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去了老宅那边。给大夫人和二夫人请安。
五姑娘仍在大夫人处。
她还是那么乖顺温柔,和从前判若两人,只是眉宇间有点急躁,怕是装不下去了吧?
宋盼儿见大夫人一番苦心教导五姑娘,就忍了忍,没有再惹她。
宋盼儿见过了大夫人,又去给二夫人拜年。
大夫人知道她们妯娌没话说,怕她们闹起来,就叫大奶奶跟着,在中间盘旋几句。
在二夫人处略微坐了坐。又回了大房这边。
正好夏首辅家里,打发下人来接三奶奶夏氏归宁。
三奶奶是夏首辅的小孙女。
大夫人忙叫五姑娘去通知一声。
五姑娘依言乖顺去了。
三奶奶很快就来了。她穿了桃红色的锦缎褙子,月白色挑线群里。葱绿色双梁绣花鞋,外头罩了青莲绒的灰鼠斗篷,既端庄又俏丽。头上梳了高髻,带了两只镶碧玉的金簪,明晃晃的细长耳坠儿。映衬得脸庞越发白皙。
大夫人拉过来左右瞧了瞧,仍觉得少了点什么。
又打量了一圈,大夫人将手上的一对实心卷草纹黄灿灿的镯子褪了下来,给三奶奶戴上:“过年旁的不拘,穿戴可不能太素净,家里老人瞧着不喜欢。”
三奶奶忙要推辞:“大伯母。我自己也有,我叫丫鬟回去拿就是了。”
这对镯子,带着都沉手。怕是八分一只的……
三奶奶觉得太贵重了。
大奶奶在一旁看着,笑道:“娘赏你的,拿着就是!以后再孝顺回来。快去吧,你们家的管事妈妈都等了很久……”
三奶奶知道大夫人向来出手大方,就道了谢。转身走了。
五姑娘看了几眼三奶奶远去的方向,微微挑了挑唇。
五姑娘手上是一对空心的虾须镯。很是漂亮,却不值什么钱,一对也不及大夫人赏给三奶奶那半只重……
她心里酸酸的。
大夫人看在眼里,就笑了笑,给大奶奶使眼色。
大奶奶把五姑娘的表情看在眼里,忍不住笑了笑,会意点点头,道:“五妹,你出来,大嫂跟你说句话儿……”
就把五姑娘往她的院子里带。
宋盼儿冷眼瞧着,此刻才笑道:“大嫂还是这样大方!”
“什么大方不大方。”大夫人笑着道,“孩子们出门,就是顾家的脸面。我这个做大伯母的不替她们撑脸,能怎么办?”
然后想起了出嫁的四姑娘,道:“二房也没来问,该接珊姐儿归宁了……”
二夫人的几个女儿,进宫的进宫,出嫁的出嫁,剩下一个五姑娘还被大夫人领养了过来,她就越发不管事,一味只做富贵太太,哪一日饭菜不中意,都要打骂丫鬟半晌出气。
心里也越来越没了成算。
连过了年接四姑娘归宁她都忘了……
“二嫂这些日子怕是清净过头了。”宋盼儿道,“连珊姐儿归宁也忘记了。回头还要你这个大伯母操劳。”
大夫人就压低了声音,笑着对宋盼儿道:“有个缘故的。腊月里,二弟妹身边的叶妈妈去看了珊姐儿,说什么袁家家大业大,二房没钱过年,让珊姐儿那拿几个钱回来使。
珊姐儿进门,上头又公婆,还有两个嫂子,哪里能做主?就连姑爷,也是拿着府里的份例银子讨生活,小两口都没有私房钱。袁家家业再大,也不在他们手里,四姑娘就说没有,还让叶妈妈把她的头面拿回来给二弟妹。
叶妈妈那个老货更不知事,真的拿了回来。
我听说了这话,气了一回。姑娘在婆家是新媳妇,多少人眼睛盯着,拿她的错儿看笑话。过小年就要祭祖了。到时候没了头面,珊姐儿怎么出门?我另外给了二房拨了两百两银子,把头面要了回来,给珊姐儿送了去。
二爷知道了,骂了她一回,她心里只怕疑惑珊姐儿故意害她,心里存了气,才故意不说接珊姐儿归宁的话。”
宋盼儿有点瞠目结舌。
她想笑,却又笑不出来。
她不喜欢二夫人。对四姑娘珊姐儿也没有好感。
可设身处境想想自己当年做新媳妇的忐忑,要是娘家再来闹这些事,自己会更加手足无措。
何况珊姐儿还不及宋盼儿的应变能力。
再想起上次珊姐儿的公公讨珊姐儿身边的丫鬟,又娘家这些事……
“她真是不给女儿留活路啊!”宋盼儿淡淡叹了口气。
大夫人笑了笑,道:“珊姐儿的婆婆是个厉害的。初二来拜年,辰哥儿媳妇抱着惜姐儿到跟前来,珊姐儿的婆婆给了个荷包,塞到了孩子的衣裳里。我当时也没留意。夜里辰哥儿媳妇急匆匆拿过来给我看,里面是三千两的银票,都是一千两的票头……”
宋盼儿错愕。
真是大手笔呢。
“看这个样子。是知道了那件事。袁家巴结咱们还不及,哪里敢为难珊姐儿?既然是给惜姐儿的红包,又不好退出去。我也不愿意给二弟妹。这不,就花在她媳妇和女儿身上。我还打了一套新的头面,等珊姐儿归宁给她;又打了好些首饰,将来一件件给珀姐儿和夏氏添。”大夫人笑道。
宋盼儿就哈哈笑。
“原来你是借花献佛啊!”宋盼儿笑道,“那你给瑾姐儿赏点什么?”
大夫人就瞪她:“瑾姐儿还没来给我拜年呢!”
宋盼儿就理亏。埋头喝茶。
喝了口茶,宋盼儿才笑道:“今日陪着王爷进宫去给太后娘娘拜年了。明日一大清早,我亲自送了她来,跟大伯母拜年!”
大夫人就笑:“那我也给她预备下厚礼,你不用争!二房姑娘有的,瑾姐儿也有。我几时厚此薄彼了?”
老妯娌俩说笑。大奶奶又领了五姑娘回来。
五姑娘脸上的笑更浓了。
她换了新的手镯,头上也带了两支新的赤金镶嵌红宝石簪子。
宋盼儿笑笑不语。
大夫人就问:“咦,怎么换了打扮?”
大奶奶笑着道:“好看吗?娘。这是我给五妹的年礼。原本打算过年前给的,一直忘了……”
大夫人连声说好看,婆媳俩心知肚明。
回去的路上,宋盼儿仍在想大夫人。
袁家给的银票,虽然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却是塞给惜姐儿的红包。要是大房昧下了,二房敢说什么?
袁家这样重礼。原就是看着大老爷的身份地位。
大夫人却变相来打扮二房的孩子们……
过了这些年,大夫人变了些,可骨子里的那种厚道,仍是不改。
宋盼儿微微扶额,轻轻笑了笑。
她回到家里,笑着把这件事告诉了顾瑾之。
次日,顾瑾之又跟着母亲,去了老宅拜年。
宋盼儿进门就道:“咱们取红包来了……”
来迎接她们的,却是大奶奶和三奶奶。
“娘进宫去了。”大奶奶眼角眉梢全是笑,“咱们家的德妃娘娘坏了龙种!”
宋盼儿又惊又喜。
三奶奶却眼眸微黯。
她进门快一年了,肚子仍是不见动静。
六姑娘怀了龙种,大家的目光肯定又要盯在她的肚子上……
她很难堪。
顾瑾之则想:不出明天,六姐肯定会招自己进宫去给她号脉的。虽然有太医,总不及家里姊妹来得贴心。
果不其然,次日上午,宫里就来传话了。
请的不是顾瑾之,而是老爷子。
老爷子没理会,只说让德妃娘娘安心静养,又道:“瑾姐儿去看看吧。”
顾瑾之无法,只得代替祖父进宫,去给六姐把脉。
去年选秀,那么多妃子,只有六姐一个人怀了……
就算是平常人,也是紧张异常,何况是她二伯母教养出来的六姐。顾瑾之觉得接下来的几个月都会难得安生。
老爷子不愿意出面,顾瑾之就免得不了的。
她不是很愿意进宫。
宫里的变数越来越大了,她怕不小心踏入漩涡的中心,将自己搅进去。
乘坐了马车进宫,顾瑾之一直在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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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节逃不开
如今这皇宫,跟后代的故宫差不多。只是有些宫殿尚未建立,有些宫殿的名字和后世的故宫有些出入。
比如顾琬之住的景和宫,顾瑾之曾揣测是后世的景阳宫。
可历史上的景阳宫乃是最偏僻之所,而现在顾琬之的景和宫位置靠中,偏僻是谈不上的。
一路走来,很多地方都对不上号。
顾瑾之也就没有再纠结了。
跟着内侍到了景和宫,有宫女迎了出来。
有几位娘娘在顾琬之这里探望。
顾瑾之上前,给众人行礼。
顾琬之就笑着道:“七妹起身吧。”
然后又叫宫人给顾瑾之赐座。
“诸位姐姐,今日我娘家妹妹来拜年,就不虚留姐姐们。等明日妹妹身上爽朗了些,再去拜会……”顾琬之含笑对众位妃子道。
这是逐客之意。
这些妃子们,脸上都闪过异色,她们很想知道顾琬之肚子里到底是怎么回事……可她们大部分人比顾琬之的名分低,顾琬之又客气称呼众人为姐姐,她们就都不敢违逆。
她们一个个起身,给顾琬之作辞。
送了宫人,顾琬之起身,把顾瑾之往内室领,又给贴身的宫女使眼色,让她防备着。
进了内殿,顾琬之自己坐到了炕上,拉了顾瑾之的手,让她也坐下说话。
“祖父呢?”顾琬之也不管顾瑾之高兴不高兴,径直问她,“祖父怎么不来?”
她更加相信老爷子的医术。
“祖父身子不太好,又染了点风寒,怕过给娘娘,就不敢贸然前来,派了我来给娘娘号脉……”顾瑾之编了个借口。
顾琬之就往顾瑾之脸上瞧。
顾瑾之垂头。态度恭敬,眼睛却平静垂着,不似撒谎的样子。
顾琬之这才微微释怀。
她也知道顾瑾之有手段,京里都传遍了。
可顾琬之觉得祖父的医术更加稳妥。和祖父比起来,顾瑾之年纪太小了,顾琬之不是很踏实。
如今祖父生病,也只能求顾瑾之了。
她伸了手,让顾瑾之号脉。
顾瑾之就沉了沉心,给顾琬之号脉。
顾琬之的手腕脉象,应指圆滑。按之流利,入盘走珠,这是喜脉里最好的脉象。说明顾琬之气血旺盛,胎儿健康。
“恭喜娘娘,您这喜脉最是流利,您的气色也好,孩子也很稳。”顾瑾之号脉完了。对顾琬之道。
顾琬之就静静舒了口气,脸上浮动了几分欣喜。
她笑着对顾瑾之道:“太医也这样说。可我到底不安心。七妹,以后我的脉,只请你来看。太医们给我开的方子,我是不敢用的……”
顾瑾之就怕她这样。
“娘娘,我不是太医。”顾瑾之跟她解释。“常往宫里行走,多有不便。”
“怎么不便?”顾琬之脸色一沉,声音有点僵硬。
她很不高兴。
“不管是皇上还是太后娘娘。都不喜欢宫里的娘娘们和外戚走得过密。要不然,怎么就连大伯母见娘娘,也只能是逢年过节,递了牌子呢?”顾瑾之道,“我常往娘娘跟前来。若有人眼红娘娘的好福运。谣言诬告,说娘娘勾结外臣。让我在中间做了牵线的,岂不是让娘娘为难?娘娘细想……”
说的顾琬之精神一怔。
宫里禁止结交外臣,禁止外臣入禁宫,顾琬之是知道的。
只是,她从来没有替大伯父谋取高官厚禄之心,只想顾好自己。
所以,和外臣勾结,她是觉得不可能发生在她身上,渐渐就不在这个上面留心。如今她怀里孩子,更只担心宫里的妃子和太医们合谋害她,一心扑在她肚子里的龙种上,哪里还顾忌其他?
被顾瑾之一说,她似醍醐灌顶。
“正是!”顾琬之连忙笑道,“我倒疏忽了。还是七妹聪敏!”
只是,她的太医怎么办?
顾琬之入宫的时间段,身子又好,很少请太医,所以她没有相熟的太医,不敢轻易托付。
不像宫里的老妃子们,她们每个人都有自己信任的太医。
她秀眉微蹙。
顾瑾之就道:“娘娘,您若是不安心,我向您举荐位太医。”
顾琬之笑了笑,并不怎么热心。
顾瑾之在京里的时间短,又是姑娘家,能认识什么太医?
她敷衍着问顾瑾之:“七妹请讲……”
“秦申四太医……”
“就是秦微四的弟弟?”顾琬之不等顾瑾之说完,立马打岔,声音有点怒意,“七妹还记得秦微四是怎么死的吧?”
秦微四是害大伯不成,被大伯送到了牢里,而后在牢里“病死”的。
不管怎么算,秦微四的死,都能算到顾家头上。
而顾瑾之居然要仇人的弟弟来给自己看病,她脑袋里是不是缺根筋?
秦申四还不暗地里给自己使坏?
顾琬之很不高兴。
“娘娘,您听我说。秦申四太医虽然是秦微四的弟弟,可人品不同……”顾瑾之跟她解释。
顾琬之冷笑了一声,摇了摇头。
她不愿意听顾瑾之继续说下去。
“七妹,你常年在内宅,心地纯善,我能明白的。”顾琬之生气过后,知道顾瑾之也是好心,就谆谆教诲,“人心隔肚皮,世道险恶……”
顾瑾之听了这话,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她没有再开口,安静听了顾琬之的教诲。
顾琬之越说越有劲,从世道险恶人心不古,又说到了人性本恶,恩仇不报,又是家族之仇大于天…。。
她的理论很奇怪。
顾瑾之听了,想笑不敢笑,只得垂了头,一脸的恭敬。
顾琬之说了半晌。才把这个话题揭过去。
顾瑾之非太医,常来照顾顾琬之不合礼数,而且顾瑾之自己也不是很乐意,这位堂姐有点刚愎自用,很难劝说;老爷子阳寿将尽,而顾氏医学的传承尚未完成,老爷子无暇旁顾。
说了半天的话,宫女来提醒顾琬之,顾瑾之进宫的时间太长了,该走了。
顾瑾之就连忙起身告辞。
顾琬之心里不踏实。拉了她的手:“我过几日再去请你。先熬过了这些日子,我以后有了可靠的太医,就不麻烦你。你最近别往大房去。叫人起疑……”
不去,难道就不起疑吗?
这做法跟掩耳盗铃似的。
顾瑾之还是点点头。
她从景和宫出来,没有直接出宫门,而是去了太后那里,把今日进宫的事。说给了太后娘娘听。
她道:“德妃娘娘怀着头胎,心里总是不踏实,怕孩子不好,叫我常来瞧瞧。我说我不是太医,她却道是家里姊妹,常来常往也无妨。可到底不合宫规……”
她把自己的难处。告诉了太后娘娘。
她今日进宫,太后娘娘肯定会知道。
遮遮掩掩的,光明正大都能叫人挑出阴私来。
既然如此。还不说主动说了。
太后听了顾瑾之的话,笑了笑。
德妃怀了这胎,不仅仅是她自己担心,太后也担心。
上次选秀,宫里挑了十八人。
顾琬之因为是顾氏女。品位最高,多少人眼睛盯着她。后背不服气的,多不胜数。
而十八位妃子里,都没有动静,单单她有了身子。
后背的嫉妒炙火,又添了一层。
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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