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她稍稍一整理便不禁大吃一惊:“这……都是郭真人送地?”
“什么郭真人,你看他那样子像真人么?”李贤没好气地挥挥手,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他也就是一普普通通贪财的牛鼻子道士,以后叫他老郭就成了。老郭这种人,你敲得他越狠,他越是认为你看得起他,心里越是轻松,出手越是大方!”
这种论调阿萝却还是第一次听说。此时顿时没好气地啐了一口,但翻看了一下手中的东西,却又觉得这话有那么几分道理。
这其中一共有七张地契三张房契,在洛阳如今地皮房价节节攀升的情况下,自然是比钱更金贵的东西,不说别的,仅仅是一张择善坊大宅子的房契。便至少价值百万。阿箩是在内帮李贤管帐的,不知道李贤在外头贺兰周手上有多少财产,所以,在收了修文坊沛王第的房契以及长安安定坊地房契之后,她愈发确定,今后李贤就是缺什么也不会缺钱。
“这郭……老郭真有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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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终于露出了一个妩媚的笑容,原本就娇媚的面上荡漾着一股真心实意的喜悦:“殿下放心。奴婢一定会替您保管好这些,以后就是变卖了赏赐人,也不愁没钱开销!”
“你这不是变了法说我大手大脚么?”李贤猛地一伸手,将阿萝拉到自己怀中,旋即在她面颊上印下一吻,却是抱牢了没给她挣脱了去,径直悠悠叹道,“我这个人没什么大志向。平生只求能享尽天下福,能够挥金如土纵酒高歌,能够少壮携美游天下,老来膝下满儿孙。当然,如果能有机会让我仗剑看看血肉疆场,我也是很乐意的!”
许敬宗告老致仕,加特进!
上官仪接任中书令!
李敬玄任门下侍郎!
眨眼之间。尘埃落定。确实是没李贤什么事了。他也就是一如既往地去李绩那里练练武。去于志宁那里上上课,去许敬宗那里探探病。去老上官那里喝喝酒,去曹王明那里做做诗,和薛仁贵学学射箭,和盛允文比比剑术;闲时带着程伯虎等人上胡姬酒肆买醉,上南市看看生意情况……总而言之,他是最最逍遥的亲王,这是众所公认的事实。
至于贞观殿换了一批内侍宫人伺候地事,没有一个人提出半点质疑。这是再平常不过的事,而且更是真正的帝王家事,自然不在群臣考虑范围之中。新的一批人手中有多少武后的眼线,有多少某人的钉子,那就惟有天知道了。当然,王福顺王大总管依旧屹立不倒,小日子过得异常舒坦。
一年很快就到头了,为了贺正旦,东南西北各国的使节云集洛阳地同时,分散在各地的藩王也自然而然都回到了这富庶繁华的天子脚下。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李贤方才能真正体会到,所谓的皇族是怎样一个巨大的概念。
他的曾祖父李渊有二十二个儿子,他的祖父李世民有十四个儿子,他自己除了李弘李显李旭轮三个兄弟之外,还有三个哥哥。这一次回来贺正旦的藩王都是他地伯叔辈和祖叔辈,同
为某种缘故一个都没有,再加上林林总总的其他亲戚得头昏眼花。
皇族大宴的空隙,李贤找了个借口到外面透气,举头望着天空中片片飘散的雪花,不无恶意地腹谤道:“没事情生那么多儿子干吗,用来杀么?”
这绝对不是他胡说八道,高祖和太宗那么多儿子中,死于谋反或乱七八糟罪名的几乎有两位数,足可见这儿子并不是生得越多越好,而是生得越多越麻烦。想到此刻大殿内欢声笑语齐飞,内中却不知有多少人在诅咒他老爹早死,他就觉得这环境比群臣大宴还要无聊,至少,那些朝臣还是没多少人希望李治没命的。
而且,这是男人们地宴会,别说看不到什么赏心悦目地美女,就是他老妈也在另一个殿中招待那些王妃县主们。眼珠子一转,打定主意逃席地他便朝偏殿走去,心中计算着内中是否有美人能吸引眼球,也好悄悄饱饱眼福。
然而,仿佛是料定了他的偷鸡摸狗,他还没走近那偏殿,便被某个笑眯眯地人拦住了。见对方露出了迷人的酒涡,趁着四周无人,他顿时没好气地在那小巧的鼻子上掐了一下,旋即拉着人避到了一边。不消说,这个时候能够出现在这里的,就惟有小丫头了。
“姨娘让我在这里等着,果然等到了你!”贺兰烟是奉命逃席,此时脸上写满了兴奋和幸福,口中还不忘数落道,“你是不知道,那里头的王妃公主县主们要多无趣有多无趣,一个个就只知道涂脂抹粉,要不就是奉承姨娘,仿佛找不到其他话说似的。”
李贤笑呵呵地搂着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这是皇族的聚会,外头那边是男人,老妈那里自然是女人。小丫头虽然算皇亲国戚,但却是老妈那边的外甥女,今儿个老外婆也没来,小丫头怎么来了?他这么想着,嘴里自然就顺便问了出来。
“你这个笨蛋!”
贺兰烟气急败坏地在李贤头上敲了一下,见其仍是莫名其妙地瞪着自己,脸上蹭地一下就红了,干脆扭转了头不理他,心中却在琢磨着武后对她的一些嘱咐,眼睛未免一眨一眨没什么准神。
没来由遭了白眼,李贤自是摸不着头脑,但他好歹是聪明人,这么前前后后一联想,顿时明白了过来,立刻笑呵呵地把小丫头的脸转了回来,轻轻啄了一下那红唇,继而笑嘻嘻地道:“母后对那些王妃县主必定是说,这是沛王未来的王妃,是不是?”
“知道了也不用说出来!”贺兰烟没好气地瞪了李贤一眼,不一会儿却眉开眼笑地道,“其实今儿个姨娘那边不止是那些王妃县主,还有好几个姨娘特邀的女眷,否则我就太显眼了。有申若姐姐陪我来,还有那个徐嫣然,哦,听说是为了体恤许相公,所以那个许嫣也来了……咦,不对,怎么一个个都是和你有关的女人?”
什么叫与我有关的女人!李贤心中郁闷,见小丫头戏谑地在那里连连眨眼睛,纤长的睫毛流露出无限妩媚,哪里还不知道贺兰烟是故意的。正准备想个办法好好报复回去,身后便忽然响起了一个慵懒却又充满穿透力的声音。
“六郎!”
李贤闻声回头,一看到是屈突申若,登时就是一愣。不得不说,他老妈的手段他还是比较戒惧的,这明里上是皇家眷属的招待晚宴,武后却把小丫头大姊头等人全都召集了起来,其用意很值得商榷。于是,他脚下微微后退了一步,这才回了一个笑脸。
“申若姐有事?”
“我有什么事,不过和某人一样,同样是受不了那些官样文章,出来透透气而已。”屈突申若径直来到梅树旁,折下了一枝全都是花骨朵的树枝,这才笑吟吟地道,“我还记得你给贺兰写过一首诗,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我可不管什么煞风景,没开的花照折不误!对了,忘了告诉你,那个新罗公主也在邀请之列,似乎皇后娘娘对她观感不错!”
李贤被屈突申若那种口气说得心中一跳,而下一刻,他就看到了那边的长廊上出现了一队人影,为首的正是盛装华服的武后!只是,那满脸期待,或者说是期许的笑容,却让他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寒颤。那行人很快走了过去,自武后以下的所有人,仿佛都对这边逃席的三人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第三百四十章 … 旧的终结,新的开端
雪兆丰年。
这话只说对了一半,雪若是下得不多不少,那么不但能冻死蚊虫之类,还能让来年的庄稼长势更喜人。然而,倘若这雪下得太大成了灾,那么不但会压塌房子,而且还会造成乱七八糟数不尽的麻烦。当然,对于洛阳城中如今汇集的贵人们而言,所谓大雪,其实就是让大家围炉拥裘而坐,杯酒谈天赏玩的佳景。
皇家的兄弟情往往不是看父亲,而是看母亲——但凡是一个娘生的,总归亲近些,哪怕两个娘关系好一点,两兄弟指不定也会更加热乎。大唐的宗法是立嫡立长,所以一帮庶子们基本上没有什么想头,但是造反的仍旧不少。尤其是赫赫有名太宗皇帝的儿子,仿佛是造反专业户一般,一个赛一个地桀骜不驯,现如今除了李治这个皇帝,竟是只剩下没几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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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越王贞、纪王慎、曹王明,三个向来还算有贤名的兄弟坐在曹王第花园的水阁中一块赏雪喝酒,除了曹王明这个最小的还在长安洛阳风花雪月过日子,其他两个都在外地当刺史,此时免不了说说这天子脚下的无穷富庶,聊着聊着就说到了李贤头上。
曹王明足足告了半个月的病方才复出,此时说起这一位,竟是硬生生打了个寒颤,顾左右而言他,愣是在那里兜***,结果别说越王贞觉得古怪,就连脾气最好的纪王慎也有些不耐烦了,竟是重重地在弟弟肩膀上拍了一巴掌。
“虽说那一位是陛下嫡子,但终究是你的晚辈,不会是他欺负到你头上来了吧?”
曹王明苦笑着摇摇头——他倒希望人家是直接横行霸道欺到他头上,那样还有点办法好想,哪里像现在这么不上不下吊着。就在这时,小径中忽然疾步走来一个仆役,双手奉上了一封信,言道是沛王差人送来了给曹王的新年节礼。
这说曹操,曹操就有了音信。不免让在场三人面面相觑。曹王明接过信来拆开一看,见通篇都是洋洋洒洒文采华丽的骈文,那种格调看上去异常熟悉,那原本的苦笑不免更浓了。而越王贞和纪王慎同时凑过来一瞧,却同时对那文章大加赞赏。虽说曹王明猜到这捉刀之人是谁,却碍于人家身份过于显赫不好点穿,只得赶紧岔转话题,命人把节礼抬上来。
见四个健仆抬着几坛子酒。还有一大堆各式各样的锦帛书册等物,越王贞和纪王慎当即便露出了欣然之色,刚刚因为曹王明的支支吾吾而生出的一丁点不满立刻烟消云散。等到看过那锦帛的成色,那书册的名头,两人更是全都两眼放光。
那些绫罗绸缎也就算了,就是再好也不能当饭吃;但那些书……那可几乎都是孤本,李贤居然舍得拿来送人!再看曹王明地时候。两人似乎恨不得把人吞下去。
在这种火辣辣的目光下,最爱书法的曹王明甚至没有余暇感慨自己得到几幅名家真迹的幸运,只顾着在那里想着一个问题——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李贤忽然给他送这么一份丰厚到可怕的节礼,究竟是为什么?
礼物的最后是两封信,一个写道皇叔越王亲启。一个写道皇叔纪王亲启。这时,刚刚还沉浸在对曹王的无限羡慕中的两人方才回过神来,面面相觑了一会子,同时想到了一个问题——敢情这节礼专趁着他们俩在地时候送来,是有用心的!
各自拿过自个的信看了,纪王慎顿时大喜,连忙走到曹王明旁边指着信说道些什么。然而,另一边的越王贞却仿佛呆了傻了一般。面上一阵青一阵白,发怒似的要敲桌子,但手还没放下来却又轻轻收了回去。轻飘飘一张纸,拿在他手上却好比有千钧重。
“八哥,你怎么了?”
陡听得耳边这声叫唤,李贞这才反应了过来,连忙将信函往怀中一塞。旋即掩饰似的笑道:“陛下自小宽仁。居然会有六郎这么一个精怪的儿子。实在是让人觉得奇怪。六郎在信上说,这送来地东西不是全送给十四弟的。还有我和十弟的那份。三个人的礼送到一户人家来,还真是他的独创!”
墙里谈笑,墙外也在谈笑。宁人坊上次发生了一场火灾,结果因祸得福拆除了好大一片危房陋舍,在曹王第旁边的一条街巷上开了一家酒肆。那酒肆算不上多大的规模,不过两层楼,但那酒却是用梅子酿地酸梅酒,别有一番情趣,所以酒客自然不少。此时,李贤正和李敬业坐在二楼的凭栏处,笑嘻嘻地对坐饮酒。
已经成亲的李敬业看上去比往日更多了几分稳重,只是眉眼间跳脱的气息依旧不改,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便是如此了。
李贤头一次把阿萝带出来,此时由着她在旁边斟酒,正笑眯眯地端详着美人红袖,仿佛没看见李敬业没好气的目光。直到惬意地喝了三大杯,他这才诧异地对李敬业举了举杯子:“怎么,成亲之后你居然戒酒了?据我所知,嫂子可是一等一的贤惠人,不至于连这个也要管吧?
“去你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李敬业不理会满脸戏谑的李贤,转头往外头望了一眼,正好瞧见越王贞和纪王慎结伴从里头出来,后头地随从人人拿着好些东西,似乎有书有绸缎。他瞥了李贤一眼,忽然觉得那笑容很是可恶,“你这送礼倒是新发明,不怕人说你厚此薄彼么?这回来洛阳贺正旦的亲王多了,你偏偏就只送他们三个,还专门送到曹王的宅第?”
“我乐意,谁管得着么?”
李贤一句话把李敬业噎了个半死,旋即才低声将之前那两个阉宦的来历作了一下简要说明。结果,李敬业猛地敛去了原本尚存的几分玩笑,头更向前探了探,几乎是和李贤脑袋贴着脑袋:“这么大的事情,你居然就放手了?越王贞素来有才名,万一他日后再有什么动作呢?”
“无非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谁怕他来?”李贤嬉皮笑脸地眨了眨眼睛,这才正色道。“正因为他素来有贤名,所以才动不得,你该知道,长孙无忌褚遂良当初构陷颇有贤名的吴王恪,这才犯了众怒,而且让父皇很是恼火。我手上证据不足,凭借两个表面上和越王没有关系地阉宦,就要指认他图谋不轨?他不过是想要浑水摸鱼地人之一。无需大动干戈。”
“真是受不了你,有地时候精明得可怕,有的时候却这么妇人之仁!”
李敬业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但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也认同李贤地措置方式。如今大唐磨刀霍霍,对外用兵地步伐就没有停下来过,再弄一场牵连上下的内乱着实没有必要。更何况。看今天的架势,越王贞、纪王慎和曹王明,交情似乎是很不错的。
李贤对李敬业虽然说得光明正大,此时却在猜度越王贞的心理。他那封信冠冕堂皇,只是在末了用商榷的语气提到了那两个阉宦,顺带感慨了一下。先是精心挑选送给了越王贞几本古籍孤本,然后打了这么一棒子。也不知道对方会有什么表情,说起来还真是让人期待。
这些阴谋诡计在他的脑海中徘徊了一会儿,很快就消散得无影无踪。和李敬业心照不宣地碰了一下杯子之后,他忽然笑道:“伯虎就比你小那么一点,你冠礼之后就得轮到他了。话说回来,你知不知道他究竟瞧上了哪家的姑娘?”
“伯虎自然是看上了小苏,只不过郎有情妾似乎无意,他大约只是单相思而已。”说出单相思这三个字地时候。李敬业便带上了几分咬牙切齿的架势。原因很简单,他当初也曾看上过温柔娴静的许嫣,结果人家偏偏喜欢的是李贤;程伯虎看上了苏毓,而苏家丫头虽说似乎没什么心上人,但李贤的不良纪录摆在那里,谁知道最后会不会又横刀夺爱?
错了,这小子往往是不用横刀。人家美人就心中有意了。他娘的。这长相本事都没多大差别。怎么在女人缘上就差那么多呢?
李贤只当没瞧见这一位的凶狠眼神,自顾自地喝自己地酒。心里算计着新的一年该干什么新的事。忽然,包厢的帘子一掀,却是盛允文走了进来,那面上的表情很有些微妙。
奇怪了,他今天只带了张坚韦韬出来,这一位不是好好地在家里呆着,怎么会突然跑来了?在李贤征询的目光下,却只见盛允文犹如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掏出了一大叠各式各样地帖子,然后双手奉了上来。
“殿下,这是刚刚送上门来的请柬,其中有七份是元宵节邀您赏灯的。人家都要回应,阿箩姑娘又不在,我实在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