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别给脸不要脸。”狱冥冷哼道。
长安不说话了,她闭着眼睛,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狱冥阴沉地看了她一会儿,手上的力道越加越大,直至她昏死的前夕,才冷笑着松开手,道:“你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了?我就留你一命,我倒要看看你还能耍什么花样!”
既从狱冥手上逃过一劫,长安趴伏在地上,好半晌才抚定忐忑的心情。
与狼为伍,迟早有一天会被撕成碎片,更何况,这还不是一只普通的狼,这是一只凶残到近乎冷血的疯狼。看来,那个计划必须要实行了,哪怕是惊动地底下的那只精怪,也好过在狱冥手上提心吊胆。
长安决定了要使用那个计划,她仔细思索了一夜,终于周全了各种关节。
到了第二天早上,见狱冥收了功,长安也不计较他昨晚差点掐死自己的事情,跑到他身边道:“带我出去转转吧,我要熟悉一下黎城的环境,以后也好对付姜澜。”
29。天顶()
长安准备了一肚子的话,想要说服狱冥带自己出去。om她本以为,以狱冥的多疑,定不会这么轻易妥协,却没想到,这一次他倒是痛快,竟没有丝毫犹豫,便带着她走出了客栈。
到了客栈外,长安将手笼于袖中,暗暗掐算了几下,接着,又抬起头向黎城的四个方向望了望。这黎城,是一个正方形的城池,四周环山聚水,城中藏风聚气,千年的积累,令此处地气充盈,若能引此布阵,别说狱冥只是元婴期修士,哪怕是渡劫期的大魔头来了,也得把命留在这里。
此法,是斩杀狱冥最好的方法,但长安却仍下不了决定――
因为此处地气甚广,若以地气布阵,势必会把整个城池都笼在其中。如此一来,一旦阵法启动,全城修士都会死在这里。
长安不是一个噬杀之人,哪怕黎城以魔修为众,于她亦没有多大仇恨。
毕竟,她是一个外来者,没有受过那种仙魔不两立的思想熏陶,虽然所有人都告诉她魔修是恶,可姜澜的存在,却令她的心中存了一个念头――
仙非正,魔非恶,仙与魔只是大道中的两个分支,是殊途同归,而非势不两立。像狱冥这样的人,不过是魔修中步入邪道的一支,哪怕是数量上占了上风,也不能代表魔道便是邪道。om她不能因为狱冥的过错,就以偏概全,要旁人都给他陪葬。
所以,这个杀阵不能布。即便她不在意全城人的性命,她也得在意姜澜,他会来,而自己却没有办法带他全身而退。
长安叹了口气,最终放弃了这个想法。
而狱冥见了她的动作,冷冷问道:“怎么,想算计我,却不能成功?”
“不,我只是在想,要怎样才能取到姜澜的血。”被狱冥点破心思,长安却一点儿都没慌张,她顺着刚才的动作,又摇了摇头,道:“我觉得,我似乎并没有那个机会近他的身。”
“不,你有。”狱冥也不与她辩解,而是道:“每年的万鬼哭,我和姜澜都会轮流去天顶祭祀,今年恰好轮到他。天顶是一个独立的空间,很方便你动手,到了那天,我会把魔气灌注到你身上,借着我的魔气,你能在里面待上半个时辰,你就趁这段时间取他的血,我相信你能成功,对吗?”
“我”
在这一刹那的时间,长安想了很多,她犹豫了半晌,最终像是下决心了一般,点了点头,说道:“对,我可以帮你取到血,不过你要记得你立下的誓,待我拿到你想要的东西后,便再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没问题。”狱冥意味不明地笑了起来:“那你现在可还要逛逛黎城?”
“不了,还是带我去天顶附近看看吧。”
跟着狱冥一路向前,一直走到黎城的东南角,便有一片望不到头的草地出现在眼前,在草地的两侧还有夹道的桃花反季节地开着,开得妖艳无比,将天空都染成了桃红。
走到这一处地方,长安只觉得周围的木系灵气都旺盛了许多,像自脚下源源不断地产生,令得眼前这一片土地上的植物,都如成精了一般,莹润茂盛。
“狱冥,天顶在这里?”长安问道。
“对。”狱冥点了点头:“就在你眼前。”伸手按在长安的背后,将魔气缓缓放出,笼在长安的眼前。
长安只觉得眼前一花,再清晰,就见自己的脚下出现了一条透明的阶梯,一直通到天空之上的一座巨门。这座巨门通体是由黑海沉晶雕成,黑海沉晶是有价无市的顶级炼器材料,只要小指甲盖大小的一丁点儿,就足以炼制出一件仙器。
如此珍贵的宝贝,却被用来制作门扉。
而且眼前这座门,高约三米,宽可容四名成年男子并肩通过,如此巨大的黑海沉晶,究竟是何方神圣,才能眼不眨,心不跳地拿出来浪费?
长安忍不住咋舌,赶忙趁着魔气还未散去,继续观察那座巨门。
只见,在门扉的两侧各有一只麒麟,栩栩如生,威武不凡,她眼睛看过去,便觉那麒麟也在看着她,动了动身体,麒麟也跟着转动了眼珠。长安吓了一跳,赶忙脱开狱冥的手掌,没了魔气的供应,她眼前的景象便也消失了去。
长安舒了口气,向狱冥保证了几句,便去察看地形。
她围着草地慢悠悠地转了一圈,脚步多有些重,将地上的草都踩折了不少。
“好了,我大致了解了。”长安转了一圈,看好了地形,便跑到狱冥身边,要他带自己回客栈。
狱冥总觉得她不该这么听话,怀疑地沿着她走过的路细细巡视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任何手脚,才警告地看了她一眼,带她回去了客栈。
到了客栈,狱冥照常打坐修炼,而长安则是拿了本话本在一旁消遣。一直到了深夜,见狱冥身边的魔气已聚成了一个球,将他裹在中央,长安才坐到没有魔气侵袭的角落,掏出一支发簪。
30。万鬼哭()
她从话本上撕下一张纸平铺在地上,接着,又拿起发簪扎入自己心尖的位置。om发簪抽出,带出的血中微微泛着一丝金色,长安便就着这鲜血,在纸上画出了一个繁复的图案。
图案画成,隐隐有金色的流光在其中闪现。
长安又掐出一个诀,将小黑从灵兽空间中叫了出来。这么多日没管它,小黑已经胖成了一个球,本来修长的四肢缩在圆圆的身体底下,背后还长出了一对短小的翅膀。这种形态,早已不复当初三眼灵猴的模样,长安也猜不透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见了长安,小黑啾啾叫着就往她怀里扑。
长安接住它,对它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把刚刚画出的符咒叠成小块,藏进它的毛发里:“去找姜澜。”她拍了拍小黑的脑袋,将它从窗口放了出去。
待它走远,长安赶忙把地上的东西收拾干净,以免狱冥醒来,发现端倪。这一番事情做好,她重新坐回原处翻看话本,而狱冥也依旧沉浸在修炼之中,并未发现她的小动作。
如此,一晃三日过去,小黑始终都不曾回来,而他们之间的心灵联系,也不知为何连通不了。
长安不由地感到焦急,但好在,她二人之间的契约犹在,这便说明小黑是安全的。唯有那个符咒,也不知是否生效
长安在这厢心神不宁,狱冥却已收了功,走到她身边。
他眉头微蹙,若有所思地看了长安一会儿,突然出声问道:“在想什么?”
“啊,我”
长安吓了一跳,赶忙摇头道:“我没想什么,只是今天要去天顶有些紧张。狱冥,姜澜到现在都没现身,你说,他会不会不来。”
“不可能!”狱冥冷哼一声:“虽然他架子大得很,不到最后一秒不会出现,但这么多年下来,他却从未缺席过,除非,是有人做了手脚!”
狱冥斜眼睨着长安,眼中暗含警告。om
长安慌乱得紧,赶忙躲开他的逼视,嗫嚅道:“我是说万一”
“没什么万一!”狱冥打断她的话:“你最好祈祷他今天不会缺席,不然,我保证,你绝不能活着走出黎城大门!”说完,一甩袖,揪着长安的衣领将她拖了出去。他一路拖拽,动作粗鲁地很,到了黎城的东南角,长安的脖颈已被勒出了一条血痕。
“你今天最好安分一点,不然”狱冥正自警告,突然看见段青砚和那魁梧汉子提步走了过来。
段青砚倒是没说什么,他看了长安几眼,本是想提醒她今日逃跑的计划,可长安始终魂不守舍,一次眼神都没能和他对上。倒是狱冥已察觉了不妥,冷冷地朝他盯着。如此,段青砚也不好再轻举妄动,只能暂且作罢,待以后再寻机会,提醒长安。
他们这边暗藏汹涌,但那魁梧汉子却一点儿都没察觉。
他上前一步,将本命双锤抗在肩上,居高临下地看着狱冥说道:“狱尊主,你来得可真够晚的。”
“哦?是吗?”狱冥冷笑道:“那我可错过了时间?”
“这倒没有,不过”
“够了!”狱冥打断他的话:“屠三锤,这些年你屠天门确实发展的不错,可在我眼里,却根本不够看,你最好不要挑衅我,不然你连怎么死得都不知道。”他说完,拽着长安便走了进去。
此时,黎城的东南角已不再是光秃秃的一片草地,在那草地中央,搭起了一座擂台,擂台之上,有正道修士在比武。他们杀红了眼,早已不复当初的仙风道骨,招招都是置人于死地的狠毒招数,比之魔修有过之而无不及。
长安看了几眼,便不想再看。
可狱冥却不肯放过她,伸手钳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掰向擂台的方向:“看清楚了,这就是所谓的正道。”狱冥笑得血腥,声音里带着魔气,一字一句都想毁坏长安的道心。
长安倒没被他影响,只是脸被掰着,眼睛也被他用术法控制,即便不情愿,也不得不看着擂台的比试。
只见,擂台之上有一男一女,那个男修,长安之前见过,是被屠三锤抓来的流乐宗的修士,他手上拿着一杆玉箫,看着倒是无害,可阳光照在萧上,反射出的凌冽寒光,却说明那萧中暗藏刀刃。
而在他对面,是一个颇为英气的女修,她握着三叉戟,费力地抵挡着对手的攻击,她身上到处都是利刃划出的口子,鲜血流得满地都是,像开出了一朵烈火红莲。
“凌霄!你我皆为正道修士,你不与那些魔头为敌,反倒对我痛下杀手!你可知耻!”
她提戟横扫,逼退凌霄的攻击,眼神犹如利剑,狠狠地钉了过去。
凌霄疾步后退,玉萧一指,一个血滴子,便朝着她的要害飞了过去:“聂红莲,你要识时务,如今你我势单力薄,你拿什么去和他们计较,倒不如听他们的话,至少,我们还有一个能活下来。”
“呸!你个奸佞小人!你不得好死!”聂红莲提戟格挡,可力有不逮,血滴子竟脱出了她的控制,划破眼睑,带出眼珠。她惨叫一声,顿时站立不稳,而凌霄便趁着这个机会,飞身而上,将她钉了对穿。
“你输了。”凌霄道。
台下的屠三锤见了此状,哈哈笑着,飞上了擂台:“好小子。”他拍了拍凌霄的肩膀,将他推到一边,然后抓住聂红莲的双肩,将她撕成了两半:“哈哈哈,还有谁要来比试!”
屠三锤见台下无人敢接战书,得意地环视一周,最终定格在狱冥的身上:“狱尊主,你不是说你手上这个能抵十七八个吗?你可要让她上来试试?”
“不必了,我认输便是。”狱冥冷冷道。
屠三锤脸一沉,喝道:“狱尊主,你此言差矣,我们献上天顶的祭品难道不该是最好的吗?若你手上这个更适合,你怎能私藏,莫不是你舍不得?”
屠三锤说完,狱冥阴鸷地看了他一会儿。
他眼中带着杀气,若非此刻时机不对,他定会将屠三锤斩杀在此地。
“那就如你所愿。”狱冥咬牙切齿地说完,低下头,贴上长安的耳朵轻声交代道:“输给他,不然一旦刻上祭品的印记,你就没机会对姜澜下手了。”话音落下,将长安推上了擂台。
长安还未站稳,便见凌霄向她命门打来。
她赶忙向左一避,却见左边早有一个血滴子在等着,这一闪避,收势不及,便直直地撞了上去。
狱冥吓了一跳,本拟上前救她,却被屠三锤先一步按住。虽然,他立刻发掌,将屠三锤打到一边,可便是这一秒钟的功夫,血滴子便已贴上了长安的颈项。眼见着,自己的傀儡就要被毁掉,狱冥浑身的魔气都沸腾了起来。
“凌霄,尔敢!”狱冥爆喝一声,只盼凌霄畏于他的势力,及时停手。
然凌霄见屠三锤都不是狱冥的一合之将,深知,自己若是收手,只怕也逃不过必死的结局,倒不如杀了狱冥的傀儡,夺下这祭品的位置,如此,他碍于自己的身份,反倒不敢下手。
这样想着,凌霄更加快了血滴子的前进。
31。一步()
然就在这时,血滴子突然撞上了什么东西,“哐”地一下,弹飞了出去。om
长安微微一愣,紧接着,便见自己眼前出现了一道楼梯,在楼梯的尽头,赫然是那日所见的巨门。
“这不是天顶吗?天顶怎么会这么早就出现?狱冥不是说,要到正午时分天顶才会现世吗?”
长安正自疑惑,便见擂台下的魔修恭敬地跪伏下去,他们规规矩矩地磕了三个响头,才接二连三地站起来,四处寻找姜澜的身影。只是,姜澜向来是踩点来,踩点去,从不多留一分钟。这祭祀提前了一个时辰,自然是等不到他来主持大典。
那么,要怎样才能不错过吉时呢?
众魔修皆自望向了狱冥。
如此情状,狱冥心里就是万般不愿,也不好直接拒绝,只能道:“这恐怕不妥,我与姜澜轮流行祭祀大典,若我平白占了他的位置,只怕会多生事端。你们还是先与他联系一下,我想,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一定会赶来的。”
狱冥说得冠冕堂皇,众魔修也连连称是。
只是,事情哪能这么轻易便随了他的愿。
就在这时,段青砚上前一步,拱手道:“狱尊主说得在理,只是姜澜大人怕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手脚,我半个时辰前便向他传过讯,但他直到现在都不曾给我回音。所以,为了不错过吉时,还是请狱尊主去天顶献祭,我想,以姜澜大人的为人,定不会计较的这等小事。om”
段青砚说完,众魔修皆自应和了起来,他们本就不在意该由谁行祭祀大礼,他们在意的唯有祭祀后,充足的魔气降临与顿悟的机遇。
只是,狱冥却不需要这些――
他好不容易等到这个机会,能设法把姜澜做成傀儡,若就这么放弃实在太不甘心。而且,段青砚向来看自己不起,往日的万鬼哭,都恨不得自己缺席,以便让他的姜澜大人独揽祭祀大典。可今日,他却这般殷勤
狱冥不动声色地扫了他一眼。
看来,盯上这场祭祀的可不止他一个,至少,段青砚也是其中之一。
“段青砚,天顶的提前现世发生不过须臾,可你却在半个时辰前便向姜澜传讯,你若说其中没有阴谋,只怕在场的所有人都不会相信。”
狱冥说完,众魔修皆恍然大悟,但不管是狱湮宗,亦或是笔墨纸砚阁都不是他们能惹,便只敢在一旁看着,谁也肯不插话。
而段青砚听了此言,一点儿都不慌张,拂了拂袖,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