馆陶躬身笑道:“属下洗耳恭听。”
秦雷把双手负在背后,一本正经道:“第一,古人云‘有屁不放、憋坏五脏’……”话音未落,就看见边上一个黑衣卫一脚踏空,咕噜咕噜滚下楼梯去,不一会又咕咚咕咚跑回来,满面羞愧道:“俺被王爷倾倒了……”
秦雷尴尬笑笑道:“没摔着吧?”见那黑衣卫摇头,秦雷自我检讨道:“这话有些不雅,俺们换句叫‘牢骚盛防肠断’,这个不俗吧?”众黑衣卫齐齐摇头道:“不俗不俗,很是不俗!”
馆陶也笑道:“王爷从前都看些什么书啊?为何您引用的不少名句,连属下都没听过呢?”
秦雷翻翻白眼道:“领会精神就行。”这就是当老大的好处,不想解释就不解释,馆陶就是心里再痒也只有干瞪眼。
“不管怎么着吧,”秦雷把话题转会正,沉声道:“你不让老姓说话,他憋在心里会难受的,憋多了、憋久了会发霉长出毒草来的。
第六卷 云诡波谲第三四零章 离奇的死亡 愤怒的青年
第四零章离奇的死亡愤怒的青年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十六的月亮亮又圆。
今日才算是正式办公的第一天,可税务司的官员们,却已经被丞相府支使着忙活好几天了,一个个看上去疲惫不堪、精神十分的萎靡。
若是往常,他们万不会如此颓败。税务检查可是上等肥差,哪次对方不得好言好语恭敬着,好酒好菜伺候着,临了还有不菲的红包可拿,实在惬意的很。
但这次却踢到了铁板,上头让他们检查的几十家店面,没有一家买他们的账,别说酒菜红包了,就是个好脸色也是没有的。再加上都司大人嘱咐过,这次规规矩矩查账,尽量少惹麻烦,更是让他们大感无趣。有心想要抗命折腾下店里的人,但人家都有彪悍的护院,挨了几次揍之后,官员们只好彻底安分下来。
如此硬捱几天,税务司的官员们便开始叫苦连连,都是大爷当惯了的人,哪能受得了这份憋屈。待下午回寺衙交过差,几个相好的官员便结伴到粉胡同吃花酒消遣。
到了常去的窑,找个中意的雅间,点上桌丰盛的酒席,再唤几个相熟的姐儿陪着,几个肥肠满脑的税官开始胡吃海塞起来。
但见一个长着老鼠胡的税官,拿着一根油淋淋的鸭腿,大口撕咬着,边上的粉头还不时将酒盅送到他嘴边,请他哧溜一个。老鼠胡边吃边喝,大呼痛快道:“这他***才是人过的日。”
边上几个税官的吃相,也好看不到哪去。闻言大点其头道:“就是,咱爷们出道以来,哪遭过那份罪啊。”“他囊球的,那些家伙什么来,咋这么硬气?完全不把咱爷们放在眼里。”
说到这,众人的目光纷纷投向上坐着的猪头主事。“大人,给咱们透个底呗,弟兄们着实闹心得紧,干脆找青狼帮把他们一锅烩了得了。”所谓青狼帮乃是中都的一个帮派。
那猪头主事本来还笑咪咪的,闻言立刻没了笑容,小眼一瞪道:“都给老收敛点,这里面水深着呢。
第六卷 云诡波谲第三四一章 潘郎车欲满 无奈掷花何
第四一章潘郎车欲满无奈掷花何
周围的难民这才知道涂老爷因何发飙,有口舌伶俐的便忍不住大声道:“要是俺们家也人口健全,俺们也回去,谁愿意背井离乡啊?”
涂恭淳冷笑道:“当我是傻呢?十斤黄米是人分得多,还是五人分得多?同样那些地,是人口少了好过,还是人口多了好过?”
他满以为他们会满面羞愧,但难民们的脸上有微微吃惊、有不可思议、有哭笑不得、什么样的表情都有,偏偏就是没有一丝羞愧。
涂恭淳心中恼火道:‘忒不知羞耻了。’面色涨红着刚要发作,却听边上的方中书道:“贤弟且慢,乡亲们似乎别有隐情,不如先听他们说上一二?”
涂恭淳冷哼一声别过头去,算是答应了方年兄的提议。方中书便走到方才说话的那个难民身边,温声问道:“这位兄弟,为何人少回不去,人多反而能回去呢?”
那难民赶紧向方中书作揖道:“回这位大老爷的话,在俺们乡下,干活全靠壮劳力,家里少了多少男丁就少了多少收成。可是俺们每户缴的丁亩税,早些年就厘定好了,无论咋样都不变,不会因为谁家少了男丁就减免一些。更何况还有这个那个的杂税,原先人丁健全时就几乎交不起,现在俺们减丁减产了,定然是无法缴付的了。”
边上那些没点头的,也纷纷帮腔道:“是呀方老爷,就是我们这些人口健全的,一人交一人的份。完税之后,连春荒的粮食都剩不下,更何况他们呢。”
士们不由面面相觑,他们虽然不是出身高门大阀,但好歹都是乡绅地主弟,却无一寒门出身,也不用为生计发愁,是以对这些丁丁税税的东西一窍不通,相视之下,颇有些大眼瞪小眼的感觉。
还是方中书年长些,读的书也多,沉吟片刻后,轻声问道:“我大秦沿袭唐制,在税赋上并未做什么革新,依旧是‘两税之制’,先按照丁壮和土地多少定出户等,再按垦田面积和户等高下订出税额,虽然说不上绝对公平,但比当年按人头收税的‘租庸调’时要强得多,不至于令各位如此窘迫吧?”他的语气已经弱了下来,看来也知道书中所说与实际颇有偏离了。
第六卷 云诡波谲第三四二章 升堂! 威武……
第四二章升堂!威武……
古人曾经说过:‘不知我者谓我何求、知我者谓我心忧’,这话体现一个道理——事情往往不像旁人想象的那么好,其中甘苦冷暖,只有自己和身边的人知道。
所以秦雷的痛苦也只有他和身边的黑衣卫知道,内心真的很纠结。当初拒绝坐车,改为骑马亮相时,他没想到会是这样一种场面,数不清的瓜果蔬菜从四面八方朝自己飞来,纵使有黑衣卫用身挡住大部,却依然有不少砸到自己身上。
好吧,他承认没有蔬菜,可就算没有蔬菜,那些苹果呀、柑橘呀、梨呀什么的也够受的。砸到身上生疼生疼的,偏还要作出一副甘之若饴的幸福表情,你说难受不难受。
好不容易走到大街中间,那些瓜果什么的才渐渐消失,微微活动下膀头,却见街两旁的姓呼啦一声悉数跪倒,黑压压的后脑勺一眼望不到边,长街上的喧哗声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秦雷心中微微诧异,赶紧拱手清声道:“诸位乡亲父老快快请起,秦雷乃是待审之人,当不起此等大礼。”
众人心道:‘您一定是史上最气派的待审之人。’便有一老者直起身朝秦雷拱手道:“五殿下一心为民,在南方时为民请命,回了咱们中都又扶危济困,实在是万家生佛的好人啊……”长街上静悄悄的,只有老者沙哑低沉的声音在回荡:“您这样的好人去受审,那定是被冤枉的……”一种姓这才跟着喊道:“王爷是清白的!”老姓的心思就是这样朴素,你是好人,就不会做好事。
换言之,你是坏人的话,那是一定不会做好事的。
而姓们如何判断你是好人还是坏人呢?就看你对他们是好是坏,别的他们不明白、也管不着。
如雷似的声音穿过院墙,传到已经在大堂坐定的一干官员耳中,唬的他们面色一阵发紧,心中嘀咕道:‘他是被冤枉的好人,我们不就成了冤枉好人的坏人了吗?这些家伙怎么这么武断?’
不管他们如何腹诽,秦雷的心情却无比舒畅,连日来盘踞在心间的阴霾也消散的无影无踪,双目不由向西南方向看一眼,心中感激道:‘乐先生,你教我的‘爱民’二字,我今日才算明白——只要我心里装着姓、姓就回还我千倍倍的好哇。
第六卷 云诡波谲第三四三章 退堂……
第四章退堂……
初次交锋罢了,秦守拙清清嗓道:“原告有何冤情,速速陈上。”
罗鼎朝秦守拙拱拱手道:“大人,既然大理寺已将卷宗转到您的手中,想必大人已知晓,隆威郡王殿下涉嫌主使谋杀前洗马屈管,主使谋杀周小琴、纪玉儿等七名东宫书香阁随侍宫女,以及唆使谋杀二名天策军官兵,证据确凿、无可辩驳,请大人公断。”
秦守拙看一眼秦雷,见他面色从容淡定,这才沉声道:“你说证据确凿,证据又在哪里呢?空口无凭可是诬告呀。”
罗鼎‘哗啦’一声,打开折扇,亮出上面的映日荷花图,满面微笑道:“那是自然,人证物证俱在。请大人传第一位证人。”
秦守拙点头道:“传。”不一会儿,一个东宫属官打扮的男被带上堂来,一边高呼“下官现任东宫洗马李勤叩见王爷、拜见各位大人。”
行礼完毕,罗鼎便向秦守拙拱手道:“李勤李大人乃是屈大人生前的属下,事发当日,他与屈大人正在饮酒……”
秦守拙垂下眼皮道:“你无须聒噪,本官自会问讯。”罗鼎只好怏怏闭嘴,听秦守拙问那李勤道:“李勤,本官问你,一年前的事情你可记得清楚?”
李勤垂道:“尚算清楚。”
“尚算清楚?那一年前的正月十六,你午饭都吃了些什么呢?”秦守拙冷笑问道。
“这个嘛……”李勤心道:‘前天午饭吃了什么我都不记得了。’
见他语塞,罗鼎立刻跳出来道:“生抗议,大人这是在刁难人证!”
秦守拙哼一声道:“据说你也是老状师了,难道不知人证记忆不清时,是不能作为呈堂证供的吗?”
罗鼎把那扇啪得合上,拱手笑道:“敢问大人,您可记得前年大年十在哪用的年夜饭,又被安排在什么座位上,那日主要宾客都有谁?”他这话问的刁,秦守拙就算真记不清细节,也打死不能承认的。
第六卷 云诡波谲第三四四章 墙里秋千墙外道
第四四章墙里秋千墙外道
秦雷离去的时候,免不了又让外面熙攘的姓一阵围观,被欣赏了好久才得以离去。
一直到驶出铜锁大街,秦雷才回头感叹道:“下回还是坐车吧。”
石敢也大点其头道:“若是再这样几次,定然会被人盯上的。”
秦雷目光往街角一撇,微笑道:“已经被人盯上了。”
石敢先是心中一紧,但见王爷目光温和,知道不是生人,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一个穿着皮袄的小胖躲在街角,正在鬼头鬼脑的向这边张望。
“你去带他过来,我在前面的茶馆等着。”秦雷轻声吩咐道,说完便策马先行一步。
黑衣卫们进入这家茶馆,此时临近饭点,茶馆里甚至没有一个客人。店老板一脸惶恐迎上来,沈乞大手一挥,丢出一块碎银,翁声道:“包下你这店一个时辰。”老板接过那足有一两多重的银,欢天喜地的应道:“没问题,客官要什么尽管说。”
沈乞看一眼炉上坐着铜壶,摇头道:“不用你插手,在里面呆着就行。”说着便带着黑衣卫上了二楼,挑个位置最好的榻,开始布置起来。
待李四亥进到这家不起眼的茶馆时,秦雷面前的桌上已经摆好了一个茶壶、两个茶盅。壶上没有盖,袅袅的飘着白色的热气,茶盅刚烫过,也飘着淡淡的白气。
望着爽打茄似的小胖,秦雷的微笑如阳光般和煦:“坐下喝茶。”语气带着淡淡的亲热。
小胖垂头丧气坐在垫上,秦雷便拿起白瓷茶壶,为他缓缓稳稳的斟一杯茶,微笑道:“这是雨前龙井,采自谷雨前后、汤明色绿、一棋一枪,味道最是香醇。”去年春里,李四亥曾经在书香园常住,也被秦雷带着喜欢起了喝茶,最后到了视茶如命的地步。
第六卷 云诡波谲第三四五章 百合
第四五章合
这一二十年来,家在朝堂上呼风唤雨、权势滔天,所谓‘炙手可热势绝伦,慎莫近前丞相嗔’,便是彦博最好的写照。但放在二十年前的先帝开平年间,家还算不得什么,即使在官序列中,也只是排在第位。
彦博在开平初年踏入仕途,至开平末年,终于做到了从一的中书省平章政事兼吏部尚书,但他头上还有中书省左丞相李潍昌、右丞相蒋之虞两位大佬,轮不着他来执牛耳。
只是襄皇帝去后风云变幻,李潍昌因为支持徳亲王而遇刺,蒋之虞进补左相、他才得以晋为右相。而蒋相眼见着几十年辛苦建设起来的大秦,被打得七零八落、满目疮痍,不由心力憔悴,没了从头再来的豪气,便渐渐淡出了朝堂,于昭武二年致休在家,这才让彦博抖擞起劲头,装起了大尾巴狼。
而原本无限风光的李蒋两家,虽有不少弟仍在做官,但正所谓人走茶凉,在朝中没了参天大树的荫庇,目前来看,成就只能说是有限,李家现在最大的一个官儿叫李光远,现任巡查寺寺卿、正的级……只是这新鲜出炉的巡查寺,恰如昭武朝的大部分新政一般,沦为巨掣争权夺利的战场,最终被撕扯的支离破碎、名存实亡,成为被排挤官员养老喝茶的场所,李大人的心情自然也好不到哪去,干脆请了病假在家,享起了天伦之乐。
蒋家的状况稍好些,毕竟前任宰相蒋之虞仍旧健在,门生故吏还承他的情,这也是彦博所忌惮的地方。不好明着对付蒋家,他便把蒋家弟悉数排挤出中枢,放他们去外省作官,只留下蒋老爷一人在中都纳福。
说来也是有趣,李家与蒋家的府邸乃是背靠背,虽然各自的大门开在不同的街道,但两家的后院却仅隔着一条小巷,据说当年李相在世时,两位相爷时常从后门走动。只是二十年过去了,一切早已物是人非,自从相去后,两家便鲜有来往,连带着这条名唤‘绿柳’的小巷也日渐冷清起来。
以至于直到那轻盈欢快的脚步声,把秦雷从沉思中唤醒,都没有任何人经过这小巷……
吱呀一声,木门缓缓打开,一个嫩绿色的窈窕倩影便映入秦雷的眼帘,只见她身着裁剪合的水绿长裙,外罩湖绿色的鹅绒披肩,更显得粉颈修长、明眸善睐,一见到秦雷那带着坏笑的模样,姑娘一下站住了,反手将院门掩上,双手背在身后,脑袋微微歪向一边,眼睛也眯成了月牙儿,小嘴却轻声娇嗔道:“坏蛋……”
秦雷嘿嘿一笑,把藏在背后的一朵淡绿色的合花擎到胸前,向姑娘面前一递,灿烂笑道:“我才知道这花还有个名字叫‘云裳仙’,怪不得你最爱合。
第六卷 云诡波谲第三四六章 夜探夜访
第四六章夜探夜访
马车离开绿柳巷时,天色已经漆黑,石敢从座位下面托出个大箱,一按绷簧,箱盖便弹了起来。秦雷扶住箱盖,把里面的两个黑色布袋拿了出来。
看了看袋上的标记,秦雷把其中一个递给石敢,自己则把另一个打开,从袋中掏出一件件夜行装备。不到半刻钟,两人便从头到脚全副武装,脸上也涂上了厚厚的……锅底灰。
马队继续向北城形势,秦雷和一干队员却借着夜色离了队伍,匍匐了边。仿佛一群黑夜里的幽灵,悄无声息的穿过两条胡同,摸到了相府后门所对的瓦罐小巷。
行在前面的黑衣卫一举手,后面长长一溜队伍立刻悄悄趴下,等着前面的队员传回下一步指令。
几声老鸹叫之后,队的黑衣卫才蹑手蹑脚摸了进去,不一会儿,又是几声稍显慵懒的老鸹叫声,队伍中段的几人才弯腰站起来,快步进了小巷中的一个偏僻院。
其余的黑衣卫则无声无息的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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