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闺记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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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闺记事- 第2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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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您的恩典,我可受不起啊。”
  “甄大人对我有恩。”顾瑾之道,“他救过我的命。大奶奶这样不肯让,是因为我唐突来访?若如此,我且不安了。”
  欧氏忙道:“王妃误会了,妾并未阻拦……”
  见顾瑾之脸色微敛,欧氏不敢再多言。
  她起身,带着顾瑾之去了甄老太爷的院子。
  甄老太爷住在外院西边的小院落里。独立的户门,既和大宅相连,又通往后头的农田。
  老爷子小院子里种了两棵枣树,墙角还有个鸡窝。
  母鸡刚刚下蛋,咯咯鸣叫。穿着粗布衣裳的小丫鬟摸了鸡蛋,起身就看到甄大奶奶带着人进来,忙给甄大奶奶行礼。
  这是个很普通的农家小院,和甄家大宅完全不同。
  “老太爷呢?”欧氏问小丫头。
  “在屋子里歇觉。”小丫头道。
  “看看老太爷醒了不曾。若是醒了,就说有贵客到了。”欧氏道。
  小丫头道是。
  欧氏自己,则领着顾瑾之,到了小院的正厅坐下。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门外传来苍老却带着笑意的声音:“是哪个贵客来了?”
  他只当是自己家人。
  而后,顾瑾之便看到一个穿着青布衣衫的老人家走了进来。
  甄家如今是很有钱的,可甄老太爷的穿着,仅仅是整洁。葛布衣裳,很干净熨帖,家里的小厮都比他穿得好。
  顾瑾之有点意外。
  她站起身。
  老太爷看到她,却是脸色大变,唬得愣在门口,半晌都不知道挪脚,目光紧紧盯着她……
  看着看着,眼睛就湿了。
  ####
  甄末今天不用当值,谭宥那边也没事,他早早就回了自己的住处。
  他在城里有栋房子,两进的院子,几个家丁和丫鬟,没有妾室陪同,很宽敞。
  他的妻妾儿女,都留在乡下照顾老父亲了。
  平日里得空,甄末都是练习骑射,打发时间。
  小厮们在院子里摆了箭靶,甄末也换了身方便的劲装,准备练习射箭,就有人急匆匆跑进来。
  “老爷,乡下来人了。”小厮急促道。
  甄末手里的弓拉得满满的,听到这话,心里一紧,不由猜测是不是父亲出了事,手上的力道一松,那支箭歪斜着射了出去。
  “快请进来。”甄末道。
  乡下的小厮就跟着进来了。
  他跪下给甄末磕头,然后道:“大奶奶说,若是老爷没事,赶紧回去一趟,家里来了位贵客,奶奶怕招待不周,请老爷回去作陪。”
  甄末微讶,问:“什么贵客?”
  他平日里不和人来往,除了谭宥,甄末一概不认的。
  大家都知道,甄末最不喜欢人去打搅他家里人清净。
  “大奶奶说,老爷回去看就明白了,是位女客。她要去给老太爷请安。”小厮道。
  甄末莫名就想到了顾瑾之。
  他大惊失色。
  “走。”甄末衣裳也不换,转身快步去了马棚,解了匹马就飞奔而去。
  跟着他的人都撵不上。
  半个时辰的路程,甄末一刻钟就赶到了家。
  他直径到了父亲的院子。
  父亲和顾瑾之并坐,眼泪汪汪的。
  “爹。”甄末一脑门子汗,忙跪下给父亲行礼。
  甄老太爷抹了抹眼角的湿润,道:“你回来了?快,瞧瞧这是谁?”
  他指着顾瑾之。
  甄末就又给顾瑾之行礼:“王妃!”
  “起身吧。”顾瑾之笑道。
  甄末就狐疑着,站起身来。
  甄老太爷叫甄末坐下,问他:“你快看,像不像你妹妹?这天下的人,竟然还有这样相像的。姑娘一来,把我吓了一跳。你救过她的命,怎么没告诉过我?”
  甄末心里着急。
  他不知道顾瑾之跟父亲说了什么。
  他只得勉强挤出几分笑意,道:“爹,陈年旧事了。您觉得像?我倒觉得不太一样……”
  “哪里不一样,简直一模一样。”甄老太爷道。然后想到去世的甄真,心里一酸,眼睛又湿了。
  甄末就忙道:“爹,您歇歇,时辰也不早了,我该送王妃回城,否则城里宵禁,咱们担待不起。”
  甄老太爷眼底有浓浓的不舍,道:“唉,姑娘还真是个王妃啊?我还以为你糊弄小老儿的……”
  “我怎么糊弄您呢?”顾瑾之笑道,“真是缘分。您觉得我像您女儿,以后就当我是女儿吧。”
  甄老太爷求之不得,忙道:“这怎么敢?当不起,当不起啊。”
  眼里却有了份渴望。
  他一点也不糊涂,知道女儿是去世了,眼前的人只是相似,并不是真真。
  “您当得起。”顾瑾之道,“改日我得了空,再来看您。”
  甄老太爷连忙说好。
  他送顾瑾之到院子门口,反复叮嘱她:“改日再来。”
  他一生没怎么见过达官贵人,哪怕女儿得势的时候,他也只是个打铁匠,所以对王妃没什么敬畏的,只当顾瑾之是个和蔼的姑娘。
 

第358节兄妹

  顾瑾之起身离开,甄大奶奶也要送,甄末就给她使了个眼色,让她留下来服侍父亲。
  他自己,亲自送了顾瑾之出院门。
  跟着的人都远远的。
  甄末落后顾瑾之两步,走在她的左侧。
  “王妃今天到此贱地,所为何事?”甄末在身后说道。他语气不善,不知是责怪还是担心,声音既压抑又带着几分怒意。
  顾瑾之笑了笑,道:“我来看看你。”
  甄末知道这是胡说。
  他脸色有点紫,却又不太敢发作,只得咬牙忍住怒意,道:“小人常年在城里,另有一处院子住着。您连小人这庄子上的房舍都知晓,自然也知道小人在城里的院子。既然是要见我,怎么舍近求远?”
  顾瑾之微微停下脚步,回头看着甄末,笑道:“我若是去城里的宅子找你,就能见到你?”
  甄末哽住。
  要是在城里的宅子里,知道顾瑾之去了,他定会从后面翻墙而去的。
  他现在最不想和顾瑾之有牵连。
  可顾瑾之偏偏跑到了他父亲这里来。
  甄末就不得不回来。
  不出半日,谭宥肯定会知晓的。
  当初谭宥掳走顾瑾之的时候,几欲施暴,是甄末拦着,谭宥还砍了甄末一剑。砍在左边臂膀。
  伤口虽然不深,也不曾伤了筋骨,早已愈合。可一条疤痕,至今仍在。翻出鲜红的新肉,时刻提醒着甄末…。。
  如今,顾瑾之又亲自登门,甄末更是解释不清了。
  谭宥旁的事上还好,是个重情重义的铁血汉子。唯独对甄真的死,对他打击太重了,让他对待顾瑾之的时候,有点疯狂,没了理性。
  知道顾瑾之到甄家,谭宥回头怎么想?
  估计他又是一番刺激了。
  甄末很怕谭宥再犯浑。
  上次谭宥犯浑。差点就让朝廷知晓了。
  “……我与您又不曾有过交情。您为什么要来看我?”甄末撇过头,强撑着道,想和顾瑾之撇清关系。
  顾瑾之笑了笑,不回答他的话。只问他:“手上的伤好了吗?”
  甄末心里大震。
  他后退了两步。脸色顿时惨白。
  在整个绑架的过程中。顾瑾之一直半昏不醒。她有过几次的清醒,却也是蒙着眼睛。
  虽然她喊着哥哥救命,甄末却也不能肯定她到底喊谁。只是心里想起了甄真,泛起同情之心。
  而后,张道坤落网,顾瑾之也未曾出来反驳,替张道坤求情辩解,锦衣卫也要治张道坤死罪的。
  甄末以为,这件事,顾瑾之自己也是糊里糊涂的。
  现如今听她这口气,她是知道绑匪是谭宥和甄末的?
  甄末心里大震:这个女人,她就不怕甄末为了保命,杀她灭口吗?
  “你……你说什么?”甄末凑近半步,声音又低又急促。他片刻后感觉自己不合礼数,又暗暗后退了一步。
  “我说什么,你自然清楚的。”顾瑾之笑道,“我今日来,你家大人肯定也知晓。他若问你,你就光明正大告诉他,说我是特意来访的……”
  “你疯了。”甄末低声咒骂,急了起来,“你还是快去吧,我且不与你相熟,你别连累我。”
  顾瑾之上前两步,靠近他几分,道:“我不会连累的。你当我是妹妹,我知道,否则你也不会救我,宁愿挨那么一刀。我会报答你的。”
  甄末想再次后退。
  可眼前的人,闪烁着甄真眼神里那样的光芒,紧紧锁住了甄末,他脚步没有挪动。
  甄末想到年少相依为命的妹妹,心里不觉大痛,只感觉妹妹是在谭家内宅被折磨至死的。
  假如不是甄末跟随了谭宥,真真也不会遇着谭宥。
  如果没有遇到谭宥,等到真真年纪大了,嫁给镇上铺子里做活的伙计,或者嫁给打铁匠,只在家做些零碎活儿,补贴家用,简单又安静,也许可以长命百岁吧?
  在钱财上,甄末可以救济她一二。若是妹夫敢欺负她,甄末也可有出头替真真做主。
  没有谭宥和谭家,真真绝对不是年纪轻轻就香消玉殒的下场。
  归根结底,都是甄末这个做哥哥的错儿。
  甄末不怪谭宥没有照顾好妹妹,只恨当初,是自己这个机缘,让妹妹遇着了谭宥,从而改变了妹妹的生活。
  他总觉得对不起甄真。
  “所有认识真真的人,或知道我们相似,感叹惊奇;或将我当成她,欲占为己有。只有你不同。
  你把我当个人,你不想我再做真真,希望我能活得正常些……”顾瑾之没等甄末回答,继续道,“否则,我也不能保全了清白之身,顺利嫁给庐阳王。这份恩情,我永不忘。咱们没有血脉,我却当你是再生之恩人,我的兄长。我不会害你的,你放心……”
  说罢,她转身快步走了。
  甄末犹在愣神。
  那抹烟霞红的背影,高挑纤细,逶迤前行,脚步坚定缓慢,又带着几分倔强,像极了他妹妹甄真。
  甄末把顾瑾之的话,放在心里仔细咀嚼,心里生出了些许寒意,又有些慰怀。
  感到惊寒,是她早已知晓真正的绑匪,却敢如此镇定,主动再次引起谭宥的注意,这是愚蠢鲁莽,还是谋定后动?
  她的话,是真心,还是别有用意?
  而又想起她那番话,将甄末的良苦用心全部道出,甄末对她的帮助她都知道,让甄末深感慰怀。
  甄末愣神了片刻,再追上去的时候,顾瑾之的马车。早已从大门口出发,消失在甄末的视线里,只剩下一片腾起的灰土。
  现在怎么办?
  应该立马回城告诉谭宥,顾瑾之知晓绑匪的真正身份,她可能会替张道坤作证,他们应该准备好应对法子。
  甄末折身回来,想牵了马回去,却猛然灵光一闪:这是不是顾瑾之的目的?
  作为女子,顾瑾之是绑架的受害者,她只能把自己的伤害降到最低:她没有破身。她就可以装作自己一直昏迷。根本不知晓事情。
  她不知道,所以她发生了什么,她的男人没有真凭实据,往往愿意往好的方面去猜测她的经历。
  这是她愿意看到的。
  可是她又不甘心谭宥逍遥法外。故而她大张旗鼓登门。让甄末事情告诉谭宥。他们主仆先乱了阵脚,试图遮掩,反而露出破绽。让皇家察觉到,最后引火上身。
  这么一想,甄末便觉得自己不能主动去告诉谭宥什么。
  顾瑾之今日来,谭宥定然知道的。
  甄末不能不主动告诉,还有遮掩一二。
  可万一不是呢?
  人心难测。
  做了坏事,需得善后,这条路太难走了。
  甄末感觉很疲惫。
  他是个铁匠家里出身的军人,战场上尚且英勇,有可取之处。可转脑瓜子的事,他就懵了。
  甄末往回走,他的妻子欧氏迎了上来。
  “那个王妃,今日是来做什么的?”欧氏低声问甄末,“她把我吓死了,也把爹给吓了一场。”
  甄末沉默往父亲那边去,没有回答欧氏的话。
  欧氏知道甄末素来寡言,又追了几步,重复问了一遍。
  甄末这才道:“别多问,我还不清不楚的。你照顾好爹和孩子们,旁的事无需操心。”
  这是敷衍。
  欧氏很不满意这等敷衍。
  她抬头,欲多说几句,却见丈夫眉心紧锁,似愁苦难言,欧氏的诘问只得咽了回去。
  甄末去给父亲行礼。
  甄老太爷话也不多。
  顾瑾之的到访,对他的冲击更大,他坐在太师椅上,久久没有挪动,直到甄末进来。
  甄末到了屋子里,对欧氏道:“你且去忙,我陪着爹说话。不用准备什么,我明日还要当值,需在宵禁之前赶回城里。”
  欧氏道是。
  等欧氏一走,屋子里陷入一片寂静,父子俩皆无言。
  “那孩子,像真真……”过了半晌,老太爷道。
  甄末点头:“是。”
  向来言拙的老人,除了这句,旁的感叹也没有。明明心里千言万语,可一句也说不出来。
  他憋了半天,又问甄末:“她真是个王妃?”
  甄末点头,道了句:“是的。”
  “唉,好人家的姑娘。”老太爷感叹,“能做了王妃,那家里肯定好,能吃饱穿暖,不像真真。挺好,挺好……”
  老爷子说着,眼眶微湿。
  甄末心里也一阵刺痛。
  他没有接话。
  场面又是一静。
  “……她说往后还来吗?”沉默须臾,老爷子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甄末无奈道:“爹,人家是王妃,能金身降咱们这等贱地一次,也是难得,哪里敢奢望再来?”
  老爷子眼底的期盼,化为一阵灰烬。
  “唉,从前街坊们常说,这世上的事啊,奇奇怪怪的,有些事你做梦都想不到,原来都是真话。我哪里能想到,这世上的人,竟然还有像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一样,怪事啊。”老爷子道。
  甄末没有接口。
  老爷子也觉得自己这些感叹,说得没什么意义。
  儿子也许不爱听这些话。
  他便道:“回来住几日?”
  “一会儿就走。”甄末道。
  “那走吧。”老爷子道。
  甄末起身告辞。
  从前也是这样,父子俩都不善言辞,又不是一样的营生,没什么话题聊。每次甄末回来,也是陪着坐坐,像现在这样,说些毫无意义的话题。
  饶是这样,每次走,甄末仍舍不得。
  他从父亲这里出来,去了正院,和妻子儿女告辞,牵了马又飞速回赶了京里。
  到了城里,天色将黑,快要起更了。
  甄末到了家,洗了脸,下人端了晚膳来。
  简单用了晚膳,甄末再也没有心思练习骑射,准备早早歇了。
  有人敲大门,非常用力,震天响,连准备歇下的甄末都听到了。
  他心里一激,忙叫人去开门。
  

第359节重伤

  甄末是跟着谭宥的,平日里沉默寡言,连谭宥身边其他下属都不太相熟。
  敢这样敲甄末大门的,应该只有谭宥。
  可这么晚,谭宥不会到甄末这里的。
  就算来,也不至于敲门敲得这般急促。
  谭宥纳罕。
  小厮开了门,果然是谭宥。
  谭宥只带着两名随从,快步走了进来,气势汹汹。
  甄末心底一寒:是因为知道了顾瑾之到庄子上,所以来兴师问罪的吗?
  他叫了声大人。
  谭宥没有回答,直径往外院甄末住的房子里来。
  甄末没有书房,外院三间房舍,就是他平常歇脚的地方。
  他一步也不敢慢,紧跟着谭宥进了屋子。
  一踏入屋子,甄末敏锐闻到了一股子血腥气息。
  谭宥冲他使眼色。
  刚刚从黑暗中走过来,甄末心里又有事,未曾留意。
  如今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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