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2004年第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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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2004年第4期-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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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施磊确实没有白养这一阵子狗。施磊的这一举动在文化艺术村里四处流传,这些艺术家们不是把施磊这个狗的性交表演当成笑谈。他们严肃地谈论这件事,那气氛颇有学术味。这种事传了出去,招来了警察。几个体壮如牛的男警察和一个满睑雀斑的女警察来到了艺术村里,后面还跟了几个挂着相机的记者。他们把正在午睡的施磊叫了起来。那个男警察问施磊道:“狗性交表演是不是你弄的。” 
  “是的。”施磊回答。 
  “你知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行为?”男警察粗声粗气问道。 
  “是艺术行为。”施磊回答。 
  “真是笑话,狗性交也是艺术?你这分明是流氓行为嘛。”男警察说。 
  “你不懂艺术,所以你才把它当笑话。狗性交为什么就不可以是艺术?”施磊问道。 
  “这……”男警察犯难了,有些语塞,一直沉默的女警察将她的记录本“啪”地合上,她用那本绿色塑料封套的记录本指着施磊说:“艺术是什么。艺术是高雅的东西,是有情趣的东西嘛!你把狗拉到大庭广众之下性交,有何高雅?有何情趣?这分明是一种低级趣味嘛!” 
  男警察也跟着附和道:“就是低级趣味,就是流氓行为!” 
  “跟你们这些人,我讲不清楚。你们出去,我还得继续午睡。”施磊说。 
  “你还猖狂得很哩!撵我们走?我们是来请你到我们那儿走一趟的哩!”那个胖胖的警察挥了挥手,吼了一声:“带走!”他身后的两个警察就扑了上去,各抓住施磊的一只手,“卡呼”一声,一副锃亮的手铐就铐在施磊手腕上了。 
  那两只狗被这一惊吓,也在屋子里狂吠起来。胖警察又挥了挥手,道:“狗也带走,这是物证。” 
  施磊被拘留了一个星期。被处于了五百元罚款,派出所限令他三天之内搬出文化艺术村。 
  施磊走的那天,好多人去送他。人们像老朋友一样跟他握手,那场面有些悲壮。许多人道:“也真是的,凭什么要撵人家出村去嘛。岂有此理。”施磊却满不在乎:“无所谓的,另外找一地方住,要上文化艺术村来还不是一迈腿就来了。 
  大家都说欢迎你常来。 
   
  6 
   
  孙宇航依然不停地操练他的绘画技艺,日子依然窘迫。一个少儿出版社的编辑来艺术村玩,就介绍孙宇航为他画一套卡通儿童画。孙宇航起先有点犹豫,跑来找我。我告诉他我还写电视剧本、武侠小说哩。生存是一回事,艺术是另一回事,但要生存下去才能搞艺术。后来,孙宇航就同意了,真的赚了两千多元稿费。日子也就马马虎虎地往前面过。 
  孙宇航有了条生路,并没有显出高兴样。他常常饮酒,酒醉了就说许多话。我跟他一起喝酒,他就对我说:“我总不能天天画卡通吧,我都厌倦透了。”我就劝他,为了生存,人总得去干一点自己不愿干的事。 
  孙宇航酗酒,白楚楚就流泪。白楚楚对我说:“老可,我成天闲着,心里紧一阵慢一阵地慌。” 
  我听了白楚楚的话就建议她去找份工作做。后来我把这想法也告诉了孙宇航。孙宇航就打肿脸充胖子,他说:“我连一个女人都养不活,那还有什么意思。” 
  “你本来就养不活嘛。”我不太喜欢孙宇航这种态度。人嘛,就得实事求是点。我想。 
  白楚楚没跟孙宇航打招呼,擅自去外边找工作,没想一找就找着了,还是一家中港合资开办的公司。白楚楚高兴地回来,她怕孙宇航生她自作主张的气,便来找我,要我陪她去给孙宇航说。 
  我于是就陪白楚楚去跟孙宇航解释。孙宇航还是因此发了火。我劝了孙宇航几句:“宇航,收起你那可怜的男性自尊心。人家楚楚还不是为你着想,怕跟你商量影响你的创作嘛。”孙宇航沉默了一阵,说:“也好。要不让你呆在家里,说不定又呆出些毛病来。” 
  白楚楚脸就红了,她以为孙宇航说的毛病是以前偷东西的事。她说:“你为啥总是提这事,我不是早改了嘛!” 
  “你看,你看,你想到哪儿去了。我早给你说过,忘记你曾偷别人家东西的事,否则你没法健康。”孙宇航指了指心窝。白楚楚找到的是一份秘书的工作。我想,白楚楚去做这样的工作是再恰当不过的了。她长得漂亮,又学过中文。这样的人不做秘书还真是浪费了哩。 
  就在白楚楚找到秘书工作的那时开始,我的生活也拮拘起来。由于全国各家出版社争出武侠小说,武侠小说也就烂市了。读者们一开始看武侠小说时就是看的金庸、古龙、梁羽生和温瑞安这些高手的鼎力之作,对大陆的武侠的粗制滥造本来就颇有微词。这下各家都出,市面上摆着的除了武侠还是武侠。读者们于是就烦了,索性一本都不买。武侠小说大量积压,出版社书商叫苦不迭,于是也就索性一本武侠也不出版了。不出武侠.就没人找我写稿了,我也就断了财路,生活过得一天不如一天起来。 
  白楚楚去工作,每月收入不菲。不仅解决了自己的生存问题,还能养活孙宇航。孙宇航自然也乐意不去画卡通画,让白楚楚挣钱养着他画画。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段时间,孙宇航又不满起来。 
  原因是白楚楚每天都回来得很晚,有时甚至夜里十一二点了还回不来。孙宇航心里渐渐地憋了股气。有一天夜里孙宇航叫我去他房间喝两杯,喝着喝着孙宇航就骂开了,“操!等老子哪天有钱了也找个秘书陪陪。我都搞不清楚老婆是我的还是公司总经理的了。”我劝孙宇航不能这样想,我说:“经商的免不了应酬,回来晚一点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白楚楚当了秘书后也有了些变化,她常在孙宇航面前讲今天陪老总出去吃了什么山珍海味喝了什么酒啦。她还时不时地给孙宇航描述三星级、四星级、五星级宾馆如何豪华。孙宇航听了,心里就更憋气。 
  有一天夜里,白楚楚在跟孙宇航亲热了一阵后,就对孙宇航说:“我们老总说了,愿意给我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我们过一段时间就可以搬过去住了。”孙宇航没想到白楚楚在跟自己亲热时也没忘记她的上司,心里就来了气。他推开白楚楚说:“今后别把你们老总带到床上来!我们是在过夫妻生活!” 
  白楚楚没想到孙宇航这样狭隘,就哭了,说:“我是跟你谈房子嘛。” 
  “我哪儿也不去!” 
  白楚楚说:“不去就不去嘛,何必那么凶。” 
  于是夫妻俩又亲热,彼此亲吻抚摸不停。就在孙宇航要骑到白楚楚身上去时,白楚楚的传呼机响了起来。白楚楚伸手把传呼机拿过来,一看是公司呼她,便说:“我们老总呼我有事,你陪我去楼下公用电话亭回个电话,好吗?” 
  刚培养起来的一点兴致就这样被破坏了,孙宇航心里正窝着火,听白楚楚要他陪她去打电话,就嚷道:“要回什么电话你自己去回。我在你旁边你不嫌妨碍吗?” 
  白楚楚也火了,说:“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怀疑我跟我们老总偷情是不是?你把我白楚楚看成什么人了!你看看你那醋样子,像个男子汉大丈夫吗?” 
  白楚楚转身便下楼了。 
  第二天一早孙宇航提着一瓶酒就来敲我的门,要我陪他喝两杯。我对孙宇航说:“怎么早上喝起酒来啦,难道你连古训都忘了?养生之道最忌讳的就是这三样东西——早酒、晚茶、五更色。” 
  孙宇航说:“老可,你不喝我喝。你说现在这些新兴资产阶级可恶不可恶,连夫妻的性生活都不让你好好的过哩!” 
  孙宇航把昨晚的事全说了。 
  “你成天胡思乱想些什么呀?我看你是忍受不了白楚楚把你养着,存心滋事。”我说。 
  下午孙宇航又提着一瓶酒来了,他一进门就嚷:“老可,如果你还把我当成朋友就陪我喝个一醉方休,兄弟我心里是真有气呀。” 
  我不知道孙宇航又犯什么毛病了。早晚这么来烦我,我心里也烦了。何况我自己日子也不好过。 
  “喝、喝、喝,你一天就知道喝!你是来这儿画画的还是喝酒的,?”我拍着我的写字台向他吼道。 
  “我没法搞创作了。”他说。 
  “有什么事好好说。”我尽管克制自己不再对他发火。事情原来是这样的。当孙宇航刚从我这儿喝得歪歪倒倒回到他自己的房间,拿起画笔准备继续他那张完成了一半的油画时,门就被重重地敲响了。几张粗犷而陌生的面孔随着孙宇航把门打开出现在他的面前。他们其中一位面无表情地问道:“这是白楚楚家吗?” 
  孙宇航点点头。 
  “我们是来安电话的。”那些人边说边推门蜂涌而入。 
  他们也不解释原因就开始架线,用钉锤把墙壁敲得叮咚响,还用电动钻机在窗上打眼。他们无视孙宇航的存在,把一个屋子搞得热火朝天。 
  孙宇航一跺脚,大声吼道:“你们这是干什么?” 
  他这一吼,电钻声和钉锤声戛然而止。“装电话呀!我们不是跟你说过了吗?”那个正在木窗的窗棂上打眼的工人说。 
  “是谁叫你们来装的?”孙宇航恶狠狠地问。 
  “三星公司通知的。”工人们回答他后,又开始干活。 
  “停下!”孙宇航又吼道。 
  “不能停下呀,三星公司已经把钱都划到我们公司账户上了呀。”哪个手提电钻的工人说,“装不好,老板不发给我们工资呀。” 
  “这不是什么三星公司的家,这是我孙宇航的家!”孙宇航说。 
  “你先不是说这是白楚楚家吗?”工人们惊奇地问,以为是走错了地方。 
  “当然,也是白楚楚的家。”孙宇航说。 
  “白楚楚不就是三星公司总经理办公室的秘书吗?”工人们边说边继续干活。 
  孙宇航瘫在凳子上,一副受了羞辱的样子。他眼睁睁地看着工人们把一个大红色的电话装好…… 
  孙宇航叹了一口气对我说:“老可,你说,装电话也不商量一声,还把我孙宇航看没看在眼里。” 
  “你这是神经过敏,多少人这样的好事盼都盼不来呢!” 
  白楚楚后来对我讲,总经理听说她那儿打公用电话不方便,就马上许诺为她装一部电话,并马上吩咐人去办,根本没时间跟孙宇航商量。 
  电话装上后,孙宇航与白楚楚的矛盾进一步加剧。那个三星公司的总经理总是在白楚楚刚跨进家门,电话就跟着追来了。总经理跟白楚楚似乎有讲不完的话。孙宇航不明白,这位总经理跟白楚楚在办公室里呆了一天,为什么还有那么多话来讲?孙宇航曾认真地听过总经理跟白楚楚的两次通话,谈话的内容都是与工作毫无关系的内容。总经理总是问白楚楚回家的路上是否安全,现在吃过晚饭没有,今晚的电视剧是什么片名,然后就谈哪家时装店进了一批款式新颖的高档女装,哪儿能吃到中华鳖,有时他们谈着谈着就谈到欧洲、非洲去,什么法国的天体泳场啦,非洲草原上的狮子斑马长颈鹿啦,有一次还谈到了南极的企鹅和海狮。他们每一次谈话的时间都要在半个小时以上,双方从不厌烦。每次谈话白楚楚都非常快活,整个屋子都是她的笑声。当然,每一次电话结束,孙宇航都免不了要阴沉着脸问白楚楚能不能少讲两句。白楚楚就抢白道:“公司里的事,千头万绪嘛,一两句话能说清吗?” 
  孙宇航有一次就忍不住自己心里的火气。他一砸画板站起来指着白楚楚问:“你以为我不知道?什么都用公司的事搪塞我。你们公司业务做得够大的嘛,不仅做到非洲草原,而且还扩张到南极了是不是?!”白楚楚也火了,她也腾地站起来,也用手指着孙宇航的鼻子,一字一句道:“你还有修养没有,偷听别人的谈话算回哪样事?难道我就不能有点秘密吗?” 
  孙宇航说:“看起来你的秘密还真不少呢!” 
  白楚楚说:“别把我们老总想得跟你一样。人家是绅士,不像你这样庸俗。” 
  “你说什么?你骂我庸俗!”孙宇航一把抓了白楚楚的衣领,恶狠狠地问。 
  白楚楚毫不示弱,道:“你就是庸俗嘛!什么事情,都往暧昧的关系上想。” 
  “是你们的关系本来就暧昧嘛!”孙宇航也步步紧逼。 
  “你把话说好听点,我吃苦受累挣钱养你,你公然怀疑我不清白。捉奸拿双,你把证据摆出来。”白楚楚就嚎哭起来,样子委屈。 
  孙宇航就讥讽道:“我咋个拿得出来,那是你们的秘密嘛。” 
  夫妻俩就这样你给我一掌,我还你一拳地争吵,不到深夜绝不罢休。每吵一架,孙宇航第二天必来敲我的门给我作一次详细汇报。从他的心情中可以看得出,他是爱白楚楚的。他怀抱酒瓶,向我倾诉他的痛苦。他说:“老可,要知道到省城里来会这样,我还不如呆在县城里,不成就什么画业,却可以获得常人的幸福。老可,我敢肯定,白楚楚一定偷情了。” 
  我说:“宇航,你不要瞎猜测。” 
  “我会找着证据的!”孙宇航说这话时,自信得像个私家侦探。 
  “宇航,何必呢?证据对你有什么用呢?就是白楚楚跟别人偷情了,你又能怎么样呢?” 
  “我能给她怎么样?老可,我会杀了她!”说这话时,孙宇航的眼中露出凶光…… 
   
  7 
   
  我和黄爱华的同居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建立在单纯的性上的异性关系很容易地就断裂了。我和黄爱华共同生活的日子的唯一乐趣就是上床做爱。那种没有交谈,甚至连调情都没有的做爱像一项枯燥且乏味的工作。这种作爱的无聊达到了空虚的地步,既不能繁衍后代又不能获得快乐,所有的动作都只是一种习惯。亲吻嘴唇是一种习惯,抚摸乳房是一种习惯,性交也是一种习惯。 
  在我的心目中,所有的摇滚歌手都是脆弱的和丧失了力量的。他们的沙哑的嚎叫除了表达他们的烦躁和沉不住气外,剩下的就是空洞。黄爱华摇过来滚过去,就成了没劲的人,就像她在做爱时一沾男人的身子除了会山呼海啸外什么都不会一样。他们一个劲地嚷着要与世俗决裂,却悄悄溜上了商业淫荡的床。面对金钱的摇滚让人看出一种贪婪的丑态。 
  黄爱华和她的“大喘气”乐队在经历了唯一的一次正规演出后便土崩瓦解。不是政府勒令他们解散,而是他们自己把自己解散了。他们在演出后全然不顾观众的掌声和泪流满面的挽留,匆忙谢场后就展开了又一次“摇滚”。他们为这场演出赚到的四十多万元钱而互相争吵,双眼充血、双颊发红。钱让他们激动了、疯狂了。一群乐手围在一起,像一群刚刚成功抢劫的强盗,每一个人的目光都充满了贪婪。他们互相谩骂,甚至大打出手。当每个人腰包里塞满了钱后,“大喘气”也就不再喘气了。他们各奔东西。 
  他们唱的是我写的歌,是我的思想,可在利益瓜分时却彻底地把我遗忘了。我去找黄爱华,黄爱华说:“怎么办呢?可舟,钱已经分了。”她从腰包里拿出五百元钱给我。 
  我说:“你还是收起来吧。你认为我就只值……” 
  我没有说出来,在他们心目中,价值已经不存在了。黄爱华赚了钱后,就搬出艺术村了。她来跟我告别。我们不知怎么的就又到床上去了。我和黄爱华在床上折腾了一阵后,黄爱华就起身穿皮裤。她一边拉拉链一边对我说:“可舟,今后别在这样的地方弄了,等我搬出去,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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