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不稀摸摸酒糟鼻,笑道:“怎么?是兄弟说错了?这老和尚中了毒,你大娘又在此地,谁都会怀疑到大娘头上。”
毒姑妈恶狠狠的横了他一眼,怒声道:“怀疑到我姑妈头上,笑话,你没听说闻人体夫妇是武林盟的副盟主,也到了此地,此刻已经往谷中去了?”
冰儿看到令狐芳,不觉欣喜的奔了过来,叫道:“芳姐姐,你在这里。”
令狐芳一眼瞧到谢少安,芳心好像感到一丝说不出欣慰,慌忙站了起来,粉靥上漾起两个小小的酒窝,笑道:“冰儿姐姐,你也来了。”
一面说话,一双柔情如水的秋波,忍不住朝谢少安投去。
谢少安自然看到了,也含笑点点头道:“令狐姑娘好。”
令狐芳脸上飞起两朵红云,心头一阵甜甜的,拉着冰儿的手,低低说道:“那老和尚,中的是‘散功毒’,奶奶已经喂他服了解药,只是他方才和闻于天动手时,不惜把他*入已经有三十年的剧毒放开。奶奶说,他不过仗着修练功深,才把剧毒*入胫骨,并非剧毒已经消失,一旦放松,剧毒仍会趁势蔓延,这一复发,不用攻心,只要超过小腹,就可毒发身死。
因此奶奶方才绐他服下了这三颗‘百草丹’是咱们这一门中最具神效的解毒丹药,那知过了盏茶光景,奶奶忽然说了声‘不对’,又给老和尚加了三颗,方才看他情形,还是不对,又加了三颗。据奶奶说,九颗‘百草丹’,用水化开来,已可解得一千个人的剧毒,你说,这老和尚中的毒,厉害不厉害?”
令狐大娘眼看自己孙女和冰儿十分亲蜜,心中暗道:“芳儿明明看上了姓谢的小子,才会偷偷的偷了自己‘迷失散’解药,送给他们;但姓谢的小子和冰儿形影不离,出入成双,可怜芳儿,竟然还是如此痴心,要芳儿趁心如愿,除非自己把冰儿毒死了……”
她心中暗启杀机,但看到谢少安,冰儿是随着天山神剑葛维朴、铁舟老人、和病叟古不稀三人来的,一时倒也不敢下手。
何况在天山神剑葛维朴等三人面前,还有一孩儿面的小老头,行人中似乎是他领的头,难道他比天山神剑还厉害?想到这里,不觉多看了八臂金童一眼,这一眼,她发现了八臂金童腰间挂着的一个朱红酒葫芦。这人好像听人说过,只是已经隔了二三十年……
“啊”!毒姑妈蓦地暗啊了一声,这下想起来了。眼前这个个子矮小,面如孩童的小老头,竟是三十年前名动八荒的八臂金童华春风!
只听冰儿低低的笑道:“芳姐姐,你奶奶如能帮着我们这一边就好了,那是我记名师父,那是我干爹,你相信不相信,我们一到,庄梦道的武林盟立时就会瓦解,闻于天也有人会克制他的,所以,芳姐姐,你应该劝劝你奶奶,还是和我们合作的好。”
她说的话,毒姑妈自然听到了,而且还看到她用手指着八臂金童,说是她的记名师父,铁舟老人是她干爹。
毒姑妈心中暗自计较:就凭铁舟老人,自己已经惹不起,何况还有一个神出鬼没的老不死八臂金童,看来自己要毒毙冰儿的念头,只有打消了。
不,冰儿这话不错,有八臂金童和天山神剑等人赶来,庄梦道、闻于天自然不足道了。自己舍得用去九颗‘百草丹’去救枯佛性命,原是为了好由他去对付闻于天和庄梦道的。
如今形势已经改变,自己委实不可失之交臂。
这些念头,不过是瞬息问,从她心中盘算着的享,主意拿定,立即缓缓回过头去,朝八臂金童冷声说道:“无名大师刚服下我老婆子的九颗解毒丹药,此时正全力和剧毒抗拒,他身汗水都有剧毒,你别走的太近。”
她已存心和八臂金童等一行人联手,因此语气虽冷,那是故意装作而已。
八臂金童看了毒姑妈一眼,忽然嘻嘻笑道:“你还不知道我老人家是谁吧?”
毒姑妈问道:“你是什么人?”
八臂金童笑道:“昔年有毒神之称的令狐相,是你什么人?”
毒神令狐相,正是令狐大娘的公公,毒君闻人休、毒后闻人娘子的师尊。
这话要是换了一个人说,令狐大娘岂会理会?但她已知八臂金童的来历,自然认为他问这话也并不太过,因为他本来就是和自己公公同一辈的人,但她依然故作不知,拥着三角眼,问道:“你听说过我公公的名号?”
八臂金童嘻嘻直笑道:“你原来是令狐继德的媳妇儿,哈哈,你公公在世,还叫我老人家一声老哥呢,当年他五十初度,邀我前去喝酒,令狐继德还没娶媳妇儿,这就难怪你连我老人家都没见过了。”
令狐大娘到了此时,才肃然动容道:“不知老前辈如何称呼?”
八臂金童呵呵笑道:“我老人家么?从前和人家开玩笑,时常自称倪爷爷,现在真的变成了爷爷了。”
八臂金童远在五十年前,有人要他亮个万儿,他总会笑嘻嘻的道:“我就是倪爷爷。”
倪爷爷者?你爷爷也。
这句话,也无形之中,变成了他的代号,江湖上说起“倪爷爷”,汉有人不知道是八臂金童华春风的。
令狐大娘故作吃惊:睁着双目道:“你老人家会是华前辈?”急忙回过身去,朝令狐芳招招手道:“芳儿,快过来,这位华老前辈,还是你曾祖父的老朋友,快给老前辈磕头。”
令狐芳听了***话,果然依盲走到八臂金童面前,扑的跪了下去,口中说道:“晚辈令狐芳,给老前辈叩头。”
说着恭恭敬敬的磕了几个头。
八臂金童瞧着令狐芳,大喜道:“好个聪明伶俐的女娃儿,不,你不是和冰儿很要好么?这样吧,我老人家也收你作个记名弟子吧!”
这话听得毒姑妈喜出望外,忙道:“芳儿,你的福缘真大,还不快快叩头!”
令孤芳福至心灵,没待她奶奶吩咐,早巳朝八臂金童叫一声:“师父,弟子给你磕头。”又要跪下去叩头。
八臂金童伸手一拦,笑道:“够了,够了,你方才不是已经磕过头了么,再磕下去,就变成磕头虫了。”
接着指指猴老三道:“你快去见过猴师兄倒是真的,你们有了这位师兄,行走江湖,包不吃亏。”
冰儿早巳走了过来,拉着令狐芳的手,走到猴老三面前,说道:“来,我给你引见,这就是猴师兄。”
令狐芳瞧到猴师兄原来是一只猴子,心中暗暗觉得奇怪,但还是朝猴老三敛衽一礼叫了声:“猴师兄。”
猴老三咧开大咀,学着人拱手还礼,一双火眼金睛,望望冰儿,又看看芳儿,高兴的嘻嘻直笑。
令狐芳又朝冰儿鞠了个躬,说道:“我现在该叫师姐了。”
冰儿披披咀道:“便宜了你,本来你该叫我……”她扳着手指,笑道:“师父和你曾祖父同辈,那我就该和你奶奶同一辈,那么你本该叫我祖姑姑才是呢!”
令狐芳举手朝她胁下呵去,啐道:“不害羞,你想做我奶奶,你连婆家还没有呢!”
两个女孩子咭咕格格的笑作一团。
葛维朴、铁舟佬人、古不稀等人,一齐向八臂金童道贺。
八臂金童看了枯佛无名大师一眼,转脸朝毒姑妈问道:“无名大师要什么时候才能醒转?”
毒姑妈忙道:“快了,无名大师脸上黑气已退,那就表示他体内剧毒,已经快要化尽,最多再有一盏热茶工夫,就可清醒了。”
绝情仙子道:“杨兄、文兄,咱们原是守护石梁的人,但华老前辈来了咱们自然敌不住,因此我想咱们和老师太、徐副总管应该先进去才是。”
无缘师太颔首道:“管姑娘说的不错,咱们确是该先进谷去,才不至引起庄梦道的疑心。”
绝情仙子道:“庄梦道心智受迷,是不会起疑的,起疑的只有无肠公子赵复初。”
徐永燮在旁道:“赵复初好高为骛远,大而化之,也决不会起什么疑心,只有恶狗陈康和是个诡计多端的人。”
绝情仙子笑道:“陈康和早巳恶贯满盈,连尸骨都化尽了。”
徐永燮欣喜的道:“陈康和一死,赵复初就不足为患了。”
杨继功心中暗暗叹息一声,忖道:“小人之为小人,就在这里,你明明是靠无肠公子的提拔,才抖起来的,现在只是为了贪生怕死,就幸灾乐祸,以赵复初的垮台为幸了。”
一行人别过八臂金童等人,一路往里行去。
过没多久,枯佛无名大师长长吁了口气,也倏地睁开眼来,口中低喧一声佛号,说道:“阿弥陀佛,好厉害的剧毒。”
随着话声,缓缓站起身来,朝毒姑妈合十一札,道:“老衲身中毒君‘散功奇毒’,一身功夫,逐渐消失,加之三十年前,*入胫骨的剧毒,向上逆窜,自分必死,幸蒙女檀樾仗义施救,灵丹解毒,连老衲苦熬了三十年的剧毒,都一下消尽,女檀樾真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八臂金童看的奇怪,心中暗道:“敢情是老和尚给剧毒煎熬了三十年,一旦解去剧毒,心头喜不自胜,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毒姑妈连忙还礼道:“老师父言重了,老身这瓶‘百草丹’,还是先翁遗留之物,此丹善解天下一切奇毒,但百种灵药,都是可遇而不可求之物,因此练制不易,素为敝门最珍贵的丹药,普通一粒丹药,用水化开了可救百人之毒。老师父剧毒入骨,年岁已久,用去了九粒药丸,也是值得。”
枯佛连连合掌道:“善哉!善哉,为了老衲一人,用去了可救千人之毒的丹药,老衲实在罪过。”说到这里,才转过身来,朝八臂金童合十一礼,道:“华老施主久违了。”
接着又朝葛维朴三人合掌道:“葛檀樾、杜檀樾,古檀樾三位也来了,老衲总算等到救兵了。”
八臂金童笑道:“和尚,我只当你早巳西去,原来还留在中土。”
枯佛道:“贫衲三十年前误中剧毒,自分必死,就找出了本山一处岩穴中打坐,幸仗我佛慈悲.慢慢的把剧毒*下,本来以为定可从‘涌泉穴’*出。那知*到双脚,就再也无法把它*下去,三十年间,剧毒入骨,双腿如废,老施主自然看不到贫衲了。
八臂金盘问道:“那么你和尚如何又出来了呢?”
枯佛道:“说来也是我佛有灵,昨晚有一彩武林盟的人,就在贫衲住的那个洞窟前面过夜,听他们说起是到九连山觅宝来的。而且口气之中,好像这次竟有几批人之多,贫衲为了佛门清净,只好在此地等候,设法劝阻……”
八臂金童道:“他们肯听你劝阻么?”
“阿弥陀佛。”
枯佛又喧了一声佛号,才道:“两个武林盟,又有谁肯听贫衲的劝告呢?贫衲放弃*住三十年的剧毒,原想凭贫衲一己之力,保全佛门千年古刹,怎奈技不如人,夫复可言?”
八臂金童目中金芒一闪,问道:“和尚,你败给了谁?”
枯佛道:“贫衲既已落败,不提也罢!”
八臂金童道:“不成,你非说不可,是不是败在闻于天手下?”
毒姑妈道:“老师父,华前辈巴巴的赶来,就是为了消除这场名山浩劫,你应该说出来才是。”
枯佛合掌一礼道:“善哉,善哉,女菩萨也这么说,贫衲那就只好说了。”
八臂金童心下暗暗泛疑,但却没有作声。
只听枯佛接着说道:“贫僧确是输给了闻施主,但那是公平较技,贫僧败的心服口服。”
八臂金童道:“和尚不是练成枯禅?纵然身中剧毒,也不应该败给这魔头。”
枯佛合掌道:“老施主容或未知,贫衲久坐枯掸,任何门派武功,也许伤不了贫衲,但以贫衲和闻施主在较技之时,所感受的无形压力而言,闻于天一身修为,已臻玄门无上功力,贫衲自知决非他的对手,纵或不中散功奇毒,最后也非落败不可。”
八臂金童看了葛维朴一眼,点头道:“我说的如何?他已练成‘三元真解’,那是不争的事实了。”
葛维朴心头暗暗震惊,枯佛无名大师,一身功力,已得佛门真谛,还败在闻于天手下,这么看来,闻于天倒真是非同小可了。
八臂金童道:“和尚,不用多说,咱们快些进去吧!”
枯佛合掌道:“善哉,善哉,老施主有此力挽狂澜,保全名山的大善愿,自有我佛保佑,贫僧较技落败,出家人最戒诳语,贫衲恕不奉陪了。”
八臂金童道:“怎么?你连少林寺都不要了?”
枯佛道:“阿弥陀佛,贫衲已经尽了心力,我和闻施主有约,不能再管这件事了。”
毒姑妈道:“老师父这就错了,佛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你是佛门弟子,为佛门清净,卫护名山,就算粉身碎骨,肝脑涂地,该是义不容辞的。岂能为了和闻于天这种魔头约定的诺言,就背弃我佛如来,连师门都不顾了,华前辈既然赶来。为的是数十万苍生,老师父自然该一同进去了。”
枯佛一双深陷的目光,望着毒姑妈,忽然合十一礼,道“女菩萨指示迷津,贫衲自当从命。”
八臂金童心头猛然一凛,暗暗攒了下眉,道:“和尚既然明白了就好,咱们快些走吧!”
当下仍由八臂金童为首,和枯佛无名大师,法善和尚,葛维朴。铁舟老人、古不稀等走在前面,谢少安紧随师父身后而行。
冰儿和令狐芳做了师姐妹,就更加亲蜜,两人手拉着手,卿卿哝哝的,好像永远说不完似的。
猴老三依然背起了毒王子,跟着众人身后。
只有毒姑妈令狐大娘走在最后,她那张鸠脸之上,似笑非笑,好像笑的十分得意,但她生成副又老又丑的狰狞模样,最和善也使人有阴森之感!
一行人很快从前山转过山脚,到了后山。
如今,千年古刹的少林寺,已经遥遥在望。
八臂金童目光一注,低声道:“不好,他们两个‘武林盟’看来已经联上手了。”说到这里,忽然转脸朝葛维朴道:“小葛,你们从正面去,我老人家要先走一步了。”接着又朝法善道:“小和尚,咱们快走。”
双脚一顿,身形腾空飞起,迅若流矢,一闪而逝!
法善自然没有八臂金童这等驭电追风,划空飞驰的绝世轻功,他双足点动,灰衣飘飘,朝山脚丛林间投去。
八臂金童如果是凌空飞翔的鹰隼,法善就像贴地低飞的鸽,身法同样快捷无比,转眼就失两人所在。
古不稀突然心中一动,连忙朝猴老三耳边,低低说了两句。
猴老三肩头背着毒王子,只两个起落,就窜进附近的一片树林中去。
八臂金童一走,这一行人中,自然以葛维朴为首,他目光一转,朝枯佛说道:“大师目前还不宜出面,否则会使对方心怀疑惧,因此在下之意,不如就在此处暂息,等解决了庄梦道的‘武林盟’,大师再现身不迟。”
毒姑妈走在最后,闻言赶忙接口道:“葛大侠顾虑极是,老师父确是不宜过去,如果咱们这边,显得势力太强了,反而没有戏唱了。”
枯佛合十道:“老衲那就在这方崖石上等候好了。”
说完,也不见他蹲身伏腰,点足作势,一个人就像一头灰鹤,拔空直上,平步蹑空,朝右首十余丈一片崖石上投去。
他和八臂金童、法善和尚,旋展的身法,虽然各有不同,但都是武林中难得一见的超绝轻功。
葛维朴等枯佛走后,才低喝一声道:“咱们走。”
当先朝石板路上奔行过去。
一行人脚下迅疾,不大工夫,便已抵达山麓。
只见一条通向少林寺的石板路两旁,古木森森,站着两排庄梦道手下的“武林盟”武士,一个个手仗兵刃,戒备甚严。
这一条路上,少说就有几百个人。
葛维朴还没走近,就听到有人大暍—声:“站住。”
接着一个身穿劲装的彪形汉子,走了过来,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此路不通。”
毒姑妈在后面道:“他是怀玉山庄霍氏三雄的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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