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气侠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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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气侠虹-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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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凌云淡淡道:“就算这洛阳城是龙潭虎穴,我顾凌云要来便来要走便走,他摇陵堂能奈我何?”

  齐通陪笑道:“顾护法胆识过人,小弟佩服。”又追问道:“洪盟主真的死了?”

  顾凌云叹了一声,重重点头:“刘渡微趁洪盟主酒醉不备时暗害了他,好在我得到消息后一路追踪,总算及时将刘渡微这狗贼斩于刀下,给洪盟主报了大仇。”他直视齐通的双眼,一字一句:“我顾凌云平生最恨的就是叛徒!”

  齐通被顾凌云的凌厉眼光盯得心中发毛,拿捏不准他是否已知道自己投靠段虚寸之事。不过料想顾凌云既然毫无疑心地来到了这已被重重围困的移风馆内,应该不会看破虚实。加上确认洪狂已死,炎阳道大势已去,更觉得自己叛出炎阳道是明智之举。与顾凌云随意寒喧几句后,心中一横,借倒酒之机小心避开顾凌云的视线,手指微颤处,已将一些药粉洒入杯中,再递到顾凌云面前:“顾护法这一路辛苦了,先请喝杯水酒,在移风馆休息几日后再做打算。”

  顾凌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如今的洛阳城中必是戒备森严,此处不可久留,我另有去处,以免连累齐兄。”

  齐通眼见顾凌云那杯酒下肚,面上喜色一闪而逝:“移风馆中人来人往,亦不是安全之地。却不知顾护法打算在何处落脚?”

  顾凌云道:“齐兄无须多问,我马上就会离开。”

  齐通在洛阳城中一向只与炎阳道单线联系,本想借机问出洛阳城中是否还有其余炎阳道的内应,好在段虚寸面前再立一功,见顾凌云并不中计,只好干笑道:“顾护法既然如此说,小弟也不勉强,一切均须小心。”

  顾凌云与齐通并肩回到大堂上,齐通口中与顾凌云如普通朋友般道别,暗地却向风入松使个眼色,风入松见状立知齐通已然得手。原来齐通下在那酒中的药物名为“十妙香”,乃是摇陵堂中精通药物的许沸天亲手所调,无色无味,饮下毫无异状,却足令饮者在半柱香的时间内使不出半点内力。当下风入松以右手三指拎起酒杯,缓缓凑往唇边。那满堂化装成宾客的摇陵堂手下见风入松发出暗号,各自预备,只待风入松摔杯为号,便要一拥而上生擒炎阳道护法顾凌云。

  顾凌云随着齐通缓缓往楼梯口走去,来到风入松与罗清才的桌边,却突然停下步来,一拍脑袋:“哎呀,我倒差些忘了一件事……”

  齐通陪笑道:“不知兄台忘了何事?”

  顾凌云呵呵一笑,朗声道:“其实我这次来移风馆,还特意要告诉齐兄一句话。不过这句话却不能传入第三人的耳中,还请齐兄附耳过来。”

  齐通见顾凌云来到移风馆,却对自己并无什么交待,亦觉得有些蹊跷,此时不知顾凌云意欲为何?但心想他已然饮下毒酒,为免他心中生疑,依言将耳朵凑过来:“兄台有话请讲。”

  一时大堂中数十道目光都集中在顾凌云身上,却见顾凌云将嘴唇凑在齐通耳边,低低说了句什么。齐通浑身一震,面色大变。

  风入松本要立时摔杯出手,但听顾凌云这般讲也不由心生好奇,忍不住想听听他会对齐通说些什么。可饶是他运足耳力,也没有听清楚近在咫尺顾凌云的语声。

  就在诸人心头迷惑的这刹那间,顾凌云猛然大喝一声,长刀已然出鞘,反手一刺,便从齐通的腰胁处扎了进去,再一个旋身,凌云一刀由齐通身内自下而上剖体而出,在空中划了一道优美的弧线,变向朝着风入松的颈上斫落。刀锋带起满天的血雨,端是气势慑人。

  风入松大惊失色,何曾想顾凌云非但没有中毒的迹象,反而先发制人,且一出刀便直劈向自己,显是早已看破所设下的埋伏。心头一惧,竟然不敢硬接这一刀,足底一蹬,身体朝后滑去。周围埋伏着的摇陵堂众再也顾不得等风入松掷杯为号,齐齐发一声喊,四面八方朝顾凌云扑来。

  顾凌云早将生死置之度外,视四周埋伏如无物,一刀出手,挟着一去不回的气势,刀锋始终不离风入松的颈项三尺。风入松几度转身变向也无法逃离那把令神鬼皆惧的长刀,反而将几名扑上来的手下撞翻在地。

  风声轻响,大堂右侧射来几道细小的红影,或直或曲,或反弹厅柱或入地钻出,却皆是取向顾凌云肩腰处的几处穴道,正是摇陵堂的大军师段虚寸的成名暗器飞虹刺。顾凌云本欲一股作气先斩杀风入松,但看那几道红影来势劲疾,认穴奇准,心中微一叹息,只得一翻腕以刀将暗器拨落。左脚同时趁势踹出,正踢在风入松的右胯上。

  风入松踉跄而退,也幸好觅得这一丝空隙,身形一转,方脱出顾凌云那把长刀的控制范围,这才有机会拔出腰间暗藏的宝剑来,与顾凌云相隔五尺对峙。心头纳闷顾凌云为何仍有如此神威,难道那杯毒酒的效力尚未发作?

  顾凌云见到风入松的长剑后已认出了他的身份,豪然大笑:“风门主若是光明正大与我对攻,应该可支撑到几十招后。只可惜你一心想凭阴谋诡计暗算,反被我所趁,这一脚的滋味如何?”

  其实顾凌云这一脚仓促而踢,劲道并不沉重,只是在风入松白色长衫上留下一个大脚印,十分难看。风入松身为摇陵堂三门主之一,却在一众手下的眼底被顾凌云杀得如此狼狈,心头忿恨,心想若是让顾凌云就此逃了,只怕日后再也难以服众。当下闷哼一声,不退反进,身形若箭一般迅捷往顾凌云射去。

  顾凌云知道风入松含忿之下必出全力,加上有段虚寸那无孔不入的暗器在旁边伺机而发,更有摇陵堂手下围得水泄不通,既已中伏必无幸理,但他早就有舍生取义的念头,不但面无惧色,反是振作精神全力迎上风入松,欲要趁自己力竭之前先斩杀对方一员大将。

  然而,尚未等风入松近得顾凌云身畔,已有一道灰色的影子从侧面先抢入到顾凌云的怀中。那灰衣人本是混杂在摇陵堂众中,丝毫不见出奇,但这一个抢身却如电光火石般速度惊人,在冲入顾凌云怀中的一刹,左手一把寒光四射的匕首已抵住斜落而下的长刀,右掌随即重重拍向顾凌云的胸口,在半空中右掌忽又变向倒击肋下,而就在顾凌云肋骨断裂声响起的同时,黑衣人肘部诡异地一抬,几乎不分先后地狠狠撞在顾凌云的下颌!

  激战就在这瞬间停止。灰衣人这猝然的一击力道沉雄,顾凌云长刀脱手,身体重重撞倒几张酒桌后软倒在地,挣扎了几下,终于未能爬起身来。

  大堂内是一阵短暂的寂静,风入松的手下甚至忘了去将倒在地上的顾凌云绑起来,他们都已被这灰衣人旋风般的出手骇呆了。杀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他这般准确、迅速、残酷、不给敌人一丝喘息的杀人手法。当灰衣人混杂在人群中时,没有一个人去注意他的相貌,他和任何一个普通人好象并没有什么区别,但这一出手,却是石破天惊,令人咋舌不已。包括风入松在内的每个人心头都浮上一句疑问:这个可怖的灰衣人到底是谁?!

  灰衣人转过身来,却仍没有人能看清他的相貌。因为在他转过身来的同时,已将满手的鲜血抹在脸上。然后漠然笑了笑,垂下头去,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般缓缓离开移风馆……

  藏身于移风馆侧坐的段虚寸将灰衣人的出手看在眼里,正如那灰衣人的名字一样,一股严寒之气不由自主地涌上他的心头,在场诸人中也只有他才知道这灰衣人严寒的真正身份。他见过顾凌云的出手,深知顾凌云的武功绝不至于如此不济,若是与严寒正面交手,至少也应该在百招外方可分出胜负。但刚才顾凌云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风入松身上,而原本混杂于众人间的严寒出手实在太快,方能在一招之间便击溃顾凌云。若说顾凌云将风入松杀得几无还手之力是因为趁其不备,而严寒则是因为窥准了最好时机蓦然发难。与严寒那简洁有效的武功相比,这份藏敛锋芒的隐匿功夫才更是令人心惊不已!段虚寸勉强按下内心不断翻腾而上的惧意,出来指挥手下收拾残局。

  早有人上前将顾凌云以牛筋紧紧缚牢,而那移风馆大掌柜齐通却早已一命归西,狰狞的面上仍是一派震惊之色。可叹他满以为炎阳道大势已去,为保一命变节投靠段虚寸,还将顾凌云出卖以换取下半生的荣华富贵,却落得个尸横就地惨死当场的结局!

  不几时,原本热闹的移风馆已然一空,只有那仍坐在桌边的罗清才怔怔望着桌椅散乱的堂中,脸容上犹有几滴未拭干净的血滴。

  急匆匆的脚步响起,一个黄衫少女闯了进来,看到满地狼藉,怔了一怔,上前一把揪住罗清才的衣领:“顾凌云可是中了摇陵堂的埋伏?他受伤了么?还是死了?”

  罗清才抬起醉眼,先见到一双清澈如水的明眸正盯住自己,再看到一张清秀绝俗的脸庞,认得正是摇陵堂中舞宵庄庄主林纯,只是那张美丽的面容上却掩不住满腔的焦急。

  罗清才叹一口气:“可惜可惜。”

  林纯道:“可惜什么?”

  罗清才端起一杯酒,仰面倒入喉中,曼声吟道:“楼东吟笑,壮心谁识。思量人生,空自沉埋。天机说破,难掩疑猜。莫若不问,归去蓬莱。”

  林纯年方十九,平日最喜欢玩闹,与罗清才打过不少交道,素知这狂士的性子,哪有闲心听他罗嗦,跺一跺脚,转身欲离。

  罗清才忽又叹道:“原来那位年轻人便是炎阳道的凌云一刀,我虽不是武林中人,却也听过他的名头,今日一见,意态狂放,豪气冲天,果然是名下无虚。只可惜龙游浅滩,虎落平阳,落得个失手被擒的下场。”

  林纯听到顾凌云的名字,复又转过身来,一对妙目眨也不眨地望着罗清才,神情十分紧张:“你见到他了么?他如今是生是死?”

  罗清才道:“他只是受了些伤被擒,依我看既然摇陵堂当场不下杀手,他应是暂无性命之忧。不过……”

  林纯听到顾凌云并没有被当场格杀,稍稍松了一口气,见罗清才欲言又止,追问道:“不过什么?”

  罗清才正色道:“不过以我的命相之术看来,他目前虽然性命无忧,但却是犯下了生死之劫,只怕三月之内亦是难保性命。”

  林纯啐道:“你这张乌鸦嘴吐不出好话,我看你才是犯下了生死之劫。哼,要是他性命不保,我首先就拿你开刀。”

  罗清才哈哈一笑:“若能死在美人手下,亦算是我罗某的造化。可惜可惜……”

  林纯瞪他一眼:“你又可惜什么?”

  罗清才眉梢一挑,装腔作势地叹道:“可惜生死由命。我虽隐隐觉得此件事亦是我命中一劫,却知道姑娘必定无法对我下手。”

  林纯恨声道:“谁耐烦与你瞎说,我看你不要叫罗清才了,改名叫罗嗦吧。”扭头就走。

  罗清才哈哈大笑,他平日与林纯说笑惯了,欣赏她天真俏皮活泼可爱,虽然被骂亦不生气,反而重又叫住林纯,沉声道:“林姑娘留步。顾凌云既已被擒,你便是追去亦于事无补,反倒惹来侯爷的疑心。”

  林纯亦自觉刚才的失态,想想罗清才的话也是道理。六神无主下不由问道:“那我现在应该怎么办?”

  罗清才正色道:“依我看,现在林姑娘只有一件事可以做?”

  林纯知道罗清才虽然一向疯言疯语,却亦是洛阳城中绝顶聪明的大才子,他既然如此说必有道理,连忙问道:“做什么?”

  罗清才嘿嘿一笑,举杯道:“陪我喝一杯美酒。”

  林纯气得七窍生烟,正要发作。却听罗清才悠然道:“林姑娘莫要动气,昔日李太白说得好: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想那人生苦短,瞬息即过,如今有酒有菜,更有我这个洛阳大才子为伴,林姑娘又何须着急呢?”听他的语意,竟是把自己比做诗仙李白了。

  林纯冷静下来,微叹一口气,上前到桌边陪罗清才坐下,也不避嫌,端起面前一杯酒一饮而尽。

  罗清才笑道:“我平生饮美酒无数,此酒足可入围三甲。林姑娘不妨细细品味,方知其中滋味。”又喃喃道:“齐掌柜一死后,这美酒的的制法不知亦会随之失传?若是由今往后再也喝不到如此佳酿,岂不是太过可惜?”自林纯进酒楼后,他连说了三次“可惜”,一是叹顾凌云英雄年少却被摇陵堂擒住;二是笑诌自己不能死在林纯手下;却唯有此次担心美酒失传的模样最是心痛。看来在这位洛阳大才子的心中,英雄与美人都比不过眼前的杯中物。

  林纯虽是摇陵堂重将,一向不管堂内诸事,堂中上下亦知道这个小女孩天性爱玩爱闹,却最怕麻烦,有什么重要事情亦只是事后通告她一声。所以此次伏击顾凌云的行动林纯事先并不知情,而等她得到消息赶来移风馆时,段虚寸与风入松早已是人去楼空。她并不知晓齐通的身份,此刻听到罗清才说起齐通之死,还只道战况惨烈殃及池鱼,心想罗清才既然亲眼目睹,虽然他不通武功,但见识颇高,倒不如从他口中问出些当时的情况。不过罗清才虽非武林中人,但顾凌云身为摇陵堂大对头炎阳道护法之事天下皆闻,询问时可不能太露痕迹……想到这里沉住气,缓缓问罗清才道:“昨夜舞宵庄中的寿宴不见你人影,却如何会出现在这里?”

  罗清才两手一摊,无奈叹道:“还不是因为昨晚又输得精光,心灰意懒之下亦不想去凑热闹,免得惹人生厌。”看林纯坐立不安心急如焚的样子,微笑着举杯相邀:“来来来,我再敬林姑娘一杯。”

  林纯见罗清才只是不着边际地含糊其词,恨声骂道:“你这个讨厌的大赌鬼。我还有事情,可没空理你。”她此刻正在气头上,说话亦毫不客气。

  罗清才夸张地大叫:“林姑娘莫走,小生尚要等你救命。”

  林纯奇道:“你好端端地喊什么?”

  罗清才一本正经道:“刚才风入松本说要请我喝酒,如今却跑得不见影子。齐掌柜人都死了,我虽身无分文,亦不能白喝他的美酒。你不留下酒资,难道当我罗清才是赖帐之人么?”他说得如此理直气壮,仿似输得精光之人不是他而是林纯一般。

  林纯又好气又好笑,亦学着罗清才摇头晃脑道:“昔日李太白说得好: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你自己赌输了钱,有本事就自己去赢回来,怎么朝我要酒钱?”

  罗清才拍案大叫:“李太白留下无数的千古名句中,唯有这两句最得我心。今日得逢知音,说什么也要再敬你一杯。”

  林纯虽是满腹心事,亦不由被罗清才的胡搅蛮缠引得错愕而笑。罗清才眼露欣赏之意,抚掌大笑:“如此模样才是林姑娘的本色,何必去学那些哭哭啼啼的哀怨女子?”

  林纯索性放开胸怀,陪着罗清才举杯痛饮。不多时桌上的酒壶已空了大半,罗清才亦将刚才移风馆惊心动魄的那一幕细细说了一遍,最后又摇摇头,似是自言自语地道:“只是有一件事我却始终想不通。”

  林纯听罗清才说到严寒一招击溃顾凌云,若有所思,随口问道:“你想不通什么事?”

  罗清才嘿嘿一笑:“顾凌云对齐通说话虽然极低声,却瞒不过我这精通唇语的人。”原来他对顾凌云一见投缘,便一直暗中留意,所以满堂之中便只有他这身怀异术的大才子凭着顾凌云嘴唇的动作而猜出了他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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