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少安道:“姑娘不可误会,李姑娘不会的。”
冰儿脸上漾起微笑,轻轻的道:“不会就好。”
谢少安有意把话岔开,道:“姑娘跟随铁舟老前辈十三年之久,一身武功,定是大有可观了。”
冰儿摇摇头道:“干爹从没教过我武功。”
谢少安奇道:“姑娘没练过武?”
冰儿道:“我五岁那年,就由千爹把我带到山上来,从那时起,干爹就只教我静坐运功,旁的没有教我,据干爹说,这种气功,奇…书…网连他老人家都没有练过,可以防身却敌,我已经有七八成火候了。”
谢少道道:“姑娘练的不知是什么气功?”
冰儿道:“我问过干爹,他老人家没说,只说以后如非万不得已,不可和人动手。”
谢少安道:“那一定很厉害了。”
冰儿道:“我也不知道。”说到这里,忽然叫道:“谢大哥。”
她只叫了一声,却又欲言又止。
谢少安道:“姑娘有什么话,但说无妨。”冰儿腼腆的道:“我叫你谢大哥,你就叫我冰儿好了。”
谢少安道:“这个不大好吧?”
冰儿双颊飞红,低着头道:“谢大哥不是答应过干爹,把我当作妹子看待,哪有大哥叫自己妹子姑娘的?”
谢少安“哦”了一声,笑道:‘姑娘说得也是,那么在下以后就叫你冰儿好了。”
冰儿娇羞不胜的“嗯”一声。
两人边说边走,不知不觉间翻过了一重山头。
谢少安回头问道:“姑娘……”
冰儿溜了他一眼,抢着道:“谢大哥,怎么忘了?你该叫我冰儿嘛!”
谢少安道:“不错,在下忘了,唔,冰儿,你去过青玉峡没有?”
冰儿听他果然叫自己名字,不觉甜甜一笑,一面摇着头道:“没有,平时只有古伯伯来找干爹,干爹从没离开过铁舟峰一步,也不许我走的太远,只有今天,干爹一清早就带我上五老峰去,说是要去看一块石头。”
谢少安好奇的道:“带你去看一块石头?那准是什么奇石?”
冰儿“嗯”道:“我也不知道,干爹只是在四周看了一遍,一句话也没说,就回来了。”
谢少安凝目远眺,说道:“方才我听铁舟老前辈说过,要翻过二重山岭,大概就在前面……”
话声甫落,瞥见远处正有数点人影,飞驰而来!
看他们奔行的方向,就是朝自己两人这边过来。
谢少安低低的道:“有人来了。”
冰儿偏偏头道:“我们到林中去躲一躲,看看来的是什么人?”
谢少安点点头道:“也好。”
两人相继闪身入林,藉着大树掩住身子,过不一回,只见几点人影,已经奔到林前。那是四个面蒙黑纱,穿着黑衣的人,难怪远远着去只是几条黑影,连头都分不清楚!
大白天里,那四个黑衣人居然蒙着面纱,而且看他们身形服饰,分明还是女的。
四个黑衣人并未停留,经过林前,继续朝前行去。
谢少安心中一动,说道:“他们莫非是往青玉峡去的?”一念及此,登时轻声道:“冰儿,我们跟她们下去。”
冰儿眨动着清澈的眼睛,偏头问道:“谢大哥,你看她们是不是到青玉峡去的?”
谢少安点头道:“很有可能。”
冰儿道:“她们为什么要蒙着脸呢?”
谢少安道:“大概不愿意让人看到她们的真面目。”
说到这里,前面四个黑衣女子已转过山脚,被树林挡住了视线。
谢少安急急说道:“我们快追下去。”
说完,急匆匆掠出林去。
冰儿紧随他身后,一路疾行。
两人远远纵着四个黑衣女子,越过一重岭,只见前面四人,忽然在一片树林前面的草地上停了下来。
谢少安慌忙一把拉住冰儿玉手,朝林中闪入,然后藉着树林掩蔽,朝四人立身之处,悄悄掩近。
此时那四个黑衣女子已在草地上盘肆坐下,但却始终没见她们开口说话。
谢少安虽从未在江湖走动,但他直觉的感到她们这一情形,显有些诡秘。
冰儿附着他耳朵,低低说道:“她们已经坐下来了,难不成我们就躲在林中和他们干耗下去?”
她吹气如兰,一缕淡淡的幽香,闻得谢少安心头微微一荡,忙道:“你不要说话,我看他们好像在等人。”
正说之间,果然又有三条人影,如飞而来,又是三个蒙面黑纱的黑衣女子。
他们到得林前,也没说话,在先到的四人对面,各自在草地上盘膝而坐。
谢少安低低的道:“北斗七星!”
冰儿凝眸问道:“什么叫北斗七星?”
谢少安道:“我是说他们坐的位置,是北斗七星的形状。”
冰儿奇道:“她们为什么要坐成北斗七星形状呢?”
谢少安道:“我们慢慢的看下去,她们一定在这里有什么事情。”
突听远处传来一阵“嗒”“嗒”轻响。
冰儿低声道:“谢大哥,快看,又有人来了。”
其实谢少安早已看到远山脚下,正有一个黑衣人,手持竹竿,一路敲打着走了过来。
这人同样黑纱蒙面,是个女子,只看她走路时,用竹竿敲敲打打的模样,敢请是个瞎子,但你切莫小看了她,她虽用竹竿探路,双脚却似没沾着地一般,来势之快,简直如同飘风!
瞬息功夫,便已到了林前。
那七个黑衣女子,仍然端坐不动,对那竹竿敲地之声,恍如未闻。
谢步安和冰儿发现来人武功似是极高,都不自觉的凝目注视,不再交谈。
那持竹竿的瞎女虽然脸上蒙着黑纱,看不清她的面貌,但从她一头银发看去,少说也当在七旬以上。
只见她竹竿点地,缓步走到席地而坐的七个黑衣女子中间,也在草地上盘膝坐下,然后把竹竿横置膝上,徐徐抬头,叫道:“天枢。”
别看她是个白发如银的老媪,这一开口,声音居然十分娇脆,像出自十七八岁的少女之口。
只见为首第一个黑衣女子欠身道:“弟子在。”
银发老媪又叫道:“天璇!”
第二个黑衣女子欠身道:“弟子在。”
银发老媪又叫道:“天玑。”
第三个黑衣女子欠身道:“弟子在。”
银发老媪好像是在点名,接着又叫:“天权”“玉衡“开阳”“瑶光”。
每一个女子都欠身说了句:“弟子在。”
谢少安听得暗暗奇怪,心想:“她七个弟子,果然都以北斗七星为名。”
只见银发老媪微微点头道:“很好,你们都能从老远的地方赶来,替老身卖命,实是难得,老身也感激的很。”
天枢(第一个黑衣女子)欠欠身答道:“师叔有事,弟子自当服其劳,不知师叔召唤弟子等来此,究竟有何吩咐?”
原来银发老媪不是她们师傅,是师叔。
银发老媪身躯微颤,徐徐说道:“老身要诛杀一个仇人,”
天枢问道:“只不知师叔的仇人是谁?”
银发老媪道:“你们到时自知。”
谢少安心中暗暗忖道:“不知她的仇人是谁?但只看她要七个师侄从远处赶来庐山,尤其是赶到青玉峡附近来,莫非她的仇人就是隐居青玉峡的古不稀。”
冰儿又附着谢少安的耳朵,低叫道:“谢大哥,又有人来山脚下果然又有一条黑影,如飞而来!”
那是一个花白头发的青衣老妪,就在她奔近“北斗七星”围坐的圈子时,银发老媪已娇声问道:“是机娘么?”
青衣老妪忽然单膝一屈,说道:“姑娘已经来了,老婢此行,有辱使命,特来向姑娘领罪。”
银发老媪柔声道:“机娘,你起来,我不会怪你的,事情究竟如何?”
那叫机娘的青衣老妪道:“老婢暗中尾随晋陕双义,青竹竿何标得崂山二怪之助,云中雁在黄州附近遇害,河东铁拐幸得逃脱,终于把金凤钩送到了鹤寿山庄……”
银发老媪点点头道:“后来呢?”
青衣老妪道:“老婢在鹤寿山庄前面发现青竹竿何标的尸体,但鹤寿山庄里面,也没有一个活人。”
银发老媪奇道:“武林中敢找上鹤寿山庄,能搏杀李松涛的人不多,那是闻于天干的了,唉!金凤钩终于落到他手上了。”
她好像金凤钩的落到闻于天手中,有着十分遗憾。
青衣老妪道:“姑娘不用着急,金凤钩并没有被他搜去。”
银发老媪道:“那落到何人手中了?”
青衣老媪道:“李松涛女儿和他内侄逃了出来,老婢在袁州客店,问过他女儿,她根本连金凤钩的名称,都没听过,可见金凤钩是不在他们身上了。”
银发老媪道:“机娘,那是说你没有查到金凤钩的下落了?”
青衣老妪惶恐的道:“老婢真是惭愧得很,不是看到了姑娘紧急信号,老婢非查个水落石出不可。”
正说之间,但见一道黄衫,疾逾鹰隼,划飞落草坪!
只不过眼睛一霎的时间,北斗七星阵势的前面,已多了一个身穿黄绸衫,手摇褶扇的俊俏青年。
这人身法之快,甚是惊人,足见他轻功造诣之高。
谢少安冷哼一声道:“原来是他。”
冰儿问道:“谢大哥,你认识他么?”
谢少安道:“他就是江湖上出名的淫贼陌上风柳如春。”
冰儿侧面问道:“谢大哥,什么叫做淫贼?”
她不但从未在江湖走动,这十三年来,连铁舟峰都没走出太远,这种肮脏字眼,自然没听人说过。
谢少安呆得一呆,一时真还不好解释,只得说道:“他是江湖上很坏很坏的人。”
两人低声说着,只见柳如春朝银发老媪躬身一礼,说道:“孩儿见过母亲。”
银发老媪道:“你成天在外游荡,刚从哪里来的?”
柳如春道:“孩儿不敢,孩儿在黄老门附近,看到老贼,特地赶来跟娘禀报……”
银发老媪冷笑道:“你看到人家,人家自然也会看到你,你不是正好给他领路么?”
柳如春吃惊道:“娘是说老贼跟踪孩儿来了,这不可能……”
话声未落,突听数丈外一棵大树上,响起个清朗的笑声,说道:“我有事才来,何用跟踪人后?”
这话听得谢少安、冰几两人,也同时蓦吃一惊,因为自己两人躲在林中,—直可以看到山脚远处。他们看到陌上风柳如春,却没看到柳如春身后还有人跟踪而来。
随着话声,只见丛大树上缓缓飘飞下一个人来!这人宽袍儒服,丰神俊朗,是十四十许的中年文土,长眉斜飞,朗目如星,唇红齿白,面如美玉。
说话之时还含着亲切的笑容,使人有温文儒雅之感!此人非别,正是大名鼎鼎的黑道第一高手飞天神魔闻于天!
冰儿睁大双目,细声问道:“谢大哥,这人是谁?”
谢少安轻轻在她手掌上握了一握,改以“传音入密”说道:“就是飞天神魔,快别说话。”
只听银发老媪颤声道:“闻于天,我已经等了你好一会了。”
飞天神魔闻于天听他直呼己名,双目之中,陡射扫出两道慑人精光,直注银发老媪,淡然笑道:“江湖上三十年来,还役有人敢当面直呼闻某姓名的人,你是什么人?”
银发老媪在这一瞬之间,满头银发,忽然无风自动,喋喋笑道:“闻于天,别人不敢,只有我敢,你连我是谁,都听不出来了?’
她本来娇脆的声音,突然间变得尖锐刺耳,如同夜枭!
这声音不但尖,简直像两支铁杵,直捣耳鼓,会震得人心惊肉跳!
谢少安心知对方这刺耳笑声,准是某种邪门功夫,一时怕冰儿承受不起,急忙低声道:“冰儿,快掩住耳朵。”
冰儿神情安祥,朝他展齿一笑,轻声道:“不要紧。”
飞天神魔脸色微变,脚下不觉后退了一步,他虽是感觉惊异,但依然保持着他潇洒的气度,含笑道:“抱歉,恕在下耳拙,听不出你是谁?”
银发老媪沉哼一声道:“闻于天,你这杀千刀的老贼,你既然听不出来,那就睁开你的狗跟,看看老身是谁吧?”
随着话声,她已倏地站起身来,伸手从脸上缓缓的揭下蒙面黑纱。
这一下,面纱既去,飞天神魔似已看清她是谁了,脚下微退半步,惊讶的道:“你是银发魔女!”
不错,天底下只要是老婆婆,都会有一头银发,但一头银发底下,生着一张桃花般少女脸孔的人,却只有一个,那就是银发魔女柳飞燕!
柳飞燕少说也有五十开外的人了,但看来依然只有三十来岁,脸上依然细致白嫩,艳光照人!
柳如春和她站在一起,简直就像姐弟,不是方才听他叫“娘”,谁也不会相信他们是母子。
最可惜的银发魔女一张娇艳如花的脸上,缺少了一双勾魂摄魄的“灵魂之窗”!两只眼睛,只剩了两个眼眶,凹了进去。
一个最美丽的女人,如果她的眼睛只是空洞洞的两个窟窿,就会使人油生怖意!
谢少安从没在江湖上走动,自然没听人说过这位三十年名满武林的女杀星。
银发魔女艳若桃李,毒如蛇蝎,当年不知有多少武林中人,为她风魔,也不知多少武林高手毁在她纤纤十指之下。
江湖上有两句打油诗:“对君娇笑月,是君断魂时。”
冰儿自然更不知道,口中轻“咦”道:“谢大哥,她除了一头白发,还这么年轻,会是淫贼柳如春的娘?”
又是一阵“呷”“呷”尖笑!
银发魔女脸色铁青,像是罩上了一层严霜,狞厉如鬼,缓缓举起她尖尖十指,向空作势,好像浑身都透着杀气,冷厉的道:“闻于天,我等了你三十年,今天终于等着你了,你说,你要如何死法?当然,在你未死之前,我要括生生的挖出你眼珠来,我要生啖你的一对眼珠,我要让你慢慢的死,一寸一寸的死!”
她口气愈说愈凶,满头银发,根根直竖,生相之厉,简直如同鬼魅!
“北斗七星”七个蒙面黑女依然盘膝静坐,她们从飞天神魔现身,到银发魔女的厉声尖叫,她们始终没有动过一动!
飞天神魔闻于天脸上依然挂着温文的微笑,直等银发魔女说完,才朗朗一笑道:“在下和你有这么深的仇恨么?”
银发魔女厉声道:“你认出我是银发魔女,你会忘记?三十年,时间并不算长,你这千刀万剐的老贼心里应该清楚。”
柳如春手持摺扇,双目凝注着飞天神魔,侍立在银发魔女身侧,这时忍不任道:“娘,你仇人就是姓闻的老贼?是他挖了你老人家的双目?”
银发魔女满头银发乱颤,气急咻咻的道:“是他,就是这姓闻的,他不但挖去了娘的眼珠,还留下了孽种……”
这句话,宛如晴天霹雳,陌上风柳如春身躯蓦地一震,骇然瞠目失声道:“他……”
飞天神魔同样的身躯陡震,骇然膛目,连退了两步。
谢少安自然听清楚了,陌上风柳如春原来就是飞天神魔的儿子。
银女魔女戟指飞天神魔,厉声道:“你给我去宰了他,我要你手刃老贼,你不是他的儿子,你只是他的孽种,你要为娘报仇,三十年失身之耻,三十年刺目之恨……”
柳如春怔若木鸡,他纵然好色如命,淫恶如山,但当他知道飞天神魔是他生身之父,他怎么也不好出手。何况他自己心里有数,凭自己这点能耐,哪是飞天神魔的对手?
银发魔女这一着果然毒辣!她当着飞天神魔,说出柳如春是他孽种,然后再要柳如春去杀飞天神魔。
如果柳如春真的杀死了闻于天,那是让你孽种手刃你老子。
如果柳如春死于闻于天手下,也让你尝尝亲手杀死儿子的滋味,叫你一辈子不安于心。
柳如春心头厉乱如麻,只是站着不动。
银发女魔横了他一眼,冷冷哼道:“也好,你此时不出手,等我生擒了他,你再替为娘挖出他眼珠来,也是一样。”说到这里,口中突然喝道:“北斗七星。”
就在她喝声出口,席地坐了七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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