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爷见笑,府中丑事,还请官爷别包涵。”秦流金陪着情,尴尬笑笑。
“无妨无妨,二爷教导属下,常事!常事!”领头官爷转脸挥手,“去,给我细细地查。”
一群衙役应声四散在书房,翻腾起来。
没一会儿,衙役们陆续出了书房,“头儿,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损了秦爷几幅值钱的字画。”
“不妨事不妨事,字画而已。”秦流金连忙摆手陪笑。
衙役们查完出来,都齐齐站好,准备离开。
“且慢!”领头官爷突然停住,“我去查查,小的们大意,若是遗漏了什么重要线索,可是秦府损失。”
未等秦流金开口,官爷已经进了书房。
一番勘查之后,秦流金便被唤了进去。
“二爷,请恕在下愚钝,有几个疑问,还请二爷明示!”
“官爷请讲!”秦流金环视一圈,心中不免忐忑。
“其一,含光凌锋剑柄上的羊脂玉挂件在此地被摔落一半,而另一半,还在金子家中的剑柄上,可是人失意而为之?其二,贼子可是在书房中酣憩过?床上被褥散落,卧榻痕迹太过明显,其三,这只与秦府身份不相配的皮箱怎会打开独立房中?”
秦流金紧紧握着拳,手心里的汗一层一层往外渗,他无话可说,像只待宰的羔羊,浑身**站在官爷面前,竟会无地自容。
第九十八章 昭然若揭()
“官爷果然心细如发,是淳县人的福气!”秦流金别过脸去,笑着说道。
“是不是福气我不知道,心细如发倒是真的,二爷真是观人入微啊!”官爷闷声笑笑,眼神狡黠,望着秦流金,“那杀人的小伙计,是从这儿跑出去的,是不是?”
秦流金吃惊地抬起头,只是盯着官爷,不动声色。
“看二爷的反应,被我猜中了。”官爷将手背过身,轻声耳语,“我这人吧,有本事,也爱财。金玉阁惹得事是重,不过重不过几锭金子,你这私藏人犯也重,可究竟多重,你自己看着办。”
“官爷你”
“都是凭自己本事吃饭,你这生意,我可以不做。”官爷说着,大摇大摆就往出走。
“官爷留步!”秦流金唤住官爷,安顿他坐下,将书房门闭上。
“二爷有话便说,我还急着回县衙复命。”
“你我都是明白人,复命之事且不要再提了吧,官爷聪慧,秦某真是惭愧。”
“惭愧?你与懿抒一唱一和演得一出好戏,真是看得累人,对了,你打发懿抒出了府,定是干别的事儿去了吧?”
“料事如神都不足以形容官爷您,既然都明了,咱们就开价吧。”
“金玉阁双倍!”
“成交!”
“二爷豪气,大清朝眼看着快断气儿了,我这自小学的一身断案功夫,现如今连个用武之地都找不到,也罢,我不跟自个儿较劲,没用!赚点钱,回头找个安稳地儿养老,一辈子也就罢了。”官爷自嘲着,便笑起来。
“看来官爷是明白人,眼下时局不稳,必该人人自危才是正理啊。”秦流金不禁感叹道,“请问官爷尊姓大名?”
“小人物一个,,不足挂齿,淳县上任不足一年时光,秦二爷怕是认不得。”
“确是,我久在沪上,不常回来,若官爷不便告知姓名,我也”
“二爷客气,并非不便,只是我这人再有用处,也只是个识钱不识人的凡夫俗子。”
秦流金一听,便悻悻作罢,这官爷,并非为人所用之人,也非阴凉心狠之人,他一身本事,无情无义。
“官爷是真性情的人,不必妄自菲薄,既然官爷特立独行,我只说出我自己一己之见,还请笑纳:官爷自是学识满腹之人,奈何遇上不安之世,所成之人实属无奈之举,我感同身受,自然,生世不是人力所为,我秦府必是顺势而为之,若日后官爷有求,我秦府定会力保。”
秦流金一席话出自肺腑,虽不乏今日之求,但确是人心所至。
“二爷豁达,我感激不尽。”官爷听罢,作揖鞠躬,干脆利落便离开了。
“官爷,二十锭金子随后我会差人奉上。”秦流金看着官爷背影,唏嘘不已,世道不好,竟会让身怀才学之人沦落至此,悲哉!悲哉!
懿抒此刻,已从金玉阁离开。
如雪像孩子一般,躲在秦蓁蓁怀里啜泣不休。
“明明给了金子生路,咱们救了他,怎么就怎么就”如雪哭着,话也说不完整。
“如雪,金子走了,他的娘亲也走了,好在,黄泉路上能作个伴,我知道,金子他人好。”
“金子那么善良,他他好可怜!”
“好了,好了。”
秦蓁蓁抚着如雪的额发,轻声安慰着,如雪害怕,她也害怕,昨夜金子濒死的模样让人害怕,今日金子的死讯更让人心惊。
这究竟是怎样一个世界,人鬼不分,蛇蝎横行。有些人生来,注定是他人的傀儡,有些人生来,注定视旁人如蝼蚁,想着想着,秦蓁蓁不觉留下两行清泪。
金玉阁接连出事,这两日生意清淡,来往客人稀少。
“吴老板!”秦蓁蓁在店里闲坐着,突然看见吴山跌跌撞撞进了店。
吴山脸色不好,只是靠在店门旁,大口喘着气。
“怎么了?”秦蓁蓁赶紧上前去扶。
吴山一句话也没说,只是紧紧咬着嘴唇,摆摆手,吃力地站起来,进了园子。
秦蓁蓁不放心,跟着就进了园子,吴山并未回思齐阁,而是蹒跚着上了静好阁。
第九十九章 吴山求生()
原本漆黑的静好阁,在两声叩门声之后,亮起淡淡的烛光。
门被轻轻打开,一只枯槁雪白的手,将吴山拖了进去。
秦蓁蓁吓坏了,她慌忙躲进和玲阁,死死锁上了门。
“吴山!吴山!醒醒!”
吴山坚持着最后一口气,爬进静好阁,便沉沉地昏厥过去,静儿连唤几声,也还是无济于事。
静儿吃力地从后面托起吴山,将他拖进里间,安置在自己的睡榻上,并在床头点起灯,仔细端详起究竟。
虽然昏厥,但吴山却与沉睡的人无两,面容安详,肢体温暖,呼吸匀称,可究竟为何沉睡不醒?
静儿思量良久,实在不解,顺手拿起烛台,靠近吴山的面庞,想细细看看他的眼睛,是否有何异样。
“哎”
静儿突然屏气,一声微弱的叹息,从吴山口中吐出。
这声叹息,温热湿润,其中夹杂着的是
一丝细微难觉得香气。
静儿一惊,顺势贴近吴山,细细嗅着吴山的鼻息,这香气,好似黑色曼陀罗。
静儿很快抬手撑开吴山眼皮,黑色的瞳孔果然比常人大一些,连着瞳孔的血丝,已经失去本色,慢慢变黑了。
吴山这混蛋,何时偷走了我的黑色曼陀罗?静儿气极了,直接甩手扇了吴山一巴掌。
可再生气又能怎样?如今她这般模样,除了吴山,还能依靠谁?吴山对自己的情意,比任何人的性命还重,除了他,谁还能有这般心意?即便黑色曼陀罗可能再也找不到了,但那再珍贵,也只是花儿而已,只要她想,吴山兴许还能寻来,而吴山若是没了,这世上,就再不会有第二个了。
静儿摇摇头,远远看着沉睡的吴山,心中竟泛起一丝痛惜,或许他真的消失了,就再也没有惜己如命的人了吧!
一声叹息之后,静儿转身去药架上拿过一只小玻璃瓶,里面蓝色的粉末还有多半。
她打开玻璃瓶,将瓶口对准吴山鼻腔,一下、两下。
“啊”吴山张嘴倒吸一口凉气,眼睛瞪得滚圆。
“醒了?”静儿收过玻璃瓶,转身放回药架。
“啊啊啊”吴山大声喘息着,满眼惊惧。
静儿不再理会吴山,自顾整理着药架上的东西。
“静儿?”吴山抬起头,满额汗珠,望着静儿的背影,轻轻叫了一句。
“你醒了?”静儿转头看了吴山一眼。
“我怎么了?头好重。”吴山抬手拍拍后脑勺。
“怎么了?”静儿笑着走过来,坐在床边,“中了黑色曼陀罗的毒,才昏厥不醒的。”
吴山一听,将头深深埋下去,黑色曼陀罗的汁液的确是他偷拿的,可被静儿轻描淡写地说出来,自己倒宁愿受她一顿责难。
“没关系,那些都是身外之物,拿了就拿了,不碍事,我是有些生气,只不过气的是你拿那毒液,也害了自己。”静儿说着,伸出双手抬起吴山的脸,满眼柔情。
“怪我怪我。”吴山不断自责。
“我事情过去就过去了,我不想再提,你也别再自责。黑色曼陀罗是剧毒,别说染上它,就是盛在器具里随身携带,也是有中毒的可能。”静儿有些不耐烦,起身回到药架前,指着方才拿出的小玻璃瓶,对吴山说道,“若不是这小玩意儿,就凭黑色曼陀罗的毒性,只怕你早就去见已经仙逝的吴老爷和吴夫人了。”
“那是解药?”吴山盯着玻璃瓶里蓝色的粉末,问道。
“不是,黑色曼陀罗没有解药,这只是鼻息,秦玉笙从沪上带回来的好东西!”
静儿说得骄傲,吴山听罢,却一言不发。
第一百章 别了,淳县()
秦玉笙是什么东西,凭什么他的名字还能挂在静儿嘴上?
吴山心里窝火,呼吸声变得闷闷的。
“你拿曼陀罗做什么?”静儿并未理会吴山的情绪,轻声问道。
“我把金子杀了。”
吴山回答得波澜不惊,静儿倒是有些惊讶,“哼!你杀他做什么?蝼蚁之人,无足挂齿,再说,他跟了你这么多年,你倒真是下的了手?”
“深陷感情里的人是可怕的,就像我,就像他,他能为了如雪不顾多年主仆之情,我也能为了你我的安全送他上路。”
吴山的眼里看不出一丝痛惜之情,也无一丝悔过之意,整个人坐得笔直。
“你何时成了这幅冷若无情的人?”静儿笑着走过来。
“我并非无情,只是所有的感情都给了你,对旁人哪能再有什么感情可言?”
“所以说,这世上除了你,不会再有人知晓我的存在,我对你,可也是用了感情?”静儿细语着,伸手轻抚吴山的耳廓。
静儿心里清楚,本都是无情之人,却偏偏在这漆黑的静好阁里言语感情,实在是讽刺。或许往日,吴山还是个心底存良的儒弱男人,可今日看来,他仍旧儒弱,只是狠毒的程度,已经全然超乎了自己的想象。
用过晚饭,秦蓁蓁看静好阁与思齐阁仍旧漆黑一片,便带着如雪进了店。
已不是盛夏,入了夜,吹来的风还是凉凉的,秦蓁蓁不由拉紧了领口。
“姑娘,可是冷了?”如雪瞧见,上前便问道。
“有一些凉吧。”
“我去拿披肩来。”
“好,你也拿件披上,莫着了凉。”
秦蓁蓁交代完,如雪就回了和铃阁,去找披肩了。
此时,一个男子进了店。
“蓁姑娘!”
秦蓁蓁抬起头,眼前的男子一袭暗色长褂,黑色礼帽被压得遮住了脸,声音低沉沙哑。
“蓁姑娘,你一个人吗?”男子又开了口。
“请问您是选料子还是做定制?”秦蓁蓁有些害怕,小声问道。
“都不是,我是来送东西的。”
“送东西?是给吴老板的吗?可老板今日怕是见不着了。”
“不是给他,是给你的。”
“我?您尊姓?”秦蓁蓁诧异极了,她从未见过这个人。
“姓刘。”
“刘!”秦蓁蓁的脑子里一下蹦出了刘保全的名字,可他至今生死未卜,眼前的人不像刘保全,可他又是谁?
“怎么?”男子暗暗笑了声,问道。
“没什么,只是想起一位故人,他也姓刘,是位济世的名医,深得淳县人的尊重。”秦蓁蓁说着,不免惋惜。
“是吗?他是叫刘保全吗?”
“你认得他?”
“哼!岂止认得!”
“你们是亲戚吗?”
“不是,也算是吧,你知道他去哪了?”
“不见了,再也不见了,是生是死还是未知,太可惜了,刘大夫是好人。”
“那是谁害得他?”男子问道。
“都说是金子下的毒,可金子已经死了,如今死无对证,谁也说不清楚。”
“兴许是贼喊捉贼的那个人?”男子意犹未尽地说了句,“给,拿着这个。”
未等秦蓁蓁反应过来,男子已把一只锦囊递到她眼前,若药丸上刻有一个“允”字,就是救命之药,若没有,则是无用之药,救不了曼陀罗之毒,也害不了人的姓名。
曼陀罗?曼陀罗!
眼前的人,难道是“你是刘”秦蓁蓁不由激动起来。
“嘘!”男子示意秦蓁蓁别再往下说了,“不日,我就要走了,淳县荒唐,也费了救人的手艺。”
“你要去哪?”
“进京!”
第一百零一章 庇护之所()
秦蓁蓁听罢,想极力挽留,却欲言又止,刘保全说得没错,对他而言,淳县有何留恋之处?
“京城也好,京城也好。”秦蓁蓁苦笑着说道。
“走一步看一步吧,我做了错事,也受了惩罚,离开了,也就解脱了!”刘保全叹道,“幸好还有家,即使再难,我有窈窕和允儿,知足了。”
秦蓁蓁心底腾起一阵感动,不得不说,无论一个人深陷何种境地,身边始终不离不弃的人,就是爱人,唯一的爱人。
“刘大夫济世医人,京城对你来说,是施展拳脚的更广阔的天地,我也没什么值当东西送你,不如”
“蓁姑娘有话请讲。”
“流云在京有宅子,且得大帅庇护,不如你先去投靠他。”
“蓁姑娘所说极是,只不过秦爷军事繁忙,我不便叨扰。”
“若是你一人上京,我自不会说出这番话,可你还有窈窕和允儿,人生地不熟,时局也不好,可不得有人庇护?”
“这”
“你并非武将出身,得流云庇护且不是依靠他,若日后自立事业可护得一家老小,到时自然可自立门户,岂不更加稳妥?”
秦蓁蓁的劝说让吴山陷入沉思,“你且放心上京,我会托流金给流云去信。”
“多谢蓁姑娘,今日恩情,我自当报答。”吴山满怀感激,不经抬起了头。
“这恩情可不是我的,我只是借花献佛,这恩情,是秦府两兄弟的。”秦蓁蓁望着刘保全笑道,可刘保全露出的脸,确惊着了她,“你你的脸?”
“吓着姑娘了,我中的毒,毁了容颜,所以你听说过易容之术吗?”
“你易容了?”
“为了保全性命,也为了告别不堪的过去,重新开始。”
“是啊,重新开始,上了京,好好过活。”
“借蓁姑娘吉言,还请姑娘将今日之事烂在肚子里,我先告辞了。”
“您慢走!”
刘保全拉低帽檐,匆匆离开了。
秦蓁蓁不禁惋惜,刘保全一家何以?被逼的在这世上颠沛流离,窈窕善良,允儿乖巧,刘保全医人之艺如华佗再世,却差些无辜丢了性命,这是他们一家的悲剧,更是整个时代的悲剧。
第二日,暖阳初升,秦蓁蓁用过早饭,便独自前往秦府。
“二爷,蓁姑娘来了!”懿抒迎了秦蓁蓁,没有通报,直接带进了东厢。
“蓁蓁!”秦流金惊喜得喊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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