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中七刀,一身浴血,苦战不退。娘被江北四恶中的老大鹰爪所伤,石姥还奋勇赶过来护我,才被贼人一刀砍在脸颊上,昏死过去……”
石姥道:“老婆子脸上被那贼人砍了一刀,但他也死在我的短拐之下了。”
冰儿道:“娘和石姥,后来怎么把贼人杀退的呢?”
中年妇人道:“那时娘也伤的很重,自知必死,幸亏老神仙临行放心不下,要他老人家的徒弟,留下来暗中保护……”
冰儿道:“师父还有一个徒弟?”
中年妇人道:“就是猴老三。”
冰儿咭的笑道:“猴师兄,它真会武功?”
中年妇人道:“猴老三手里拿的是老神仙的竹令符,一班贼人看了他老人家的信物,哪里还敢停留,自然立时就退了。”
冰儿道:“后来就没有来过么?”
中年妇人道:“后来咱们就搬到这里来了,地方既隐僻,猴老三也经常来,贼人自然不敢来了。”
冰儿哦了一声,又道:“娘,女儿还有一件事要告诉呢,地符和金凤钩,都在我身上。”中年妇人点头道:“娘听老神仙说过,要是没有这两样东西,又如何取宝?”
她多说了几句话,就有些气喘。
谢少安道:“伯母病体未愈,晚辈还懂得一点医道,想替伯母切切脉象如何?明天就可到镇集上去配几剂药来。”
冰儿忙道:“娘,谢大哥的爹爹,是姑苏名医,所以谢大哥医道也很精。”
中年妇人笑道:“原来谢相公精通医道,唉!娘这是老毛病了。”
石姥急忙搬过一张凳子,放到榻前,说道:“谢相公那就请过来瞧瞧,主人究竟是什么病症?”
谢少安走到榻前坐下,石姥已经取过一个枕头,给中年妇人搁手,谢少安三个指头轻轻落在中年妇人脉门之上。闭着眼睛,仔细切了一阵脉,然后换过右手,又切一阵,再看了中年妇人的舌苔,就沉吟不语。
冰儿问道:“大哥,我娘怎么了?”
谢少安缓缓抬头道:“伯母右肋曾经负过伤么?”
中年妇人惊奇的道:“谢相公果然不愧名医世家出来的,老身昔年曾被一个姓顾的贼人毒爪击中右‘章门穴’,当时伤的并不严重,服一两包伤药,也就算了,哪知这伤始终未好,只要身子稍微困乏,右肋就隐隐作痛。”
谢少安道:“这就是了,右肋‘章门’,位为肝脏之尖,当时伤势虽不太重,但一直没有治好,再加伯母思女心切,劳形伤神,营养失调,以至积久成疾,身体虚乏,水不制火,夜失睡眠,心悸气喘等症候,都随之而来……”
石姥面色喜道:“谢相公年纪轻轻,医道真是高明已极,说来就像亲眼看见的一样!”
谢少安忽然“嘘”一声道:“石姥姥,外面有人!”
中年妇人神色一变,道:“这时候会有什么人来?”
石姥道:“老婆子出去瞧瞧。”
谢少安道:“冰妹,快戴上面具,来人已经在院子里了。”
说话之时,两人都戴上了面具。
只听门外响起一个狼嚎般声音笑道:“不用瞧了,老夫已经进来了。”
随着话声,布帘掀处,走进一个身穿半截黄衫的秃顶老头,双目精光隐现,骨碌碌朝屋中转动。
石姥怒声道:“你是什么人,无缘无故闯入人家内室里来。”
黄衣老头尖笑道:“老夫是看到灯光,才找来的,里面屋里没灯,自然找到后院来了。”
冰儿道:“他是天狼叟!”
天狼叟瞧了冰儿一眼,阴笑道:“没错,老夫正是天狼叟……”
话声未落,口中忽然“咦”了一声,目注谢少安、冰儿两人,说道:“你们两个,不是余老二的门人,怎会到这里来了?”
冰儿道:“昨晚大会之后,家师和盟主说话的时候,你不是也在场么,家师就因寒舍家境贫困,家母又身罹疾病,才向盟主借了二百两银子,我们把银子送回家来,这有什么不对?”
天狼叟道:“余老二不是说你们是当地人么?”
冰儿气道:“我们是哪里人,你也管得着?”
天狼叟双目金光煜煜,沉哼一声道:“小丫头,老夫是你们的师伯,你对师伯这样说话?”
冰儿披披嘴道:“我们从没听师父说过还有什么师伯?”
天狼叟沉哼了一声道:“好,老夫就算不是你们师伯。”他侧目望望中年妇人,又道:“这是你们娘,那么这老婆子又是你们什么人……”
石姥尖笑道:“你是不是觉得老婆子有些面善?”
天狼叟脸上飞过一丝异色,点头道:“老夫确有此感。”
石姥呷呷尖笑道:“老婆子早就觉你面善得很,你是不是姓顾?”
天狼叟惊异的道:“不错,老夫正是顾景星。你……”
显然,中年妇人病骨支离,石姥脸上添了一道刀疤,两人都比十八年前苍老了许多,一时认不出来。
第三十四章 互拚内功
石姥没待他说完,接口道:“你不认识老婆子没关系,但有一件东西,你见了一定认识的了。”
天狼叟道:“什么东西?”
石姥也不说话,转身走到门口,伸手从门框摘下一件东西,冷冷说道:“东西就挂在门口,顾朋友进来的时候,应该看到,大概你投把它放在眼里吧?”说话之时,缓缓摊开手掌,掌心赫然是一块紫色的竹牌!
天狼叟看的脸色微微一变,说道:“是八臂金童的竹令符。”
石姥道:“没错。”
天狼叟突然之间,好像想到了什么?一双金光煜煜的眼睛,疾快的回顾了中年妇人,和石姥两人一眼,发出狼嚎般笑声道:“如果老夫猜想不错,这位大概是冷头领的夫人病西施祝纫兰,你婆子该是丑龙女石去恶了。”
石姥腰骨一挺,本来的龙钟老态,忽然间一扫而空,从她宽大的蓝布衣杉中,刷的一声,撤出一对精钢短拐,呷呷尖笑道:“姓顾的,你全说对了。”
天狼叟不觉后退半步,目光凝注着石姥,森冷的道:“石婆子,你想动手?”
他计算病西施靠在床上,说话有气无力,显然病的不轻,而两个少年男女,则是余老二的徒弟,武功也高不到哪里去。
眼前只存丑龙女是个劲敌,但以他天狼叟的修为,未必输给丑婆子,自然并无所惧。
石姥尖声道:“你说的更对,石婆子一生去恶务尽,才叫石去恶,而你姓顾的今晚有两件事,老婆子非宰了你不可。”
天狼叟道:“老夫哪两件事,惹了你石婆子?”
石姥道:“第一,你看到竹令符,还敢闯进来,老婆子就是想饶你不死,华老神仙也饶不过你。”
天狼叟冷冷的道:“八臂金童饶不过我,那是他的事。”
石姥又道:“第二件,十八年前,你们江北四恶,背叛冷头领,还敢夜袭冷夫人,那场激战之中,冷夫人已经被你们姓李的鹰瓜击中左肩,昏了过去,你姓顾的居然还赶上一步,举掌就砍。要不是老婆子拚挨一刀,硬把冷夫人拖开,岂非当场殒命?但夫人还是被你毒爪扫上‘章门穴’,毒伤至今未愈,你既然送上门来,老婆子岂能容你活着出去?”
冰儿听到这里,不觉尖叫道:“原来我娘是伤在你手里的,你这老贼……”
石姥拦着道:“姑娘,你别过来,护着主人,这姓顾的老贼,让老婆子收拾他,已经足够了。”
天狼叟发出狼嚎般笑声,说道:“石婆子,你话莫说满了。”
石姥双拐一顿,厉声道:“老婆子要是让你活着出去,就自绝于此。”
冰儿眨动大眼,接口道:“对,咱们若是让你逃出这扇门,就……”
她不知该说什么好?但她知道凭大哥和自己两人,天狼叟武功再高,也决难闯得出去。
天狼叟岂会把一个女娃儿放在眼里,大笑道:“就凭你们三个,只怕还困不住老夫。”
冰儿道:“你敢不敢和我打赌?”
天狼叟道:“你要和老夫赌什么?”
冰儿想了想道:“你十八年前打伤我娘,我就赌你一只右手,你如果败了,我也不要你的命,只要你跪在我娘面前,自断右臂,咱们就放你出去。”
石姥呷呷尖笑道:“对,还是姑娘想的周到。”
天狼叟成名多年,如今听一老一少的口气,好像自己已经落败了一般,心头不禁气往上冲,沉哼一声,反问道:“要是老夫胜了呢?”
一直没开口的谢少安开口了,他微微一笑道:“在下下个注,不知顾老是否看的上眼?”
天狼叟微哂道:“要抵得过老夫一只手掌的注,天下可还不多。”
“自然抵得过。”
谢少安缓吞吞的道:“顾老若是看了在下的注,只怕甘愿自断一掌,还会满心欢喜的?”
天狼叟究竟是老江湖了,他先前觉得这一对少年男女,只是余老二的门下弟子,也并不怎么起眼,这会渐渐感到这两人有些莫测高深!
试想病西施的女儿,怎会投到余老二的门下去?不觉深深深的注视了谢少安一眼,说道:“如此说来,老夫倒非瞧瞧不可了。”
冰儿笑了,她已经猜想到大哥下的注是什么。
谢少安依然慢条斯理的伸手入怀,取出一件东西,掌心缓缓摊开。
天狼叟一双金光煜煜的狼目,朝他掌心一注,忍不住耸然动容,失声道:“地符!”
没错,那是“地符”,但不是真的,是银发魔女依样画葫芦仿制的玉佩。
虽是假的,但粗看之下,依然足以乱真,不然也瞒不过七煞剑神的眼睛。
谢少安淡然一笑道:“顾老果然识货,还有一件。”
他不慌不忙撩起长衫,从里面取出一个布袋,取出三尺来长的一个布卷,伸手一层层的把裹着的布条,解了开来,最后呈现在大家面的的赫然是一柄宝光夺目的金钩!
这不是“金凤钩”还是什么?
“金凤钩”是真的,“地符”也决不会假!
天狼叟两眼发直,疑惑的望望谢少安、冰儿两人,说道:“你们究竟是谁?”
谢少安微微一笑道:“在下只想请问顾老一句,这赌注抵不抵得过你老一只手臂?”
天狼叟目光闪烁,口中连声说道:“抵得过,抵得过。”
冰儿咭的笑出声来,伸手从面上揭下一张面具,说道:“现在你还当我们是余老头的徒弟么?”
天狼叟心头暗暗一惊,冷哼道:“老夫早就知道你们不是余老二的门下,嘿嘿,原来又是你们两个娃儿!”
他口中说着,右掌暗暗作势,想趁机攫夺谢少安手中的两件东西。
石姥看出他眼神有异,叫道:“谢相公留神。”
谢少安右手轻轻一抖,金凤钩立即漾起一排金光灿烂的钩影,笑道:“石姥姥放心,在下猜想顾老在没有动手分出胜负之前,他还不愿被人削断一条臂膀呢。”
这一记剑法,正是“天山七剑”浓缩而来的奇招。
天狼叟纵然成名多年,见多识广,也只能看出谢少安一招之间,挥洒出七八道剑影,每道剑影都布满了森寒剑气,却是识不透这少年人的来历,心头更是惊疑不定!
谢少安随手把金凤钩和玉佩放到几上,抬目笑谨:“顾老既然承认在下这两件赌注,抵得过你老一条右臂,在下就把这两件东西放到几上,你老只要赢了这一场,这两件东西任你取走,你老若是输了,就自断右臂,不知你认为是否公平?”
天狼叟此时已知道这对少年男女不好对付,但“金凤钩”和“地符”是九连藏宝的必需之物。他虽然不知有了金凤钩和地符,如何取宝?没有这两件东西,总究是取不到宝藏的。
贪婪之心,人皆有之,到手的财宝,谁会把它推出去?天狼叟自然并不例外,一阵狼嚎般的大笑.连连点头道:“好,老夫赌了,三位是否一起上?”
冰儿咭的笑道:“石姥姥说,她一个人已经足够对付你了,用不着我们帮忙,我和大哥,只要守住门窗,不让你逃出去就好了。”
话声一落,身形翩然飞起,一下子闪到门口,笑道:“大哥,我守门户。”
她守门户,自然要谢少安守护花格子窗了,窗户自然不如门户重要,总而育之,小姑娘想试试她身手而已!
天狼叟厉笑一声道:“好,石婆子,你发招吧!”
刷的一声,从袖中取出一柄二尺长的天狼爪,在手上一扬,双目金光熠熠,注定了石姥姥。
石姥姥双拐一竖,冷哼道:“姓顾的,你小心了。”
身形一侧,左拐护胸,右拐挽了一个碗大的拐花,迎面捣去。
她这一记,自然是试探招式,但短拐捣出,仍然疾风飒然,劲势极强。
天狼叟不敢轻敌,疾遁半步,右手狼爪横扫过去。石姥冷笑一声,右拐翻起,一下压住了对方铁爪,左拐趁势疾点出去。
这一下出手极快,快到令人只看到她一闪而上。天狼叟右手天狼爪忽然向后一抽,左手突出,朝石姥姥的短拐抓去。石姥自然不会被他抓住短拐,拐势一偏,朝后撤招。
天狼叟铁爪如影随形,一下朝他肩头抓去,石姥姥短拐划起一道乌光,“当”的一声,架住了抓来的铁抓。
两人使的都是外门兵器,势道极猛。但出手都轻巧快捷,无与伦比。这一招硬打,两人差不多都用上了八成力道,各自被震的后退了一步,人影倏地一分。
石姥、天狼叟同时发出一声暴喝,又纵身飞扑,倏然一合,接连响起一串金铁击撞之声!
房间中空地不大,两人进退回旋,不过数尺,但却各逞所能,攻拒之间凶猛绝伦。
天狼叟一柄铁爪,五指锋利如钩,敢情中间接着机簧,在动手之时,能够倏开倏合,和人手一般,专门抓拿肩背胸腹等处要害大穴。
尤其一只左手,忽掌忽指,配合兵刃出击,心思阴毒,出手毒辣,一个人更动如狼窜,明明直扑过去攻向正面,但却一下到了左首,一转到了背后,使人防不胜防。
石姥姥一双短拐,运用如飞,左右穿花,直劈横打,功力老到,变化繁杂,使的拐影历乱,同样不可捉摸。
两人这一场激战,当真旗鼓相当,功力悉敌。
天狼叟愈战愈惊,一个石婆子已使他久战不下,还有两个少年男女,虎视耽耽,在边上守候,看来今晚自己决难讨得便宜!
他心念一转,不由得贪念大起,暗想:只要得到金凤钩、地符,九连藏宝等于就到手了。
双方约定,只要自己冲出这间房子,就算已赢了,冲出去自然比缠斗方便,又何必和石婆子苦拚?
想到这里,突然爪式一变,接连攻出三招,把石姥逼退了一步,身形一扑,便已欺到门口,左掌如刀,闪电般朝冰儿左肋斩下。
掌未及身,倏然轻轻一翻,化所为抓,五个钢钩般的手爪,已触到冰儿衣衫,对方若是不想被拿,就得后退。
就在此时,他突然发觉冰儿衣衫上,似乎凝结着一层无形潜力,自己指尖一触,立时感到起了一阵轻微的反震。
这是是一瞬间的事,冰儿骤观天狼叟朝自己欺来,口中“啊”了一声,手臂扬处,登时漾起七八条手影,一起朝天狼叟打去。这一下动作奇快,没头没脑的打下。
天狼叟连看都没看清楚,招架更来不及,肩头、面颊等处,至少有五六个地方,都挨了一下。
冰儿出手虽然不重,但她练的“紫气神功”,出手之间,毋用运气,真气自然迸发。
这几声“拍”“拍”轻响,落到天狼叟身上,就巳不轻,直打得天狼叟眼前金星乱闪,一个人连退了七八步之多。
天狼叟原是心机阴沉的人,他在被震的后退的人,忽然趁势一个轻旋,身影斜闪,朝靠在床上的冷夫人飞扑过去。
谢少安站立之处,距榻前还有一丈来远,看到天狼叟朝冷夫人飞扑过去,心头猛然一惊,一时无暇多说,振腕一指,朝天狼叟背后点去。
天狼叟飞落榻前,依稀觉得“凤眼穴”上一麻,但此时机会稍纵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