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待到所有人入内,周围慢慢便有白森森的磷光浮现出现,四下蔓延,照亮了脚下一条直通地底深处,可以容纳十几人并行的漫长甬道。
甬道四壁连绵不绝的阴刻着一幅幅古拙的壁画,仔细看能瞧出描绘的是上古之时兵主蚩尤率领麾下大军与神魔争斗,开辟九黎净土时的景象。
因为栩栩如生,漫步其中竟给人一种时空倒转,置身远古战场的感觉,众人神魂一时被夺,就连张还生都没有在意到底走了多久,恍然之间步入了一座殿堂之中。
殿堂广袤异常,长、宽足有千丈,高也百丈有余,中央立着两排,上百颗十人都环抱不过来的擎天巨柱,柱子上雕着数不清的神兵利器,少数至今仍赫赫有名,仿者无数,大多却早已淹没于时间长河之中。
众人走进殿堂时,那弥漫开来的磷光早已将一切照亮,让人感觉像是进入到了巨人国度一般,一下便惊的回过神来。
之后看见前面引路的博渔闛牍迈着恭敬的碎步,弯腰垂头的走向玉柱中间那由长宽丈许的暗金色方砖铺就的大道,大家急忙跟了过去。
前行许久,来到暗金道路的尽头,就见一方祭台倚着石壁而建,其上供奉着一枚离地八尺,悬浮在半空中,直径大约丈五,质地宛如白骨,闪着幽幽光泽的巨球。
停住脚步,站在祭台之下望着那巨大圆球,博渔闛牍脸上露出与有荣焉的神色,傲然说道:“此物便是蚩尤骨了。
我曲黎氏虽然近千年来屡遭大难,实力虽然没落为九黎古族之末,但只要蚩尤骨在,在兵主嫡脉眼中便依然是麾下第一传古氏族,什么好处都不会落下。”
听到这话,细细品味其中意味,紧随在他身后的年轻武者、修士精神都不觉一震。
紧接着就听那博渔闛牍又说道:“好了,时间已经不早,大家随我跪下行九叩大礼拜过兵主脱骸,赶紧刻记魂印吧。”,急忙随其跪倒,朝那巨球行起了至高参拜大礼。
蚩尤说起来也是炎黄祖帝之一,所以混迹在人群中的张还生倒也不折不扣的三拜九叩,只是旁人都显得心无旁骛,他却瞪大眼睛,偷瞧着那蚩尤骨,暗暗想到:“这东西‘浑然一体如鸡卵’,全不像人的骨骸,更看不出是何种兵刃,怎么就是蚩尤脱骸所化了。
再说了蚩尤骨乃是何种宝物,岂是这没落的曲黎氏能留住了…”
他腹诽间众人已完成了参拜,那博渔闛牍第一个站起身来,突然悠悠说道:“其实上古至今,这蚩尤骨曾被人巧取豪夺过不止一次,但只要离开我曲黎家三日,无论是被封印、供奉于何处,都必然会化为无形无质的虹光,重新回到此殿之中。
久而久之便没有惦记的了,而这也可算是我曲黎氏无论多少次沉沦、没落,都必然会重新崛起的天命之像。”
说完之后,他自傲的闭上嘴巴,施施然的转向,开始引着众人朝数百丈外一扇雕刻在石壁上的巨门走去。
来到门前,博渔闛牍从怀中摸出一面玉石令牌,贴到了石壁之上,口中低声念了几句咒文,就见那玉牌出闪出一抹青光,钻进了山壁之中。
静待了一盏茶的功夫,那本来画着山壁上的大门突然荡起阵阵波纹,之后像是道真正的门户一般向内缓缓敞开,从里面漫步走出许多人来。
那些人中的为首者是个面无表情,身穿黑绸长袍,五官俊秀的中年男子,身后跟着的则是一众双手聚于胸前,姿态珍重的捧着一方方古檀木盒的随扈。
现身后,中年男子环顾四周,目光定在了满脸堆笑的博渔闛牍身上,上下打量着道:“你便是曲黎氏的内事总管吗?”
“小老儿正是。”博渔闛牍恭恭敬敬的拱手答道:“不知上使是帝廷哪位大人?”
那中年男子闻言不带平仄的淡然说道:“吾乃是当代兵主麾下内廷恩赏使沱野博。
今日因汝上书,依着上古蚩尤大帝的遗诏,穿越域门前来此处为曲黎氏嫡脉第八千四百九十七世少宗主刻记道兵魂印。
需记得一任宗主只此一次,往后道兵若有了折损,再选出替补时便要主动送到圣域刻记魂印了。”
“小老儿省的。”博渔闛牍恭谨的答道,上前一步贴近那沱野博,从衣袖中摸出一方晶莹的玉胚递了过去,“有劳尊使跋涉、操劳,些许小礼全当孝敬。”
远古之时那号称五蕴皆空的释迦大尊传法,门下尊者还要虔诚信众交上三斗三升的金沙,才开方便之门,何况如今。
沱野博见了实惠,嘴巴里说着,“吾乃是奉旨行事而已,操劳也是应该,何必如此客气。”,手却将那玉胚接了过来,隐晦了瞧了瞧成色,脸上终于显现出一丝笑容,语气也客气了一些,“曲黎氏说起来乃是蚩尤嫡脉之下九黎第一古族,为宗主道兵刻记魂印乃是大事,吾必尽心竭力的做好差事。
咱们这便开始吧。”
二百二十八章 造化(上)()
见沱野博的态度终于温和了些,博渔牍暗暗松了口气,恭顺的点头应是后,便吩咐那些来自川黎氏援助的年轻武者、修士列成九排,盘腿坐下,进入冥思之境。
与此同时,沱野博则从腰间的储物锦袋中取出一尊半人高的三足青铜古鼎,放在地上,朝身后的随扈们下令道:“汝等还不将‘生生化神膏’都放进铜鼎中更待何时。”
“遵命。”众随扈闻言齐声应道,急忙上前,聚在铜鼎旁吃力的搬开兽首盖子,将手中玉匣里盛着的晶莹白膏,小心翼翼的用银匙都刮进了鼎炉内,之后重新封好了铜鼎。
而半盏茶的功夫过后神妙自显,那铜鼎仿佛被烈焰烧灼一般竟无端透出一股逼人的热浪,顶上雕刻的那只和猛虎类似,只是背插六翼的凶兽獠牙缝隙中,开始冒出一缕缕的七彩烟气。
那烟气上升不过一尺便凝于空中不飘、不散,不一会就聚成了三尺许的一大团。
沱野博见状从怀中取出一只身上阴刻着无数符文,造型古拙的短刀,迈步上前,朝那烟团边缘一割,切出了婴儿拳头大小的一块,扭头朝博渔牍笑笑道:“该轮到博渔总管你施为了。”
早已等在一旁博渔牍听到这话,拱手说了句,“如此小老儿放肆了。”,这才敢上前几步与那沱野博并列。
接着他从衣袖里取出一方古印,在那被割断的一小块彩烟上一盖,竟在烟团表面印出‘曲黎驱使’四个上古神文来,施展出御风之术,吹着烟团飘到了距离自己最近的一名年轻武者头上,盖住了天灵盖。
那刚刚席地而坐,进入冥思的武者顿时身躯微微一颤,之后任由那烟气浸入了自己的卤门之中,身体一软,瘫倒在了地上。
不远处的沱野博望见这一幕,一边用铜刀不断凌空切割着古鼎上的巨大烟团,一边毫不掩饰轻蔑之意的随口说道:“一团彩烟入魂也就是化为一寸灵质,如此便淹了神魂,就算是武者怕也没有太大的前途。”
一旁的博渔牍听到这话只能干巴巴的笑笑,一面应了着,“我曲黎氏家主的道兵自然不敢和兵主嫡脉的御林上兵相提并论。”;
一面脸色微微发青的继续将手中古印盖在割好的烟团上,施展法术吹到面前一个个年轻武者、修士的天灵盖上。
一个时辰过后,那些武者、修士中大约三成人,卤门只吸收了一块彩烟便昏厥在了地上;
五成人吸收了两个烟团才昏倒;
剩余二成人中绝大多数吸收了三块彩烟便也昏了过去,唯有张还生整整吸收了四团沱野博切割,博渔牍盖印的彩烟,仍然保持着规整的盘膝之势,冥思而坐,连眉毛都未皱上一皱。
这彩烟看似普普通通,博渔牍一传讯召唤,沱野博便拱手送至,虽然使了些脸色,到底并未为难,好像很容易就能取得,实际却是上古奇物,人族四洲之中非兵主蚩尤缔造的中千世界不产,并且异常稀缺。
要不是蚩尤遗诏不容忤逆,便是把曲黎氏的全副家当卖了,怕也换不来多少。
如此奇物依着各人的修行天赋不同,魂魄可以容纳的灵质多少也大相径庭,天资好的自然容纳的便多,天资差的容纳的就少,而且寻常的武者、修士,神魂被其所侵虽有绝大补益,却得长年累月的慢慢‘消化’,直到突破大修行者之境才能彻底吸纳干净。
但张还生修行的天赋本来就是上等,又因修炼《龙象根本经》神魂化为大威天龙、智慧宝象之形,霸占一方天地;以《**玄功》淬炼肉身,几近无漏、无缺;用《真如弥勒》**沟通内外,身、心、灵化为一体,成就无上之姿。
灵质浸入他的卤门后,竟马上便被神魂吸收的一干二净,并奇迹般的化为奥援推动着《龙象根本经》一点点的不断提升
沱野博与博渔牍自然不知其中蹊跷,见被四团彩烟侵魂而不昏,只觉得他修行天资不俗,沱野博无意间曼声说道:“一群山鸡之中竟还藏着只苍鹤,神魂之中能容纳五寸灵质而不昏厥者,就是在圣域年轻一辈的修士中也算中上了。”
博渔牍闻言心中一颤,唯恐张还生被沱野博讨要了去,眼珠一转,急忙陪着笑脸鬼扯道:“大人有所不知,此子乃是我家少主定好的三位影士之一,自然有些不凡之处。”
听到这话沱野博不置可否的笑笑,直白说道:“博渔总管不必多心,我也就是随口一赞而已,此种资质还不至于让我动心。”,将空中已经只剩甜瓜大小的彩烟又切了一块,任由博渔牍印上‘曲黎驱使’的神文,送进张还生神魂之中。
就这样由过了半盏茶的功夫,那西瓜大小的彩烟化已被割成五团,全为张还生的灵魂吸纳,沱野博这时却目光散出烁烁光芒,话锋一转道:“十寸化尺,能吸纳一尺灵质着必可毫无丝毫关隘的突破天阶,便是再上层楼也有可能。
此子如此资质呆在红尘却有些可惜了…”
而这时吞噬了足够的彩烟之后,张还生的神魂已经不知不觉间临近蜕变,只差一步就能跨越人阶之境化身为地阶修士,并且靠着修行的三大根本功法相容相合的特性,他肉身八部也神奇无比的绕捷径完成了九层淬炼,达到了人阶巅峰。
只是修为由人阶突破地阶乃是大境提升,需要纯化罡气、法力,绝非一早一夕可以达成,张还生神魂一震,竟醒了过来,耳边巧好闯进博渔牍的焦急声音,“上使,我曲黎氏已经百年没有大修行者镇压气运,好不容易有了个指望,还请您手下留情啊。
再说了这孩子只待刻记了魂印,便会成为我家少主的影士,按着规矩是不可被简拔的呀。”
同时双目虽然未睁,但他仅仅凭着四周纷乱的呼吸声便判断出除了自己以外,其余刻记魂印的修士、武者全都陷入了昏厥之中,心中一动也装出神魂被懵之态,瘫倒在了地上。
二百二十九章 造化(中)()
遴选出一位有潜质修炼至大修行者的苗子,虽非大功劳却也能得到颇多好处,因此本来听到博渔闛牍的哀告,沱野博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衣袖中曲黎家献上的玉器,脸色阴晴不定的变来变去,显得一时间无法定夺。
这时看到张还生昏厥了过去,神情顿时一松,哈哈一笑道:“博渔总管既如此吝惜人才,那本使便不夺人所爱了。
只是此子神魂到底只吸纳了九寸灵质,没满一尺,未免可惜了。”
“若真吸纳了一尺,怕你就不会轻易放手了。”博渔闛牍闻言心中恨恨的想到,表面却满是感激的答道:“如此多谢尊使的大度了。
您乃是兵主皇廷里的贵官,见识过无数英才,自然觉得这吸纳九寸灵质的天赋有些美中不足,可在我曲黎氏却已经是百年难觅的俊才了。”
听到这话沱野博傲然一笑,没有作声,自顾自得将面前的古鼎收回储物锦袋中,这才淡淡开口道:“本来还以为带来这许多‘生生化神膏’会有富裕,却没想到差点不够,回去还真是不好交代。”
一旁的博渔闛牍闻言咬了咬牙,从衣袖中又摸出一块翠玉,递了过去道:“若非尊使洪福齐天,我曲黎氏今回怕也收罗不到魂纳九寸灵质的璞玉。
正当以宝玉换之。”
两人说的文不对题却偏偏十分默契,沱野博接过玉块后脸上表情重又变得温和,朝博渔闛牍一拱手道了声告辞,便率领着众随扈穿越界门扬长而去。
而博渔闛牍一丝不苟的弯腰行礼,目送其消失后,马上飞身跃至张还生面前,小心翼翼的将他抱起来,扛在肩上,之后根本不管地上其它人是昏是醒,御风疾行着出了地洞。
半盏茶的功夫过后,两人穿过庄园深处那条漫长的,人形偶灯簇拥的石道,来到中隅一座雕梁画栋的古旧楼阁前。
双足落地,博渔闛牍将肩头瘫软的张还生放下搀着,目光转向守在楼门前的十几个小厮、护卫,沉声问道:“宗主可睡下了吗?”
小厮里一个长相眉清目秀,衣着打扮远比同侪华美,明显是贵人身旁得用之人闻言越众而出,皮笑肉不笑的望着博渔闛牍反问道:“这么晚了,博渔总管可有什么事吗?”
博渔闛牍皱了皱眉头,回望着那出头的小厮,直呼其名的肃声吩咐道:“苏合生,我有要事须得马上禀告宗主,汝速去通传一声。”
见他如此不客气的横眉冷对,那苏合生仗着贵人宠信也收敛了笑容,冷冷答道:“主上今日心中不愉,刚刚命人送上清茶漱口,现在应该已经睡下了。
你有什么事情明日再来禀告也不迟。”
依着苏合生的想法,既然博渔闛牍初到楼前第一句话便问宗主是否睡下,自己如此回答正可将其挡驾,借机显显威风。
未曾想那博渔闛牍闻言脸色一沉,劈手打在了苏合生的面颊上,怒吼道:“宗主容汝在身边听用,为的便是你能识大体、懂轻重。
今日吾有关系我曲黎氏未来百年气运的要事求见宗主,汝却推脱延误,是何道理!”
苏合生被博渔闛牍一巴掌扇的面颊红肿,合血吐出几颗断齿,整个人完全傻住,周围的小厮、侍卫面对宗主新旧宠信之争,更是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正在这时,楼中传出一个阴郁的声音,“闛牍何必如此借题发挥,有什么要事便进来说吧。”
“是。”博渔闛牍闻言脸色一正,恭恭敬敬的回应道,之后谁都不再理会,施施然的搀着张还生,走进了楼阁之中。
楼内昏暗,一层只点着几簇如豆的火烛照明,博渔闛牍并未多做停留,疾步来到红木造成的楼梯前快步而上,直到三层轻手轻脚的打开了一间阁房的铜门。
门里是间朴素的寝房,除了一方卧榻、一张书桌、三壁书柜、一盏烛台外空无一物。
此时卧榻上一位留着三缕长髯,面容枯黄似有病态,体态干瘦,目光浑浊的老人正半卧等待着。
见博渔闛牍现身他轻咳了几声道:“博渔闛牍啊博渔闛牍,你这小肚鸡肠的毛病真不知何时才能改好。
合生只是年轻气盛,秉性还是纯良,你身为长者又何必下这样的狠手,落他的面子。”
博渔闛牍也不争辩,摆出一副耐心受训的样子,听那老人叹了口气又说道:“我曲黎氏没落至此,就连麒麟儿的道兵都需求告川黎氏才能凑齐,吾心中实在难过,你们却还不省心。
按理说,今晚我是应该亲自去迎接川黎氏来人的,可是脸面实在羞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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