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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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柄- 第2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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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谁还敢不听话?老头的算盘不可谓不精。

    昭武帝心中一凛,知道这老小子是想借此插手政务,不由看了秦雷一眼,暗道:儿啊,你这法子有些危险啊…

    感受到昭武帝的目光。秦雷微微一笑道:“此案涉及社稷重臣,不宜暗室私讯,更兼证据确凿,简单明了,儿臣建议当朝审理。”说着环视下御阶之下。悠悠道:“有父皇和百官共同见证、才能让天下人心服口服。”

    李浑不由哈哈大笑道:“五殿下毕竟还是年青。老夫在这朝堂上站了五十年,还没听说过有什么当堂审理一说。”

    却听刑部尚书魏筝义站出来道:“太尉大人所言差矣。王爷所说的乃是正理,我《大秦律》上写得清清楚楚,朝堂会审乃是高于三堂会审的顶级审讯级别,适用于对三公三孤的讯问。”

    他刚说完,又听田悯农和公输连出列拱手道:“臣等附议。”

    李浑万没想到这三位居然会同意秦雨田地提议,嘿嘿一笑道:“二位王大人意下如何呢?”

    二王对视一眼,心道:咱们那位可是说要保住相爷地,看这形势,太尉要吃人、陛下却只是要割肉…想到这,王辟延出列道:“我等以为魏大人乃是权威,所说应该不错。”

    那边文彦博看见蒋系李系的几位尚书如此作态,知道定是出自老丞相的授意,心中不由喟叹一声,暗道:若还想东山再起,也只能如此了。想到这,便做个手势,示意手下官员齐齐出列道:“我等附议…”

    李浑顿时没了办法,他身后人也不少,但都是禁军将军、兵部郎官之类的,全都插不上话呀。正是因为急于扭转这一局面,他才想把文彦博彻底摁到,取而代之。

    事情到了这一步,他也明白了…自己掉进了别人的算计:白白给人当枪使了一会不说,还交恶了一众文官。但这邪火偏偏还没出撒、没处放的,因为自始至终就没有任何人针对过他。是他自己看着眼馋,非要跳进陷阱中去,吃了一口泥巴能怨谁?

    李老头气哄哄的退回去,冷笑一声道:“若是你们敢胡搞,老夫可是要发飙的。”算是同意了此事。

    昭武帝淡淡笑道:“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魏爱卿,你是看过那账册的,就交给你主审吧。”

    魏筝义面色凝重道:“遵旨。”说着大步出列,恭敬跪接了天子剑、钦差印等信物,这才转身面对百官道:“现在下官奉天子令,当朝讯问,请百官配合,若有问询,务必如实答来。”

    众官员齐声应诺,心中却明白,方才丞相大人答应当堂会审,便是接受了陛下地安排,现在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

    魏筝义却一本正经道:“上证物!”便有个小太监端上一本薄薄的账册。魏筝义拿起那账册随手翻几下。沉声道:“这本账册上乃是今年科场受贿地记录。时间、人名、金额俱全,相爷您可认得?”

    旁听地士子们早就从昭武帝那听到风声,所以见账册被动了手脚,都没有表示异议的。

    在场官员齐齐松了口气,他们原本得到地消息说。举子们上交地是一本厚厚的账册,记载了从昭武初年至今地所有科场舞弊记录。若是那样的话,他们一个也跑不了。

    但现在来看,暴露的只是今年的受贿名单,似乎与他们没什么干系。松口气之余,官员们抱团到底的决心也就淡了很多。

    看见那瘦了一圈的账本,文彦博也是一愣。不假思索道:“没见过。寒家的账本都要比这个厚很多。”

    魏筝义冷笑一声道:“但是上面地字迹可颇为面熟。”说着对礼部尚书文彦韬道:“文尚书,麻烦您过来认一下,这是谁地字迹?”

    文彦韬也以为这是一本假造的账册,心情轻松的走过去,还轻松笑道:“看看就看看,难道是本官写得不…”只看了一眼,成字还没说出来,面色一下子就变得煞白。

    只见上面的一笔一划是那么的熟悉,分明就是他亲笔写上去的。这账册竟然就是相府丢失的一本。只是不知为何缺了大部分罢了。

    文彦韬浑身汗如浆下,彻底的六神无主了。

    魏筝义微微一笑道:“到底是是不是您写的呢?”文彦韬想要摇头,却知道只要找到自己往日地文书一比较,任谁也能认定这就是他的手笔,不由咽口吐沫。僵在当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文彦博见弟弟这样子。哪能不知出了什么问题。心念电转间,便换上一副震惊的表情道:“彦韬。真是你写得吗?”两只眼睛杀人一般盯着文彦韬,咬牙切齿道:“你可要考虑清楚了再回答!”

    文彦韬闻言双膝一软,跪在地上筛糠般的呜咽道:“大哥…弟弟不肖,是我鬼迷了心窍,背着您干了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他不是傻子,知道此时必须壮士断腕,保全家族,自己才有东山再起地可能,否则大家一起玩完。

    文彦博闻言浑身一颤,晃悠着就要摔倒。边上地文铭礼赶紧扶着,好半天他才缓过劲来,一脸沉痛道:“你怎能作出此等伤天害理之事?我跟你说了多少次,大比乃是国家的抡才大典,关系到我大秦地未来气运,来不得半点马虎,你竟然敢以权谋私…”说着便掩面哭道:“家门不幸啊…”

    文彦韬却没有心情跟着一道演戏,他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心里感觉怕极了,霎时升起一丝明悟,鲜衣怒马的人生已经结束了,未来…没有未来了。

    魏筝义面色戚戚道:“还有一个人证,”看一眼边上的太监,沉声道:“带人证。”太监们便把一个吓得浑身筛糠的干巴老头拖上来,正是那日向文铭礼行贿的倪巴倪大爷。

    一看见这老头,文铭礼便打个激灵,暗道要坏事。

    果然,倪大爷一回过神来,就朝着他扑了过来,几个太监都没拉住,口中还嚷嚷道:“文参议,你这个大骗子,你说给俺个进士当当,把俺家里的东西骗了个精光,就剩下一头小毛驴了。”

    后面的太监上来将其仆倒在地,却还是让他一把揪住了文铭礼的裤腿,鬼哭狼嚎道:“咋就把俺抓起来呢?俺不当进士了,你还钱!”

    文铭礼使劲提着裤子道:“少在这血口喷人,就你这熊样的还想当进士,鸡屎还差不多…”

    “你你,你不认帐,你生儿子没屁眼,俺有证据!”只听倪大爷气急败坏道

第三六六章 京都变奏曲之结局

    文铭礼嘴硬道:“就算真有人许了你个进士出身,也不是本官!”

    趴在地上的文彦韬哀嚎道: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反正我就这样了。

    谁知那倪大爷是有备而来,从怀中掏出个牛皮袋子,哗啦往地上一倒,便落下一地白条子,随手抓起一把道:“青天大老爷啊,俺可没说瞎话啊,这就是当时俺们两个过户的条子,您老看看,上面可都有他的签名。”

    文铭礼心里咯噔一声,知道是瞒不过了,赶紧跪下道:“那是二叔让我帮忙来着,我可啥事也不知道。”

    文彦韬惨笑一声道:“不错,当时我忙不过来,便让铭礼帮着接受一下,他确实不知情。”说完撅着屁股叩首道:“陛下,罪臣鬼迷心窍,欠了人家巨额赌债,这才想借着大比捞些钱财。我大哥和侄子却是完全不知情啊…”

    昭武帝猛地一拍扶手,冷哼道:“真的是你一人所为?”

    文彦韬磕头如捣道:“确实是罪臣一人所为,与他人无关。”

    昭武帝自然要愤怒的斥责他一通,说些狗胆包天、鬼迷心窍之类的话儿应景。好一会儿才沉声道:“魏爱卿,你意下如何?”

    “据微臣所知,文彦韬所言不虚,相爷应该不知情,是无辜的。而文参议虽受蒙蔽,却实实在在接受了贿赂,算是个从犯。应该得到一定的惩戒。不然不足以显示我《大秦律》之公正。”他知道,仅仅处置一个文彦韬,昭武帝是不会满足的,是以又把文铭礼地屁股奉献了出来。

    但昭武帝显然要地更多,狭长的双目闪烁道:“这么大的事情。他文彦韬一个人就可以操持过来吗?”

    文彦博心中一阵恼火,老子都把弟弟儿子献出来了,你还不知足?莫非以为我老文是任你捏的软柿子不成?刚要发作,却听昭武帝幽幽道:“礼部的官员恐怕也难辞其咎吧?”

    原来他要礼部…文彦博强行把怒火压下来,他知道,昭武帝手中有另外一本半账册,若是闹个鱼死网破地话…他这条老鱼是死定了。而昭武帝的破网还是可以修补的。

    所以见昭武帝没有赶尽杀绝。他竟硬生生咽下这口窝囊气,心中兀然想到出事前的那天晚上,他夫人所说的老爷宰相肚里能撑船,他终于相信自己的肚量不是一般大了。

    看文丞相虽然面色阴沉似水,却始终抿嘴不语,魏筝义心中叹口气道:“礼部诸位大人难以洗脱嫌疑,微臣建议先停止其职务,再由刑部会同大理寺作为另案勘察。”

    昭武帝点点头,轻声道:“相爷意下如何啊?”文彦博无声冷笑一下。淡淡道:“可以。”礼部两位侍郎噗通跪在地上,大叫冤枉,却被金甲武士拖出了大殿…咆哮朝堂是要吃板子的。两位可怜地侍郎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被掳掉了官职,送进了大牢,再也没有前程可言。

    待大殿恢复了安静。昭武帝看一眼麴延武。微笑道:“麴爱卿,礼部就交给你了。相信有文彦韬这前车之鉴,你不会让朕失望的。”

    麴延武赶紧出列叩谢道:“谢主隆恩,微臣定然引以为戒,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昭武帝点头笑道:“你且起来,眼见大比在即,礼部有刚出了这么大的乱子,你的任务很重啊。”这个礼部尚书的位子,是他早就许给麴延武的,虽然费尽周折,但好歹没有食言,昭武帝心中的高兴劲就别提了,遂大方道:“你的两位侍郎还空着呢,回去想想有什么好的人选,推荐上来吧。”

    麴延武谢恩退下,昭武帝便板下脸来,冷冷道:“魏筝义,你说这两叔侄应该如何处置吧?”

    魏筝义沉吟片刻,缓缓道:“文铭礼虽然参与这大案之中,但念其乃是初犯、又不知情,判其杖四十、徙两载即可。”

    昭武帝点点头,沉声问道:“文彦韬呢?”

    看文彦博一眼,魏筝义咽口吐沫道:“大辟。”所谓大辟就是死刑,按血腥程度由低到高分五种:绞刑、斩首、弃市、戮、凌迟五种。

    “太笼统了…”昭武帝不悦道。

    “绞刑。”魏筝义见文彦韬已经吓晕过去,赶紧补充道:“但文彦韬乃是三等侯爵,只要不是谋逆重罪,依律可以抵命。应改为杖八十、流放三千里。”

    昭武帝面色阴沉道:“便宜了他地狗命…”冷哼一声道:“丞相大人意下如何?”

    文彦博仿佛一下老了十岁,良久才缓缓的点头道:“谢…陛下垂怜…”那边的李浑面色也难看得很,却一句话也没有说。

    见文氏叔侄都被带下,昭武帝心中十分快意,面上却依然不咸不淡道:“诸位臣工要从此次事件中汲取教训,引以为戒啊。”众位大臣唯唯诺诺的应下,至于能不能听到心里去,就不敢打保票了。

    训示完了大臣,昭武帝又转向十个旁听的士子,微笑问道:“对于这样地结果,你们可满意?”

    十人赶紧叩首道:“谢陛下隆恩,我等十分满意,只是有一点小小请求,不知当讲不当讲。”

    昭武帝呵呵笑道:“当讲,虽然是旁听,但哪能一句话不说呢。”

    见皇帝答应了,最前排跪着地商德重道:“我等回去,必会全力说服诸位同年,但唯恐人微言轻,误了陛下大事!”

    昭武帝早就注意到,这个焦黄面皮的书生隐隐乃是十人地领袖。对他自然要高看一眼。温和笑道:“所以呢?”

    “请求陛下选派一位我们士子都信任地大人,监督整个科举过程,也好让外面地同年放心。”商德重叩首道。

    昭武帝沉吟片刻,才展颜笑道:“有理,得选个你们中意的监试官。”说着一指御阶边的秦雷道:“你们看他怎么样?”

    士子们一看是五殿下,不由大喜过望道:“王爷仁义公正、铁面无私,正是我等士子之楷模,最为合适不过。”

    秦雷腼腆道:“其实我也没那么好。”

    昭武帝微笑道:“本次春闱的监试官便由雨田担任。”又看看阶下百官,心中快意无比的发号施令道:“提调官依例由礼部尚书担任。”大秦地粗放也体现在科举上,监试官便是主考,提调官便是考务总管。就是这样简单。

    若是放在前代。那可复杂多了,一次春闱要安排一位主考官、三位副考官、两位监考官,以及十八房同考官,至于提调、监场、搜查≤卷、弥封、誊录、对读之类的官员,更是数不胜数。且还有一位独立于整个体系之外的监试官…也就是秦雷现在的位子…直接代表皇帝监视整个考试过程,而不像现在这样,主考监试一肩挑。

    当然,这种由繁到简的变化,与科举的公正性下降不无关系…监考人员越少。监考程序越简单,就越容易作弊不是。

    见这爷俩要把好事占尽了,李浑终于忍不住出声道:“陛下,五殿下的学问好像与老臣半斤八两吧,这种水平能当主考吗?”这话算是说到点上了。引得文官们暗暗点头。

    昭武帝右手轻轻抚摩龙椅扶手。微笑道:“此次主考需要以德为重,至于学问吗。雨田是差了点,”呵呵一笑道:“不过不要紧,朕会找个饱学之士作副考官,补足这一点地。”对于今日之安排,他显然是经过深思熟虑地,以有备对无备,自然无往不利。

    李浑这下无话可说,只好怏怏的闭上嘴。见无人再出班奏报,昭武帝沉声道:“诸位臣工,朕要告诉你们一件事,”用轻蔑的眼神扫过台下众人,冷笑一声道:“其实士子们进呈的账册还有一半。”

    说完从袖中掏出本账册,厚度竟是之前那本的数倍,随手一翻道:“这本的时间跨度有些长,从昭武初年到昭武十五年…”一众官员刚刚放下的心顿时提了起来,除了几位部院首长,他们大多是这个时段的进士,心中不禁一片冰凉,暗叫道:难道真要鱼死网破了?

    看到朝中一片愁云惨淡,昭武帝心中十分快意,但面上仍冰冷道:“你们当中的很多人也许不以为然,以为法不责众,大秦离了你们就玩不转,所以仍然心存侥幸,是不是?”

    这位向来以隐忍面目示人地帝王,终于借着秦雷苦心营造出来的优势,发散出了阵阵威仪——他的诛心之言仿若一道道利箭,刺得官员们大汗淋漓的低下头去、伏跪在地。

    嘲弄似的笑一声,昭武帝起身道:“你们地算盘没打错,朕地大秦现在离不开你们,”还未待官员们回过神来,他又话锋一转,冰冷道:“但是将来就说不定了!”

    一挥手,老太监卓言便捧上一个铁盒,昭武帝将那半本账册扔进铁盒之中,当着众臣的面将铁盒上锁,再用黄色地封条封住,最后用朱笔一划,算是完成了封印仪式。

    百官面面相觑,不知道昭武帝葫芦里到底卖得什么葯,直到那朱笔一勾,才听他沉声说道:“朕对上苍天父、列祖列宗起誓:今日儿臣元傥将账册封存三年。只要我大秦官员能够洗心革面、改过自新、奉公守法、恪尽职守。三年后,此盒将原封不动投入熔炉、化为乌有,尔等皆为无罪之身。若是仍不思悔改,三年后咱们一一清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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