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化九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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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化九州- 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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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羽化此时失去了武功,书岑和默羽也没打算亲自动手去把那两棵小树做成小舟,在魅奚落的声音里,羽化强忍着悲痛去给小树剔除枝叶。总算是书岑心好,抛了一把“幻想之刃”给他当工具使,这才免去了他徒手工作的辛苦。按羽化的说法,人和动物本质的区别就在于人会使用工具,可他贫乏的财富观念里面,这件价值连城的工具完全没有其他的意义,和普通的砍柴刀完全没有区别。

到底是在山里修炼过的,羽化很熟练地将两棵小树削去了枝干,并列拢在一处,扯了数条藤蔓紧紧将它们扎起,并且用力踹了几脚确保了它们不会散架。这大概花了他一个多时辰的工夫,最后累得一屁股坐在上面呼呼直喘,抽空用很恶毒的眼神来回瞟着两个自始至终没有动手帮忙的伙伴。

“真是个乖孩子,嗯嗯,要给你点奖励才好。”书岑蹦到他的身边来,像狐狸一样笑着,“亲一个吧,不收钱。”

羽化吓得身子一晃,差点滑到地上去,急红了脸使劲挥舞手臂,试图阻拦她的袭击,“一边去一边去,别这么趁火打劫了。”偷眼瞧了瞧那边还在张望芦苇的默羽,没有看清少女的表情,却看到了少女的肩头微微颤动了一下。

“走吧走吧,都快中午了,肚子都饿了。”羽化催促着书岑,顺便掩去了自己的尴尬。

书岑一把扯了他站起身,飞起一脚,直接将小舟踢到水里去,笑道:“没出息。”说着话,扯了他飘落到小舟上去。

羽化刚站到小舟上,立刻蹲下身子,小心地维持着平衡,两手死死抓住了树干。“小心点啊。哎?没有船桨呀。”

默羽随即飘到小舟尾端,淡淡地说:“我来吧。”

在羽化疑惑的目光中,少女取下弓,虚张弓弦,一拉一弹。弓弦发出清脆的鸣声,水中立时爆起一簇水花,一股反震力推着小舟迅即滑出几丈去,平稳得犹如在冰上滑行。羽化心中暗叹,把头埋到膝盖里去。书岑冷哼一声,双臂张开,默默吟诵着什么,双掌猛然朝水面按去,登时风声骤起,压迫着水面花朵盛开,推得小舟又朝前滑出几丈去,当然是用上了她擅长的亘白星辰风系秘法。于是在这两个少女互相比拼之下,魔王羽化被彻底打击到谷底,深深地自悲起来。

小舟在水面一时安静一时剧烈的过程中前行,柔弱的阳光在芦苇荡里慢慢浮泛着金黄,虽萧瑟,却也悠然。远处里,一片瑟音忽的冒了出来,在这片芦苇之海中徜徉,听上去有了喜悦的自在。

羽化站了起来,闭上眼睛深呼吸一次,然后和书岑、默羽、魅同时喊了起来。

“太难听了!”

第71章 又见那人

云中叶氏,向以出产名将著称于世,在各州军界内号称“名将之血”,赫赫威名天下惊惧。到此一代,终于出产了一个异类,就是如今叶氏门中的长公子——知秋!

东陆一域,叶知秋有着“风流儒雅”的美号,其人不谙武事,偏偏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当之无愧是望族闺秀、平民碧玉的梦中情人之属,兼之其人性情温和、修养甚高,见过的人谁能不翘起大拇指称赞一声“俗世翩翩佳公子”?

在此之前,羽化等人也是这般认为的。按照“公子”这个职称的一般规律,在街上看到一个宽袖长衫的年轻人,这还不能算是“公子”,可如果他慢条斯理地踱步而行,眉间锁上淡淡的哀愁,那就离“公子”不远了,再如果这人还能轻轻吟诵些“天寒问添衣”啥的,那就铁定是正规“公子”。从这个方面来看,羽化、书岑和默羽印象中的叶知秋毫无疑问是属于这个职称的,然而现在,当一曲响遏行云的瑟音盘旋芦苇荡的时候,他们都认为自己还是看错了人了。怡红院内,凝聚了实体的魅灵相思月的大瑟之曲,他们已经见识过了,那是堪比天籁之声的,现在这个瑟音当然不会是她的手笔,那么奏出这般吵闹嘈杂的声音的凶手,便只有叶知秋。

十数只不知名的水鸟扑腾着逃走了,羽化等人犀利的眼睛还看到了水中的游鱼也卷了尾巴飞速离开瑟音的领域,不由得他们不苦起脸来。

羽化望天长叹,双眸之中泪光隐隐,“琴棋书画啊,原来不包括奏瑟的。。。。。。此曲只应地狱有,人间哪得几回闻。。。。。。”

书岑笑得跺脚,默羽倒是还算心软,“五十弦的大瑟,不是凡俗乐师可以演奏的。”

说话间,那瑟音忽然断绝,羽化等人立时觉得神清气爽,精神大振,举目望去,芦苇尽处,一汪湖水碧绿,已能瞧见湖边有木竹建制的小居,屋前不远处的水面上,有亭坐落,红漆醒目,如同红花飘在碧水上,自是赏心悦目。亭内有一男一女对面而坐,隔了一方竹桌,桌上摆着一张古朴形制的艳红大瑟,那孝服未去的男子正手按丝弦,面目清秀,他对面的女子亦只着素白碎花双蝶绣衣,虽仅见了一个背影,也仿佛夺了天地灵气,透出无边的飘逸之感。可不正是叶氏长公子知秋和神秘莫测的相思月么?

“咦?有人比我们先来呀。”

书岑和默羽没有理会羽化说的话,目光从亭中移开,落到了亭外连接小居的木桥上。桥上一个身材略瘦的男子身着团花丝锦,全身上下干净利落,背对着他们。

“这人背影有些熟悉。”书岑眨着眼睛,去记忆里寻找这人的影像。

默羽淡淡地说:“是那个叫‘小白’的皇室五殿下。”

羽化和书岑同时恍然,继而心中皆是疑问,不知这孩子来这里想做些什么,看他的样子,显然也是刚到而已。芦苇荡的弯曲水路到了尽头,从这里转入大湖,默羽和书岑一左一右搀了羽化的臂膀,展开身形,几个起落到了小居顶上,就这么居高临下俯视着那三人,摆出一副光明正大偷听别人谈话的姿态。

叶知秋也不着恼,冲着他们微笑点头,视线重新回到了少年公子小白的身上,露出不解的神色。相思月伸出细嫩纤手,挑了瑟上一弦,跳出一个低鸣,算是表达了自己对他们来访的迎接,却是始终没有回过头来。

公子小白下意识回头看了看,羽化等人早已从屋顶消失,他疑惑地仔细观察了一会,才放下心去,全然不似他这般年龄该有的警惕。

叶知秋也不欲他发现什么,张口问道:“五殿下远来不易,请问是为了何事?知秋这里寒陋,慢待之罪,还请恕过。”

公子小白收去了疑惑,笑着拱手施礼,“长公子过谦了,小白来此是希望听长公子的一句话,一句真心话。”

相思月仍是没有回头,纤手淡抹丝弦,挑起一声洞穿了天地的高音,登时激得附近水面溅出几朵水花来。公子小白心头一惊,美玉般的面颊上闪过红晕,鬓边沁出了冷汗,单凭了直觉认定没有回头的她已然知晓了自己的心事。接着面前一花,他看到这女子盈盈站起,抱瑟回身,双瞳幽深无尽,似潜藏了一只迷惑众生的精灵。

轻施脂粉,淡扫娥眉,雅致如青山翠谷内兰花一般的容颜,相思月微微颔首,“殿下恕罪,相思月不欲听到关于政治的话题,失礼了。”说着话,她款款地走向了小居。

也不见她有什么特别的举动,公子小白却楞在当场,脸现迷醉表情,待得相思月与他擦肩之时,他清楚地看到这女子忽然横眼撇过,眼中倏忽射出怪异的寒光,凝成两枝尖锐的金针直刺入他的瞳孔之内。汗水瞬间湿透内里衣衫,公子小白忍不住便想后退,脚下刚刚往后一挫,胸前陡然生起一片冰冷,脑海忽的清明如初,硬是站稳了身躯。他微微一躬身,礼貌地让出半步,算是行礼,暗里偷偷用手按着胸口,摸到一块贴身的玉佩,心叫好险,这女子惊世绝艳,怕不是人类。。。。。。若不是有‘雪珏’在,未必能挡住她的魅惑吧。。。。。。

藏身小居内的羽化和书岑透过窗棂看到那女子的情态,一人喝彩“尤物”,一人怒骂“妖孽”,直把个魅气得不住唠叨“阿弥陀佛”。

公子小白迈步入亭,告罪坐下,叶知秋含笑为其添茶,二人皆是沉稳客气,倒像是一对知交模样。

俄而,公子小白切入话题,说道:“请教长公子,云中叶氏的未来可曾细细想过?”

叶知秋微笑道:“听闻数日前五殿下代表皇室赐封二弟明夏为叶氏家主,这个问题如何会来问知秋呢?知秋目下只是个闲人俗客罢了,家中之事与我已无关系了。”

公子小白扬目看了碧湖水面,“长公子居此灵秀之地,当是物我两忘的。”转回头来,盯了叶知秋的脸,淡然道:“可此处风雨侵袭之时,怕也是辛苦的。”

叶知秋随手一指湖水,再一指周围芦苇荡,笑道:“便有风雨,不过是身体劳累些,又算的什么?”

“然则长公子再不为江湖之外担心么?”

叶知秋收了笑容,眼神流转到他的面孔上,这么稚嫩的一张脸,明明还是个孩子,却能说出这么深刻的含蓄话语,已是远超了同龄孩子的智慧,这种智慧出现在一个孩子的身上,分外地动眉惊心,以叶知秋的判断,这种人必是极端的心性,非是好事。脑海中念头数转,嗅到许多不祥的味道,他这才渐渐明了这殿下的来意,心内发了一声轻叹,缓缓道:“有明夏和二娘在,家中大抵不会有什么事的,除非有外人想介入,那时若真的有什么不测,知秋也不会任由外人欺辱叶氏。”

公子小白摇头冷笑,“长公子可知现在朝堂内的风雨么?”

“请殿下赐教。”

公子小白将茶杯拿起,慢慢倾倒,茶水在亭内木板上溅开,这番举动看得叶知秋不明所以,他这才开口道:“我东陆雷烈王朝是个茶杯,云中叶氏便是这茶水,长公子恕罪,如今令尊倾倒玉山,我东陆军方折损最重要的柱石,西陆与北陆已在虎视眈眈了。”

“若外敌对我雷烈王朝动以刀兵之事,云中叶氏不会袖手,殿下可放宽心。”

公子小白扬起脸来,眼中忽然又了凌厉的光彩,“叶氏一门忠烈无可置疑,但已无掌舵之主!小白此来,便是为我皇室寻找新的撑天之木。”

叶知秋心头冷透,不悦道:“殿下是说我叶氏家主没有领兵的魄力么?”

“长公子且熄了怒气,小白已见过明夏家主,恕我不敬,明夏家主勇猛刚强,难得的冲锋之将,却非是统帅之属,若无令堂帮衬,只怕连家主之位也坐不安稳。”

叶知秋长吸一口凉气,起身离座,眺望一汪大湖,忧色满面。公子小白也不催促,自行往杯中注水,静静品起茶来。小亭内,风来风去,带来了湿润的水汽,扫除了深秋时节的干燥,却没扫除两人同样纷繁的心思。风推动了湖水,层层漾起涟漪,片刻间寒意深重,公子小白瑟缩了身体,裹紧了衣衫,眼神凝视在叶知秋的脸上,暗暗锁住眉头,隐约觉得这叶氏长公子的心意不能如他所愿。

“知秋可以告诉殿下一句话,除非叶氏风雨飘摇,否则,知秋再不回去!这便是我的真心话。殿下好意,知秋不能承情了。”

公子小白舒展了眉头,表情却肃然了,叶知秋长揖在自己身前,已表明了他自己的意愿。对着如叶知秋这般聪慧的人,话不必说明,言不必点透,公子小白不死心地摇头,待得叶知秋走出亭时,他终于忍不住说出一句让叶知秋动容的话来。

“长公子可知父皇对叶氏早已有所忌惮么?”

叶知秋在木桥上顿住身形,慢慢抬起了头,天色已过正午,太阳的光芒却柔弱了,湖上几只水鸟飞过,随即失了踪迹,一切事物仿佛被那句话里的阴霾笼罩进去,透出了不可言喻的危险。他说不出话来,缓缓迈步前行。

“这孩子果然危险!”书岑回头说道,可是默羽正趴在屋里小桌上假寐,床边相思月倚在锦被上望了天花板发呆,这两人都没有什么反应,弄得她一阵火大。转头又去瞧羽化,却见他晃来晃去不知在想什么,她“喂”了一声,“地瓜,你是陀螺么?瞎转什么呀?”

羽化站稳身体,一跺脚,“还不开饭吗?”

“。。。。。。”

第72章 未成年的魅

宛州,南淮,清水庄。

别院内花草茂盛,遍植各处,除却一条宽只半丈的青石路通向主屋,竟无其他落脚之地。姹紫嫣红的花草,无一不是稀罕之物,即便是劳作数十年的花匠怕也叫不出名目来。花草的各种气味互相争抢着地盘,使得空气里一直弥散着让人头晕目眩的气息,久置其间,光是这些气味已足可使人瘫软在地。

偏是有人在青石路的中间站了良久也没有倒下,这人锦衣艳袖,合目仰脸承接着温暖的日光,将一张俏脸展现出无比的娇嫩圆润。此一女子,正是号称“归矣月清,锦衣夜行”的九州第一刺客——月夜。

在她前方不远处,堂前台阶上,白衣人席地而坐,双手插进头发,将脸埋在臂弯内,半晌无言,亮泽的头发此时黯然无光,凄然得紧了。

主屋的门发出了“吱呀”一声,像警铃似的惊动了两人。月夜的目光随即落到门上,台阶上的白衣人更是弹身而起,日光下显露了他的面容,剑眉虎目,清冷刚毅,正是如今白道炙手可热的人物,又是黑道最隐秘的“归矣山堂”的当家人——清水颜。只是这丰神俊朗的一代雄才此刻忧色深浓,双目泛起血丝,像是几天没有好好睡过了。

门被打开了,内里黑暗深沉,仿佛幽深的地域入口,吞噬了一切光明,隐隐然有森冷的风吹了出来。一只明黄色的蝴蝶扑花绣鞋踏出门槛,接着另一只明黄色的蝴蝶扑花绣鞋也踏出了门槛。。。。。。这表示有个女子走出屋来。。。。。。

“不归。。。。。。”清水颜忍不住问询,话出了口才知道自己的声音竟然涩了许多。

女子走到台阶处,在日光下长长吸了口气。细看过去,这女子的发丝缠出乌云,一片长长的刘海倒遮去了右边半张脸去,便是那左边半张脸也尽显了娇俏可爱,如同十四、五岁的小姑娘,然而这脸色反常地白皙了,没有生气,布满了倦怠的病态苍白,那只左眼里血丝隐现,流露着浓烈的悲痛。她的穿着贯承着“十三朔月”的黑色风格,不同处只是其他人是武士衣,她穿的是纱裙,浑身上下除却一双绣鞋跳动了些色彩,便再无其他亮点。

这个看上去年纪不大的女子,正是“十三朔月”里唯一的女性,芳龄二十八岁的胡不归!而且,也是唯一一个修习了星辰秘法的秘道家!

她抬起了右手,抬得很慢,又抬得很高,像是要遮挡太阳的光线,然后狠狠打了下去。“啪”的一声脆响,她的手掌利落地打在清水颜的脸上,那俊俏的面容上立时便出现了五个手指印。清水颜没有躲,他根本也没想躲,从这女子出来时的表情他就已明白一切,他的心比那手掌打在脸上的疼痛还要疼。

“不归。。。。。。”

胡不归咬紧了银牙,又是两记耳光搧了过去,再想打时却发现没有了力量。眼泪猛然滑下苍白的脸颊,她一把抓了清水颜的肩头,发疯般地摇晃着,“你说过要照顾我们的,你说过要照顾我们的!可你看看,你看看,现在的蜉蝣,现在的关雎,他们现在比死还难受!”

和暖的阳光在深秋里难得的可贵了,心底的冰冷却从体内弥散到体外,别院内的气氛着实异样,一个娇小的女子在泪水中冲着一个高大的男子咆哮。谁能理解这个场面?白道最著名的清水颜竟然被这女子连续掌掴。月夜没有任何动作,只在旁默默注视着他们,她深知这些从地狱爬出来的人儿有着多么深厚的感情,那是一种血浓于水的生死不易的感情。这是一群苦苦找寻复仇之路的旅人,他们的生命早已不放在自己的心上,却无一例外地将伙伴的生命看得更重,一路走来,相互的扶持已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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