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计也。”操大喜,先发人往袁术处;次假天子诏,发人往徐州。
却说玄德在徐州,闻使命至,出郭迎接;开读诏书,却是要起兵讨袁术。玄德领命,送
使者先回。糜竺曰:“此又是曹操之计。”玄德曰:“虽是计,王命不可违也。”遂点军
马,克日起程,孙乾曰:“可先定守城之人。”玄德曰:“二弟之中,谁人可守?”关公
曰:“弟愿守此城。”玄德曰:“吾早晚欲与尔议事,岂可相离?”张飞曰:“小弟愿守此
城。”玄德曰:“你守不得此城:你一者酒后刚强,鞭挞士卒;二者作事轻易,不从人谏。
吾不放心。”张飞曰:“弟自今以后,不饮酒,不打军士,诸般听人劝谏便了。”糜竺曰:
“只恐口不应心。”飞怒曰:“吾跟哥哥多年,未尝失信,你如何轻料我!”玄德曰:“弟
言虽如此,吾终不放心。还请陈元龙辅之,早晚令其少饮酒,勿致失事。”陈登应诺。玄德
分付了当,乃统马步军三万,离徐州望南阳进发。却说袁术闻说刘备上表,欲吞其州县,乃
大怒曰:“汝乃织席编屦之去,今辄占据大郡,与诸侯同列;吾正欲伐汝,汝却反欲图我!
深为可恨!”乃使上将纪灵起兵十万,杀弃徐州。两军会于盱眙。玄德兵少,依山傍水下
寨。那纪灵乃山东人,使一口三尖刀,重五十斤。是日引兵出阵,大骂:“刘备村夫,安敢
侵吾境界!”玄德曰:“吾奉天子诏,以讨不臣。汝今敢来相拒,罪不容诛!”纪灵大怒,
拍马舞刀,直取玄德。关公大喝曰:“匹夫休得逞强!”出马与纪灵大战。一连三十合,不
分胜负。纪灵大叫少歇,关公便拨马回阵,立于阵前候之。纪灵却遣副将荀正出马。关公
曰:“只教纪灵来,与他决个雌雄!”荀正曰:“汝乃无名下将,非纪将军对手!”关公大
怒,直取荀正;交马一合,砍荀正于马下。玄德驱兵杀将过去,纪灵大败,退守淮阴河口,
不敢交战;只教军士来偷营劫寨,皆被徐州兵杀败。两军相拒,不在话下。
却说张飞自送玄德起身后,一应杂事,俱付陈元龙管理;军机大务,自家参酌,一日,
设宴请各官赴席。众人坐定,张飞开言曰:“我兄临去时,分付我少饮酒,恐致失事。众官
今日尽此一醉,明日都各戒酒,帮我守城。今日却都要满饮。”言罢,起身与众官把盏。酒
至曹豹面前,豹曰:“我从天戒,不饮酒。”飞曰:“厮杀汉如何不饮酒?我要你吃一盏。
”豹惧怕,只得饮了一杯。张飞把遍各官,自斟巨觥,连饮了几十杯,不觉大醉,却又起身
与众官把盏。酒至曹豹,豹曰:“某实不能饮矣。”飞曰:“你恰才吃了,如今为何推却?
”豹再三不饮。飞醉后使酒,便发怒曰:“你违我将令该打一百!”便喝军士拿下。陈元龙
曰:“玄德公临去时,分付你甚来?”飞曰:“你文官,只管文官事,休来管我!”曹豹无
奈,只得告求曰:“翼德公,看我女婿之面,且恕我罢。”飞曰:“你女婿是谁?”豹曰:
“吕布是也。”飞大怒曰:“我本不欲打你;你把吕布来唬我,我偏要打你!我打你,便是
打吕布!”诸人劝不住。将曹豹鞭至五十,众人苦苦告饶,方止。
席散,曹豹回去,深恨张飞,连夜差人赍书一封,径投小沛见吕布,备说张飞无礼;且
云:玄德已往淮南,今夜可乘飞醉,引兵来袭徐州,不可错此机会。吕布见书,便请陈宫来
议。宫曰:“小沛原非久居之地。今徐州既有可乘之隙,失此不取,悔之晚矣。”布从之,
随即披挂上马,领五百骑先行;使陈宫引大军继进,高顺亦随后进发。
小沛离徐州只四五十里,上马便到。吕布到城下时,恰才四更,月色澄清,城上更不知
觉。布到城门边叫曰:“刘使君有机密使人至。”城上有曹豹军报知曹豹,豹上城看之,便
令军士开门。吕布一声暗号。众军齐入,喊声大举。张飞正醉卧府中,左右急忙摇醒,报
说:“吕布赚开城门,杀将进来了!”张飞大怒,慌忙披挂,绰了丈八蛇矛;才出府门上得
马时,吕布军马已到,正与相迎。张飞此时酒犹未醒,不能力战。吕布素知飞勇,亦不敢相
逼。十八骑燕将,保着张飞,杀出东门,玄德家眷在府中,都不及顾了。却说曹豹见张飞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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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数人护从,又欺他醉,遂引百十人赶来。飞见豹,大怒,拍马来迎。战了三合,曹豹败
走,飞赶到河边,一枪正刺中曹豹后心,连人带马,死于河中。飞于城外招呼士卒,出城者
尽随飞投淮南而去。吕布入城安抚居民,令军士一百人守把玄德宅门,诸人不许擅入。
却说张飞引数十骑,直到盱眙来见玄德,具说曹豹与吕布里应外合,夜袭徐州。众皆失
色。玄德叹曰:“得何足喜,失何足忧!”关公曰:“嫂嫂安在?”飞曰:“皆陷于城中
矣。”玄德默然无语。关公顿足埋怨曰:“你当初要守城时说甚来?兄长分付你甚来?今日
城池又失了,嫂嫂又陷了,如何是好!”张飞闻言,惶恐无地,掣剑欲自刎。正是:举杯畅
饮情何放,拔剑捐生悔已迟!不知性命如何,且听下文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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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张飞拔剑要自刎,玄德向前抱住,夺剑掷地曰:“古人云:‘兄弟如手足,妻子如
衣服。衣服破,尚可缝;手足断,安可续?’吾三人桃园结义,不求同生,但愿同死。今虽
失了城池家小,安忍教兄弟中道而亡?况城池本非吾有;家眷虽被陷,吕布必不谋害,尚可
设计救之。贤弟一时之误,何至遽欲捐生耶!”说罢大哭。关、张俱感泣。
且说袁术知吕布袭了徐州,星夜差人至吕布处,许以粮五万斛、马五百匹、金银一万
两、彩缎一千匹,使夹攻刘备。布喜,令高顺领兵五万袭玄德之后。玄德闻得此信,乘阴雨
撤兵,弃盱眙而走,思欲东取广陵。比及高顺军来,玄德已去。高顺与纪灵相见,就索所许
之物。灵曰:“公且回军,容某见主公计之。”高顺乃别纪灵回军,见吕布具述纪灵语。布
正在迟疑,忽有袁术书至。书意云:“高顺虽来,而刘备未除;且待捉了刘备,那时方以所
许之物相送。”布怒骂袁术失信,欲起兵伐之。陈宫曰:“不可。术据寿春,兵多粮广,不
可轻敌。不如请玄德还屯小沛,使为我羽翼。他日令玄德为先锋,那时先取袁术,后取袁
绍,可纵横天下矣。”布听其言,令人赍书迎玄德回。却说玄德引兵东取广陵,被袁术劫
寨,折兵大半。回来正遇吕布之使,呈上书札,玄德大喜。关、张曰:“吕布乃无义之人,
不可信也。”玄德曰:“彼既以好情待我,奈何疑之!”遂来到徐州。布恐玄德疑惑,先令
人送还家眷。甘、麋二夫人见玄德,具说吕布令兵把定宅门。禁诸人不得入;又常使侍妾送
物,未尝有缺。玄德谓关、张曰:“我知吕布必不害我家眷也。”乃入城谢吕布。张飞恨吕
布,不肯随往,先奉二嫂往小沛去了。玄德入见吕布拜谢。吕布曰:“我非欲夺城;因令弟
张飞在此恃酒杀人,恐有失事,故来守之耳。”玄德曰:“备欲让兄久矣。”布假意仍让玄
德。玄德力辞,还屯小沛住扎。关、张心中不忿。玄德曰:“屈身守分,以待天时,不可与
命争也。”吕布令人送粮米缎匹。自此两家和好,不在话下。
却说袁术大宴将士于寿春。人报孙策征庐江太守陆康,得胜而回。术唤策至,策拜于堂
下。问劳已毕,便令侍坐饮宴。原来孙策自父丧之后,退居江南,礼贤下士;后因陶谦与策
母舅丹阳太守吴景不和,策乃移母并家属居于曲阿,自己却投袁术。术甚爱之,常叹曰:“
使术有子如孙郎,死复何恨!”因使为怀义校尉,引兵攻泾县大帅祖郎得胜。术见策勇,复
使攻陆康,今又得胜而回。
当日筵散,策归营寨。见术席间相待之礼甚傲,心中郁闷,乃步月于中庭。因思父孙坚
如此英雄,我今沦落至此,不觉放声大哭。忽见一人自外而入,大笑曰:“伯符何故如此?
尊父在日,多曾用我。君今有不决之事,何不问我,乃自哭耶!”策视之,乃丹阳故鄣人,
姓朱,名治,字君理,孙坚旧从事官也。策收泪而延之坐曰:“策所哭者,恨不能继父之志
耳。”治曰:“君何不告袁公路,借兵往江东,假名救吴景,实图大业,而乃久困于人之下
乎?”正商议间,一人忽入曰:“公等所谋,吾已知之。吾手下有精壮百人,暂助伯符一马
之力。”策视其人,乃袁术谋士,汝南细阳人,姓吕,名范,字子衡。策大喜,延坐共议。
吕范曰:“只恐袁公路不肯借兵。”策曰:“吾有亡父留下传国玉玺,以为质当。”范曰:
“公路款得此久矣!以此相质,必肯发兵。”三人计议已定。次日,策入见袁术,哭拜曰:
“父仇不能报,今母舅吴景,又为扬州刺史刘繇所逼;策老母家小,皆在曲阿,必将被害。
策敢借雄兵数千,渡江救难省亲。恐明公不信,有亡父遗下玉玺,权为质当。”术闻有玉
玺,取而视之,大喜曰:“吾非要你玉玺,今且权留在此。我借兵三千、马五百匹与你。平
定之后,可速回来。你职位卑微,难掌大权。我表你为折冲校尉、殄寇将军,克日领兵便
行。”策拜谢,遂引军马,带领朱治、吕范、旧将程普、黄盖、韩当等,择日起兵。
行至历阳,见一军到。当先一人,姿质风流,仪容秀丽,见了孙策,下马便拜。策视其
人,乃庐江舒城人,姓周,名瑜,字公瑾。原来孙坚讨董卓之时,移家舒城,与孙策同
年,交情甚密,因结为昆仲。策长瑜两月,瑜以兄事策。瑜叔周尚,为丹阳太守;今往省
亲,到此与策相遇。策见瑜大喜,诉以衷情。瑜曰:“某愿施犬马之力,共图大事。”策喜
曰:“吾得公瑾,大事谐矣!”便令与朱治、吕范等相见。瑜谓策曰:“吾兄欲济大事,亦
知江东有二张乎?”策曰:“何为二张?”瑜曰:“一人乃彭城张昭,字子布;一人乃广陵
张,字子纲。二人皆有经天纬地之才,因避乱隐居于此。吾兄何不聘之?”策喜,即便令
人赍礼往聘,俱辞不至。策乃亲到其家,与语大悦,力聘之,二人许允。策遂拜张昭为长
史,兼抚军中郎将;张为参谋正议校尉:商议攻击刘繇。
却说刘繇字正礼,东莱牟平人也,亦是汉室宗亲,太尉刘宠之侄,兖州刺史刘岱之弟;
旧为扬州刺史,屯于寿春,被袁术赶过江屯,故来曲阿。当下闻孙策兵至,急聚众将商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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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将张英曰:“某领一军屯于牛渚,纵有百万之兵,亦不能近。”言未毕,帐下一人高叫
曰:“某愿为前部先锋!”众视之,乃东莱黄县人太史慈也。慈自解了北海之围后,便来见
刘繇,繇留于帐下。当日听得孙策来到,愿为前部先锋。繇曰:“你年尚轻,未可为大将,
只在吾左右听命。”太史慈不喜而退。张英领兵至牛渚,积粮十万于邸阁。孙策引兵到,张
英出迎,两军会于牛渚滩上。孙策出马,张英大骂,黄盖便出与张英战。不数合,忽然张英
军中大乱,报说寨中有人放火。张英急回军。孙策引军前来,乘势掩杀。张英弃了牛渚,望
深山而逃。原来那寨后放火的,只是两员健将:一人乃九江寿春人,姓蒋,名钦,字公奕;
一人乃九江下蔡人,姓周,名泰,字幼平。二人皆遭世乱,聚人在洋子江中,劫掠为生;久
闻孙策为江东豪杰,能招贤纳士,故特引其党三百余人,前来相投。策大喜,用为军前校
尉。收得牛渚邸阁粮食、军器,并降卒四千余人,遂进兵神亭。却说张英败回见刘繇,繇怒
欲斩之。谋士笮融、薛礼劝免,使屯兵零陵城拒敌。繇自领兵于神亭岭南下营,孙策于岭北
下营。策问土人曰:“近山有汉光武庙否?”土人曰:“有庙在岭上。”策曰:“吾夜梦光
武召我相见,当往祈之。”长史张昭曰:“不可。岭南乃刘繇寨,倘有伏兵,奈何?”策
曰:“神人佑我,吾何惧焉!”遂披挂绰枪上马,引程普、黄盖、韩当、蒋钦、周泰等共十
三骑,出寨上岭,到庙焚香。下马参拜已毕,策向前跪祝曰:“若孙策能于江东立业,复兴
故父之基,即当重修庙宇,四时祭祀。”祝毕,出庙上马,回顾众将曰:“吾欲过岭,探看
刘繇寨栅。”诸将皆以为不可。策不从,遂同上岭,南望村林。早有伏路小军飞报刘繇,繇
曰:“此必是孙策诱敌之计,不可追之。”太史慈踊跃曰:“此时不捉孙策,更待何时!”
遂不候刘繇将令,竟自披挂上马,绰枪出营,大叫曰:“有胆气者,都跟我来!”诸将不
动。惟有一小将曰:“太史慈真猛将也!吾可助之!”拍马同行。众将皆笑。
却说孙策看了半晌,方始回马。正行过岭,只听得岭上叫:“孙策休走!”策回头视
之,见两匹马飞下岭来。策将十三骑一齐摆开。策横枪立马于岭下待之。太史慈高叫曰:“
那个是孙策?”策曰:“你是何人?”答曰:“我便是东莱太史慈也,特来捉孙策!”策笑
曰:“只我便是。你两个一齐来并我一个,我不惧你!我若怕你,非孙信符也!”慈曰:“
你便众人都来,我亦不怕!”纵马横枪,直取孙策。策挺枪来迎。两马相交,战五十合,不
分胜负。程普等暗暗称奇。慈见孙策枪法无半点儿渗漏,乃佯输诈败,引孙策赶来。慈却不
由旧路上岭,竟转过山背后。策赶来,大喝曰:“走的不算好汉!”慈心中自付:“这厮有
十二从人,我只一个,便活捉了他,也吃众人夺去。再引一程,教这厮没寻处,方好下手。
”于是且战且走。策那里肯舍,一直赶到平川之地。慈兜回马再战,又到五十合。策一枪搠
去,慈闪过,挟住枪;慈也一枪搠去,策亦闪过,挟住枪。两个用力只一拖,都滚下马来。
马不知走的那里去了。两个弃了枪,揪住厮打,战袍扯得粉碎。策手快,掣了太史慈背上的
短戟,慈亦掣了策头上的兜鍪。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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