住下吗?”
“两个丫头都瘦不拉几,有什么住不下的?实在不行,浩浩和你外甥女跟你睡大屋,我睡沙发,让爹去浩浩屋,男男和丽丽住爹那屋。”
这斩钉截铁的结论,让李文慧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们夫妻有个隐秘事,那就是夫妻生活两天没有三天早早,除了大姨妈期间,基本上是这样。
要是江源景哪天状态不好,李文慧都生气,那事她特别有瘾,越频繁越有瘾。
江男没来前,崔媛媛住江浩屋,也没耽误她两口子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