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澜既决定了要走,也不能把长安随意丢下,他们二人合计了一番,很快就想出了一个周全的法子。
55。第 55 章()
自长安被姜澜带走,顾南渊不止一次想去找她,只是他终究不是一个人,他是天剑门的领队师叔,要对门人负责。om所以,几番犹豫之后,顾南渊最终还是按下了这股冲动。
就如当日耽于门派事务,抛下了长安,在他心里,终究还是以门派大义为先。
顾南渊尽职尽责地带门人历练,可心中挂念深重,恍惚间,竟似听到了长安的声音。他有些不确定,立刻抓住一个左近的弟子,急切问道:“你听到了吗?”
“什么?”
弟子有些茫然,双手抓满草药,不知眼下是个什么情况。
方才,他们到了一处宝地,虽没有仙器法诀,可遍地珍贵的草药却叫人眼睛都直了。这些弟子正全心全意收集药草,根本没人注意那细若游丝呼救。
顾南渊知道,此时问他们也是白问,摇了摇头,说了句“没事”,便松开手,退至一旁。
他心中有疑,虽不能随意离开,前去探查,可再确认一番总还是行的。只是,再凝神细听,耳边除了满灌的风声,淅沥的雨声,门下弟子兴致高昂的叫喊声,却唯独不再有那个让他歉疚的声音。
他抛下了师妹,不止一次。
那么是不是从今以后,便再也没机会找她回来。
“大概是真的听错了,错了”顾南渊叹着气,没头没尾地说着,视线定定地看着声音的方向,好半晌才收了回来。可甫一收回目光,他就看见江无涯站在他面前。
少年尚且年轻,身形还未张开,个子也才刚刚及上他肩膀。
可他眼中的责怪,却与他张狂如烈火般的性子一样,让顾南渊一眼就记到了心里。
“你既然知道错了,那为何不改,就如你明明听到了她的声音,为何不去看看?”
“因为我不能,我得对门人负责。om”
“可你是她师兄,你为何不对她负责?”
江无涯咄咄逼人,丝毫没有尊师礼敬的模样。
顾南渊倒也不在意这些细节,只叹着气,拍了拍他的肩膀,“正因为我是她师兄,所以我不能去找她,大我在前,一切小我都需舍弃。我们既为修道之人,当不该自私,若心无天下,一心只为了自己,那即便得享飞升,也终难再进一步。
无涯,你还小,你不懂,我这一切都是为了她好。”
“哼,我确实不懂,我也不想懂。”顾南渊说完,江无涯便不以为然地冷哼一声:“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好不好,你以为好的东西,也许不一定适合长安。
顾师叔,我想不了那么多,也不愿想那么多,我只知道大道无穷,成之无几,与其挤破了脑袋,却追求那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倒不如守住本心,不违本性。
她是我朋友,我只想要我朋友好,你不要拦我。”
江无涯说完,也不等顾南渊同意,转身便跑了出去。他一走,何温絮也不愿多留,对顾南渊行了个礼,也快速追了过去。
这一小会儿的功夫,队伍里接连少了两个弟子,还都是资质上乘的弟子。饶是顾南渊沉稳,也有些站不住了。赶忙招呼着门人集合,待清点无误,立刻率众跟了上去。
没走多远,他便看到江无涯以卵击石,拔剑指着姜澜。
“魔头,放开她,不然我饶不了你。”江无涯初生牛犊不怕虎,虽一直耳闻姜澜盛名,却从未有过畏惧之心,反而战意熊熊,且说且前进。
只是这般模样,落在姜澜眼里,却未免有些愚蠢。
明知强敌在前,不退而谋划,反而冲动向前,仗着一时血勇,打必败之仗,实是不可取。
姜澜微微摇头,一手随意招架,一手虚握住长安的脖颈,招式之间,还有空对长安说道:“你这朋友勇气可嘉,可心思简单,你以后与他相处可得留点神,别被他无意害了。”
“是是是,敬遵大人命令。”
长安调笑一声,作势掰开他的手,眼尾扫视间,突然看到顾南渊的身影,赶忙正色起来,对姜澜道:“我师兄来了,你认真点。”
话音落下,姜澜的气势徒然凛冽起来。
江无涯还未回过神来,姜澜的身影就已逼至近前。赶忙向后急退去,却已然来不及了,幸得顾南渊出手快,一剑截住了姜澜的杀招。
“后退!令门派弟子结天玄剑阵!”
顾南渊一句未完,身体已飞上前去,他与姜澜见招拆招,虽占先于姜澜仅有一手得空,可自己却也因为长安,而不得不投鼠忌器。
不过好在,这般僵持并没有持续太久。
天剑门弟子很快就结阵而出,团团围住姜澜。他们以顾南渊为矛,以天玄剑阵为盾,一攻一守配合得当,倒让姜澜渐渐落了下风。
“是时候了。”姜澜且战且退,一直退到了剑阵边缘。长安见那处守阵弟子修为不高,全不是姜澜一合之将,赶忙侧转头,交代道:“动手吧,不要再拖了。”
“好。”姜澜应得很快,可动手之时,却仍少不了犹豫。
而趁着这迟疑,顾南渊一剑快过一剑,杀意四起,令周围的空气都鼓荡起来。顾南渊步步逼近,很快就要击中姜澜,可便在这时,姜澜却抬起了头。他嘴角挂着一抹森冷的笑意,也不待顾南渊反应,一掌狠狠拍在了长安的背上。
这一掌极狠,不仅打得长安筋骨俱折,失去了意识,也打得顾南渊怔愣在原地。
说到底,他终究是怀疑长安的。
即便嘴上不说,即便与云梓叶辩解,可心底却始终徘徊不定。毕竟,姜澜的种种,实在不像以长安为质。虽然他掩饰得很好,乍看之下,不见任何端倪,可时间久了,顾南渊却发现――
每每当剑尖指向长安,姜澜总会下意识地侧身回护。
如此种种,让顾南渊觉得,他所看见的一切都是他们的反间计。他甚至已打定了主意,要把姜澜毙命在此,再将长安带回去好好管教。
直到见了眼前这一幕。
顾南渊突然觉得自己错了,若他们当真交情不浅,姜澜怎会下此狠手。
这一掌,别说长安,即便是他,只怕也难逃一死。
想到这里,顾南渊心里咯噔一下,再也顾不得激战姜澜,几步上前,把长安从地上扶起来。他伸手探了探长安的伤势,见她浑身筋骨俱折,心脉俱裂,若非还有一些古怪的力量傍身,只怕立时就会毙命。
此情此景,让顾南渊再也没有心思阻挡姜澜。
他颤着手贴上长安的后心,一刻不停地为她输送灵气。只是这灵气进入长安体内,却如石沉大海一般,于她的伤势毫无裨益。
顾南渊慌了神,急急唤众人列队。
也不等他们站直,就一把甩出飞舟,带弟子疾奔而去。
如此紧赶慢赶,昼夜不歇,他们行路的时间整整缩短了一倍。可妖界离天剑门实在太远,即便如此急飞,也不过缩短了一半的路程。
这样的速度很快,可长安却已然等不及了。
她的呼吸渐渐微弱下去,不论顾南渊用什么法子,都止不住她生命的流逝。
这样下去不行。
顾南渊猛一起身,甩出飞剑,他不想长安就这样死去,便打算御剑先行,抢回门派,想法子救治。可甫一踏上飞剑,顾南渊却又停住了脚步。回头看了看身后,眉目顿时染上了凝重。
56。12。8()
在他身后,站着数十个天剑门精英弟子,他们或坐或立,或聊天,或修行,那一张张年轻的脸上,有些甚至稚气未脱。他们这样年轻,还根本无法独当一年,若他这个领队师叔走了,一旦他们遇到危险,又该如何解决。
想到这里,顾南渊顿住了。
他看了看长安,又看了看天剑门众弟子,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收回了飞剑。也许,对旁人来说,这会是一个极其困难的选择。可对顾南渊来说,不管师妹如何重要,在天剑门的未来面前,一切都可以舍弃。
顾南渊负手走上甲板,加固了一下封印,随后如一柄标枪,挺立在船头。
可还不等他站上多久,眼尾突然扫见江无涯的身影。他蹑手蹑脚地跑到长安身边,偷偷看了看四周,见无一人注意到这里,赶忙抱起长安,向船舷跑去。
他将飞剑抛出船外,纵身跃上,动作流畅而一气呵成,全船众弟子,竟无一人注意到他的动作。可待御剑而行,他却突然看到了一个不速之客。
顾南渊沉着脸,喝道:“你要干什么!”
“哼,会天剑门求九长老救命。”江无涯硬生生地顶撞回去,末了还不解气地补上一句:“你不肯救她,我自己来,长安有你这样的师兄,真是可悲!”
说完就要离开,却被顾南渊拽了回来。
他面色阴沉,几乎要滴出水来:“你怎的就会胡闹,天剑门数十弟子在此,我怎能丢下他们不管!还有你,你师父托我照顾你,我若让你先行一步,岂不是违我承诺!”
“我会跟我师傅说的,不碍你名声!你给我让开,若不让开,你别怪我不尊重你。om”
江无涯被逼着退回了船舷。
一踏上实地,他立刻召回飞剑,摆出起手式。
顾南渊看着他的动作,眉目沉得更甚,可到底也没对他怎样,只劈手过去,夺过他的飞剑,将他禁锢在原地。
“对师门长辈不敬是为大罪,我念你初犯,且有缘由,便不与你计较,你就在这里好好反省,等回了门派,我自会放你离开。”
这一出起得快,结束得也快。
江无涯到底不是顾南渊的对手,被他轻轻松松封了五感,定了身形,除了盘膝坐在地上,什么也做不了。
而顾南渊呢,他以雷霆手段制止了事端,并没有很快回到船头卫护,而是默默地站在原地,一瞬不瞬地看着长安。不管江无涯的话是无心,还是有意,总还是在他心头留下了痕迹。
就像酷烈的冬风一吹,即便没有霜冻冰结,也足以让人凉到了骨头。
“师妹,你怪我吗?”顾南渊无声默念,把长安扶起坐正:“可就算你怪我,那也没有办法。这是我的责任,我不能为了你,抛下它。”
说完这句话,顾南渊就挺直背脊,走上船头。
他面目肃然,有悲悯却无悔意,不管怎样,他走得是自己的道,坚持得是自己的原则,不管世人会怎样诟病他,他做的是他认为对的事,不伤天和,不造恶果。
自江无涯一事之后,便再无人与顾南渊对着干。
他们一路疾驰,仅仅六天,就回到了天剑门。既已成功护送众人回门,顾南渊便再也没有牵绊,他迅速放江无涯自由,然后抱起长安,上第九峰求医。
天剑门第九峰,聚集着一群以医入道的修士。他们虽修为不足,可在医道上的造诣,却令人望尘莫及。而其上九长老,更是以医术名扬天下,世人若有难解之症状,毁命之伤,皆会到天剑门求他援手。
并且,与那些自命清高的医师不同。
九长老不仅医术高明,性情也是纯善之极,他对天下人一视同仁,除却罪大恶极之人,皆愿意全心救治。
这不,当顾南渊带着师妹上门,还未开口说话,九长老就引着他入了内堂。
九长老指挥着顾南渊把人放平,也不多说什么客套话,立刻投入状态,替长安诊脉。这一诊便是一盏茶的时刻,其间顾南渊一句话也不敢说,生怕惊扰了九长老救治。
“九师叔,长安怎么样了。”
好不容易挨到九长老收手,顾南渊一刻也不愿多等,立刻走上前来,恭敬询问。
九长老看了看他,一边摇着头,一边叹气道:“太晚了,如果再早上一些,虽不能让她恢复如初,可保下性命却是无碍,可如今,南渊啊,我一会儿施针,你去把你师傅叫来吧”
九长老的话说得十分委婉,可看他惋惜的神色,无奈的摇头,顾南渊也懂了他的意思。
当下急了起来,迭声问道:“没有别的办法了吗?真的太晚了吗?
师叔,你医术如此厉害,怎会”
“南渊。”
话未说完,就被九长老打断:“去叫你师傅吧。”一边摇头,一边把顾南渊推了出去,待他离开,九长老立刻屏退众人,替长安施针。
他所使用的这套针法,名为回光九针,取意于回光返照,转瞬成空。
这套针法能激发重伤之人的潜能,让他们在几日里,能恢复如初,如往常一般恣意行事。只是,一旦过了这几日,即便是大罗神仙下凡,也再救不得他们的性命。
由于这种特性,回光九针,也被称为夺命针。
若非再无解救余地,谁都不会选择这套针法作为救命稻草。
但对于长安来说,她筋骨俱折,心脉俱裂,即便是勉力拖延,也绝活不过半月。倒不如用上回光九针,恣意地活过最后几日,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这对她来说,大概是最好的办法了吧。
九长老这样想着,慢慢打开针包,取出金针。
不管别人如何作想,至少,在他心里,这是对长安最好的选择。
57。12。8()
回光九针,是一套极其耗神的针法。om
饶是九长老研习医术近千年,这第八针扎下去,也已然满头是汗,脸色泛白。他微微停顿了一会儿,调整了一下气息,才捻起最后一根金针,慢慢向穴位落下。这一针扎实,长安很快便回醒来,但同时,这也意味着,死期的降临。
只是,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她伤重至此,唯有此举最为妥帖。
九长老屏息,将手腕落下。针尖贴着长安的额头,慢慢向下扎去,眼见着这套针法就要完成,九长老还未来得及舒一口气,房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紧接着,他的身体也被一股巨力扯着,毫无反抗能力地吸到了门外。
“谁许你动我徒儿的!谁许你动的!”玄悲真人吹胡子瞪眼,对着九长老喷了好一阵口水:“你们这群小兔崽子,成天想害我徒儿,是不是害死了她,下一个就是我!”
说着说着,一屁股坐到地上,扯着胡子大哭起来。
听了他的话,九长老也来不及理正衣襟,赶忙跑到他身边,诚惶诚恐道:“师祖说得哪里的话,我是在给长安治伤,她伤重,唯有这一个法子能让她醒来,您”
“呸,你少诓我,你这是治伤吗?你这分明是害他性命。”话未说完,就被玄悲真人打断,他不由分说,动作利索地爬起来,冲进屋,把长安身上的金针尽数拔下:“我不要你治,我自己来,哼!”
说完,扛着长安跑了出去。
九长老实是拦他不得,只能转头对顾南渊道:“师祖他不肯治,那便算了,你先回去,我再想想办法,也许,也许”
顾南渊也知道机会渺茫,是以,他也没逼着九长老承诺,轻轻一拱手,便跟着玄悲真人回了第一峰。
到了山上,玄悲真人急吼吼地跑进了屋。
他把门关的严严实实,一条缝都不漏,末了,还有些不放心似的,在房子周围设下了结界。顾南渊担心他有什么事情要吩咐,便隔门询问了几句。可奈何,玄悲真人恼他没护着师妹,根本不愿意理他,只气冲冲地赶他离开,其他的话,一句都不肯多说。
如此一来,顾南渊也不好再问。
恭恭敬敬地退到不远处,以免玄悲真人有事吩咐,却找不到人。om
且不论顾南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