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闺记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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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闺记事- 第2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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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只是简单说了些事情的大概。
  对于太后而言,未必就喜欢听到庐阳王妃和谭皇后说得那些话。更不会高兴知道谭皇后吼过庐阳王妃。
  孙姑姑懂得两头遮掩。既不挑拨。也不告状。
  太后则神色凛然。
  她看着床上的谭皇后,骨瘦如柴,哭得把妆容弄花了。露出蜡黄色的肌肤,楚楚可怜。
  “太医怎么还不来?”太后等孙姑姑说完,没有接口。她一副不想再深究原因的态度,只问太医何时到。
  孙姑姑头皮发麻。
  她就知道,自己这样遮掩,还是说错了。
  在太后心里,大概是提都不要提庐阳王妃才好。
  孙姑姑吓得不敢再多言。
  她那被掴了重重两巴掌的脸颊,已经感觉不到火辣辣了。她暗中伸手摸了摸,已经肿了。
  太后问太医,内侍又连忙跑了一个出去,去催太医快来。
  这个过程中,谭皇后渐渐安静下来。
  她不再流眼泪了,神志也清晰了几分。
  可她经过了折腾,四肢发软,脑袋晕晕沉沉的,眼前一片朦胧,连太后的模样也没有看清。
  她无力瘫软在床上。
  孙姑姑和那两个强壮的宫娥,都松了口气。
  太后也舒出了半口浊气来。
  她坐到了内殿临窗的榻上,等着太医。
  片刻,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内侍进来通禀,说:“太后娘娘,彭太医到了。”
  彭太医就是彭乐邑,太医院的提点大人。
  皇后之前的病例,都归彭太医执掌。
  可有了顾瑾之的灵药之后,谭氏大半年没有生病过了,也不需要彭乐邑,彭乐邑也乐得轻松。
  谭皇后的脾气,并不好,所以很难伺候,彭乐邑也是骑虎难下。
  “请进来。”太后道。
  内侍道是。
  须臾,彭乐邑背了药箱进来。他先给太后行礼。
  “免了。”太后道,“快给皇后瞧瞧。”
  彭乐邑道是,把药箱放在一旁,上前给谭皇后行礼。
  谭皇后已经半昏了,根本没有搭理彭乐邑。
  彭乐邑看了眼孙姑姑。
  孙姑姑就道:“彭大人,您直接给娘娘诊脉吧。”
  彭乐邑道是。
  他坐下来,认真给谭皇后号脉。
  谭皇后方才流了一身冷汗,肌肤冰凉又粘滑,彭乐邑心里感觉很不好,觉得皇后这病会比较棘手。
  谭皇后从前就五脏六腑皆有病症。
  如今再号脉,发现她的脉细而微弱,有点探不到。深取,发现谭皇后的身子,还跟从前一样,什么毛病都有,却也什么毛病都不大。
  她脸上仍是浓妆,被冷汗和眼泪洗刷了一边,露出些许蜡黄肌肤。至于气色,似乎也没有什么好转。
  彭乐邑心里有点疑惑。
  就皇后这身子骨,按说一个月至少得三天两头的头疼脑热,才正常。怎么最近这半年,她从未请过太医呢?
  彭乐邑也隐约听闻过谭皇后吃顾氏灵药的传言。
  但是彭乐邑觉得,谭皇后那身子骨,已经废墟了。她靠强悍的意识支撑,也熬不过这一两年。
  哪怕再好的灵药,也不能起死回生的,顾瑾之能有什么办法?
  所以,彭乐邑是不信的。
  此刻,他满心疑问。
  身子没有半点好转,为什么不时常犯病呢?
  顾瑾之到底用了什么法子?
  彭乐邑的心思,居然到了向顾瑾之求学的份上,反而忽略了给皇后看病。
  他想心思,想得有点出神。
  直到孙姑姑问他:“彭大人,娘娘这到底是什么病?”
  “娘娘方才,是什么病症?”彭乐邑问道。
  孙姑姑就把方才谭皇后的发病情况,说给了彭乐邑听。
  彭乐邑又愣了愣。
  他有点想不出原因来,就往谭皇后脸上再看去。
  为什么会发疯呢?
  是痰迷了心窍?
  皇后根本就没有痰症啊。
 
第458节要挟

  彭乐邑又重新给谭皇后取脉。
  太后很有耐心,在一旁等着,并未开口询问什么。
  彭乐邑却感觉有股子无形的压力
  他总觉得,今日太后有点异样,眼神和语气特别冷峻。
  彭乐邑常在禁宫行走,太后的性格他是知晓的。
  太后轻易不动怒的。
  今日太后却有点不高兴。
  今天是怎么了?
  难道太后这是怀疑谭皇后装病?
  彭乐邑着实看不出来。谭皇后身上的病太多了,新病添旧病,老毛病好了,新毛病有了,彭乐邑都不足称奇,他甚至觉得没必要提出来。
  谭皇后的病,神仙也无力回天了。
  至少彭乐邑是这么看的。
  但是,他也不敢讲。
  癫狂病,如果是其他体质很好的病人,他可以说,乃是气或者痰涌上了,迷了心窍,开些清泄的药,把气、痰压下去,自然就好了的。
  可是谭皇后这幅身子骨,是不可能再清泄了。
  彭乐邑是不敢轻易开药的。
  十全大补汤,都可能把谭皇后被补坏了。
  给谭皇后用药,需得步步小心。
  他起身,把谭皇后的病情,告诉了太后:“臣才疏学浅,着实看不出病因何在,太后赎罪。”
  太后则淡淡笑了笑,语气温和说道:“皇后的脉案,从前都是你管着。除了你。太医院还有谁更擅长皇后娘娘的病?”
  她比方才似乎慈祥了不少。
  彭乐邑就觉得,自己说出来的这话,是中了太后的下怀。
  太后并不想别人说出谭皇后的病因。
  “也不急这一时,你先去吧。皇后也困了,且不要打扰。等她醒来,你再来诊脉。”太后又道。
  彭乐邑道是,从坤宁宫退了出来。
  太后也站起身,对孙姑姑道:“好好服侍皇后娘娘。一旦有什么事,只管来告诉哀家。”
  孙姑姑道是。
  成姑姑就搀扶着太后的手,和太后从坤宁宫出来了。
  踏出了坤宁宫的大门。太后脸色微落。不再说话。
  她快步回了仁寿宫。
  成姑姑觉得太后有心思,就暗暗揣度,问太后:“太后,您是觉得。皇后娘娘这病。和王妃有关么?”
  她是太后的心腹。可以直言。
  太后沉默着,没什么反应。
  好半晌,她才道:“小七……她到底给皇后弄了什么药?”
  成姑姑心里也是一个咯噔。
  “奴婢瞧着。皇后娘娘从前隔三差五生病,头疼脑热,是从来不间断的。如今这大半年,都没什么病。王妃给皇后的,自然是灵丹妙药。”成姑姑道。
  太后微微摆手,让成姑姑不必多言。
  她知道成宛在替顾瑾之辩解。
  “小七从庐州回来,对谭氏分外热心。”太后慢悠悠道,“无事献殷勤,非小七本性。哀家总觉得她有事瞒着哀家。”
  “王妃她并不敢……”成姑姑道。
  太后轻轻叹了口气。
  她眼底有几分失望。
  “她并不是不敢。”太后道,“她有这本事。当年她去看了眼思柔,思柔就得了怪病;如今她去看谭氏,谭氏又发疯。若说巧合,这太牵强了。哀家只是不明白,小七她为什么单单和谭氏过不去……”
  顾瑾之不治谭氏,谭氏也只有这两年的光阴
  若说顾瑾之诚心要治好谭氏,这是图什么?
  巴结也巴结错了人。
  她如今讨好太后就足够了,和谭氏不必深交。谭氏一死,还有什么可怕的?不治她,才是最妥善的。
  若说顾瑾之要害谭氏,她又是图什么?反正谭氏迟早要死的,何必背上恶名?
  顾瑾之的行为,让太后是不解的。
  她以前没有多问,因为顾瑾之的确让谭氏好了不少,谭氏甚至变得清心寡欲,闭门不出。
  太后不知道谭氏是迷上了富贵如意膏,整日躺着享受。
  她还以为谭氏真的无欲无求了。
  至少这段日子,谭氏没有在宫里为非作歹。
  从前,宫里不是死人,就是落胎。时常太后一个不留心,就没有好事。
  这大半年,谭氏没有再闹腾,宫里也清净很多。
  也是因为如此,太后才放任顾瑾之给谭氏看病的。
  到了现在,太后才觉得,顾瑾之给谭氏看病这一行为,有点叫人摸不着头脑。太后是了解顾瑾之,她觉得顾瑾之没那么古道热心。
  “太后,奴婢倒觉得,王妃乃是大医古风。她看到有人生病,一时技痒也说不定呢。”成姑姑又替顾瑾之说好话。
  她知道,太后需要这些好话,来自我安慰。
  太后是不愿意去怀疑顾瑾之的。
  “明日宣她进宫,哀家也仔细问问她。”太后道。
  *****
  谭氏烟瘾发作,她自己也是不明白怎么回事的。
  她还以为是断了灵药的缘故。
  她今天,的确很不舒服。
  闹了一场,烟瘾也过去了,她睡了两个时辰,醒来就黄昏时分了。
  璀璨夕照从雕花窗棂透进来,光束轻轻起舞。
  内殿有点发暗。
  谭皇后坐起身。
  孙姑姑听到了动静,隔着帘幔轻声道:“皇后娘娘……”
  “服侍本宫更衣。”谭皇后道。
  孙姑姑就吩咐内侍,把锦幔用金钩悬挂起来。
  那金钩映衬着夕照,褶褶生辉。
  等锦帐挂起来,谭皇后看到了孙姑姑和其中两名服侍宫娥的脸。眉头微微蹙了蹙。
  她犯烟瘾时候做了什么,自己已经是模糊一片。
  她想不起来了。
  她睡觉之前,孙姑姑她们还好好的,难道自己睡熟了,谁来坤宁宫挑事,打了孙姑姑她们吗?
  这禁宫,谁敢到坤宁宫吵闹?
  除了太后的人。
  可太后敦厚慈祥,太后身边的成姑姑,更是清冷难以接近。
  她们也不像如此鲁莽的啊。
  谭皇后仔细想想,记得自己睡觉前。心里总有一团火。怎么也发泄不了。
  她这么一想,再看孙姑姑和两位宫娥的脸,觉得是她自己所为的可能性更大些。
  谭皇后站起身,任由宫女们帮她穿好了衣裳。
  而后。她遣了服侍的人。只留了孙姑姑和那两位鼻青脸肿的宫娥说话。
  “本宫之前。全身发软,自己都不记得了,可是做了什么?”谭皇后问两位宫娥和孙姑姑。
  三人听了这话。立马噗通跪下。
  她们是不敢说什么的。
  “……照直说,本宫不责怪。”谭皇后继续道。
  看这样子,谭皇后越发肯定是自己伤了身边的人,又道,“本宫前事尽忘,问你们,便如实告诉,否则就是欺瞒。”
  她说得有点严厉。
  两位宫女不敢开口,都偷偷瞥了眼孙姑姑。
  孙姑姑先磕了两个头,然后声泪俱下:“娘娘,您方才,着实吓着奴婢等人了。您满屋子砸东西,奴婢都吓坏了,生怕……”
  她句句担心。
  她只说砸东西,没说打人。
  谭皇后心里就明白了几分。
  她有点惊心:自己的病,已经如此地步,没有药就要发作了?
  原来顾氏没有诓骗她,顾氏的药,果然是她救命的。
  谭皇后想到顾瑾之今天上午说的话,知道再想要顾瑾之的药,就必须帮顾瑾之把太子那边的事办妥。
  “起身吧,别哭了。”谭皇后道。
  孙姑姑立马不敢哭了。
  “你去趟东宫,看看太子什么时候得闲,让他进来陪本宫说说话儿。”谭皇后吩咐孙姑姑。
  孙姑姑却站着没动。
  她欲言又止。
  谭皇后就看着她,眉心又蹙了起来。
  她不喜欢吐吐吞吞的。
  孙姑姑见谭皇后脸色不善,知道皇后今日没有半点耐心。她不想再挨巴掌,就清了清嗓子,低声道:“娘娘,庐阳王妃送来的那些药,咱们就不能拿到太医院,让人照样配了吗?奴婢瞧着庐阳王今日那意思,她心里是知道娘娘要发病,还故意不给药,还想要挟您替她办事。娘娘,庐阳王妃不忠心。”
  谭皇后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
  孙姑姑说得这些,她都知道。
  她冷冷瞪了眼孙姑姑,骂道:“自作聪明的东西,本宫难道不知晓?让你去趟东宫,你倒是一堆闲言碎语。”
  这有点出乎孙姑姑的意料之外。
  她连忙跪下又磕头,道:“奴婢不知轻重,娘娘重罚奴婢,奴婢也是无怨的。可奴婢也是真心为娘娘着想。内宫不得干政,庐阳王妃不去求太后,却让您去,岂不是陷您与不义?”
  “混账东西,还说!”谭皇后生气起来。
  她在维护顾瑾之。
  孙姑姑大为诧异。
  皇后到底是着了什么魔?
  “本宫看你,心思不少。”谭皇后冷哼,“你的脸也肿了,若是出去被人瞧见了,岂不是说本宫苛待你们?你面壁思过五日,静静心。”
  这是要禁足五日。
  孙姑姑心里大急,还想要解释。
  可想到谭皇后素来是很有心机的。
  她是不喜欢有人比她更加聪明。
  自从谭皇后生病,特别是用了庐阳王妃送过来的药,人也变了不少。孙姑姑都差点忘了谭皇后的本性。
  她今天讨好,全部没有在点子上。
  她没有再解释,悻悻告罪。
  “你去吧。”谭皇后挥挥手,一副不想见到孙姑姑的样子。
  孙姑姑连忙爬起来,退了出去。
  等孙姑姑一走,谭皇后喊了另一名内侍:“去东宫看看,太子爷忙完了不曾。若是得空,便说本宫的话,让他到坤宁宫来坐坐。”
  内侍应声道是。
  “……若是太子妃也要来,就拦着,就本宫今日没空见她。”谭皇后又补充一句。
  内侍道是,也退了出去。
  谭皇后又把内殿里的人都遣了出去。
  她自己对着镜子,慢慢傅粉描眉。
  从三年前开始,就是这么一副面黄肌瘦模样,从未没有好转过。那时候,不是这里疼,就是那里痛,一年到头被病魔折磨着。
  直到顾瑾之奉上灵药,才解了她的病。
  她甚至不怎么能感觉到疼了。
  顾瑾之的药,是有用的。
  对于有用的东西,谭氏岂会白白放着?
  她早已叫人四处去仿制。
  不仅仅是太医院,还有民间的神医,都着手配制过。可是,那些大夫们,有的搞不懂到底是什么配方,一筹莫展;有的则制了出来,可根本就不如如意膏。
  有人则完全没有听说过什么叫罂粟。
  谭皇后从未放弃过寻求。
  她现在,还有人在民间帮她找会这种药的神医。
  孙姑姑有点自作聪明,居然拿这个来提醒谭皇后,让谭皇后觉得自己很有侮辱:难道她连这点事也想不到?
  顾瑾之当然不会忠心的。
  她帮着谭皇后治病,不过是求道保命符。
  希望将来谭氏做了太后,能善待她。
  顾瑾之是有求于皇后的。
  当然,她现在这么嚣张,大概是已经能猜到,过了七八月,皇后还要她的药,说明皇后根本没弄到这种药的配方。
  所以她骄傲起来。
  骄傲点,没关系,谭皇后想。
  骄傲的人,才有缺点可以捕捉,将来更好控制。
  今天顾瑾之的要挟,谭氏迟早能讨回来。
  谭氏这辈子,自负还不会输给像顾瑾之这样的女人。
  她心里也疑惑,顾瑾之到底是什么方子?
  若是能偷到她的药方,就好了。
  谭氏想到这里,突然眼前一亮。
  对啊,怎么以前没有想到这点?
  谭皇后想到这里,心里豁然明亮了几分。
  她的脸上,有了几分笑容。
  她慢慢描眉画鬓,把自己一张蜡黄的脸,打扮的娇艳起来。
  宫人们服侍她更衣。
  半个时辰之后,太子才来到了坤宁宫。
  “母后,儿臣刚听说您上午犯了病,如今可大好了?”太子走进来,就急切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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