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也要…”
正思索间,他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清越的声音,“道兄不必担心,这些妖禽其实是在惧怕之下,起了退走的心思,只不过怕我们趁它们退跑时衔尾而击、报复,所以才会表现的越来越凶恶、强悍。”
“原来是这样。”张还生闻言露出恍然的表情点了点头,之后猛然一惊,转身望着开口的白衣少女道:“姑娘除了上古符文之外,竟还精通读心术吗,不然怎么知道了我的想法?”
白衣少女听到这话,微微一笑道:“读心术乃是上古就失传的神魂领域绝上神通,我又怎么可能懂得。
至于道友的想法是怎么被我看穿的吗,我便暂且卖个关子,等到一会你将那‘金乌轮转御风纹’的玄机给我讲清楚,我再奉告好了。”
说话间,她右手一晃,也不知从何处摸出了一只长、宽皆是尺五的暗金色方盘来。
那方盘一面雕刻着宇宙星辰之像;
另一面则是中空,内里镶嵌着无数可以轻轻移动,米粒大小,表面画着各种各样细碎纹路的方块,瞧着十分古旧。
一百四十六章 投契()
亮出方盘之后,少女将其放在自己面前的虚空之中,轻轻松手,那方盘就自动的悬浮了起来,发出‘嚓嚓’的几声脆响,突地长长了寸许,内里镶嵌的无数方格顿时便有了些许移动的空间。
紧接着,就见那少女伸出青葱似的十指,在方盘之内快如鬼魅的轻轻弹动,将那些微小方格拨的不断飞快的移位,几息功夫等她停手时,那密密麻麻凑在一起的方格上显现的细碎纹路,竟组合成了一道上古符文。
随后就见那少女用手在方盘下轻轻一拖,那暗金色的方盘腾空而起,直冲出法舟护罩之外,内里显现的符文闪过一抹幽光,炸开一道极寒霜流来,将方圆里许的水雾云气尽皆化为寒冰,与数百禽妖冻结在了一起。
也不知那符文演化出的温度到底低到何种地步,不等那些冻住的禽妖坠落,在空中一股股劲风吹拂之下,那些妖物竟一下碎裂为漫天冰末,很快便随风消散的不见了踪影。
这恐怖的一击,像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一般,抹去了剩余妖禽的最后一点胆气,一连串的悲鸣过后,再顾不得恐吓敌人,那些禽妖已四散逃遁,眨眼消失的干干净净。
这时那方盘已飘飘荡荡的从天而降,重新回到了少女的手中。
少女轻轻一晃,将那方盘收回了自己的储物手环,朝身边的张还生轻描淡写的道:“那妖禽名叫‘柳裊’群居群食,瞧着凶狠,其实胆子却不大,只需寻机将其首领杀死,很快便会散了。
现在扰人的妖物没了,道友便请继续说说你对那‘金乌轮转御风纹’的见解吧?”
“你那方盘可是能直接靠拼凑,结出各式各样的上古神文、符箓,并以这些符文为引子,催生出种种天、地、自然之力的宝物吗?”张还生闻言却没有马上回答少女,而是瞪大眼睛,惊骇的反问道。
“道友看来不禁博学多知,还是识家,一下便看出了我那法宝的关节。”少女听到这话,微微一笑毫无隐瞒的说道。
张还生叹了口气苦笑道:“我这人向来不懂谦逊为何物,如果是旁人说我博学多知,我也就不客气的认了,可你这样称赞,我却实在没脸面便这么应下。
见微知著,道友既然能在几息之间,用那方盘拼凑出巧好能够克制妖禽,一举击杀数百妖物的符文,于上古神文、符箓的研究至少胜我十倍。
之所以看不出那‘金乌轮转御风纹’的玄妙,只怕是像那国手着棋,有时因为入局太深,很简单的招数反而参悟不透一般,是陷入了知见障中。”
那少女听了,笑着摆摆手道:“不识峭峰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道友说的的确很有可能,但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我此时不知,无论是真不知晓,还是陷进了知见障中,都需蒙你赐教,你便是我的一事之师”
“赐教实不敢当,我只将自己懂得的和道友探讨一下罢了。”猜出那少女极为精通上古神文、符箓后,张还生心中生出其他打算,一反最初的冷淡态度,显得极为谦逊的打断了她的话道:“用人人都能听懂的话讲,我感觉这‘金乌轮转御风纹’的实质,便是通过那烈阳罩吸纳太阳光芒。
然后将阳光之力还归本源,由光转化为火,再借着风火相生的法则变成风力,驱动着法舟可以御空而行,可以算是‘永动符文’的一种。
当然所谓‘永动’还是需的借助太阳之力,这一点前周息漡远所著的残骨析录中便有记载”,将自己的想法引经据典印证着,尽都说了出来。
那少女和张还生两人在法舟之上本来都无人注意,但因为妖禽进犯,他们两人一个以肉身之力跳跃着冲出护罩之外与妖物互搏,受伤而归;
一个祭出件神秘法宝,一举灭杀数百妖禽,直接吓退了对手,都变得显眼之极。
只是张还生的显眼是因为看似鲁莽之极的行为,少女的显眼却是由于亮出的宝物有着莫测威能,必定珍贵到了极点,而拥有这种法宝之人,出身、来历自然也是非凡。
因此两人说话间,法舟甲板上有些居心各异的人便围了上来,想要搭话,只是张还生和那少女此刻谈论的乃是上古神文、符箓至理,寻常人懂都不懂,就更不要说参与议论了,只好耐心等着。
可张还生博览群书智慧通达,更重要的是依仗为修行根基的三门作用各异的功法,皆是流传自上古至强大尊、道祖之手,内里本就蕴含着无尽天、地、自然运转之道,可为借鉴、灵感;
那少女则专精上古神文、符箓之学,言辞精妙,家学极渊源。
两人各有所长,越谈越是眉飞色舞,毫无停歇之意,直到不知不觉间太阳西落,那少女才‘哎呀’一声道:“天色怎么突然间这么晚了,我今日的修行功课还没做呢。
看来只能散了”
“修士、修士,既然名为修士,那自然表明修行乃是一切的根基,”张还生闻言摇头打断了少女的话道:“而‘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每日的修炼是万万不能耽误的。
道友还是快回舱室把功课补齐吧。”
“好一句‘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真真是至理名言。”少女闻言眼睛一亮,朝张还生施礼道:“道友人非凡品,释我之惑,赠我警言,吾朱襄羽在此受教了。
这就回去补全功课。”
她说出自己的名字显然意味着想与张还生平等、真心的相交成友。
而张还生没想到自己说出了以前经历梦中红尘中记下的一句名言,竟一下折服了这智慧惊人的少女,犹豫了一下,拱手还礼道:“在下张有虚,实不敢当襄羽小姐如此盛赞。”
听到这话,朱襄羽张张嘴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却没有开口,只是朝张还生又笑了笑,转身在两个侍女的簇拥下,朝甲板中间的楼榭走去。
一百四十七章 大战在即()
此时周围那些想要寻机攀谈之人早已离去,夕阳之下,张还生独自一人目送朱襄羽背影消失之后,摸摸饥肠辘辘的肚子,也不去法舟上的膳堂用饭,而是直接从储物珠里取出几块干粮、腌肉,狼吞虎咽的吃了。
紧接着就又从储物珠里摸出了块硕大的萤石举在手中当作光源,低头继续研究起甲板上阴刻的符文来,直至午夜时分,才终于意犹未尽的回了自己的舱室。
顶着春秋书院真传弟子的名头,再加上上古法舟的构造与如今的海船截图不同,阿含派分予张还生的住处竟十分宽敞。
但可惜那黄芽熏香,软榻罗被的享受,对于无意间找到极感兴趣,想要探究之物的张还生毫无用处。
按着每日的习惯,将安身立命的三大根本功法依次修炼了几遍之后,他见窗外已经泛白,便马上收功,急急站起身来出了舱室,想要继续观摩法舟上的符文。
却无意间瞥见,那朱襄羽竟然还早其一步的已经站在远处的甲板上,一边俯看、研究着地面上的上古神文、符箓;
一边用手指虚空临摹着,记在心中。
目光中闪过一抹激赏之色,同时心底暗暗一喜,张还生漫步走到了朱襄羽身边,温声说道:“襄羽小姐早啊。
我原以为天色还未大亮,自己就出来继续揣摩着法舟符文之妙,已算是一等一的勤奋人,却未想到还是落在了你的后面。”
“但昨晚我完成了修行的功课后,关窗就寝时可是发现张兄还在甲板上拿着萤石,苦研这些符文不休,”朱襄羽闻言抬起头来,笑吟吟的答道:“算起来勤勉还是在我之上啊。”
听到这话,张还生张张嘴巴,似乎想要再恭维那朱襄羽一句,却突然哈哈大笑着摆摆手道:“我们两个这么客套着我称赞你一句,你还敬我一句实在肉麻,还平白浪费许多时间。
咱们便适可而止,直如正题,开始说说你现在瞧的是什么符文,看出了何种门道好吗?”
“张兄实在是个秒人,”朱襄羽闻言一愣,之后笑的花枝乱颤的点点头道:“说话竟然如此爽直,那我也就不再惺惺作态的客气了。
你瞧我脚下这倒符文,其形左冲右直,尽得风暴变幻之险妙…”,开始与张还生用心研讨起来。
两人你一言,我一句的,或是面红耳赤的相互争论,或是心有默契的彼此合议之时,却不知道,在飞舟中央那一片亭台楼榭最高一层,一间只有一榻、一几、一镜、一蒲团的舱室中,一高一矮、一胖一瘦的两个非僧非俗打扮的老者,正相对着盘膝而坐,透过矮几上的宝境,打量着他们。
片刻过后,那宝镜边缘突然闪过一抹幽光,盘坐在长榻上的高胖老人眉头一皱,单手掐诀在那宝镜上一点。
顿时,本来镜面上显现出的影像由侃侃而谈的张还生、朱襄羽两人,变幻成了鸟瞰着的一片炼狱景象。
茫茫荒野之中,一场暴雪尚未融尽,皑皑白雪、枯败杂草斑驳散落于地上,任由北风呼啸吹拂,给人一种说不尽的萧瑟、凄冷之感。
就在这片一望无际,毫无一丝生气的大地上,有无数衣衫褴褛,被长索拴成一串一串,虫蚁般低贱的可怜人,正在脚步蹒跚的缓缓前行。
而在他们身后,中间,不时可见骑着巨狼的蛮族骑兵来回巡弋,仰着长鞭,像驱赶畜群一般的驱赶着他们。
一旦有人跌倒,挣扎着爬不起来,那些蛮兵往往便直接抽刀将其被拴住的手臂砍断,然后熟练的反手一刀,砍掉脑袋,驱使着胯下狼兽将尸身吞食进腹中。
看到这一幕幕惨象,任是见惯了人生百态、红尘悲喜,二老中那矮瘦老者仍不禁悲声说道:“率兽食人,率兽食人,这林间蛮族真真是不当人子,该天谴也!”
他话音刚落,一个低沉的声音从镜中传来,“启禀师尊、师叔,我刚寻到了这支林间人的殿后部队,瞧着随行的修士不多,兵力亦不太强,就在权国西京…距离法舟所在不过五百余里。
若选他们开刀的话,今天傍晚时分就可追及,估摸着我阿含派便会是旭国境内第一个和林间蛮兵开战的仙门道派。”
“今天我算着正宜征战,择日不如撞日,便选他们好了,你将‘子母罗盘’的子盘打开吧,”高胖老人闻言略一沉吟,开口答道:“此外大战之前你只是‘谍者’记得远远缀着那些蛮人即可,万务轻举妄动。”
“弟子理会的。”听到这话,镜中人恭恭敬敬的回了一句,之后宝镜一暗,镜面上又变回了张还生、朱襄羽谈笑风生的影像。
望着两人喜笑颜开的样子,那高胖老人突地轻声说道:“师弟可问出这两个孩子的来历了吗?”
“那少年人名叫张有虚,是莫悟师弟座下弟子,许道岭请来助拳的春秋书院真传弟子,”矮瘦老人似乎还在想着林间人的残暴,脸色难看的答道:“不过真假并未经过验证。
那姑娘吗,据说是莫春师妹衣钵弟子夏道鹂游历红尘时认识的手帕交,名字叫做朱襄羽,只说是炎陵世家出身,真假亦是不知。
唉,为了既迎奉诸侯之诏,又不伤门派根基,最近十几日咱们阿含派是想尽了办法拉拢人手,根本就来者不拒,也不知掌门是…”
“非常之时行非常之计,掌门自有他的想法,”听那矮瘦老人要借题发挥,那高胖老者急忙打断了他的话,指了指宝镜中的朱襄羽道:“师弟就不要抱怨了,只需记得傍晚若真的追上了林间蛮军,一旦开战,你我一定要合力保住这女孩儿毫发无伤就可。”
“这,这是为何,”矮瘦老人闻言瞠目结舌的问道:“就算她真是炎陵朱家的嫡系小姐,也不过是本朝新贵…”
“名叫朱襄羽,便一定姓朱吗,”高胖老人苦笑着道:“她若是复姓又当如何?”
“复姓,”矮瘦老者微微一愣,“朱襄羽复姓那便是朱襄,朱襄,炎陵朱襄!”,声音突然惶恐到了嘶哑。
一百四十八章 亘古世家()
上古、中古之时,炎黄大地乃至于整个东洲,皆用部族之名称呼土地,部族迁移则地名变迁。
而炎陵便是‘炎黄’第一方有了固定名字的土地,并且从炎陵命名之后至今,其地牧民之君的姓氏便从未更易,叫做朱襄。
而自夏启立皇朝以来,历朝历代的天子也从来无人册封过这踞地不过七千余里的朱襄之君爵位,偶尔提及也皆以‘敌体’视之。
并且每遇皇朝更迭之时,就算炎黄之地再乱,也从来没有诸侯敢兵冒犯炎陵,当然万千年来,那炎陵之君也刻意固步自封在自己疆域之内,丝毫不理外务。
而这种种奇事之所以会发生,都是因为一人死后的陵冢建在了炎陵,此人姓朱襄,单名赤,生前人常以其别号神农氏、魁隗氏、连山氏称之,死后则被尊为,炎黄祖帝之首,是为炎帝也!
如今大楚朝的末世之兆已经越来越明显。
阿含派的诸多弟子在长辈暗示、默许下,或是恳求,或是蛊惑,或是煽动,或是引诱…总之施展种种手段,也不分实力高下,不辨真实出身的胡乱找来了这许多的修士、武者为己助拳,其中便是真有什么世家贵胃也是正常。
一旦伤亡了,有着超过二十名诸侯的诏令,‘炎黄大义’的名目做挡箭牌,也不算什么。
可若是朱襄氏的苗裔因此夭折,那便全然不同,很可能就惹下了莫测大祸。
毕竟这朱襄氏,和黄帝遗留在人间的后裔轩辕氏,乃是炎黄之地唯二在亿万庶黎眼中,血脉比当朝天子还要高贵,还能够代表炎黄尊荣的姓氏。
要是炎帝后裔因为阿含派的关系,被林间蛮兵所伤、所杀甚至所俘,惹来国耻,那其千年传承便算是走到了尽头。
除此之外传说中,朱襄氏和轩辕氏还是整个东洲唯二拥有‘天域’的亘古世家,虽然其天域可能不如四洲闻名的道家仙庭‘三十三重天’,释教‘西天灵山’般广大。
但既有天域支称,便一定是依附于祖神盘古开天辟地所创的这一方无尽天地而生,却有着自己完美自然轮回的小世界,底蕴无可估量。
这种遍数人族四洲屈指就可算清的世家,其暗藏之力若用来鼎革像是炎黄、天竺、西秦之类大国的皇朝或许稍有不足,但将阿含派这种二、三流的仙门道派抹杀,却无论如何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