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见西厢门被用力一甩,外头便没了声音。
“夏小姐?”秦蓁蓁试探着问道。
“随她去!”
第八十二章 情意切()
午饭是懿抒娘亲准备的,懿抒娘亲自然知晓儿子的心意,如雪到访,这午饭,必得拿出看家的本领。
秦蓁蓁头一回来东厢,竟不知里头的装饰会简单至此,心里不觉对秦流金这个倜傥的爷儿们敬服起来。
“这里是你的家,你怎么住的连客房都不如?”秦蓁蓁望望秦流金忙着为她添茶的背影,问道。
“习惯了,太复杂的设计,我会迷路。”
秦蓁蓁被秦流金的玩笑逗得直乐,只是转头瞧见他腰间珠光宝气的一串珠子,倒好奇起来,“你说你是喜简的人,怎么腰间竟会挂着这样一串花里胡哨的珠串?”
“这”秦流金尴尬笑笑,用力一扯,便将珠串随手放在桌上,“也不是我愿意带这样的珠串,太花哨,不好看。”
“瞧你,这是夏炜彤送你的吧?”秦蓁蓁拿起珠串,细细端详着,问道。
“岂止是送的,还是夏小姐亲手做的呢!”如雪俏皮地望着秦流金。
“那便给你吧,快些收好,别误了旁人心意。”秦蓁蓁说着,把珠串往秦流金面前一推,有些不悦。
“你尽捡些糊嘴的话说!”秦流金扬起手,就开始往如雪脑袋上敲。
“怎得打人?”秦蓁蓁连忙护住如雪,不悦地望着秦流金,“她只是说了实话,你还想糊了别人的嘴不成?”
“我”秦流金放下手,不再说话。
“姑娘,这只是后半句,你还未听我前半句话呢!”如雪说着,望着秦流金吐了下舌头,“虽是夏小姐亲手做的,可二爷并不想要,你了解夏小姐的脾性,非给挂上,这不,一串花里胡哨的珠串就上了二爷的腰,二爷若有一日不挂,夏小姐就会吵嚷,二爷是图清静的人,怎会受得了这个?”
“是!是!是!”秦流金连连点头,“正是如雪说的这个理儿呢,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蓁蓁可要怪罪?”
“蓁蓁?”如雪惊得看看秦蓁蓁,又看看秦流金,“你们?”
“我们没什么,你莫要吃惊,只是为有些事而站在一起而已。”秦蓁蓁忙解释道。
秦流金抬眼望望,叹了口气,也不好再说什么。
“二爷,你往日都是伶牙俐齿的,怎么蓁姑娘一番话,你倒成了哑巴?”
如雪心里着急,催促着秦流金,在她心里,无人配得上蓁姑娘,也无人配得上秦二爷,他们二人,是世间难得的缱绻人儿。
“好了如雪,现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你去厨房帮帮懿抒娘亲。”
如雪无奈,只得出去。
秦蓁蓁端坐桌前像一尊女神,眼角轻垂,发间两支碧钗衬得人儿尤为恬淡,本就不喜花红酒绿的女人,骨子里透出的就是清雅之气,这样画儿一般的女子,惹得秦流金根本挪不开眼。
“你老盯着我何意?”秦蓁蓁看了一眼秦流金,被他痴傻的样子惹乐了。
“蓁蓁,你是独世的女子,这世间,我再没见过如你一般清雅之人。”
“所以,你的眼光就挪不开。”
“这是吸引,并非觊觎。”
“你可知,人的深情有时是治愈伤痛的良药,有时是催命的毒药。”秦蓁蓁目光如炬,她清楚自己的身份,离过婚也怀过孩子的女人,情至深,救人于命,情至切,配人以良。
秦流金情不自禁地握住秦蓁蓁的手,“我的深情是什么?”
“或许是良药,可眼下,是催命的毒药。”秦蓁蓁并未抽出被紧紧握住的手,只是意切地看着秦流金,“我们现在很危险,不是吗?万万守住阴暗之人的眼睛。”
“你思虑周全,且身在金玉阁,是我糊涂了。”秦流金扬起脸,“我会保护你!”
“别自责,以礼相待挡不住心意长情,若是心意相通,眼不传情又有何妨?”
“对了,你在金玉阁可见过一把铜镜?”秦流金问道。
第八十三章 铜镜()
“什么铜镜?”秦蓁蓁问道。
“手掌大小,手柄上有字的铜镜。”
“我想想,”秦蓁蓁思量半晌,“很贵重的东西吗?”
“倒也不贵重,只是虽说是铜镜,却也是个中看不中用的东西,我送给吴山的。”
“话说回来,金玉阁柜台顶上倒是有一把铜镜,不过已经落了灰,那把铜镜的确看不出人影儿,但你说的手柄上的字儿,我没注意。”
“吴山没说起过那铜镜?”秦流金说时,显得有些失落。
“估计只是懒得和我说这些吧,对了,吴山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你送一把铜镜,他也难上心。”秦蓁蓁安慰道。
秦蓁蓁话音未落,秦流金倒得意起来,“自然,我送他铜镜,只是想试探他,铜镜不值钱,唯一想让他看到的是手柄上的字。”
“什么字?”
“清国南部深山里有一个部族,名为血族,他们的文字不像字,一般人并不认得,这字更像图腾。”
“血族?”秦蓁蓁听着心里有些怕,“别乱说,怎么会有这样一个民族,我怎么从没听说过。”
“自然,他们部族已经灭亡了,他们的文字也已经失传,我在沪上识得一位传统文化的专家,他懂一些血族的文字,不过也只是凤毛菱角而已,铜镜手柄上的字就是他帮我刻的。”
“你刻了什么?”
“暗流涌动。”四个字从秦流金的嘴里缓缓流出。
秦蓁蓁只觉得脸上的肌肉僵住一般,她眼前这个性情中人怎会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你”
“并非是我未卜先知,只是这两年在沪上的生意总是出岔子,很奇怪,去年入秋后,一直盈利的纺织厂突然出了问题,卖出去的薄衫穿死了人,我们查过,那件薄衫并不是我们织造的,可样式一模一样,也挂着我们的出厂标志,后来我细细翻看,发现薄衫上绣厂牌的针法不是我们惯用的,而是金玉阁的针法。”
“所以,你怀疑”秦蓁蓁欲言又止。
“也只是怀疑,不能断定就是金玉阁动的手脚,所以送了这四个字,想试探试探吴山。”
“吴山有无动作?”
“没有,一直没有,我原以为我想错了,可后来这么多事,我倒更加笃定,可你说吴山将铜镜只是随意扔在柜台顶上,不会是他压根儿就没知会那些字儿的意思吧。”
“噗”,秦蓁蓁看看秦流金怀疑的眼神,倒笑了出来。
“你啊,高估了吴山的悟力了,他不是文人,这些晦涩难懂的东西,你以后可少用些吧。”
“可惜了我那铜镜,刻字的专家可是一字千金之手,哪有被他随意丢弃的道理?”
“无妨,你若觉得可惜,我回去好生收着就是。”
秦蓁蓁的话,倒让秦流金脸红起来。
“砰砰砰”
随着敲门声儿,蒸糕儿的香味便飘了进来。
如雪和懿抒两人端了满满两个餐盘的美味,挂着笑进来了。
“好香的菜!”秦蓁蓁不禁赞道。
“这些都是我母亲的拿手好菜,今日款待蓁姑娘,可不要拿出点好的?”懿抒自豪的说道。
“也请你母亲来吧。”秦蓁蓁扬着笑眼,看看懿抒。
“我母亲?”懿抒挠挠头,“我母亲是下人,从没上过桌。”
“在我眼里不分上人下人,你母亲幸苦做了这么多,和我们一块儿吃顿饭有什么不可?”边说着,秦蓁蓁瞟瞟秦流金,“流金,你说是不是?”
“还磨蹭什么?快去请你母亲来!”秦流金笑着催促懿抒。
两句话间,懿抒眼里就含满了泪,这种被尊重的感觉,让他感动又骄傲。
“下人就是下人,卑贱之躯何以上桌吃饭?”
第八十四章 冰与火()
门被一只高跟鞋用力踢开,瞬间,烈火般灼热的香味充满整个东厢。
“别说懿抒母亲,懿抒和如雪也一样是下人,卑贱之躯而已!”
夏炜彤不是吃了亏独自偷偷抹泪的小女子,她如火般热烈,恨夏炜漾如烈火,恨就是恨,连同每一根发丝都充满不屑,爱秦流金也是一样,爱就是爱,吃了亏也爱,他牵了别人的手也爱,不添一丝杂念。
“你不必如此说他们的,你也是开化之地来的小姐,怎么偏偏不懂这个道理?”秦蓁蓁一动不动,和颜悦色说道。
“就凭你?”夏炜彤三步并作两步冲到秦蓁蓁跟前,直直指着她的鼻尖,“你是什么东西?凭什么说我?凭什么抢流金哥哥?”
两句话之间,夏炜彤泪流满面。
“炜彤,你先回房。”秦流金看到眼前突然软下来的夏炜彤,有些心疼。
“我不,我要和你们一起吃饭。”夏炜彤气得脸蛋鼓鼓的,定定挨着秦流金坐下。
“炜彤你”
“没事,让炜彤妹妹坐下一块吃吧。”秦蓁蓁打断秦流金的话,望着他笑笑。
“懿抒,你去请你母亲,今日不分小姐奴婢,一块吃个团圆饭,就当补过端午节了。”秦流金自然不愿为了夏炜彤而违了秦蓁蓁的好意,秦蓁蓁知书达理,他喜欢这样大气的女子。
夏炜彤虽满心怒火,但看到她的流金哥哥一心想请懿抒他们一起用餐,也就作罢,只要流金哥哥喜欢的想要的,她都愿意,只要这一切是流金哥哥心里想的,而不是别人心中之愿。
一餐午饭,懿抒娘亲的手艺,也是心意。
高汤蒸菜,京味儿点心,呛口小凉拌,陈年好酒。
只是,菜虽好,气氛却是寡淡无味,六个人,他与她,他与她,她与她,她与她,都是心里的距离,近或远,只在自己心里。
“喂!你!”夏炜彤拿起筷子敲敲秦蓁蓁面前的小碗,“今日来了是送裙子,以后可还要来?”
“夏小姐不许我来吗?”秦蓁蓁微笑问道。
“我觉得你要是以后没什么要紧事儿,就别来了,金玉阁待得好好的,别老诓着吴老板的钱跑这来瞎转悠。”
“炜彤,你别胡说,蓁蓁本就是从秦府出去的,这对她来说,就像家一样。”秦流金敲敲桌子,听不惯夏炜彤挑事儿。
“家?”夏炜彤一听,便挑着眉质问,“什么家?她就是捡回来的乞丐,要说家,外面那大街上才是她的家!”
“你闭嘴!”秦流金“啪”得一声将手中筷子扣在碗上,“这里若不是蓁蓁的家,就更不是你的家,你家在哪你不清楚吗?”
“我我家”秦流金的话明显将夏炜彤吓着了,说起话来竟有些吱唔,“我没有家,流金哥哥你在哪,哪里就是我的家。”
“炜彤,你该长大了,别老像个小孩一样说这些话。”秦流金闷声说道,说到底,夏炜彤偷偷跑来淳县,也是他一手引来的。
秦蓁蓁不是情窦初开的人,她看得出也听得出夏炜彤的真挚,只是夏炜漾临走的交待让她不能再夹在两人中间,即使她不愿将秦流金与夏炜彤独处,即使她不愿回金玉阁面对身在暗处的吴山。
“如雪,吃好了吗?”秦蓁蓁放下手里的碗筷。
“好了,姑娘有吩咐?”
“吃好了,咱们便回吧。”
“好。”
秦蓁蓁与如雪起身便往外走。
“我送你们吧。”秦流金跟着到了秦府门口。
“刚才的事对不起。”秦流金有些不好意思。
“没事,夏小姐也是真性情的人呢,夏炜漾临走交待,既然答应了,就要做到。”
“蓁蓁,我知道,你我们下回什么时候才能见?”
“这个给你。”
秦蓁蓁说着,将发间翡翠小钗取下一支,送到秦流金手里。
“我会收好。”秦流金把小钗紧紧握在手心。
两人转眼就消失在楼台街。
刚转过街角,就看见一个女子急匆匆往金玉巷跑去。
“这不是窈窕?”
第八十五章 金玉阁里的大事儿()
秦蓁蓁顺着如雪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女子渐渐消失的背影,“窈窕?刘大夫的妻子吗?”
“可不是嘛。”如雪答道,“窈窕平日里很少出门,大家闺秀,怎的跑得这么急。”
“定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儿吧。”
两人慢慢走着,仿佛永远都到不了金玉阁,也永远不想到达金玉阁。
只是再远,也就是半柱香的工夫,便到了。
金玉阁外被围得水泄不通。
“都围在这干什么?”如雪拉过一个围观的百姓,急着问道。
“能干什么?要问问这金玉阁的伙计干了什么?”围观的小伙子回答得怒火中烧,可话里提到的“伙计”却戳中了如雪的心。
“金玉阁伙计?究竟怎么了?”如雪用力扯过小伙子,怒气并不比他的少。
小伙子倒被吓得有些哆嗦,“姑娘,你看你这眼泪都快哭出来了,又不是你的事儿。金玉阁伙计金子给刘家药铺老板下了毒。”
一句话如五雷轰顶,周边的嘈杂仿佛瞬间清净了,如雪的大脑一片空白,甚至连心脏都停止了跳动。
秦蓁蓁看着如雪的眼神发直,就知无论这些话是真是假,都让如雪失了心。
“如雪!”秦蓁蓁上前紧紧扶住如雪的肩,“别听旁人浑说,咱们进去看看,好不好?”
如雪无声无息,两滴豆大的泪珠子蓦地就滚落到下巴上。
“你在这等着,我进去看看。”秦蓁蓁拍拍如雪的手。
“姑娘!”如雪抓住秦蓁蓁的手,“我不怕,一起进去吧。”
秦蓁蓁护着如雪,两人穿过密密的人群,进了金玉阁。
店里的人虽不如店外的人多,却也是稀稀松松不少人,大都是县丞老爷的人,还有吴山,有县里其他大夫,有金子,还有窈窕。
县丞老爷的人漫不经心,吴山扬着一脸正气,另两位大夫小声耳语着,金子浑身透露着恐慌,至于窈窕,像失了魂魄,失神落寞,站立无语。
“吴老板!”
秦蓁蓁朝着吴山的方向喊了一声。
吴山听见唤声,便朝这边走来,这一走,从未如此高高扬着头。
“蓁姑娘回来了。”
“发生什么事了?”
“一言难尽啊,金子”
吴山话说一半,便被县丞的人打断了话,“这是哪位啊?”
“大人未见过,这位是我店里的裁缝。”吴山恭恭敬敬答道。
“裁缝?她可有嫌疑?”
“没有,她与侍女一早就去了秦府,这不,才回来,还不知店里的事儿呢。”
“行了。”县官儿挥挥手,便去坐下了。
“吴老板,店里究竟发生什么了,招来这么些人?”秦蓁蓁紧着问道。
“金子那孩子不知着了什么鬼道儿,竟然给刘老板下了毒!”
“什么?”秦蓁蓁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话从吴山嘴里说出来,总是刺耳得多。
“我也不敢相信,你说,金子怎么就干了这么下阴德的事儿。”吴山说得情真意切,仿佛金子下毒的行径真真实实伤了他的心。
秦蓁蓁听完,只是轻轻舔舔嘴唇,不再多说,可如雪,浑身已然如抖筛一般,禽着泪,朝着吴山大声喊道,“你胡说!你胡说!金子是无辜的!”
“如雪。”秦蓁蓁拉过如雪。
“如雪姑娘怎么激动得语无伦次了?”吴山眼里的慌张越过一丝笑意,“县丞老爷的人都查清了,怎的如雪倒怀疑起来了?”
“吴老板,如雪并非怀疑,只是如雪与金子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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