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夸父尸武士的加入,战局渐渐朝着有利于夕阳谷河络的方向倾斜,尽管他们只剩下不到二十人,但地上倒地不起的和风谷的将风更多,估算一下少说也是百人之多,断裂的兵器、飞散的铠甲到处都是,可是没有鲜血。重伤或者身死,河络战士们的血都吐在了将风之内,没有谁能看见藏身在将风里的他们的痛苦表情,这些沉默的战士不会发出痛呼,这源于他们不想同伴分心的思想。
这是一片无血的战场。
书岑蹙眉,有心发动自己的亘白星辰风系秘法,随即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她受到魅灵女子相思月的点拨,对于秘法的修炼更上层楼,可是她很清楚自己的能力,她是一名术武双修的武道家,偏向于在武技中融合秘法,比之纯正的秘道家相差得太远了,她的风系秘法不足以吹飞将风。
“你来了这么久,到底想干什么?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吧?”
少女关注着战场,这番话不知是在对谁说。可是随着她的话音,一个瘦削的身影从甬道的黑暗中慢慢走了出来,笑得有些苦。
“我原以为我可以帮助夕阳谷的河络,哪知还是功亏一篑了。”
他的身影暴露在萤石的光照下,肤色白净,面容清秀,正是那东陆雷烈王朝的五殿下——赢小白。
“呵呵,可你很成功地挑起了一场河络之间的战斗。”书岑冷笑着。
小白走到她的身旁,勉强笑了一笑,“我想和夕阳谷的河络结下友情的盟约,却没想到他们的阿洛卡麻书娜儿是一个疯子。事件本不该闹到这个地步的。。。。。。但朋友之间应该是互相帮忙的吧?我只有帮他们。”
书岑的眼里闪过讥讽的光芒,她自是不信这个少年的解释,却也不揭破他。
“战局要改变了。”
书岑淡淡说着话,看着那三名夸父尸武士的身形渐渐慢了下来,挥舞的狼牙棒也慢慢迟滞,好像力气快要用尽了。
小白忽的抿住了嘴,眼睛不自觉朝另一个战场的方向飘过去,他暗暗惊讶,难道塔塔罗斯失败了么?
“给爷受死!”
银光在空中犹如流星陨落,割开了夜幕。这一声招呼便显得威风凛凛起来,可是羽化很想哭,在心里暗骂了河络少女不知多少次。
自从召唤出宠物尸虎,塔塔罗斯的精神意识便不是最佳的状态,继而羽化硬拼尸虎,更让他的状态江河日下,身带不轻的内伤,他的注意力已被羽化吸引过去。这就给了偷袭者一个很好的偷袭机会。
随着一声“给爷受死”,塔塔罗斯当真是吃惊非小,知道自己的状态已大不如前,总算他早已知晓河络少女隐藏起来,当即脚下错步,亘白风系的力量将他移开了尺许。来不及庆幸自己避开了那一击,他的身体忽然被无形的大手扯住了,不由自主地朝着那砸下的银光迎了过去。
填盍星辰移物秘法!
塔塔罗斯心神震动,这才想起河络一族神秘莫测的武器锻造之法。但身为魂术师,他的精神力量远高于一般的秘道家和武道家,在这种危急时刻尚有自保的能力,在他身边静默的尸虎抢前挡住了他的身体。
就听得一声金铁撞击之音,河络少女的魂器“银铃”砸中了尸虎的颈骨,可巧,正砸在那蓝色的项圈之上。银色与蓝色的光像波纹一样震荡开去,灿烂夺目,光波所过之处,土石崩裂,树倒叶飞,重伤倒地的羽化也被巨大的震荡力掀翻了好几次,成了滚地葫芦,十分不巧,他的身体撞上了一棵大树,登时又喷出血去,直接晕了。
转儿小璇尖叫着被震飞了,竟然被震飞了七、八丈,毕竟是河络一族,天生敏捷,她在空中翻了几个跟斗之后伸手抓了一条横枝,顺势翻到一棵树上,动作快如松鼠。待她稍稍平复了血气,她发现那个魂术师正在发呆。
哎?有什么阴谋吧。。。。。。她暗暗琢磨着。
魂器虎咬,历经辛苦得来,却在眼前生生裂出一条缝隙。塔塔罗斯的脑中一片空白,全然不知还有敌人在旁窥伺,他颤抖了双手,摸到了那条裂缝上,痛苦的表情在惨白的脸色上狰狞如鬼。
“我的魂器。。。。。。我的虎咬。。。。。。”
他喃喃念叨着,像是一瞬间苍老了,吐不出更多的字,一大口鲜血却猛然喷到了尸虎的骨架上。绿莹莹的骨架上染着鲜红的血,是破败的惨然。
忽然他记起了什么,这魂术师跳上了尸虎的脊背,声嘶力竭地大吼,“今日之仇,至死不忘!”他伸手抹了唇边血迹,将血又抹在脸上,如死人一般的脸上登时狰狞恐怖,“以我魂术师的血发誓!我一定会回来取尔等灵魂!”
转儿小璇吓了一跳,紧张地看着他,就见他忽然驱动尸虎,风一般穿入黑暗中去。
“哎?逃了?”
她轻快地蹦下地面,瞅着塔塔罗斯遁去的方向莫名其妙。她并不理解“魂术师”的概念,操控尸体只是魂术师的中级能力,而利用魂器制作一件随身的宠物才是高等魂术师为之骄傲的地方,但操控魂器宠物必须灌注魂术师极大的精神力量,魂器被破后,遭到反噬的魂术师和一个普通人并没有多大的区别。
“呀呀,桃儿,桃儿!”
河络少女猛地想起了少年魔王,四下张望之后,急匆匆赶到大树下的羽化身边,一颗心又揪得死死的。羽化昏迷了过去,借助银锤的光芒,转儿小璇看到的是一张精疲力竭的脸。她小心地伸出手指在羽化鼻前试探,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有气有气。”
她甩了甩右手,毫不客气地照着羽化的脸搧了过去,“噼啪”之声清脆利落,直到羽化被疼醒之后才住了手。
“你总算醒过来了哈。”
羽化慢慢地出口长气,勉强撑了身体靠在大树上,“那家伙跑了?”
转儿小璇嘻嘻笑道:“嗯嗯,他不是我对手,我一定是打伤他了,他吐了好多血出来,估计会贫血而死。”
羽化没好气地瞪着她,“你这死丫头,跟你说了多少回了,偷袭的时候要无声无息,要是你不喊‘给爷受死’,你早就打死他了。”
转儿小璇撇了嘴,哼哼着说:“那样喊才威风啊。”
“。。。。。。懒得理你。。。。。。对了,为什么我的脸肿了?”
“。。。。。。那啥,是吧。。。。。。”
“你奸笑什么?”
“。。。。。。”
第155章 自杀
和风谷的战士们撤出了战斗,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圆。在这个圆里,是十三个夕阳谷的将风,每一具将风的身体上都是残破的铠甲,精制的兵器上缺口犹如狼牙参差,没有多大的杀伤力了。此时的夕阳谷河络们被完全包围了,抵抗下去没有太多的意义,战局终于被和风谷掌握在手中,尽管和风谷为此付出了将近一百三十个战士的生命。
这场夕阳谷的暴动就在片刻前结束,在他们失去了支援的片刻之前。
战场上出现了诡异的沉默气氛,连夜风似乎也沉寂了下去。
高达两丈的夸父族尸武士忽然停止了战斗,他们无意识地抬着头,黛蓝色的天空上星辰晦暗,一片片细雪悠然落了下来。这三个尸武士,身体被和风谷的弩箭射穿了,黑色的铠甲早已零落,甚至有两个尸武士只剩了半具残躯,可是没有鲜血流出来,唯一完整的是他们的头颅,唯一不变的是他们体内散发出来的浓浓的腐臭气息。
人们奇怪地看着这三个尸武士,而他们在看着天空。但他们何曾能看见什么?他们空洞的眸子里映不出星辰与白雪,他们只是像石雕一样站着仰望天空,仿佛在聆听着远古时代神灵的谕示,安静得极为恐怖。与之前他们宛若杀神一般的狂暴比起来,现在的样子更加让人心底冷透。
很多人都暗暗惊呼了,人们看着这三个尸武士慢慢松开了手,狼牙棒跌落在地面上,他们巨大的身躯跪在了地上,那头颅却仍在昂起。
也许是夸父一族最后的骄傲吧。。。。。。书岑觉得有些敬畏。
战斗至此就算是终结了。
和风谷巨大的寨门打开了,一辆小车在三只驮鼠的牵引下飞奔过来,车上是那名年迈的评议会长老,他的身后,玉珈苏行静默无声。小车穿过了和风谷战士们的包围圈,径直停在了一众夕阳谷将风的面前,在高达的将风面前,小车显得渺小了许多,但长老的气度却在高涨,他冷冷地看着其中一个夕阳谷的将风,那是一个巨猿形制的将风。
“事到如今,麻书娜儿,出来说话。”长老低声喝道。
巨猿只是稍微沉默一会儿,就单腿跪在地上,它的头颅忽然挂到了后背上,麻书娜儿便从中跳了出来。这个偏激的女人狠狠瞪视着长老,轻蔑地冷笑,“这不就是你希望看到的吗?又一次惩罚了‘叛神者’,多么荣誉的一件事啊。”
长老须发皆颤,一手拍在小车扶手上,“夕阳谷的阿洛卡,你丧失了作为首领的资格!你发动这次暴乱,已将夕阳谷置于死地!”
“哈哈哈哈。。。。。。”麻书娜儿爆发了一串大笑,“你们又一次成功了,不是吗?夕阳谷,我既然敢做这个决定,就早已不把自己当成夕阳谷的首领了,我来这里,只为我的儿子!不要把夕阳谷拖进来,夕阳谷的子民毫不知情!”
长老沉下面孔,“但你既然是阿洛卡,就该知道你的一举一动事关整个夕阳谷,你这么做,要夕阳谷的子民如何抬起头来?”
玉珈苏行心下大惊,一瞬间就明白了他话里隐藏的含义。她站在这长老的身后,朝着麻书娜儿猛使眼色,心急如火烧一般。
麻书娜儿却没有回应这个人类,只是冷冷地迎上了长老的目光,猛一咬牙,她低声喝道:“你在逼我?”
长老沉吟不语,左手的权杖顿了一顿,银色的光芒流动在权杖之上,这是一柄裁决之杖,就在十多年前,裁决了一个名为“火焰哥舒”的夕阳谷河络,两日之前,也是这一柄裁决之杖裁决了两个“叛神者”,而在今夜,也是这一柄裁决之杖,即将裁决一名阿洛卡。
“真是律法无情啊。”麻书娜儿依旧在轻蔑地冷笑,她转过身去,看了看十二个亲兵近卫,残破的将风身体正在述说刚才战斗的惨烈,这些亲兵,几乎是夕阳谷最精锐的力量了。一种苦涩填满在心里,她忽然觉得自己很累,可她没有休息的时间,她必须为自己的族人留下一点种子,可以让夕阳谷重新焕发风采的种子。
“你们怪不怪我?”
十二个将风以沉默来回应她,他们自动排成了一列,半跪在首领的面前。
麻书娜儿欣慰地笑了,“你们从来都不会违逆我的,我为你们骄傲,那么就让我这个阿洛卡为你们留住生命吧,算是我给你们的回报。”
依然是沉默,但十二名将风都站了起来,手里即将断折的武器再度握紧。
“不要战斗了,你们已是夕阳谷最后的战士,夕阳谷还要靠你们守护的。”麻书娜儿走了过去,一一拥抱了他们,“我死之后,你们把我的尸体带回夕阳谷,就埋葬在谷口吧,黄昏的时候,那里的夕阳是最美丽的。”
“妈!”
第十三个将风里,青白面色的少年河络突然跳了出来,连滚带爬地冲到麻书娜儿的面前,大哭着跪倒下去,死死抱定了母亲的双腿,嚎啕不止。
没有谁想到这个有着凶狠目光的少年也会这样大哭,决堤似的泪水居然也这么干净,人们这才想到,就算这个少年多么的有才华,多么的不可一世,到底也只是一个孩子。
“哭过这一次就不许再哭了。”麻书娜儿抱紧了儿子,强逼了自己的眼泪回到眼眶里去,“你要记住,你是我麻书娜儿的儿子!”
利器麻书飓哽咽着说不出话来,茫然无措地点头,只是不肯放开自己的双手。
麻书娜儿忍下了绞心的疼痛,回头望向长老,“不肯放了我的儿子么?”
灰白胡须的长老闭目长叹。
“长老,可否网开一面?毕竟麻书娜儿大人只有这么一个儿子。。。。。。”
玉珈苏行恭敬地行礼,可是长老并没有回过头来,他手上的权杖再次顿了一顿,这个举动让玉珈苏行轻轻叹了口气,事情已无可挽回。
果然,长老睁开了眼睛,神色黯然,“我河络一族千百年的律法,如何能在我手开出先例?麻书娜儿,你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不该借助外族的力量来伤我们的同族,你可还记得执法大长老么?”
麻书娜儿当然记得,就在不久之前,那北邙山负责执法的大长老从和风谷巨大的寨门上被人射下,一箭穿心,可她并不为此感到后悔,在所有的计划中,她连自己的命都不是不顾惜的,何况是他人?她抱着儿子站直了身体,凄然笑着,将儿子的泪脸牢牢记在了心中,她很欢喜自己的儿子是这么的孝顺,就是这一次哭泣,足够她舍弃所有。
“麻书飓,我的儿子。”她贴紧了儿子的脸庞,低声说着话,“妈妈不能照顾你了,你是妈妈的好儿子,从来都是。。。。。。妈妈要为夕阳谷做最后一件事,可是你不要难过,你会安全离开这里的。你看到没有?站在那边的人类少年,他以后会照顾你,你跟着他,然后成为一个伟大的河络,成为一个让所有河络为之心寒的‘叛神者’!”
这个女人的言语没有人听到,所有人看到的只是一个母亲在亲吻自己的孩子,像是即将死去的母鹿放心不下自己的后代,可谁能知道这个女人说出的话是这般决然狠厉?
麻书娜儿忽然一把推开了儿子,麻书飓踉跄着后退,傻傻的没有了表情,泪水不知何时已经干了,而他的眼神渐渐透出了凶狠的光,死死盯住了小车上的长老。
“谢谢你啊,玉珈苏行。。。。。。”夕阳谷的阿洛卡嘲讽地笑了,“想不到最后会是你这个人类肯为我说上一句话啊。。。。。。”
她摘下了头上暗红色的抹额,这条抹额就是每一个阿洛卡的特有装饰。她把这条抹额郑重地放在地上,恋恋地看了一会。她想起了那一天。那同样是一个冬天,夕阳谷里飘着细雪,一个叫“火焰哥舒”的少年将这条抹额亲手戴在了她的头上,然后静静地走出了夕阳谷。她还记得那个少年当时笑得很是苦涩,是一种不被认同的苦涩。
“你在天山过得好不好。。。。。。寄书信又有什么用。。。。。。为什么不回来看我。。。。。。”
她喃喃地絮叨着发苦的言辞,却像少女一样笑得明媚了,她的身体笔直地朝后摔了下去,眼睛看着飘满了细雪的天空,仿佛有爱人的脸在雪花中浮现。
她的胸口,露出了一截刀柄,鲜血悄悄溢开了。
夕阳谷阿洛卡麻书娜儿,用自己的生命换了夕阳谷河络子民今后的安定。只有她死,夕阳谷才能继续存在,不会被评议会除名北邙山。
“妈!”
少年的悲绝之音穿透了天空。
书岑陡然间飞挑双眉,杀气瞬时涌出,浓重的杀气逼得身旁的小白惊慌退却。她猛然回首,眼睛捕捉到一个华丽的身影从甬道中电射而出,这身影冲向了战场,而她紧随而上。
仿佛是一个信号,少年的声音带来的是劲风呼啸,狂猛的大风卷动了少年朝天空飞去,一道水之帘幕隔开了和风谷负责包围的战士们,更将地面割裂,震荡起烟尘飞扬。
第156章 崩溃在鲜血中
银铃是一件魂器,她的光芒可以被控制得或大或小,平日里转儿小璇挂在腰上、拎在手里就不怎么发光,因为完全没有必要显摆,河络族制造的魂器在外界流传甚少,可是在族内真是按“斤”来称的,即便她的魂器是一件上品魂器。
可现在为了照亮前方的地面,她不得不放大了这把银锤的光芒,所以她把银锤插到脖子后面的衣领里,把自己当灯笼。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她小小的肩膀上架着一个相对于她来说比较高大的人族少年。
“你这桃儿,个不高还这么重,吃什么长大的?”
河络少女嘀咕着,就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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