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到午夜梦回中,那血淋淋的一幕,就像一副画卷一般铺展在眼前。
她是错了,她一直都知道,这都是她的错,可为什么她都已经知道错了,他徐岩还要不放过她?
一辈子的时间太长,长到让她心生寒意,只要一想到她和那个男人还要继续纠缠不清下去,她就忍不住的发狂愤怒。
缓缓闭上满是干涩的眼角,宁夏浑身无力靠在病床上,身上的愤怒也渐渐收敛起来,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枯寂的苍凉。
空寂的病房内,悄然无声,就连她的呼吸都清浅的几不可闻,只有输液管内药水滴落下来的声音在不断响起。
宁夏身心疲惫靠在那,心中闪过莫名想念,以前一直很有信心当好军嫂,就算丈夫不在身边生活,她也一样有能力能一个人过的很好。
可现在看来却觉得可笑至极,这才分离多久,她就开始怀念的心都揪成一团了?
……
黑色奥迪行驶在高速上,吴靖透过后视镜,在观察着后座上吞云吐雾的男人,心中担忧,可又不知道说什么。
副局烟瘾一向不大,可在应酬中,烟酒难免要沾上点,可那也只只是在应酬中或者心情烦闷的时候。
但如今,他却从军总住院部出来之后,就一直抽烟,大半盒的中华都快抽了一半。
“吴靖,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
助理疑惑的目光,徐岩不是没有看出来,可一直都被他排除在外,尼古丁的味道被他吸到了肺里,竟然带着一丝变态的快感。
其实他并喜欢这种烟雾缭绕的感觉,甚至厌恶这种迷糊不清的感觉。
可现在却觉得,只有在这种时候,他才能冷静下来,一直糊涂的脑袋才能得到清明,清明到让他无地自容。
“不敢”,握着方向盘的大掌不动,吴靖纵使心中有复杂,可在这个时候,也知道不是火上浇油的时刻。
可谁知,徐岩听在耳中扬唇一笑,指尖上渐渐燃烧的香烟,就像一种示威,他眸光高深莫测,眼底有流光闪烁,可最终却归于平静。
微微掀开薄唇,意味不明笑道:“你跟着我这么多年了,我的事情你都知道,对于莫宁夏,我想,你也不陌生了,我想知道,依你看来,她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对于她,他更多的印象是在六年前,那时,她笑容清澈如水,眼底不含一丝杂质,在他面前,甚是温柔,百依百顺的让人误以为她是个没个性的女人。
可早在当年,他就明白,她不是没个性,只是在他面前,把棱角都磨平了。
那时,对于她的温软柔情,他一直就是不屑一顾的,总觉得很恶心,哪怕和心底不纯的蒋怡呆在一起,也总比和她莫宁夏说话来的舒服。
就是怀着这种浓浓的鄙夷和厌恶,他竟然还潜伏了两年,在后来的婚礼上给了她最致命的一击。
但时隔这么多年后再次相遇,她不再温软卑微,对他更是有着浓浓的厌恶,这样的厌恶让他忍不住心寒,那股莫名情绪闹的他根本就不能安心。
他总觉他应该还是像当年一样对她厌恶讨厌,可不知从什么开始,一向坚硬的态度竟然变得不再坚定。
吴靖听言,心底微诧,漆黑瞳孔中划过一丝淡淡愕然,一时间不明白副局到底打的什么主意,想了想宁夏那张淡凉如水的面容,他说的甚为保守:“我和莫小姐并没有接触过,根本就不了解她,不过光看外表,她倒是很娴雅”。
这确实是真的,如果不是事先查过她的资料,光看那张精致无暇的脸庞,他确实是这么以为的。
也许是先入为主,所以纵然她再恬静淡冽,吴靖心中也是提不起一丝欢喜。
“娴雅?”将手中香烟掐灭,徐岩眉梢微微挑起,明亮黑眸中划过一丝异样光芒,随即淡淡问道:“你觉得她娴雅?吴靖,你不要忘了,她是我的杀父仇人”。
她莫宁夏也能娴雅?说来真是好笑,这世上任何女人都能娴雅,唯独她莫宁夏不会。
心中虽然这样不屑想着,可徐岩发闷的心脏一点也不畅快,或者说,自打今个见到她之后,他就高兴不起来。
淡然无奇的声音瞬间让吴靖身躯紧绷,看着前方宽阔的高速,他警惕道:“副局,这我知道,我只是说光看表面”。
低沉的嗓音顿了顿,吴靖心中苦笑:“副局,您心中自然已经有答案了,又何必再来问我的看法?还是尊从自己的心比较好”。
副局现在的心态,他能了解,毕竟莫小姐和他有血海深仇,谁突然间发现那样的感情都不是能很快接受的。
“她现在已经是叶翌寒的妻子了!”眉梢紧皱,沉思了好一会儿,徐岩这才抬眸,眼底幽光不减,紧接着又重复道:“她是叶翌寒妻子,叶翌寒不是我能比拟的”。
再次出言提醒,像是在和吴靖说,又像实在提醒资金一直惴惴不安的心。
这不是丧气话,而是实话实说,在北京当官这么多年了,他实在太明白这其中的厉害关系了,虽说和叶翌寒没打过交道,可单单是那几面之缘,他也能感受到从那男人身上传来的强大气场。
有些人,打从一出生就注定了比别人高人一等,而他徐岩就算后天再努力,也比不过那些军政权贵。
“副局,你年纪轻轻已经坐了现在这个位置了,不知道让多少人羡慕眼红”。吴靖听言,心中很不是滋味,他又岂不明白徐岩的意思?
有些人的出生是注定的,副局虽说前途无量,可身后到底没背景,和叶翌寒身后那滔天权势是不能比的。
“您还这么年轻,以后有的升,现在又何必轻言放弃?”
“算了!”摆摆手,徐岩眉宇紧锁,阴沉的面容上挂着不耐烦,心中自嘲一声,才沉声无奈道:“我这是怎么了?北京还有那么多要事等着我回去处理,我竟然不顾大局的跑来这了”。
什么放弃不放弃的?有些事根本就由不得他选择。
要来南京,是突然间起的意思,连他都不明白,为什么当时会这样想?
如今倒是来了,可又怎样了?结果早就六年前就注定了。
她是撞死他父亲的凶手,这点,他牢牢记了八年,又岂会那么容易就改变了?
既然故事的结局是注定的,他又何必强求?
罢了,罢了,这次是他鲁莽了,下次再相见,必定是分外眼红的仇人。
……
在病房里躺了一个下午,直到营养液输完之后,宁夏才起身回家,这其中,她给白韵发了个信息说明了情况,也不管她到底信不信,她现在实在没这个心情去和她解释什么。
而秦素洁也没有再来打扰了,不知道是真的信了她刚刚那番说词,还是在害怕徐岩的低气压。
不过,她并没有说笑的意思,要是军总院长真的换成秦副院长了,那她自然会选择主动辞职,怕是那个时候,她不辞职,秦素洁也是不会让她好过的,既然这样,她又何必强留呆着这受人白眼?
对于自己的医术,她还是很有自信的,这家不行,大不了再换家好了。
从出租车上下来之后,看了看时间还早,宁夏就先去超市逛了逛,也不知道是不是由于周末的原因,超市里人满为患,她一个人推着车里,在里面瞎逛,遇见自己喜欢吃的零食就拿了放进车里,走到果脯瓜子那块的时候更是挪不开脚步。
她一直都很喜欢吃话梅这些酸酸甜甜的东西,不止她爱吃,连妮妮都爱吃,以前在美国上学那会,在书房里,她嘴里边吃梅子,边看书,妮妮就坐在她旁边玩ipal,这一坐就是一整天。
这种温馨的相处方式,一直都是她最喜欢的,只是回国之后,先是忙着找工作,然后又和叶翌寒结婚,妮妮都被她忽视了好一阵,这样一想,宁夏心中就愧疚难当,各种各样的梅子都称了不少。
随后又去蔬菜区,买了很多可口,妮妮爱吃的菜,等到最后结账的时候,她才发觉,自己买的东西真多,满满一大袋子都快要装不下了。
……
“妮妮,外公下午带你去看的那家幼儿园怎么样?喜不喜欢?”
看着坐在沙发上,静静看电视的妮妮,莫父眉梢紧皱,心中暗暗忐忑不安,妮妮自打回家之后就一直保持这个动作,连眼皮都不掀下,那满脸的冷漠,真是让他又着急,又不安。
闺女自打嫁人之后,就和他这个当爸的不亲,瞧着她和翌寒两个人把日子过的火红,他这心中还是满足占多,再加上把公司卖了,他现在真的算的上退休了,每天就出去买买菜,要不然就下楼和邻居家的老头们下两局棋。
妮妮虽说一直由他带着,可这姑娘不但乖,成熟还性子,根本就不让他操心。
他就这么个宝贝外孙女,带出去,可没少让人羡慕。
可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马上各个学校就要开学了,他又是拖关系,又是找人,删选了不少优秀的幼儿园,可谁知,带着妮妮去看了之后,回来之后,她就开始摆起脸来,满脸的沉默,任谁都能看出不高兴。
“要是不喜欢,咱们再换另一家?南京市这么多幼儿园,肯定能找到一家妮妮喜欢的”。
听着莫父试探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妮妮难得耍起脾气来,冷哼一声,微侧眸,眼底流光闪烁,精致绝美小脸上挂着委屈光芒,努努粉唇:“外公这是不想要妮妮,还是觉得妮妮烦了?所以才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把我撵出去?”
外公这些日子的忙里忙外,她不是没有看见,可让她和那群还留着鼻涕的奶娃娃们整天呆在一起,她真是忍不住一阵恶寒。
“怎么会呢,妮妮误会了!”莫父根本就不知道妮妮心中所想,听她这么说,还以为她真的误会了,连忙上前,动作温柔揉了揉她柔顺的发顶,老脸上挂着缱倦笑意。
“咱们的妮妮这是怎么了?一向不是最聪明嘛?怎么在这事上犯起糊涂了,你是外公的心肝宝贝,外公不疼你疼谁去?你没瞧见楼下的张爷爷怎么说嘛,让你去他家玩两天,我可是一点都没舍得的就拒绝了”。
那个老头的心思他还能不了解?瞧他家妮妮长的国色天香,性子温软,就想带回家住两天,说是要去玩,可还不是让妮妮和他家那个皮猴多多接触?
他那个孙子,他可是瞧见过,啧啧,整个就一无法无天的主,比妮妮还要大上两岁,可根本就没妮妮懂事。
前阵子,闺女刚结婚,他带着妮妮在这也住熟了,每天带着妮妮出门买菜的时候,那些个老头子们瞧着他家妮妮,可就差没留口水了,纷纷说要带妮妮上他们家玩两天。
“既然外公心疼妮妮,为什么还要把妮妮送去幼儿园?”妮妮深邃琥珀色眼眸中有狡诈光芒一闪而逝,纤细皓腕搂着莫父圆滚滚的腰身,她小脑袋凑了上去,忍不住撒娇:“妮妮在家很乖的,一点也不打扰外公做其他事,外公能不能不要把妮妮送去那啊?”
莫父闻言,心中好笑,虽说妮妮在很多事上表现的很成熟老练,可在他眼中,这就是个半大的孩子,捏了捏她粉嫩的脸颊,他温和宠溺笑了起来:“妮妮是不是因为怕生,所以不想去幼儿园的?没关系,那的孩子都和你差不多大,你总跟着我这个糟老头多不好啊,还是应该多和同龄的孩子在一起玩才好”。
本来,闺女在美国收养妮妮的时候,他并不同意,总觉得闺女还很年轻,连男朋友都没,身边就带了个孩子,总归是不好,可当他飞去美国见妮妮第一眼的时候,就抑制不住的喜欢这个姑娘。
不单单是她模样精致招人疼,更因为她那温软娴静的性子让人欢喜,这样懂事乖巧的姑娘,怎么能不让他打心眼里心疼?
妮妮听在耳中,微微咬起粉唇,潋滟琥珀色眼眸中划过一丝郁结,随即抬眸,“谁说外公是糟老头的?在妮妮眼中,外公是世上最英俊的男人了”。
这话莫父自然爱听,明知道妮妮的故意讨好,他还是忍不住笑弯了嘴角,眼底流露出浓浓欢喜,伸手把妮妮抱进自己怀中,然后才笑道:“怎么今个嘴巴这么甜?外公可不英俊了,你爸才英俊,估计你拿这话去和你爸说,他要笑的合不拢嘴了”。
能放心把自己宠了这么多年的闺女交给翌寒,不得不说,他心中是不舍的,可瞧见那小两口幸福的在一起过日子,他心中那一丝不舍也被满足欣慰所取代。
再加上翌寒对妮妮的宠溺,更是让他觉得,当初绝对没有看走眼。
妮妮嘴角抽了抽,这种话,对着那个男人,她才说不出来呢!
摇了摇莫父的胳膊,妮妮继续扮可爱撒娇:“外公,你就不要让我去幼儿园了,妮妮这么乖,不会给你招惹麻烦的”。
莫父眸光柔软望着坐在腿上的妮妮,眼中流露出淡淡怀念,仿佛回到了许多年来,宁夏还小的时候。
那个时候,她绝对没有妮妮这么懂事乖巧,可也像这样坐在他腿上撒娇,想要买什么的时候,就这么一样摇晃他胳膊。
一想到那样的场景,莫父心都软了,注视着妮妮的目光中满满都是疼惜,耐着性子解释:“外公怎么可能怕妮妮给我招惹麻烦?只是你也到了上学的时候,一直呆在家里也不好,你妈咪把你交给我带,我总不能不好好对你吧?”
其实莫父心中还是很传统的想法,当初,宁夏要出国留学,他这心中就一百个不愿意,哪个国家有五千年历史的中国好?就算是要求学,留在国内上学,不也很好?
可那个时候情况特殊,闺女又受了那样的情感创伤,他这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的让她出去了,可到底是不情愿的。
就像现在一样,妮妮已经到了年纪,就应该和所以家庭里的孩子一样去幼儿园上学,总呆在家里和他这个糟老头算怎么回事?
别人家的孩子都是这样教育的,他并不想让他家妮妮特殊化。
“外公对妮妮可好了”。妮妮将小脸靠在莫父胸膛上,稚嫩的语气中难掩那一丝不情愿:“可我不想去幼儿园,我要去了那,以后就不能天天陪着外公去买菜了,而且,外公也不能再领着我,在那群爷爷面前炫耀了”。
莫父听在耳中,脸上笑意一僵,低眸,看着靠在他怀中撒娇的妮妮,忍不住捏了捏她的琼鼻,轻咳一声,笑容有些不僵硬:“谁告诉你,外公天天领着你出去炫耀了?那不是炫耀,是那群老小子们稀罕你,我这才带着你出去逛逛的,不然总呆在家里总归是闷的”。
这个理由极为蹩脚,莫父一说出来,老脸就忍不住的一阵发燥,这丫头的性子也不知道像谁,有时候无理取闹起来比她妈咪还要厉害。
“本来就是的嘛!”不断晃着莫父胳膊,妮妮粉唇微弯,紧接着又匆忙道:“外公打的主意我都知道,既然这样,就不要让我去幼儿园了嘛,以后我一定会乖乖陪着外公下楼遛狗的”。
说是遛狗,实际上就是莫父傍晚吃过饭之后,一手拉着小狗,一手牵着妮妮下楼散步,可真实的内容却是在那群老大爷面前炫耀的。
谁让他有个漂亮乖巧的外孙女,这闺女不在身边,他又闲着没事做,每天只能做点这个找找闷子。
可现在从妮妮口中说出来,怎么就变味了?
咳了两声,莫父就板起脸来,满脸不赞同的看着妮妮:“妮妮,你怎么这次这么不懂事了?这上学是每个孩子都必须经历的,你不上学就不能学到知识”。
虽说在幼儿园里也学不到什么知识,而且依照妮妮的聪明劲,那些幼稚的加减都会了,可这孩子到了年龄,不去上学,在家里呆着像什么话?又不是家里没这个钱。
他辛苦了一辈子,赚的钱,不就是用来养这俩个姑娘的嘛,闺女的嫁妆,他都准备的差不多了,剩下来的钱就是让妮妮挥霍一辈子也够了。
莫父的思想很传统,虽说宠这俩个姑娘,可该有的底线还是不会变的。
让她和那些幼稚爱哭的小屁孩们一起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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