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者皆是客,断不能做出如此违反礼数的事!”
“也不必如此麻烦。”云莞早就做足了准备,说道,“女儿搜罗到的这块灵玉,还有一个妙用,就是黑暗中能发出亮光,堪比夜明珠。父君只需命人撤掉一切光源,并施法遮住光亮,让蟠桃园暂时陷入黑暗之中,就能找到灵玉了。”
说着,她又朝座下众人施施然福了福身:“诸位仙僚,云莞有个不情之请。因今日要敬献给母后的灵玉离奇失踪,为寻回灵玉,只得暂且请夜神布夜,让灵玉显现。若有唐突了诸位的地方,云莞先行请罪!”
云莞身为天帝之女,如此放低身段,诸仙神岂有不同意的道理。于是众人纷纷点头:“公主请便!”
云莞感激地看着众人,吩咐一众仙侍撤掉了蟠桃园内的宫灯琉璃等物。而后,云莞又请了夜神意眠,道:“还要劳烦夜神布夜,让蟠桃园内暗下来。”
夜神领命,上前一步,开始施法布夜。不一会儿功夫,蟠桃园内渐渐暗了下来。一大块黑云将日头挡了个严严实实,光线一寸一寸消失殆尽,整个园子陷入一片黑暗之中。众人皆是好奇灵玉到底去了哪里,屏息凝神,四下观望,无人说话。一时间,原本热闹繁华的蟠桃园,一下子黑暗寂静下来。
一片漆黑之中,只见一点莹莹绿光显现出来。云莞的惊呼声适时地传来:“是灵玉,在那里!”
众人顺着场中这唯一的一点光亮看去,天帝又命人点起了宫灯,方便视物。瞬间,一阵阵唏嘘声、抽泣声响起。朱碧傻呆呆地看着自己的袖兜,绿色荧光就是从那里发出来的。朱碧疑惑地掏了掏,果然,一块巴掌大的玉佩就静静卧在她手里。
“这……”朱碧迷茫地抬起头,却看到所有人都齐刷刷地望着她。
云莞三两步跑了过来,一把夺过朱碧手中的玉佩,道:“这就是我丢失的灵玉!”
朱碧不知道为何灵玉会跑到自己的袖子里,只得干巴巴地说道:“恭喜殿下寻得宝玉,只是这玉佩太过顽皮,怎地跑到小神这里来了?”
“爱神这是在开玩笑吗?”云莞攥着玉佩,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朱碧,“爱神问我玉佩为何在你这里,可是云莞该问爱神这个问题才对呀!”
“小神,小神真的不知……”朱碧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好,可她真的不曾拿过!
人群中又是一阵交头接耳。众人纷纷议论,竟然是爱神拿走了云莞公主要送给天后的灵玉。几个本就妒忌朱碧和梓芜走得近的仙子,更是带着些幸灾乐祸的表情观望。刚刚还主动和朱碧搭话的九曜星君、夷山神君等人,不自觉与她拉开了距离。
云莞叹了口气:“爱神,这灵玉可以保容颜、提修为,是不可多得的宝物。爱神爱惜自己的美貌,又一直在修行时遇到瓶颈。遇到如此宝物,想据为己有,我也可以理解。若是平常,您同我讨要,我也不会吝啬。可这毕竟是我送给母后的寿礼呀,爱神您怎么能……”
朱碧连连摆手:“小神没听闻过灵玉存在,也不知道公主有这等宝物,这其中一定有误会!”
月夏也帮衬着说话:“对呀,朱儿才不是那种人,殿下莫要污蔑她!”
天后皱了眉,厉声道:“月神此言差矣!此番物证在此,众目睽睽之下,莞儿如何会平白污蔑爱神?若月神想证得爱神清白,那倒要拿出证据。”
“我……”月夏憋红了脸,愤愤不平,一时却没有办法。
思举觉得事情太过蹊跷,朱碧显然是被人陷害了。只是,她一向避居月神府,举止低调,又素来没心没肺的,甚少得罪人。要说真的不小心得罪,那也就是因红线一事,得罪云莞了。思举不由得去看云莞,思忖着这位外表温柔可人的公主殿下,是否真的是蛇蝎心肠?
天帝见状,终于发话。他看了看云莞,又看了看朱碧,道:“本君也不愿相信,爱神作为慧黠老祖的高徒,会做出偷窃之事。但物证既在,爱神又暂时无法自证清白。权宜之计,只能请爱神先去严明神君府上思过,等待事情查明,再做定夺。”
天帝话音刚落,天界负责惩戒的严明神君立时起身,上前来领朱碧复命。
不料他刚刚走过去,一个颀长的身影挡住了他的去路。梓芜立在朱碧身前,一手将她圈于身后,声音清冷如玉:“神君且慢。爱神身上的灵玉乃本神所赠之物,要拿也该拿本神,关乎爱神何事?”
第四十三章 风波(4)
梓芜此话一出,像是有人朝湖水里扔了一块巨石。原本平静的湖面瞬间波澜四起,人群中好似炸了锅!众仙也顾不得天帝天后在场,纷纷讨论起来。
“爱神袖兜的灵玉是花神送的,他们二人是何关系?”
“难不成竟是花神窃了公主殿下的灵玉?这怎么可能?”
天帝也是大吃一惊,问道:“花神此言何意?”
梓芜淡然道来:“爱神的灵玉,是小神赠送的。所以,此事与她无关。”
云莞不料梓芜竟为了朱碧挺身而出,还主动揽下了罪责。她煞白着脸,咬着唇问道:“您说灵玉是您赠与爱神的,但显然爱神不知有这块玉佩存在,花神又如何解释?”
“爱神并不知晓本神送她灵玉。”梓芜不疾不徐地道来,“爱神近日勤于修行,灵玉贴身放置,自然能有助于提升修为。本神怕她不愿意收下,于是悄悄施法,使得玉佩一直在她身上。所以,此事爱神完全不知,又何罪之有?”
云莞当然知道事情并非梓芜所说的那样,她愤然道:“花神体恤爱神,想帮她一把,却要看清那人值不值当。花神心善,但莫要被人蛊惑了去!”
梓芜眉头一挑,说出的下一句话,更是犹如石破天惊一般:“何谓蛊惑?是本神自己倾慕爱神罢了,难道也是爱神的过错?”
蟠桃园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看看梓芜,又看看朱碧。谁都想不通,六界第一绝色的花神,怎么就喜欢上一个不修边幅的女神仙?
朱碧也是纳闷地很,明明梓芜对她不是冷嘲热讽,就是苛责使唤,怎么这会子又说倾慕了呢?不过细想想,花神他老人家真是挺仗义,为了救她与水火之中,不惜采取了如此手段。只不过,这一园子的芳心都给摔了个粉碎,朱碧得罪的人便更多了……
其中,云莞的芳心碎得尤为惨烈,导致她本体都遭受了莫大的冲击,向后连连踉跄了几步,站都站不稳了!天后看着这一幕幕的戏码,基本上明白了云莞的心思。她虽对女儿恨铁不成钢,却不得不帮她圆了一出戏。天后质问梓芜:“如此说来,便是花神拿走了莞儿要送给本宫的灵玉了?”
“错!”梓芜回绝地斩钉截铁,堵得天后一阵面红耳赤,“云莞公主说,今日赴宴之前,她还认定灵玉就在锦盒之中,不曾丢失。但本神赠与爱神的这一块,是几日前的事情了。如此说来,自然可以证实本神的灵玉,和公主的并非同一块。”
“不是这样的,不是的!”云莞已经顾不得端庄体面了,只想着快点除掉朱碧,彻底让梓芜死了心。她的声音也拔高了,眼睛血红,“那花神倒是告诉我,为何两块灵玉竟能一模一样?还有,若爱神身上的这块的确是您所赠,我的那一块又在哪里?”
“是呀,是呀,怎么会这么巧合?”众仙都在不断嘀咕,这事怎么看都像是花神在刻意袒护呀。
“世间巧合何其之多,本神确是寻到一块相似的灵玉,不想却引来了诸多麻烦。不如本神来帮殿下找一找公主殿下的灵玉,以证实本神所言非虚。”梓芜一派成竹在胸之态,让人不得不信服。他一双晶亮胜过星辰的眸子,从众人身上划过,最后落在了竹荫身上。
竹荫一惊,下意识地朝云莞身后躲闪。梓芜却不给她机会,凛然说道:“烦请这位仙子,将腰间的荷包取下,让诸位瞧上一瞧。”
竹荫不知梓芜此举是何用意,但灵玉是她亲手放入朱碧袖兜之中的,断不可能出错。何况她的荷包里,装的是一块香料,想来花神不过声东击西罢了!如此一想,竹荫就有了几分底气。她解下腰间荷包,交给梓芜,道:“仙上请查看。”
梓芜接过荷包,伸手向内一掏,从中取出一物置于手心之内。他朝向天帝天后,摊开手心,只见又是一方莹莹碧色卧于白玉的手心之上。这玉,同朱碧身上找出的那一块,毫无二致!
竹荫只瞥了一眼,便如遭雷击,浑浑噩噩:“不、这不可能……”
“有何不可能?”梓芜将灵玉交给了天帝,说道,“陛下可以查验,看看两块玉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他言下之意非常明白,要天帝亲自证明,这块来自竹荫荷包之中的灵玉,并非他幻化而出,而是实实在在的。
天帝仔细查验了两块灵玉,除却玉璧右下角处的一点纹理有细微差别,其他没什么不同。他反复看了几遍,才道:“的确是两块十分相似的灵玉,未有不妥。”
竹荫只觉得百口莫辩,明明她的荷包里,放着的是一块香料,怎地就变成了灵玉?她支支吾吾好一会,也没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竹荫……”云莞此刻只觉得冷汗涔涔,她们依然被反算计了一把。
梓芜冷笑:“这位仙子真是玲珑心思。自己盗取了公主的灵玉,还深知灵玉特性,将其装入个特质的荷包内,即便在黑夜里也不会透光。反倒因本神赠与爱神一块相似的灵玉,导致爱神险些蒙冤。今日若是本神不在,爱神怕是少不得吃些苦头,清誉也就毁了!”
天帝沉下脸,喝道:“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仙婢打入下界,永世轮回不得再入仙籍!”
“天帝饶了奴婢吧!”竹荫嚎啕大哭。她自知无法辩解,只能求得个较轻的处罚。
云莞也是泪眼簌簌:“父君,求您网开一面,这件事肯定有误会。竹荫随了女儿这么久,她不会做种事情的!”
“自己的婢女未能看管好,做出这等监守自盗之事,如今还在你母后的寿宴之上,让诸位仙家看笑话。莞儿,你真是太让父君失望了!”天帝面色阴沉,觉得自己平日里实在太过宠溺这个女儿,才导致今日之事发生。他厉声说道,“今日还差点误会了爱神,让她蒙受不白之冤。莞儿,你便自己向爱神请罪吧!”
云莞心里恨极了朱碧,恨不得将她夺取仙灵,抽筋腕骨!可是此时,她只得咬碎一口银牙,嘶哑着嗓子,道:“云莞向爱神赔罪……”
朱碧可不敢受她的礼,连连退后,尽量笑得善解人意:“无妨无妨,一场误会,解开就没事了!”
闹腾之后,天后没了兴致,草草招呼了一下,就寻了借口离开。众仙经历了刚才的事情,周身八卦的毛孔统统打开,议论不绝。朱碧实在不想成为话题中心,也不想再惹是非,于是悄悄用了障眼法,回觅踪小筑去了。
第四十四章 情愫(1)
月夏见朱碧离开,也坐不住了,随之离开,寻她去了。他有满腹的疑问,要去找朱碧问个清楚。梓芜倒是一派悠然自得,继续喝茶饮酒,未曾有离场的打算。
思举也留了下来。他执起酒杯,朝梓芜一敬,微笑:“思举敬花神一杯。”
梓芜见他笑容和煦,目光清透,知晓思举定然看穿了一切。他也回敬:“风神心思澄明,想来已然知晓事情真相。”
思举并不否认:“事情一出,我便觉得十分蹊跷。天界素来太平,何时有过偷窃之事。且事情发生在爱神身上,就更加不可能了,显然是有人存心陷害。”
“风神很是信任爱神。”梓芜的眸子微眯,眼中神情让人看不真切。
思举仍旧笑着,淡定自若:“相识数万载,多少也是了解的。爱神性子爽直,虽于飞升一事上心急了些,也许的确会喜爱至宝,却不至于做出此等勾当。”
梓芜不置可否。
思举又问:“花神是如何看出,是公主身边的仙婢动了手脚?”
“是她来为我们送的仙桃。想来是趁我们放松不注意,偷偷放下了灵玉。”梓芜答,“只她离开的时候,我不经意瞥了一眼。当时便觉这个婢女不同寻常,于是留意了她的去处。没想到,竟是去了香神身侧。而后就出了一出‘灵玉失窃,爱神盗之’的戏码。本神将计就计,将罪责推回那婢女身上,也是她罪有应得。”
思举禁不住赞叹:“原来花神早就洞悉了一切!不过,情急之下,花神能当着众仙的面,将那婢女荷包中的东西变作灵玉,连天帝都看不出真伪,当真好计谋、好仙法!”
梓芜却道:“天帝也许没能辨别,也许只是识破却不说破。真真假假,又有谁知晓?”言毕,他又问思举,“今日就算我不救下朱碧,想来风神也不会袖手旁观吧?”
“自然不会。”想到刚刚朱碧险些被严明神君带走,思举仍是心有余悸。他凝视着梓芜的眼睛,认真说道,“思举同花神的心思一样,会尽力护她周全。”
风神的话中似乎别有深意。今日梓芜当众言明,自己倾慕朱碧。此时风神又道自己心思同他一样,不知有几重意思。
“今日花神说倾慕爱神,是为了帮她解围,还是真的表露心计?”思举终究还是问出了这一句。
梓芜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地举起酒杯,又敬了思举一杯酒。
天后离席,直接回了永乐宫,遣退了众人。云莞和云宿不一会儿也来了。一入殿门,云莞便“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哽咽:“母后,女儿知错了!”
天后愤然:“莞儿,你真是太蠢了!今日你设局想要让爱神中套,可偏偏被人反将一军,让自己颜面无存!”
云莞咬唇,低声哭泣,肩膀上下耸动,十分楚楚可怜。云宿见状,不由得帮着她说句情:“母后息怒。妹妹毕竟年幼,经历浅薄,才会犯错。不过让她遇到些挫折也好,得了教训才能牢牢记住,下次自然不会再做傻事!”
“唉……”天后叹了口气,点头,“宿儿说的不错。只是,这次损失惨重。不光在众仙面前丢尽了脸,还失了竹荫这个好帮手!”
说着,她看了看仍跪在地上的云莞,终究是不忍心,亲手将她扶了起来:“莞儿,母后问你,为何要去陷害爱神?她不过小小一个见习神仙,除了月神之外,再无根基依靠,值得你出手吗?母后跟你说过,只需做好你高贵的天界公主即可,事事有母后和你哥哥帮你筹划,你又何须如此?”
“她,她……”云莞好容易止了泪,却支吾吾地说不出话,反而有一层淡淡的霞光染上脸庞。
见她这般模样,天后便已知晓答案。她不禁冷哼一声:“莞儿,母后再提醒你一次,还是早日断了对花神的念想吧!只要我还活着一日,断不会同意你和他的事!”
云莞一愣,接着又摇头:“母后,女儿只倾慕于花神一人,为何您就是不能同意呢?”
“不能便是不能。天下男子皆可,独独他花神不行!!”天后的语气变得严厉起来,不容置喙,“若你仍是执迷不悟,总有一日会万劫不复!再者说,今日花神亲口承认,自己欢喜爱神。他对你毫无男女之情,难道,你还要继续坚持不成?你要让自己卑贱到何种地步才肯罢休?”
云莞不再答话,整个人如丢了魂儿似的,眼神空洞。天后不欲再理会她,只对云宿说道:“今日花神能当众施法骗过你父君和诸位上神,可见其仙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