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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两骑远去,黎玉脸上浮起一丝异样表情,令人难以言喻,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看看“西淀湖”已为夜色吞没,李鸾娇笑一声道:“咱们这位黎兄弟可真会装作,若要置诸氍毺,怕是马上就是红透半边的名角儿。”李燕豪皱了皱眉,没说话。
李鸾道:“怎么,你不信么?”李燕豪刚要说话,突然从前面一片树林子里传来一声轻喝。
李燕豪一勒马,喝问道:“哪一位。”
树林里有人应道:“我,兄弟。”树林里走出个人来,是陈慕南。
李燕豪一怔,翻身离鞍,道:“二师兄怎么在这儿?”
陈慕南含笑说道:“兄弟要走了,我能不送送么,跟帮主在一起不方便,只有候在这儿了。”
李鸾也下了马来到近前,凝目说道:“二师兄别是还有什么指示吧。”
陈慕南目光一凝,望着李鸾道:“弟妹厉害,我兄弟有弟妹这么一位贤内助,今后我可以放心了。”
李鸾道:“谢谢二师兄夸奖,对他,我只能尽心。”
陈慕南转望李燕豪道:“兄弟,多听听弟妹没错。”李燕豪勉强笑笑,没说话。
陈慕南伸手递过一物,那是个小的玉瓶:“拿着吧,兄弟,用得着用不着我不知道……”
李燕豪道:“二师兄,这是……”
陈慕南道:“解药。”李燕豪为之一怔。
李鸾道:“当然用不着,可是二师兄这份心意,我两个仍然感激。”她伸手接了过去。
李燕豪这时候才知道:“谢谢二师兄了。”
陈慕南道:“跟我还客气,能为兄弟你做多少,我就为兄弟你做多少……”
李燕豪道:“二师兄,我又要问了?既然二师兄不愿意跟他们一样,为什么不及早抽身……”
陈慕南道:“我不说过么,兄弟,人都有个隐衷……”
李燕豪道:“二师兄要把我当兄弟的话,就请明说。”
陈慕南沉默了一下道:“我这么说吧,兄弟,我已沉在这个泥沼里没了顶,要自拔已然是太迟了,也无力自拔……”李燕豪要说话。
“听我说,兄弟,”陈慕南道:“至于其他的,兄弟日后自会明白的。”
李燕豪道:“二师兄,现在不能说么?”
陈慕南道:“原谅我,兄弟。”李燕豪口齿启动了一下,欲言又止。
陈慕南道:“刚才在里头,我忘记告诉兄弟一件事了,盖明的家小已然平安了,是我亲自送她们出去的。”
李燕豪道:“多谢二师兄,我感同身受。”
“别跟我客气。兄弟,”陈慕南道:“我不说过么,能做多少我做多少,能尽一份心意,我就尽一分,这样也可以减少我自己一些罪孽,还有……”一顿接这:“此去京里,千万小心,京里不比别处,宫廷的高手,人人一流,而且多得不可胜数……”
李燕豪道:“谢谢二师兄,我知道。”
陈慕南道:“京里的事,我知道的不多,就是黎玉,他知道的也有限,兄弟想知道什么,那只有靠兄弟自己了,由此往北走,我已是有心无力,爱莫能助,帮不上兄弟的忙了,我出来一会儿,不能在这儿呆了,你们俩走吧。我回去了,有缘咱们还会再见的……”一抱拳,踪跃而去。
李燕豪忙道:“二师兄保重。”没听陈慕南答话,他已然没入了夜色里。
李燕豪站在那儿呆呆的,只觉得有点心酸。
李鸾轻轻叹了一声道:“‘三青帮’里竟会有这么个人……”
李燕豪定了定神道:“走吧。”上马驰去。
李鸾掠上马赶了上来,叹道:“你这个人是怎么搞的,说走就走,也不等我。”
李燕豪没说话。
李鸾道:“听见了么,二师兄都让你多听听我的。”
李燕豪苦笑一声道:“小妹,我又没说不听。”
李鸾道:“我跟你说话,你为什么不理人哪。”
李燕豪道:“我这不是在跟小妹说话么。”
李鸾哼地一声道:“稀罕。”她绷起了娇靥。
李燕豪又一声苦笑……
天亮了,老远地便望见了“牡镇”县城。
李鸾把马鞭遥扬道:“大哥,可要进城去歇歇?”
李燕豪道:“小妹要是累了,就歇歇再走也好。”
李鸾道:“我不……”一眼瞥见道旁择着一枝极小巧的杏黄三角小旗。她神情震动,脸色一变道:“我是有点累了,马上骑了一夜,也有点饿了,进城歇歇,吃点东西再走吧,反正不急。”
这一切李燕豪没注意,他连看也没看见。
进了城,找了一家客栈歇下。
以李燕豪,要在客栈里叫点东西吃吃,可是李鸾不依,她要自己出去买,蹩不过她,李燕豪只得依了。
李鸾提着马鞭出了客栈,往东走,走没多远就拐进去另一家客栈,这家客栈门上也插着一面杏黄小三角旗。
李鸾刚进门,打柜台站起个汉子,迎上来就要躬身。
李鸾寒着脸马鞭一抖道:“带路。”那汉子忙应一声,掉头往里而去。
进三进后院,后院里住的青一色黑衣壮汉,一见李鸾,个个躬身哈腰,都恭恭敬敬叫了声:“公主”李鸾听若无闻,连正眼也没瞧他们一下。
这时候,正北一排三间上房,那中间一间里快步迎出两个黑衣老者,一个是董化成,一个是毛复。
董化成近前躬身道:“禀公主,是殿下……”
李鸾冰冷说道:“我知道,不是为见他我就不来了。”
穿过董、毛二人直向上房走去。董毛二人直起腰跟了上去。
进了中间那间上房,一名华服年轻人居中而坐,这华服年轻人长得挺俊,剑眉凤目,算得上少见的美男子,只是他眉宇间带着几分阴鸷,嘴唇也嫌薄了些。
李鸾进屋便道:“我来了,有什么事,说吧。”
那华服年轻人有着一股特有的冷漠,一抬手道:“坐。”
李鸾毫不客气,转身过去坐了下来,道:“说吧。”
那华服年轻人看了他一眼道:“你说要不为见我,就不来了,是么?”
李鸾道:“本来就是!”
那华服年轻人道:“那么,你见我有什么事?”
李鸾道:“我正要问你,找我来有什么事?”
那华服年轻人道:“你可记得你的身份?”
李鸾道:“记得。”
那华服年轻人道:“你可记得你跟我的关系。”
李鸾道:“你放心,忘不了。”
那华服年轻人道:“那么,你跟那姓李的在一起,是什么意思?”
李鸾突然笑了,道:“噢,原来你就是为这呀,瞧在眼里,心里不舒服,是么?”
“当然,”那华服年轻人道:“我总不能一边儿乐去。”
李鸾美目一瞟道:“那么,以你看我是什么意思呀?”
那华服年轻人道:“我在问你。”
李鸾脸色一寒道:“你以为我见异思迁,把你忘了,是不是?”
那华服年轻人冷笑一声道:“以我看本就是这么回事。”
“砰!”地一声,李鸾手中马鞭抽上了桌子,“叭!”地一声,茶壶掉地上了,粉碎,热茶溅得到处是。
那华服年轻人脸色变了一变,可是他没发作,道:“别忘了,我是你的哥哥,我掌权。”
李鸾冷笑说道:“你神气,我就是这个样儿,跟那个姓李的双宿双飞好些日子了,你看着办好了。”站起来就走。
那华服年轻人居然比李鸾还快,只觉他身子一闪便挡在了门口,顺手掩上了门,道:“别让臣下看见笑话。”
李鸾抖手就是一鞭,当然,她不是真抽:“闪开,我要找我的情即去,他在客栈饿着肚子等我呢,饿坏了他我会心疼。”
华服年轻人脸色一沉,道:“天骄,你未免太过份了点儿。”
李鸾道:“我就是这个样儿,看不惯别看。”
那华服年轻人突然笑了,道:“看,生这么大气干什么,多少日子不见了,心里老惦记着,干嘛一见面就斗气?”
李鸾道:“问你呀,也不听听你说那叫什么话,根本就不像人话。”
那华服年轻人脸上笑意更浓,敢情贱,骂舒服了,走过来伸手握上李鸾皓腕,道:“行了,别生气,来,坐下好好聊聊,听我诉诉相思苦。”
李鸾一挣道:“放开我,稀罕。”
华服年轻人没松手,当然,李鸾也不是真挣,让华服年轻人拉着又坐下了,坐定,华服年轻人开了口,脸上那特有的冷漠不见了,语气也柔和多了:“天骄,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
李鸾冷冷说道:“让我先问你,你找我来是为了问罪,是不是?”
华服年轻人倏然一笑道:“不是,我哪儿敢哪。”
李鸾道:“不是那就好,最好不是。”
华服年轻人道:“可是究竟是怎么回事呀?”
李鸾道:“你好糊涂,彭千里带走了咱们的什么,忘了么?”
华服年轻人道:“‘藏宝图’啊,我怎么会忘?”
李鸾道:“彭千里临死的时候,把那半张‘藏宝图’交给了那姓李的,你知道么?”
华服年轻人呆了一呆道:“这……这我不知道……”霍地站了起来道:“好极了,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这就让他们去……”
李鸾马鞭一拦道:“去干什么去,他们吃的苦头还不够么?告诉你,咱们这些人没一个是人家的对手。”
华服年轻人双眉一扬道:“难道就罢了不成?”
李鸾道:“谁说罢了,我干什么去了。”
华服年轻人道:“你这叫……”
李鸾道:“智取,懂不懂?”
华服年轻人道:“也叫美人计?”
李鸾一点头道:“可以这么说。”
华服年轻人迟疑了一下道:“我怕。”
李鸾道:“你怕什么?”
华服年轻人道:“我怕偷鸡不着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
李鸾脸色一沉道:“你是信不过我?”
华服年轻人忙道:“那倒不是,只是……”
李鸾道:“什么都别说了,信不过我也行,从今后你派人去夺去,我不管了,正懒得管呢,我干嘛,有福不会享,跟着他整天东奔西跑去。”
华服年轻人忙道:“你看,说着说着就又动气了。”
李鸾道:“我怎么不动气,我为的是什么,为的是谁。整天的睡没好睡,吃没好吃,累得要死不活的,我什么时候吃过这种苦,你连一句好听话没有,见面便扳着脸问罪,还疑神疑鬼的,连我都信不过那你能信得过谁,这种事都这么小心眼儿,你还能成什么大事。没落个好反而让人怀疑,我,我不管了,我委曲死了。”
眼圈儿一红,扑簌簌泪落两行,珍珠也似的,成串儿挂了下来。
男人家没有不怕这个的,华服年轻人他慌了手脚,离开椅子蹲在了李鸾跟前,一双手不知道从哪儿抓好?
“瞧,怎么说着说着又……别哭了,天骄我好心疼。”
李鸾猛一抬头,娇靥上泪渍纵横,道:“你还会心疼,别假惺惺的了,我不稀罕。”
那华服年轻人忙道:“你还信不过我么,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假来着。”
李鸾道:“你要是真心疼我,你就不该疑神疑鬼的惹我生气。”
那华服年轻人道:“好,好,我不该,我说错了话了,行了不。都是这张嘴,瞧我打它两下给你出出气。”当真地抬手在自己脸上打了两巴掌,倒挺脆的。
李鸾破涕为笑,但她很快地就忍住了,扳着脸道:“别装疯卖傻了,起来坐好,听我说。”华服年轻人表现得相当听话,乖乖地站起来坐回到椅子上。
他做定,李鸾开了口:“来,你听清楚了,从今后别再烦我,要不然让他动了疑,那半张藏宝图追不回来你可别后悔!”
华服年轻人道:“好,好,我听你的,行么?”‘
李鸾道:“我是跟你说正经的,在那半张‘藏宝图’没到手之前,我不会回来,你可别再疑神疑鬼的,我受得了一次,可受不了二次。”
华服年轻人眉锋微皱道:“那……你能什么时候回来?”
李鸾道:“自然得等那半张‘藏宝图’到手之后?”
华服年轻人道:“那半张‘藏宝图’,什么时候可以到手?”
“瞧你问的,”李鸾不高兴了,道:“我还能给你打保单么?你要是不放心那就算了,我还懒得再去呢。”
华服年轻人道:“你怎么又动气了,我只是问问,我担心,近你不让近,找你也不让找,万一你出点差错,我连知道都不知道。”
李鸾道:“这个你放心,我不会出差错的,我办事什么时候出过差错。”
华服年轻人道:“天骄,凡事不能不防个万一。”
李鸾道:“我自有万全的退身之计,行了吧?”
华服年轻人道:“你有什么万全的退身之计?”
李鸾道:“我得告诉你么?你要不放心你自己办去。”
华服年轻人双眉微扬道:“要让我办,我就不是用智了。”
李鸾道:“那你自己办去,别往脸上贴金了,咱们这些人没一个是人家的对手……”
华服年轻人道:“你这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臣下们或许不是他的对手,你我也不是么?要连这么一个人都对付不了,还能干什么别的?”
李鸾道:“要是他的对手,我何必费这么大事,你要不服气,尽可以去试试,我绝不拦你,不过话我要说在前头,要是坏了大事,我可以撒手不管了,追回那半张藏宝图的事,你去办!”
华服年轻人没说话,显然他已有所顾忌,沉默了一下之后,他道:“你没弄错,那半张‘藏宝图’确在他身上?”
“废话!”李鸾道:“你以为我是干什么去了,玩儿么?”顿了顿接道:“本来那半张‘藏宝图’已是我囊中物了,可是我迟了一步,让别人着了先鞭。”
华服年轻人吃了一惊道:“让人着了先鞭?谁?”
李鸾道:“这个人你不会陌生,金家那三丫头。”
华服年轻人脸色一变道:“金家那三丫头?”
“可不。”李鸾道:“连金家那三丫头都是用智,她要是他的对手,还会费这么大事么?连金家那三丫头都不是他的对手,咱们这些人行么?”
华服年轻人眉锋皱得老高,半晌始道:“这么说,那半张‘藏宝图’,已经不在那姓李的身上了。”
李鸾道:“可不么,你没听见我说让那丫头着了先鞭?”
华服年轻人道:“那你干嘛还在他身上打主意去?”
“你糊涂啊。”李鸾道:“咱们既不是金家人的对手,也不能正面跟金家人拚斗,怎么办?只有借重他夺回那半张‘藏宝图’,然后再从他身上把那半张‘藏宝图’拿回来,你明白了么?”
华服年轻人点头说道:“我明白,只是他有把握么?”
李鸾道:“当然有,要不然他也不会往京里去了。”
华服年轻人道:“他这就是往京里去么?”
李鸾道:“是啊,怎么?”
华服年轻人道:“有道是:”吃一次亏,学一次乖‘,他既然吃过一次亏,当然会提高警觉,你要想把那半张’藏宝图‘再从他身上拿出来,恐怕很难。“
李鸾道:“难也要办哪,难道怕难就算了么?世上哪件事容易,就拿咱们的大业来说吧,容易么?怕难干脆就回家呆着去,干嘛出来奔波冒风险哪。”
好话,华服年轻人没说话,半晌才一点头道:“好吧,全仗你了……”
李鸾站了起来道:“我不再耽搁了,我得走了。”
华服年轻人伸手一拦道:“慢着,我还有句话,等你把那半张‘藏宝图’拿到手之后,我要取那姓李的一颗脑袋。”
李鸾怔了一怔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华服年轻人恢复了他那特有的冷漠,眉宇间煞气闪动,道:“这种人留着总是祸害。”
李鸾双黛眉跳动了一下,一点头道:“好,只要我把那张‘藏宝图’拿到手,随你了。”迈步开门走了出去。
华服年轻人没送,他站在屋门口,那薄薄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