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想要”没想到还没等何佳念加点儿什么,张沐远这边直接隔空撒起娇来。
“那你等着,我一会儿就过去啊。”何佳念有点哭笑不得,显然牙裂了的张沐远,舌头也捋不直了,只像一个三岁小孩儿。
“嗯嗯!”张沐远心里开了朵花,嘴里的包子刚刚还索然无味,现在已经觉得鲜甜起来。
吃完早饭,张沐远刚要起身离开,又返回柜台买了一份。何佳念虽然谨慎,但她待自己真心,说不准一会儿什么都顾不上吃就过来了,不如先买好。
张大师料事如神。果然,一会儿功夫,何佳念踏风而来,一头细汗,眼神急切地在大厅的椅子中寻找张沐远。
“你怎么样?”找到的一刻,那两人的眼光都有些许不易察觉的晃动。但很快,又各自恢复如常。
“我没事。本来夜里排队吃樱桃的,结果把智齿硌出来了。一检查还是歪的,说要一会儿拔呢。诶,别我光顾着说了,你先把早饭吃了。”张沐远拿出书包里裹了三层的早饭,递给了何佳念。
“你怎么知道我没吃呢。”何佳念感动于张沐远的细心,但她突然为自己的风风火火而来有点不好意思。
“那肯定,我是谁啊。再说念念心里全是我,也没心思吃早饭了。”张大师毫不谦虚,直抒胸臆,有点不要face。
“什么啊”何佳念害羞起来,赶紧接过早饭,兀自吃了起来。
“知道你肯定不愿意吃有味儿的,这些都是酥饼什么的,放心吃哈。”张沐远转身又去拿包得更严实的豆浆。
“哦。”何佳念笑着点点头,可是马上又不好意思地低了头。
玫瑰花酥,玉白豆乳,再饮一啄清浅的朝阳,怕这世上再难寻更美味的早膳了。因为在记忆里,混合了爱之香气的味道,永远最是明烈。
何佳念觉得自己不是就着豆浆吃酥饼的,而是依着张沐远的笑的。因为他明明没有看向自己,却不知怎么的,总觉着他眼角里噙了一汪笑靥似的,如影随形。
终于,张沐远被叫到了号。何佳念开始在门外焦急地等待。她不知道张沐远的这颗牙需要动多大的手术,她只希望越小越好,因为每割一刀,她自己怕也是要疼一下的。
半晌,张沐远咬着一块小棉花出来了。何佳念赶忙上前:
“怎么样,这是拔了?”
“没有医生拨开了个小口,看看”张沐远有点吐字不清。
“哦,那怎么出来了?”
“我去缴费,一会儿去手术室拔。”张沐远挥挥手里的卡,说得云淡风轻,可何佳念听到“手术室”三个字却是胆战心惊。
“我去吧。你等着就行。”何佳念潜意识里觉得不应该让张沐远楼上楼下地跑,处于节省体力的考虑,应该会对他一会儿的手术有好处,毕竟还是要流血的吧。
张沐远咬着刚刚被医生挑开的牙龈,一时有点走神,竟也就晕头晕脑地答应了。可何佳念前脚刚离开,后头他就觉得不对了。自己好歹是个大小伙子了,怎么让一个小姑娘给自己跑起腿来了。哎哟,正琢磨着,嘴里又一疼。算了,就任性地脆弱一回吧,之后真的都要自己照顾何佳念才是了。
何佳念跑上跑下,一通排队,终于把收费单子给送了回来。张沐远半脸感动,半脸继续咬着棉花,伸手就擦掉了何佳念额头上的汗。
“看给你跑的!坐这儿等我吧,一会儿估计就出来了。”可他瞬间又意识到自己的唐突,转而开始翻书包。“喏,用纸巾,擦擦哈。”哈哈哈,欲盖弥彰。
何佳念也先是一怔,然后跟着一起找台阶儿下,拿过纸,胡乱擦了两下:
“你不用操心我。一会儿别紧张啊!”
“嗯!”张沐远转身进了手术室,他觉得自己十足英勇,因为何佳念在他身后,所以有了无限的信心,气宇轩昂,大步流星。
哎!!一只手拦住了自己。这谁?齐冉?
“hi,张沐远,少见啊!”齐冉一个挥手,上来就是一个熊抱。
“hi,howoldareyou?”张沐远从自信的术前准备一下子跌落进无语的深潭里,好是无奈。
“i’m17,andyou?”艾玛,齐冉英文还行啊。
“metoo”张沐远的腹黑显然未被读懂。
“你来这儿干嘛啊?”齐冉率先发问。
“拔智齿。”张沐远才不要跟他讲自己曲折的故事呢,哼,省得他用来讥笑。男人之间的面子问题,可是千古不得轻视。
“我也来拔智齿!缘分呐!”齐冉说着又要抱他,但被张沐远一手挡了回去。
“你们两个换手术服去,换好了出来坐着等叫名字进啊。”一个胖胖的护士姐姐对他俩说。
嗯,很快二人换上了老头秋衣那种蓝色的手术服,穿上拖鞋,端坐一隅。不知怎么的,室内温度像是突至冰点,两位血气正盛的少年人竟然都有点打冷战,与此同时,也变得鸦雀无声。
估计是手术室里消毒液的味道熏的,也可能是看着全副武装的医生护士近距离出出进进给吓的,二位坐着,一个字也没有。
可这样坐着,却是越坐越心慌。张沐远终于开口:
“哎,谁陪你来的?”嗯,问题选的不够好。
“我自己来的啊!冉哥!纯爷们儿!这点儿小病小痛还用人陪?讲笑啊?”齐冉也憋了半天了,听张沐远这么一问,一下子也来了精神。
“噢,挺好。”张沐远答这句时,有点心虚,也有点同情。
“谁陪你来的?不会是妈妈吧?”齐冉摇头晃脑,撅起嘴学小婴儿,用以嘲笑张沐远。
“没有,念念,哦不是,我女朋友陪我来的。”张沐远答着,却突然警惕地傲娇起来。
“我念姐来了?那一会儿我得跟她打个招呼去。”齐冉两眼发亮。
“不用了。一会儿你肯定先完事儿,你先走就行了啊。齐冉弟弟!”张沐远半是规劝半是警告地捏了捏齐冉的肩头。
“那怎么行?再说我凭什么听你的啊!”
“你敢不听”张沐远刚要再说点什么,齐冉就先被叫进了手术室,留他一个在这里,在寂静中等待了。
第64章 第一颗智齿(三)()
不知过了多久,张沐远一个人坐在椅子上终于等来了叫号的垂帘。可走进手术室让他突然紧张了起来,护士姐姐和实习生姐姐给他里外三层一蒙,他就直挺挺地躺在了椅子上,只剩下头顶的灯光刺目非常。
“哎,别照着他了。”主刀医生是个五十多岁的大叔,看见张沐远的小汪眼还在灯下躲来躲去,顺手转开了灯,就接着忙手里的活儿了。
很好,顿时舒服多了,但也一点温度都没了。只剩下消毒水标志性的气味和医生护士们准备手术盘的叮当作响,在偶尔敲一敲张沐远的神经。
“那我们开始了。”医生大叔说了一句。
实习生姐姐就利落地把张沐远唯一露在外面的眼睛也给“呼”地一蒙。有光,但是透过了这层草绿色的织物了的,这不得不让张沐远同学六神无主起来。然后还未等他反应什么,他的嘴又被不同于门诊里的各种工具撑得老大。他越发有些惊惶,但他是男孩子,怎能在此时有任何赘言?我忍!
“打一针啊。”大叔话不多,但很清楚地告知张沐远步骤。这让他多少心安一些。
啊!!!这麻药打起来不是一般的酸爽,针尖接触牙龈的一刻又一种硬碰硬的胀痛,跟着液体似淌入牙根腹地,所到之处皆有一阵酸涩的麻痛。
而且!!还打了两针!!重复了两次这种酸爽。
而张沐远为了保持他此刻勇敢硬气的形象,坚持得辛苦,却一动也没动,得到了姐姐们的一致表扬。美滋滋??
之后,就慢慢没有柑橘了。医生大叔试了试他的嘴唇,确认完全无感之后上了大招。刀、剪、钳子、碎牙的锤子,感觉陆续登场。
张沐远虽是无一点痛感,但金属的敲击声,以及碰撞他牙骨时那种钝钝又带回响的感觉,还是让他有点无措。
可之于他陌生心惊的手术,对于医生护士们却已是家常便饭。他们开始分析张沐远阻生牙的位置,现场教学,决定一会儿从哪边动手,井然有序。真真是这世上角度不同,因而看待同一件事的心境也全不相同。张沐远躺着不禁有些哑然,却因此放心更多。
咔咔,张沐远的牙被凿碎了,医生麻利地分块取出,全程无一点感觉,但抽吸的吸管在嘴边汩汩不听地工作却可以显示此刻流血的速度。
牙出来就好!张沐远唯有如此安慰自己。
显然是最艰巨的任务已经完成,医生们开始“轻松”地缝合。
“王老师中午吃什么啊?赵洁刚才说让我一块儿买去。”一个女声问。
“来个馅儿饼吧。”是大叔在回答。
“那我也馅儿饼,给我在加碗粥啊。”另一个女声说。
“没问题。一会儿我就跟她都买回来。”第一个声音答。
诶??气氛以如此轻快啦?我还挺紧张的呢?!张沐远躺着一脑袋问号,有点想笑。
突然而至的烟火气息,打散了手术室里肃杀恐惧的氛围,增了一点欢乐,一点寻常。
终于,耳听着几声肚子的咕咕,大家不约而同地停手。
“好了。”眼前突然一片明亮,嘴里却毫无知觉。
“纱布咬一个小时再吐。这两天别吃太烫太硬的啊。”实习生姐姐叮嘱了两句,确认他没什么事了,收工出门。
“噢!谢谢医生”张沐远半边嘴咬着纱布,吐字不清且速度缓慢,有点跟不上姐姐去买馅儿饼的飞速。
终于换好自己的衣服,回归如常喧闹的大厅。张沐远麻药劲儿还在,又放了不少血出来,所以此刻应激机制使然,十分亢奋而清醒。诶,背靠光亮中的长椅上不正坐着何佳念吗,张沐远只想一步就奔过去,可算回到小天使身边了!
可是等会儿?!
齐冉这厮真的提前拔好牙出来了,而且真的跑到何佳念旁边去了!此刻正一边歪着头,一边还不忘手舞足蹈地跟何佳念说着什么。wtf?!
诶唷,张沐远这时感觉牙洞里血流得更快了,几步就跑了过去。一屁股做到了何佳念和齐冉中间:
“念念,我疼”那画面好羞耻,真是不忍直视。
“噢,肯定的!一个小时之内还不能喝水,水我都买好了,一会儿就能喝了啊。”何佳念看张沐远半张嘴都打不开了,也是一阵心疼,说话的语气全是娇宠。
“疼什么疼,我麻药都还没过去呢!你更别说了!”齐冉全力拆台。
“他是没长出来的牙,跟你那种长出来了的可能还不一样。”何佳念听齐冉跟她说半天了,此刻想着要帮张沐远解释一下。唉,也多亏了齐冉先出来,这多少减轻了何佳念一个人的忧虑,所以她此时对齐冉很感激也很有耐心。
可张沐远看何佳念这么温柔地跟齐冉说话可就不干了。其实何佳念跟谁说话强调都差不多,总是这样温和的。但他就是觉得这时候何佳念对齐冉态度特别好,怎么都难以忍受。可是他又不好发作,只能更没脸没皮地撒娇,以博得小天使所有的关注。
“念念说得对,我和他怎么一样。我留了好多血呢,你看。我还头晕。”说着张沐远就要张开嘴,碘酊和血混合的味道让何佳念心里一揪。
“你可别乱动。我送你回家休息吧。”果然,注意力此刻完全被吸引过来了。
“嗯嗯。”张沐远心里很是得意,可表面十分乖巧。
“那我先送他回家了。你自己能行吧。”何佳念转头对齐冉说。
“没问题没问题。我哪儿像他那么娇弱。哼,没用!”齐冉活蹦乱跳还乱怼人的样子确实不像有事儿的。
“谁没用?”张沐远还想回嘴,但被何佳念拉了下来。这个张沐远,怎么流着血还跟斗鸡似的。
“那我们走了,你自己小心点。”何佳念一手拉着张沐远,一手跟齐冉道别。
“行了,放心吧!”齐冉大喇喇地摆摆手。
看着两个人下了滚梯,齐冉才收回目光。感觉说了半天话,嘴里又满了,找了个垃圾桶,一口吐出来,全是鲜血。卧槽,真tm疼!可嘴里两颗牙洞里牵筋扯骨的疼痛并未让齐冉心烦意乱,倒是心里莫名的空落落让他难得有些黯然。得赶快出去找个地儿抽根儿烟止止疼,唉,现在自己不抽烟了啊!算了,可是那空落落怎么办?嗨!也还没流血,先不管它吧!
张沐远这边干脆地甩掉了齐冉虽然仍有几分得意,可他也慢慢开始觉得麻药消退,下巴的感觉有了恢复的迹象。头上有一些晕眩,在临近中午的太阳光下,他因此有些站立不稳。
“你没事吧?很疼吗?”何佳念察觉到他此刻动作上的异常,心下关切。
“我有点晕。”张沐远半是呢喃。
“你扶着我,别摔了。”却是没有察觉到他此时心里的微波荡漾。
咱们牙头都疼,可是心里美啊!张沐远靠着何佳念的手臂,觉得自己是在全世界旁安眠,即使是走着,可好像早已飞入了几千里以外的极乐梦乡,轻软甘甜。
何佳念呢,倒是悬了一上午的心总算落下,张沐远虽还疼着,但到底之后都算是恢复着向好了。中午灼热的高温中,几缕风带走了被虫咬坏的树叶,簌簌地落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儿,片刻里像是有一世的安宁。
第65章 青果(一)()
属于高二的最后一个暑假终于在各位友人恋恋不舍的眼神中落下帷幕,一个崭新又奋(ku)进(x)的高三踏浪而来。有人终将逐浪而上,有人也将如同泡沫般消亡。所以是生是死,主沉主浮,万般皆未(shi)定(ming)。
好了,鸡血打够了,让我们回到正题。
九班的基础好,所以高三的来临并未在根本上变动他们的节奏。倒是像六班这样比较困难的班级,在一开学就被老师严重加码,每天要强制自习到六点半才能放回家。但这一方法很快被年级组长点名赞扬,快速在全年级铺开,孩子们因而叫苦连天。
正是长个儿的时候,所以要等到这么晚,大家都饿啊。因而带面包的,冲泡面的,洗水果的,订黑作坊土豆饼的,五花八门,各显神通,食神巧匠,纷纷涌现。
谈到带吃的,年级里冒出了个怪咖,不是别人,正是齐冉。你看他抽烟喝酒吧,但这饮食却颇为禅系。下午带来的食物永远是苹果、桔子和那种最原始最粗粒的麦片。所以每到下午大家加餐之际,冉哥手持一个鲜果,另一手端着一个大瓷杯,在腾腾而起的热气中,眺望三层的窗户,形成了让大家争相围观却也不敢太近围观的一道奇怪的风景。
小跟班们也不敢问他,偶尔提起,冉哥竟然一本正经地回答:“如今冉哥也要迷途知返,可若要道心弥坚,饮食上先要清减。”让人摸不着头脑,莫非冉哥真的从良了??
张沐远他们呢,还是朴素地依靠着最寻常的风味。而且他们有个美食团队,通常是张沐远负责带面包点心,何佳念带水果饮料,卜爱文带各种包装零食小吃,陆宇辰没准儿,有时候负责打电话联系卷饼,有时候能叫来不知哪儿淘换来的小凉菜,神乎其神。想想看,在一众泡面饼干跟前儿亮出一道拌萝卜皮,是怎样让九班其他人羡慕得眼珠子快要看出来了,却常常也只能望梅止渴。没办法,太少了,它不够分的啊!
几个星期后,这群孩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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