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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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柄- 第4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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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正都是死,孤何必要断你们的生路呢?”秦满脸悲悯道,说着刷的抽出宝剑,架在颈间道:“如果你们不答应,我就自刎而死,到时候你们就只能拿着我的脑袋去投降了。”

    众人心道:既然你情我愿地,咱们就别矫情了。便半推半就的把六殿下绑了。敲敲打打的送到了山下。只是谁都没有注意到,一直挂在秦嘴角的那抹冷酷的微笑。

    派代表与齐军通禀来意,没多会儿。便有小校传令道:“将那秦国郡王送去中军,其余人等皆依命行事、违令者斩!”

    “能不能保证我等安全?”兵士们也不是傻子,自然要问一句了。

    但他们与傻子也差不多,难道不知现已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难道鱼肉还有发言的权利?

    回答他们的是齐军弓弩上弦、长刀出鞘地肃杀之声。

    众军士只好屈服,不情不愿的将六殿下交给齐军,便被齐军赶羊似的撵到营地左面的大片空地上。

    秋风肃杀,呼啸着席卷大地,令人不寒而栗。六万七千余名秦军俘虏。在叵测的运命前瑟瑟发抖。

    “公爷有令。营中牲畜正在闹瘟疫,命令尔等挖一巨坑。以备掩埋病畜!”好在命令不一会儿便下达了。

    见秦国俘虏站在那里东张西望,却没有人动手,密密匝匝围在周遭的齐军又一次举起了弓弩。俘虏们毫不怀疑,只要领军副将一声令下,齐军便会万箭齐发…

    “用什么挖?”俘虏们:“连把木锨都没有,总不会让我们用手挖吧?”

    “这我不管!”齐军副将冷笑道:“三个时辰之内,不把这个***挖成个两丈深的大坑,就别想吃饭!”

    俘虏们只得用刀鞘、头盔、木棍,甚至是两只手,开始卖力地挖坑…

    而在他们的外围,至少有十万齐军严阵以待。

    中军大帐里,赵无咎面对着被推进来的秦国六皇子。

    赵无咎地虎目晦明晦暗,上下打量着这个面容阴沉的青年人,他这一生面对过许多人杰豪雄,却从没跟个十五六的娃娃打过交道,一时没有想好该怎样开

    终究是少年郎没耐性,沉不住气便先开了口:“座上可是百胜公大人?”

    “正是老夫。”老头子捻着胡须,缓缓道。

    “请屏退左右,小王有要事相告。”秦的双手紧紧攥着,声音也有些微微颤动。

    点点头,帐中肃立的几员将军便鱼贯退出,只剩下一个身长一丈的巨汉,以及一个面容儒雅的将军。

    “这两位是…”秦咽口吐沫道。

    定定的望着这小子,老元帅沉声道:“一个从不离老夫左右的护卫,一个是老夫亲密无间地副手,你但说无妨。”

    “真地?”秦的呼吸渐渐粗重,颤音也越来越厉害。

    赵无咎微微皱眉道:“真地。”边上两人也紧紧盯着这秦国地小王子。不知道他是要图穷匕见,还是要舌灿莲花。

    却见那秦深吸口气。双膝一软,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倒把赵无咎三个下了一跳,差点就要高喊:来人,有刺客!了。

    好在秦只顾着磕头,没有看见三人的表情。

    只听那大秦六皇子低声哀求道:“百胜公老爹饶命,孩儿有绝密情报禀告。请您收下我这个义子吧。”

    赵无咎地眼珠子差点掉出来,张嘴结舌道:“你…你…叫我什么?”

    “干爹啊…”看老头子一脸惊讶,六皇子谄媚笑道:“从今儿后您就是我的亲爹了,儿子会好好孝顺您老的。”

    “打住…”赵无咎面色古怪的笑道:“我大孙子都已经快而立之年了,哪里会有个乳臭未干的儿子?”

    “那您就是我爷爷,孩儿给您当孙子。”秦一脸亲热的笑容,如巴狗一般的讨喜。

    “你等会儿。我脑子有点乱。”赵无咎不由自主地挠头道:“先把这事儿搁一边,咱们说别的…你说有下情禀报,什么下情?”

    “您得先认下我这孙子,小王才能说…”秦小声道。

    “哦,”赵无咎眼珠子一转,呵呵笑道:“好吧,有个千岁当孙子。老夫与有荣焉啊!”反正又不是让老子当孙子,横竖不吃什么亏,认了又何妨?

    “孙儿拜见爷爷!”秦竟然真的三叩九拜。行了认祖大礼,满脸真诚笑容道:“请爷爷赐名。”

    赵无咎第一次见有人当孙子上瘾,捋着花白的胡须,呵呵笑道“乖孙子,不要改名了,就在前面加个赵字吧。”

    “孙儿赵秦叩见爷爷!”秦喜不自胜的再磕俩头,毫不理会另外两人怪异的目光,一脸亲热道:“是这么回事儿…我知道昭武帝的下落!”

    “哦?”赵无咎两眼一眯道:“快快讲来!”

    “是,爷爷。”秦脆声应道。便将昭武帝从一辆板车开始地传奇经历。一五一十的讲于赵无咎来听。

    “呵呵,”赵无咎难以置信道:“这么说。你们的皇帝陛下已经出家了?”

    “是秦国的皇帝陛下已经落发为僧。”秦憨实的笑道:“孙儿是齐国人了。”

    赵无咎身边两人厌恶的皱皱眉,但他本人却颇为开怀道:“乖孙,快说说如何才能找到你的父…哦不,秦国地皇帝。”

    “回爷爷的话,”秦呲牙笑道:“孙儿昨天晌午还见过秦国皇帝,按时间算应该没跑出几十里地去,您只要派出快马,通报各地关口,把和尚都抓过来,只要一一查验身躯便可…”

    “这个办法不妥,”赵无咎摇头道:“我们齐国禅宗昌盛,大小光头不计其数,上面还有个慧能老秃驴,就是老夫也不敢轻易开罪,怎么能乱抓他的光头呢?”

    “爷爷实在人啊,”秦阴阴一笑道:“孙儿有一计,您可以参考一下。”

    “讲。”

    “您可以找个佛骨舍利之类地,举行个开光仪式,这样方圆数百里的光头就不得不前来参加这场法会。”秦自信满满道:“这样一来,但凡有拒不前来者,便是不敬佛祖,您尽可以帮着慧能大和尚管教!”

    “好小子,有你的!”赵无咎相信人有所长,若能各尽其用,都会干的十分出色,而这位孙子显然是叛徒卖国贼的好苗子。老元帅便打定主意,要在他身上做一笔长线,给秦国好生搅合搅合,是以态度愈发和蔼起来:“就照你说的办吧。”

    “是,孙儿请缨带人去操办此事,一定为爷爷将秦国皇帝抓回来!”秦总觉着不担个差事的话,心里还是不踏实。

    “呵呵,好孩子,”赵无咎起身离案,亲自将他搀扶起来,呵呵笑道:“这事儿不用你操心。”见他仍是一脸犹疑不定,赵无咎便给他揭底道:“爷爷对你是有期许的,怎能让你干这种自降身价的事儿呢?”秦,哦不,应该是赵秦先生,一脸感激道:“爷爷能给孙儿说清楚点吗?”

    赵无咎拍拍他地肩膀,淡淡笑道:“时机未到,你且放心住着,既然叫我一声爷爷,老夫就把你当成孙子,”说着对身边两人道:“今天地事情不要外传,仅限于我们四人知道。”两人恭声领命。

    赵无咎又对那那巨灵大汉道:“赵虎,吩咐下去,秦是一国郡王,一应起居礼仪都按照郡王级别,谁要是敢轻慢于它,”老元帅一字一句道:“严惩不贷!”

    “是!”赵虎点头应下。

    秦这才放了心,擦擦额头的白毛汗,长吁一口气道:“孙儿谢谢爷爷厚爱。”

    “无妨,你下去休息吧。”赵无咎微笑道:“爷爷还有事情要做,把这里当成家就行。”

    “孙儿告退…”秦躬身施礼,徐徐退了出去。

    待两人退出去,大帐里只剩下赵无咎和那斯文将军。

    “大帅,您与这种人唣做甚?”那斯文将军正是兵法大家武之隆,只见他满脸鄙夷道:“一看就是喂不熟地狼,还指望他能感恩?”

    赵无咎哈哈笑道:“之隆啊,你是我齐国的兵法大家,自然知道孙子兵法的最后一篇是什么。”

    武之隆颔首道:“学生明白了。”

    “这小子恬不知耻,六亲不认,是个极度自私、且有贪生怕死之人,原本不是个间谍的好材料。”赵无咎轻声指点着自己的得意门生:“但他偏偏又有秦国郡王的身份,这里面便大有可做了。”

    “学生愚鲁,请恩师讲解精要。”武之隆恭声道。

    “唔,这还要见机行事,”赵无咎不负责任的笑道:“计划没有变化快,现在计划了,还不知到时会怎样呢,先把他养着吧。”说着不屑的笑道:“就当养头猪了,早晚宰了过年。”

    “是…”武之隆只好闷声应道:“那学生去吩咐一下缉拿昭武帝的事情,总要给恩师个交代。”

    “好,去吧。”赵无咎点点头道:“哦,对了。先找找看,能不能找到那个刘…守备,告诉他,只要能找到人,就让他梦想成真。再给他指个方向,让他自己去寻找武兆和尚。派人盯紧了,说不定会有收获的。”

    “遵命…”武之隆弓身退下,离开了大帐。…

第五七七章 坑和坑

    为秦沾安排下住处,赵虎便离开了。

    坐在柔软舒适的大床上,秦沾轻轻抚摩着缎面的被褥,竟有恍若隔世的感觉。

    腰部一松,身子便软软躺了下去,一阵阵困倦与疲惫也潮水般的袭来、他真想在这大床上舒舒服服睡一觉,忘记那些烦恼事。

    但就在沉入美梦的那一霎,他狠狠地一咬嘴唇,鲜血便无声流了出来,眼神重新恢复了清明。

    忽得从床上坐起来,紧紧攥着双拳,秦沾无声嘶吼道:“昔日韩信受胯下之辱,只为留此有用之身以报国,却不是要当这笼中的金丝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正义,即使最坏的人,也往往认为自己是对的。

    起身向帐门大步走去,他的脚步却越来越慢,腰杆也渐渐佝偻起来,到了门口时,已经恢复成起先那种卑微模样,对两边的门卫道:“二位大哥,小王想出去走走、透透气,可以吗?”

    两边卫士看他一眼没说话,却让开了去路。

    “谢谢啊。”秦沾客气的道谢,便踱步出了帐篷,在营地中闲逛起来…他告诉自己:我是在向敌人学习,等着将来雪耻用!便心安理得的散起步来。

    四十万齐军地营寨。规模可想而知,置身于一座座蘑菇似的营帐之间。秦沾很快迷了路,但又不想多看齐人地冷脸,干脆漫无目的的闲逛起来,心道:总能找到地方的。

    结果转了两个多时辰,愣是没找到自己住的那旮旯,倒累得他双脚灌铅、口干舌燥,正要忍不住找人问问。却发现眼前霍然开朗,原来已经走到了营地边上…他看到了一个大坑和那些被他抛弃的秦国俘虏。

    确实是抛弃,当时的情况下,如果他选择与他们同生共死,八成会被叛徒出卖。且因为做贼心虚地缘故,叛徒很有可能会先杀了他再说…

    眼下这些人正面朝中军帐方向跪着,听一个小校宣读百胜公的上谕:“尔等既为战俘。本应速死,然我百胜公慈悲为怀,仅以劳役处之,实乃千古未有之大宽宥,为何尔等竟恩将仇报,烧我农场、杀我守军、劫我城池、掠我州府,似尔等这般暴虐匪类。合该千刀万剐!”

    视线从诏书上抬起,冷冷看着跪在坑里坑外的数万俘虏,那小校沉声道:“元帅有令。命尔等解下腰带,两两一对互相绑了。”

    挖了三个时辰的大坑,俘虏们早就体力透支了,只想着赶紧吃点东西、休息休息,虽然有人问:“这是要做甚?”但小校早有说辞,翻翻白眼道:“带你们去战俘营吃饭,又不是第一次当俘虏了,还这么不懂规矩!”

    人在屋檐下,哪有不低头。秦军俘虏们只好照做…

    见俘虏已经互相捆好。小校嘴角抹过一丝残忍的笑意,目光转向上谕。接着念道:“一我天兵神降,尔等便魂飞魄散、背主投降,简直是无耻之尤!是可忍,孰不可忍!吾不灭之,天厌之!”说着把那大红色的上谕往人群里一扔,沉声道:“动手吧!”

    秦国俘虏们呆住了,齐军的弓弩手却已经纷纷松开弓弦、扣动扳机,射出致命地羽箭,登时射倒了一片。

    鲜血惊醒了呆滞的俘虏,他们尖叫着、哭号着、拼命爬出坑去,无头苍蝇一般四处乱撞,但无论哪个方向,都会遇到齐军守备森严的军阵,要么被长矛刺死、要么被撵到坑里去…

    秦沾站在栅栏之后,呆呆的看着不远处的一切,满眼是血腥的杀戮、无力的挣扎;满耳是痛苦地惨嚎、无助的哀求,鲜血在漫天飞溅、生命被无情藐视、屠杀在有条不紊的进行…

    秦沾彻底傻了,就连裤裆一热,也没能察觉地到。杀戮持续了半个时辰,惨叫声才渐渐小下来。

    秦国俘虏在之前便已经断炊三日了,又被齐国人连逼带骗的挖了个超级坑,体力彻底被掏空,即使想作困兽斗,也没有那个力气了…小部分俘虏被直接杀死,更多的却被撵进了大坑之中…

    这时,齐国的民夫出现了,他们推着独轮小车,将一车车泥土倾泻进大坑之中。原来从一开始,赵无咎便要将这五万多人给坑了…

    坑里的俘虏们肝胆俱丧,不停的哀求、不停的磕头求饶,但齐军将那大坑团团围住,用长枪弓箭将想要爬上去的俘虏射杀,神情漠然如看一群猪狗…

    随着一车车的沙土垫下去,大坑越来越小、越来越浅。已经有许多俘虏被活埋,即使那些暂时未死地,也彻底放弃了挣扎、停止了哀求,一个个神情木然地等着被埋葬…

    一直到下半夜,最后一车黄土才倾泻而下,那活埋了五万五千名秦国俘虏、以及一万多具尸首的大坑终于被填平了。

    打着火把绕大坑一圈,那小校吩咐道:“再检查一遍,就可以收队了。”自个便转身回营,向百胜公复命去了。

    但兵士们一个个目光呆滞,仿佛没听到他地命令。不知道是谁带地头。齐兵纷纷爬在地上呕吐起来。待吐完之后,便有人哭、有人笑、有人吵、有人闹。甚至有人扭打在一起相互撕咬,千奇百怪、无所不有。

    如夜枭般的尖叫哭号声在夜空中环绕,一直到了天亮,才逐渐安静下去。

    这种惨无人道地屠杀,对杀人者同样是巨大的摧残。只要还算是人,这场景便会折磨他终生,令其至死不得安宁。

    昭武十九年九月十五。秦沾满头大汗的从噩梦中醒来,那场屠杀已经过去四天了,他也已经跟随大军向西拔营一百里。但那些死者的冤魂却如附骨之蛆般的缠绕着他,只要一闭上眼,数不清的残肢断体便会从四面八方跳出来,鬼哭神嚎的向他索命。

    大口地喘息几声,秦沾感到大腿间一片冰凉。伸手在床上一摸,已经湿了一片。无奈的叹口气,掀开被子起身,摸一条干净的裤衩换上。这尿炕的毛病也是那次的后遗症。即便一天不喝水,也会在梦到冤魂的时候湿一片,风雨无阻,比潮汐还准。

    把騒乎乎的被子翻过来。秦沾重新躺在床上,刚有些睡意地时候,便听到帐外有人轻声道:“殿下。公爷请您去一趟。”

    “知道了。”秦沾沉声答应道,便胡乱套上衣衫,掀开门帘走了出去,这才发现,天已经蒙蒙亮了。

    “哦,是赵虎大哥,公爷找我什么事?”一边将腰带系好,秦沾一边满脸堆笑道。

    “去了就知道。”丢下轻飘飘的一句,赵虎转身便走。秦沾只好快步跟了上去。

    到了中军帐外。赵虎却没有通禀,便径直领他到了帐后。从后门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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