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安,等一下。”孙氏拦住了大安,转头对杨若晴道:“这豆腐脑是稀罕玩意儿,头一晚咱得供给灶神爷!”
杨若晴愣了下。
这个时代的乡下农家,田地里的收成都是望天收,信奉各路神明,是他们的精神追求。
精神信仰,有时候力量是无穷的,也是一种寄托。
各路神佛中,最接地气,又家喻户晓的,便是这灶神爷了。
乡下人家都人定灶神爷是玉皇大帝派到各家各户的司命监察神,是一家之主。
逢年过节,有啥好吃的,都是让灶神爷尝第一口。
每年的腊月二十三,家家户户祭送灶王爷上天去跟玉皇大帝禀告这户人家的事情,也成了一种习俗,所以,灶神爷得罪不起!
入乡就要随俗嘛。
杨若晴抬手敲了下自己的脑袋,笑道:“瞧我这记性,忙起来就搞忘记了,那是应当的!”
杨若晴赶紧端起其中一碗,恭恭敬敬摆到了锅台里面烟囱的侧面。
一边还双手合拢拜了拜:“灶神爷莫跟我计较,热腾腾的豆腐脑,孝敬您,您吃得满意了,可得多多保佑我们一家老小啊!”
这边,孙氏见状,放心一笑。
老孙头也是欣慰的点了点头,大安这才端起碗离开了灶房。
不一会儿大安就回来了,杨若晴把大安的那一碗递给他:“热度刚刚好,你趁热喝!”
“多谢姐!”大安接了过来,拿起筷子搅拌了一下,垂下头来,斯斯文文喝了起来。
“好喝不?”杨若晴问大安小安。
小安把头点得跟鸡啄米似的,大安也是腼腆一笑。
那边,孙氏端着碗,面露一丝犹豫之色。
“娘,你咋不喝呢?”杨若晴问。
“晴儿啊,这豆腐脑是稀罕东西,你说,咱要不要给你爷奶那送一碗去?”孙氏征询道。
杨若晴想也不想就摇头拒绝了。
“算了吧娘,咱吃点啥喝点啥,都要送过去,咱送不起呀!”
孙氏垂下目光,低声道:“虽说分了家,可他们终究是你们爷奶,是你爹的爹娘啊。咱不送,旁人晓得了会说咱闲话,戳脊梁骨的!”
杨若晴轻哼了一声,道:“旁人旁人?咱活着是为了自个痛快,碍着旁人啥事了?”
“再说了,谁人背后不说人?谁人背后无人说?公道自在人心,咱问心无愧就是了,管旁人咋看呢?”
孙氏不啃声了。
但是那神情,显然还是有点犹豫。
杨若晴抹了把嘴角,接着道:“再说了,就冲着今个白日里,小姑打咱小安,我爷我奶他们那副包庇纵容的态度,这豆腐脑我宁可泼到大街上,倒进村口池塘里,也不会给他们一口的!”
提到这茬,孙氏抬起头来,瞅了眼那边正端着碗猛舔碗底的小安。
妇人的眼眶一红,用力点点头:“成,那就依晴儿的,咱不送了,明个的豆腐,也不送了!”
杨若晴笑了:“这才对嘛!”
以斗争求和平,则和平存。以妥协求和平,则和平亡!
开国领袖老mao的话,精辟也!
喝完了豆腐脑,大家伙儿脸上都露出了满足的表情,小安的肚子撑成了皮球,坐在那里不停的打嗝。
弄得杨若晴和大安都忍不住笑了。
“娘,这碗筷你收拾一下,我要来舀豆腐了!”杨若晴吩咐。
孙氏接过了碗筷去外面水井边清洗去了,灶房里,杨若晴让老孙头和大安把之前那张黑网布抖开来,平铺在门板上的模具里。
然后,她拿起瓢把锅里多余的豆腐水舀走,再把锅里的豆腐脑,一股脑儿舀到了模具里
门板底下放着一只木盆接豆腐水,豆腐脑全部舀进了模具里,把黑网布四面归拢到一起,打个结。
上面压在另一块门板,门板上面,再压上几块土砖和石头。
,谢谢大家!
第118章 日子有奔头()
“晴儿,我方才想起来明儿就是寒衣节了,你当真要去赶集?”
孙氏端着洗好的碗筷回了灶房,问杨若晴。
长坪村这一带,盛行过寒衣节,每年的农历十月初一,都会给过世的先人烧去香纸和衣物,给先人御寒。
“娘,明个寒衣节,可都是下昼日落之前烧香的。我一早就去赶集,不耽误的!”杨若晴说道。
孙氏点点头,“那你跟谁一道去啊?你五叔这几日都在邻村那边帮工,你一个人去可不成!”
“娘,没事的,这趟去镇上也没啥多东西售卖,主要是买这些豆腐,我一个人去也成的!”
杨若晴说道。
她撒谎了。
明个去镇上,除了卖豆腐,她还有一个大件儿的东西要去卖呢!
不过,那大件儿的东西,这会子还没搞到手!
但是今夜,是必定会搞到手的!
“姐,明个我陪你一块去镇上赶集!”大安主动道。
杨若晴点点头,“好哇,前提是你得能爬的起来,天蒙蒙亮就得走!”
“我行的!”大安道。
杨若晴笑着应了,随即从灶门口站起身,走到压着豆腐的门板前。
打量了一番,杨若晴道:“差不多了,可以揭了!”
于是,石头和土砖被移开,拿去木板,揭开黑网布
白嫩嫩俏生生的豆腐,赫然于众人眼前,还冒出丝丝热气和豆香味
杨若晴拿起菜刀,都不需要拿尺子丈量比划,手起刀落。
面前整个一大块的豆腐,在她的刀下被切成一块块掌心大的豆腐。
“呀,姐姐好厉害,这每一块豆腐都一样的个头大小啊!”
大安凑了过来,惊讶的睁大了双眼。
他还伸出手来数着:“一块,两块八块!姐,一共是八块豆腐!”
“算上咱先前喝的那些豆腐脑,这一斤黄豆子,能做出十块豆腐来,每一块的重量”
杨若晴话音顿了下,掂量了其中一块。
“每一块重量该是半斤,十块就是五斤,呀,一斤黄豆子能做出五斤豆腐来哩!”
孙氏和老孙头不是太懂,被杨若晴说的一愣一愣的。
孙氏头一回看到豆腐,还这么多,一斤黄豆子炒了,最多也就吃两顿。这么多豆腐,得吃好几天哩!
大安在那认真的听着杨若晴说话,然后掰着手指头算。
“姐,不晓得黄豆多少钱一斤?豆腐又能卖个啥价钱?要是这二者之间的差价不错,咱往后就可以做豆腐挣钱了!”
杨若晴朝大安打了个响指:“好样的,不愧是我弟,这脑瓜就是好使!”
她转而又问孙氏和老孙头黄豆子的价钱。
孙氏对此是毫不知情,这些年她在老杨家,她的世界就是后院的灶房猪圈牛棚鸡窝,再多就是田地菜园和村口的池塘。
还是成亲那年,跟杨华忠一道去过清水镇扯了一身新衣裳,后面就再没去过镇上!
倒是老孙头在那寻思了一番,说道:“去年我去清水镇赶集,黄豆子卖进米粮铺子是三文钱一斤,米粮铺子再卖出来,就是五文钱一斤!”
杨若晴点点头,思考了下说道:“咱做豆腐缺的就是黄豆,到时候去瓦市上买三文钱一斤的,或者在村里收也成。”
“豆腐嘛,我想了下,就按着块数来卖,两文钱一块!”
“浸泡两斤黄豆子,做一窝豆腐,一窝豆腐十斤,二十块。每块两文钱,大安,你来算算,这一窝豆腐下来,咱能赚多少?”
杨若晴把这个算术题丢给了大安。
大安在那掰起了手指头
片刻,大安眼睛一亮,大声道:“两斤黄豆子就是六文钱,最多八文。一窝豆腐二十块,每块两文,就是四十文。算下来,咱一窝豆腐最少也能赚三十二文!”
孙氏和老孙头激动起来,刚要张口,杨若晴再次抬手制止住他们的话。
她接着问大安:“咱两天做一窝豆腐,你再算算,一个月下来,咱又能赚多少?”
“照着一个月三十日来算,咱能卖十五窝豆腐,算下来纯赚四百八十文呢!”
大安激动的报出了这个数字,孙氏和老孙头都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孙氏道:“晴儿啊,是真的吗?娘没听错吧?咱要是一个月能赚那么多钱,那真是不怕饿肚子了呀!”
杨若晴却是笑着摇了摇头:“娘啊,你的心愿也太小了点吧?不饿肚子就满足了?我可不这么想呢!”
“那我家晴儿是咋想的呀?”孙氏笑眯眯问。
杨若晴一边俯身把切好的豆腐捡到一只木桶里,一边道:“首先,我要赚钱让我们一家人解决温饱。再次,我要攒钱,让大安过完年去启蒙上学。接着,我还要攒钱盖房子,住上宽敞明亮的大瓦房!”
养猪,养牛,养鸡鸭
买田,买地,买铺子
总之,这日子的奔头多了去了,但这脚底下的路,还得扎扎实实一步一个脚印的去踩
听到杨若晴要送大安去上学,孙氏满脸动容。
看了眼大安,又看了眼杨若晴,孙氏激动得啜泣了一声。
“晴儿啊,大安的福气,就是摊上你这个姐啊!”
大安也是咬紧了唇,站在那里,这一回竟是啥话都不说了。
小正太的小手捏紧了拳头,眸光在昏暗的灶房里,异常的明亮!
“娘,豆腐捡好了,养在这井水里就成,咱都回屋歇息吧!”杨若晴招呼道。
“好,是该歇息了!”
杨若晴也回了自己的屋子,刚躺到床上,累了一天的孙氏就沉沉睡去了。
杨若晴却睁着眼睛半点睡意都没有。
这个时辰点,应该还是属于上半夜,还没过十二点。
估摸着整个长坪村的人,都睡得差不多了吧?
嗯,是时候去做一件事了。
悄无声息的翻身坐起,把衣服重新穿好,凭着这两夜跟孙氏一起睡的经验推断。
孙氏这一觉躺下去,怕是得到天蒙蒙亮才会起身。
很好,给了自己足够的时间去做那件事。
悄无声息的拉开了屋门来到了外面,杨若晴去灶房,拿豆渣捏了一个饼饼。
然后在那碗剩下的鹌鹑汤里,沾了一遍儿,染上了鹌鹑肉的香味儿后,这才满意的离开了院子。
,谢谢大家!
第119章 志同道合!()
杨若晴今夜的目标,就是要把陈屠户家的那条叫做黑虎的恶犬搞到手!
那恶犬,嗜血凶残,欺凌弱小!狗仗人势,那天差点咬到大安!
杨若晴决定除暴安良!
在夜色的掩护下,她悄无声息摸到了陈屠户家的院墙外面。
作为长坪村排的上号的富户,陈屠户家的屋舍院子,比别人家要好一些。
别人家的院墙,基本形同虚设。
又低又矮,站在外面都能把里面瞅个一清二楚。
有的人家甚至是用篱笆和竹子随便围了一圈,篱笆门上搭着稻草,一点防御作用都没有。
显然,眼前陈屠户家的院墙,就坚固得多了。
成人高的院墙,用土砖垒成的,外面糊着黄泥。
照着杨若晴的身高,站在外面,踮着脚也只能看到院子里面的那棵老槐树,以及老槐树下面,那一排的青瓦屋顶。
陈屠户这几年靠着杀猪,看来还真是赚了几个钱呢?
很好,那姐姐就更要杀富济贫了!
目光微微一闪,杨若晴循着那边墙根底下滑了过去,这边月光刚好照过来,只要陈屠户家有人出来起夜入厕,都容易被发现。
她很快就溜到了院墙的另一端,那里,月光照不到,相反,老槐树的阴影刚好还能罩住她。
刚在墙根的阴影下刹住身形,她察觉到啥,猛地一抬头,一个身影从墙的另一端也朝这边奔了过来。
那身影好利落,好像跟她有着同样的默契似的,就那么一闪,就跟她碰到了一起。
看来,两个人好像都相中了这块‘风水宝地’呢!
“晴儿?”
“棠伢子?”
暗影里,两个人几乎同时认出了对方。
骆风棠满眼惊愕。
杨若晴也是颇感意外,压低声问:“棠伢子,你大晚上的不睡觉,咋来这了?”
骆风棠面红耳赤,却是皱紧了眉头,有些支支吾吾。
杨若晴瞅了眼骆风棠挎在肩上的弓箭,立刻猜到些什么。
她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棠伢子,你该不会是来偷陈屠户家的狗吧?”
一语戳中心思,骆风棠羞愧不安。
一个村的,大晚上的不睡觉跑去偷别人家的狗,这事不光彩啊!
早知道今夜会遇到晴儿,打死也不该来偷狗,这下,晴儿怕是要把自个当偷狗贼看待了吧?
即使如此,他还是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没错,我就是来打狗的!”
他心虚的垂下了头,心里正懊恼得要命,突然,一双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哈哈哈,咱俩还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好兄弟,同志哥啊,我总算找到组织啦!”
啥?
骆风棠愕然抬头,只见杨若晴正满脸激动,晓得眉眼弯弯。
“晴儿,你、你啥意思?难不成你,你也是来”
“没错,我也是来偷狗的,嘿嘿!”杨若晴笑着眨了眨眼。
“啊?”
骆风棠惊得嘴巴张得大大的,都能塞进一只鸡蛋了。
杨若晴赶忙儿抬手捂住他的嘴,眼睛骨碌碌转了一下,朝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小点声哪,黑虎的狗耳朵灵着呢,被它听到咱就白忙活啦!”
骆风棠愣在原地不敢动弹。
一双眼睛写满了疑惑。
黑虎那么彪悍,跟只小牛犊子似的,就算是他自个,也是做了好几手的准备。
晴儿一个女娃娃家,咋整啊?
像是能瞅出骆风棠的疑惑,杨若晴冲他神秘一笑,压低声道:“那狗再彪悍,也是个畜生,我再弱小,可我是人,我可以用智商碾压死它!”
智商是啥?
骆风棠不清楚,也没听说过。
不过现在,他满脑子的思绪,都移到了自己的嘴巴上。
女娃儿温暖柔软的小手覆在他的嘴上,鼻子里嗅到的,是她手上淡淡的香味。
像是黄豆的气味,清新淡雅。
他从来不觉得黄豆的气味有啥好闻的,但是这会子,他却被这中淡淡的豆香味,撩拨得局促不安,脸膛,又在发烫了。
胸腔里的某颗东西,也在砰砰狂跳。
杨若晴这会子可没心思去察觉他的异样,她正竖起耳朵捕捉院子里面的动静呢。
确信黑虎并没有被惊动到,她这才缓缓收回了手。
“棠伢子,你咋也来弄黑虎呀?那狗招你惹你啦?”
相对于捕狗,杨若晴更好奇骆风棠的作案动机。
被问到这个,骆风棠的眉头皱在了一起。
他沉声道:“那狗早前就甩死了我家的猫,害得我家到处都是老鼠。今个上昼,又溜去我家把我家最后一只老母鸡给咬死了。”
“我大伯听到院子里的响动,就抄起棍子去撵,那狗一点都不怕人,还跟我大伯给对峙上了!”
“那狗是疯了还是咋地?咋闯入人家行凶哩?这样的恶狗,当真留不得!”她斩钉截铁道。
骆风棠点点头。
“我大伯病了一两个月,站久了就头晕眼发黑,要不是我刚巧回家撞见了,指不定我大伯都要遭殃了!”
后面的话,骆风棠没敢再说下去。
他打小就没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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