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他身为权国七邑大夫的祖先。
每每提起都真真切切显得极为自豪。
可一出泼风到了林间国地面,怎么就一下变的数典忘祖了一般,完全不将楚人视为同胞了。
啧啧啧…这边荒市井之中悍民的心思还真是难以掌握。”,嘴巴里却应和道:“是吗,那这次真是多亏了桑老丈居中撮合了。
这样吧,如果一切顺利,真从那博多庆棘大台吉那里买到了便宜奴人,我便给老丈你两百金珠作为这几日费心劳力的报酬吧?”
听到这话,桑懋双脸上露出欢喜之情,毫不客气的朝张还生称谢道:“既如此就多谢公子慷慨解囊了。”
六十一章 图腾()
牛车独行在茫茫原野之上,走到午时,一阵劲风刮过,吹的远方片片草地上那四、五尺高,黄绿相间的牧草竞先低伏,显现出无数的牛、马、羊群,以及一根细短的图腾柱来。
张还生见了精神一震,手指前方道:“那里就是博多庆棘的部落了吧?”
“是的,是的,那里便是博多庆棘大台吉的大帐,”桑懋双笑着答道:“自那根图腾柱起方圆百里之内尽都是他的属地。”
“方圆百里的话可是已经深入权国之境了啊。”张还生闻言皱皱眉头道。
“那些蛮人懂得什么,国境、边疆,只打不过他,便都是他的,”桑懋双苦笑着说道:“再说这博多庆棘大台吉才新封不过三十年,周围的权国边地早就被林间人镇服,谁又会去计较这些。”
两人说话间,一个由上百辆马拉货车所组成的商队,后来居上的从一旁喧嚣经过,队伍里那些持刀挎剑的护卫虽未贸然盘问张还生、桑懋双两人,却都冷着脸,投来审视的目光。
张还生远远回望着他们,随口问道:“桑老丈,你看那商队拉的是什么货物啊?”
“从车辙的印记轻重看,定是粮食。”桑懋双胸有成竹的答道。
张还生如今久历红尘已经知道,那些蕴含着须弥藏于介子神通的储物宝贝,除非绝顶珍奇,否则的话,除了受限于体积之外,还会受限于重量。
也就是说,一个价值百金,内里空间探去足有半间瓦舍大小的储物袋,可以装上满满的棉绒,却不可能装满沉重的铁石,再加上一般的储物之器最多使用个三、五十年便会神通自消,化为普通器物,所以除非是运送金银珍宝,否则的话无论多有实力的商家,货运都仍然以车、船为主。
这百辆马车都装着粮食的话,怕足有数十万斤之多,听起来数量颇为可观,但仔细算算如果配着牛羊肉敞开来吃,也就仅够一万名精壮汉子,食用二十来日而已。
张还生望着那加快脚程,疾行的商队,沉吟了一会,若有所思的开口又问道:“桑老丈,这些个粮食,你觉得卖给博多庆棘的话,能值多少金珠?”
“这林间人收粮的价格倒是公开,大概是百斤三个银珠,那商队差不多拉着六十多万斤的粮食,约莫能值个二百金珠吧。”桑懋双盘算着说道。
“这价格已经是大楚内地几十倍不止了吧,”张还生心中暗暗照着南阳城的粮价比较着算了算,吃惊的说道:“难怪会引来这么多的行商,甘愿冒着身败名裂的危险,前来资敌。”
桑懋双闻言心中暗暗腹诽道:“你真金白银的来林间人的部落买卖凄惨被俘的楚人,贩卖到外洲牟利,便不是资敌吗。
大家不过五十步笑百步而已,又何必如此惊讶。”,表面却笑笑说道:“其实除去数千里的运转之用,雇佣人力的花费,打通种种关节的人情往来,却也没什么大利。”
牛车虽慢,前途却总有尽头,两人说话间已来到畜群旁边。
顿时就见,十几名骑着裸背的骏马,身穿脏兮兮的皮袍,脑袋四边剃秃,唯有中间留着条和狼尾系在一起的发辫,手拿长长的皮鞭,不时在空中‘啪’的一声,甩出个响亮鞭花的牧人,“嗷嗷…”高叫着围了过来。
“我们是博多庆棘大台吉的客人,是来部落交易的,是朋友,朋友。”望到这一幕,桑懋双急忙探身,从牛车车厢里摸出一面三尺高的羊毛旗子,在手中来回挥舞着,用林间话说道。
那些牧人见了,马上便又各自散去,牛车再向前时,也无人继续理会。
穿越牧群,是一处纵横几十里向下延伸的缓坡。
坡底无数毡帐仿佛突然从地底下冒出来一般,闯进了张还生的眼眸。
而在帐区四周,一眼望上去根本无法数清的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精壮、妇孺正被绑着一只手,拴成长串跌跌撞撞的收割着牧草,干瘦的模样直如饿孚一般。
居高临下,眼界顿时变得开阔了不少。
张还生环顾四周,不自觉间在御者之席上站了起来,笑着说道:“我原就感到不对,觉得这博多庆棘部落总不能詹天席地的过日子吧,却原来是整个部落都建在低凹处,只显露出了图腾柱来。”
说话间,他近看那作为林间人部族象征的图腾柱,发现那柱子足有十人环抱粗细,通体分节,由原木垒成,柱身上阴雕着各种征战、杀戮的战争场面和膜拜、祭祀神灵的图案。
除此之外,每节柱体相互连接处,都会探出十几根的枝杈,枝杈上挂着各种猛兽、妖物以及人类的头颅,很多已经只剩下了骷髅,但仍有一些还附着腐烂的皮肉,不时便有一群群黑鸦从空中‘呱呱…’嚎叫着环绕而下,啄食那些腐肉。
眼前的景象实在令人不适,张还生脸上的笑容很快敛去,阴沉的暗暗想到:“这林间人还真不愧是蛮族之称,以此妖物作为象征,真乃率兽食人之辈也。”
觑见张还生神情的转变,桑懋双低声说道:“公子,这部落立起雕刻着征伐、祭祀图案的柱子,乃是号称‘苍狼之子’的隔噶盖因人的风俗。
而将强者的首级斩杀后挂在树杈上,则是‘林中百姓’鲁灸臂呼图人的习惯。
林间国如今虽说是以,林中百姓为主,苍狼之子为臣,实际两族却已经渐渐融合,所以才有这可怖的图腾出现。
好在这些蛮人虽然凶恶,性格却颇为朴实、固执,对敌人残酷无比,待朋友却十分宽厚,对贵宾甚至以妻女侍寝。
咱们远来是客,倒也不怕什么。”
他低语时,牛车已经慢吞吞的来到了图腾柱下,被博多庆棘部中一队披甲的战士拦了下来。
“客人可到大帐中去见大台吉,车子自有仆人们顾好,请下。”战士中为首的那个方脸大头,目光灼灼的高壮青年看也不看张还生、桑懋双两人,用生硬的炎黄语说道。
六十二章 鞭杀()
张还生闻言和桑懋双一起跳下了牛车,这时一旁自有黄发、碧眼的杂役将牛车牵走,之后两人便在那队披甲人的护送下,朝远处的大帐走去。
部落中处处能够见到和普通的林间战士、牧民发式完全不同的仆役,制作可以久放的酸酪,给粗麦去壳,侍弄小牛、小羊的身影。
他们中,半数是在林间被称做‘贵人之仆’的瓦斯黎人,半数则是被俘已久,变得驯服的楚人。
可以看出,除了放牧、征战以外,在林间国里绝大部分占据统治地位的鲁灸臂呼图人、隔噶盖因人都已不再劳作。
而从那些代替他们从事繁重体力劳动的仆役们,彼此间相处的态度可以看出,世代为仆的瓦斯黎人,在林间国中的地位还在被俘虏的楚人之上。
对于张还生、桑懋双这两个长着楚人嘴脸,却堂而皇之行走于部落之中的商贾之徒,那些闲来无事,或者扭打在一起对搏着练习力气,或是擦枪拭刀保养着兵器的林间牧人、武士,根本看都不看。
反而是那些黄发、碧眼或是浅黑色皮肤的瓦斯黎人,一副横眉冷对,心中不快,却又不敢轻举妄动的样子。
走着走着,意外突然发生,距离张还生几十米外,一个穿着肮脏的皮袍,须发苍白的老人突然放下手中的奶桶,直跑着扑到了他的脚下,抱着张还生的小腿,口齿含糊的用炎黄话问道:“公子锦袍、丝履必是我大楚贵人也,未知今时今日是那位皇帝临朝?
权国大王可还是少桀候吗,那黄渊军可曾重建,何时,何时能够直捣黄龙,光复我炎黄大好山河…”
他说话间,一个身强力壮,瞧着正值壮年,满脸横肉,留着络腮胡子的瓦斯黎大汉大步追了过来,高举着一根细细的皮鞭,凶神恶煞的朝那老人不住的抽去。
同时嘴巴里还用林间话大声咒骂着什么。
那皮鞭擦着张还生的鼻梁、面颊落在老人身上,撕开皮袍,破开肉绽的制造出一道道的血痕,而周围的瓦斯黎人望见这一幕,竟都哈哈大笑起来。
一旁的桑懋双见到这样的情形,脸上浮现出一抹压抑不住的怒意,却又唯恐张还生动怒,犯了林间人的忌讳,偷偷伸手想要拉拉他的衣袖,劝慰几句。
没想到他的手刚刚伸出,张还生就已经反手从那瓦斯黎大汉手中夺过鞭子,反抽在了他的身上。
只一鞭子而已,那大汉的身体就已经像是个被铁锤击中的番瓜一样,被震裂出许多缝隙,内里骨骼、脏器粉碎搅合在一起,瘫在地上,流淌了出来。
这一击之威令四周所有瓦斯黎人的笑闹,都像是被突然捏住脖子的阉鸡般戛然而止,但也令四周所有的牧民、战士目光一凛,死死盯在了张还生的身上。
甚至就连司职护卫他的那名披甲人首领都眉头一皱,用炎黄语冷声问道:“客人,你来博多庆棘做生意,怎么可以随意杀死我们部落里的仆人,是想要对我们博多庆棘人挑衅吗?”
这种处境之下张还生便是马上服软、道歉,赔钱、认错都不见得能轻易了事,因此他反而面色一整,肃声反问道:“这位尊敬的披甲战士,在你们博多庆棘部落中,是勇敢的战士更高贵呢,还是煮奶茶,做白肉的仆从更高贵呢?”
“我林间最重勇士,自然是战士更加高贵。”那披甲人首领想也不想的马上答道。
“我的家族中亦是如此,”张还生笑笑说道:“所以当有兼具着勇武和智慧的客人造访时,我们总是告诫下些低贱仆人,要懂得尊重勇士。
如果那些仆从在没有主人的命令下,随意在做客的勇士面前挥动武器,我们不等客人动手,就会先结果了那些仆人的性命。
你觉得这种做法是对还是错呢?”
听到这话,那披甲人首领一下愣住,望望张还生又望望死在鞭下的仆从,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就在他为难之时,一个宛如银铃般的清脆声音在披甲人首领的背后响起,“阿图哲,你都已经成为部落的百夫长了,怎么还这么笨拙,真是没有长进。
如果什么时候,你的脑子能像手中的刀锋一样锐利,那博多庆棘大台吉也许就能安心的去圣山亲近长生天了。”
开口讲话的是个头戴圆形赤红纱帽,身穿锦绣长袍,腰间系着根挂着四枚婴儿拳头大小镂空金球,眉宇间英气十足,目若朗星,面如白玉,唇似涂脂的年轻女郎。
她胯下骑着只首尾相加足有丈五大小,肩高六尺有余的巨大青狼,身旁伴着位骑着高头大马,脸上蒙着风巾,只露出一双细长的眼睛,身穿大楚士子衣冠的青年,后面跟随着十几名林间特有的轻甲座狼骑士,令人一见便知晓身份非凡。
那披甲人首领转头见女郎出现,脸孔顿时变得更加难看,却又不得不微微鞠身,行礼道:“博多庆棘的百夫长阿图哲,向青山般伟岸的东王明珠,撒仁贵女见礼了。”
“撒仁亦以东林间掌大帐者贵女的身份,向博多庆棘的勇士们致敬,并给你们带来了东王的祝福。”那女郎坐在巨狼上生生受了他一礼,之后笑吟吟的用林间语喊道。
话音落地,其目光所及之处尽都沸腾起来,无数林间战士、牧人摇动着头顶的兽尾,大声高歌起来,“天上的明日,照亮了草原,伟大的王者为勇敢的战士祈来了富乐…”;
“我挥舞着战刀,砍杀了敌酋,为王者献上那黄金的头盔和成群的牛羊…”;
“天上的鹰在飞,河中的鱼在游,圣山东方脚下的大帐中传出了转动的经轮声…”,表示着自己对东王的感激与崇敬。
粗犷却又悠扬的歌声中,撒仁驱使着巨狼一个纵跳落在了阿图哲和张还生身边,笑笑,望着张还生用炎黄语道:“年轻的商人,你是博多庆棘的客人,按照林间传统,仆从对你不敬应该被绑在马尾上拖死,所以你杀掉他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是不管那仆从多么该死,他毕竟是博多庆棘部落的奴隶,所以行刑者必须是博多庆棘人,而不是身为客人的你,明白了吗?”
六十三章 林间贵女()
从撒仁那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面庞上,看出一丝暗藏极深的杀机,张还生心中暗暗一凛,目光转向这位林间贵女身后紧随着的彪悍狼骑望了望,没有丝毫迟疑的深深鞠躬道:“原来林间是这样的习俗和礼数。
那真是我做错了,在此向所有诚心欢迎我来博多庆棘部落做客、买卖的牧人、战士、贵人们赔罪,并愿意出大楚金珠二十颗,赔偿给那位死掉仆从的博多庆棘人。”
听到这番话,撒仁还没开口,一旁阿图哲冷峻的神色已缓和了许多,自傲的抢先用炎黄语说道:“我们博多庆棘人并非是不讲道理的蛮人。
我也是名武士,也觉得一个煮肉、挤奶的仆人在一位可以一拳打死牯牛的武者面前挥舞皮鞭,的确很是不妥。
你既然愿意为冒犯我们林间人的习俗赔罪,又肯用二十颗金珠表现诚心,我们便原谅你了。
而且赔偿就不用了,博多庆棘人可不是小气鬼,只会因为尊严被冒犯而动怒,又怎会在乎区区一两个低贱的奴役的死活。”
张还生闻言马上朝阿图哲鞠躬说道:“多谢你的大度,尊敬的博多庆棘勇士。”
一旁的博多庆棘人见张还生向阿图哲行礼,虽然听不懂他说的是什么,却都欢呼起来,只有撒仁低声嘟囔着,“愚蠢的隔噶盖因人,狡猾的炎黄商人…”,谁都不再理会的拉起缰绳,驱使着巨狼朝博多庆棘大帐走去。
绕过几顶牧民的毡帐,她眼珠一转,侧脸望向始终跟在自己身边,一言不发的那名脸蒙风巾的楚国士子,轻声说道:“齐兄,适才那个年轻商贾修为不浅,又机敏善辩。
竟然借着和阿图哲彼此都为武者的认同,当众击杀冒犯自己的瓦斯黎仆从,而没有受到任何责难,可谓是有勇有谋,是位大才。
你正图谋崛起,恢复祖先大业,何不找个机会将其收归麾下呢。”
“他如果看到那楚朝老人受鞭挞,能忍耐下来,才能称得上是大才,”那士子闻言声音沙哑,淡淡的说道:“否则的话便是为小仁而冒大险,就算勉强脱身,也只是个比莽夫稍好一点,有些血性和急智的平庸之才而已。”
闻听此言,撒仁似笑非笑的望了望那士子,语气古怪的说道:“齐兄,你看待人才真是苛刻啊。”,便不再讲话。
而在这时,被他们抛在身后的张还生正悄悄询问桑懋双道:“老丈,刚才那和我讲话的女子,你可知道是谁吗?”
桑懋双闻言,声音微微发颤的答道:“那女子适才以东王、圣山东面大帐执掌者贵女的身份自称,得到无数博多庆棘人的歌谣咏合,必是林间国,国主之下,亿万人之上的四向王中,东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