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公诉阶段了,接下来,我想都不敢再去想了。
酒店客房里的那些百合花没有阻挡住时间的侵蚀,我就看着它一一凋谢了。
飞机在那不拉机场起飞的时候,我从机舱窗门上往下俯视着,汐子湖反射的阳光让我觉得有些刺眼,我想起了我之前做过的那个可怕的梦境,我沿着一条小路走进了湖面的中心,可怕的章鱼怪包绕了我的全身,我的头颅在章鱼触须分泌出来的黏液中翻滚……
我闭上了眼睛,眼泪“唰唰唰”地往下流,再见了,那不拉,再见了,汐子湖,我想我这辈子再也不会来了,子溪对我的爱即将在那不拉永远地逝去。
回到了我们的城市,妈妈在机场的到达出口接上了我,妈妈还是那些话:“苏三,看到你安全回来,我就放心了,你不知道,作为一个母亲,只要看到孩子安安全全,健健康康,就很知足了。”
在飞机上哭得太久,我的眼圈还是红红的,我说:“妈妈,我会听你话的。”
妈妈抢过我的行李,往停车场拖去,我跟在妈妈的后面,感觉自己就像一条可怜的小狗,被一根无形的绳子牵着,跟在妈妈的身后。
回到妈妈的家,妈妈给我做了一些好吃的,我匆匆吃完,就回到我的房间,蒙着被子无声地哭泣了整整一晚。
怎么办?要不了几个月,子溪必定要去他想象中的物理空间,而我?我的生活还要继续,我还是一名法医,前面有无数的尸体和现场正在等着我,需要我去一一解密。
爱是永恒?我忽然想到,爱和被爱的那种感觉可能才是真正的永恒,你爱过了,那记忆不就一直停留在了子溪所说的那层空间了吗?爱一直萦绕在你身边,要是你资质有限,你就不会知道。
假期终是要结束的,我假期的最后一天,我和妈妈又去了疗养院,去看了还在医院里接受治疗的爸爸,妈妈帮爸爸披上一件她刚买回来的外套,说道:“苏三,我和之前说的那个老中医联系上了,他答应我有时间就会过来,先帮爸爸把把脉,看看是不是有希望。”
希望?希望总是有的,那不拉回来之后,我变得有些多愁善感起来,遇事就会想一想,我忽然感觉自己是不是变老了?变老是不是就是这种感觉,就像妈妈一样,什么事都唠唠叨叨,说个没停,不就是内心经历太多,想法也就越来越复杂,说话也就越来越啰嗦了?
我帮爸爸理了一下衣领,对妈妈说道:“会有希望的,爸爸的情况正在一天天变好呢。”
我坐在爸爸的身边,抚摸着爸爸宽厚的肩膀,在心里对自己说:“苏法医,明天我还是会准时去上班的。”
凌菲已经打给我一个电话,说单位里接到一起非常棘手的案子,他们都在没日没夜地加班,新闻上已经有了,可是新闻一直没有披露真相,因为真相正等着我去揭开。(。)
第150章 峰门尖1()
早上起来,我让自己在妈妈的浴缸里用冷水里好好地泡了
“苏老师,你回来了?”凌菲早上见到我,向我打了招呼。
我笑了笑,真不是强装的笑,到了单位,我就完全满血回归了。忘却也是一种能力,把不愉快统统甩在脑后,虽然那些不快会在你不经意的时候,偷偷地从你寂寞的缝隙里钻出来,咬啮你的坚强,可是我是法医,我已经回到了法医研究所,凌菲昨天电话里说,摆在面前的就是一起棘手的案子。
我一边打开好久不用的咖啡机,一边问凌菲:“案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呀?你们昨天又加班了?”
凌菲好像有些疲倦的样子,打了个哈欠说道:“新闻上看到了吧,高公路峰门尖路段生了一起恶性的交通事故。”
我好像看到过新闻上提到过一下,只是昨天实在没有心情去看到底生了什么,我问道:“案子很大吗?”
凌菲继续说:“是呀,这是一起特大的交通事故,一辆非法营运的中巴车翻掉,车子翻下了悬崖,整个车子都烧掉了,车子里现六具尸体,还有三具尸体被甩出车子,都已经烧得面目全非,因为是非法营运,乘客的身份很难确定,我们法医这一块,身份识别可能是个难题,要想让这些死者都找到亲属,真的有些麻烦。”
我若有所悟地说:“哦,原来是这样,只是身份识别问题,应该还不算太棘手,我们可以利用新闻布通知,总会有家属来认领的吧,到时给他们做个亲子鉴定,不就得了?尸体解剖了吗?”
凌菲好像不太同意我的说法,她说:“说得简单呀,这是昨天早上的事,到现在才来了五六个人做亲子鉴定,其它的连影都没有。解剖工作我们一直在做的,从昨天开始,几个法医轮番工作,你知道的,解剖台也没有那么多,昨天下午开始一直干到现在,我回来喝杯水,休息一下,应该还有最后一具尸体了。”
我听说还有一具尸体,连忙说:“那正好,你们都辛苦一晚上了,这最后一具尸体总是该归我来解剖了吧。”
凌菲笑着说:“那是再好不过了,慕容哥亲自在那边,你过去吧?”
我阴险地笑了起来,说道:“我说的是我主刀,你做帮手是逃不掉的,怎么,你还想临阵脱逃?”
凌菲装着委屈的样子,嘟着嘴说:“原来是怜惜慕容主任,我这个小徒弟就不管了?”
我和凌菲一起出了门,向解剖室走去,解剖室里此时真的只剩下了最后一具尸体,粗粗看上去,尸体的面部、身上都已经烧焦,身上的衣服只剩下一些残片。
我轻声地问道:“助燃剂检测过吗?”
慕容哥穿着解剖服,听到我说话,就回过头来,说道:“哇,苏三,你终于回来了,你不在的日子,我们真是煎熬呀,你看昨天这最后一天,还了这么大的交通事故。”
我想起我自己的神经质,就打趣道:“没有我苏三,可能事情还简单些,有我来了,事情都会变得麻烦,你看你们要怎么选择?”
慕容哥举起解剖刀,在空中画了一个圆,说道:“我们选择真相,不怕麻烦,不是吗?助燃剂是查过了,死者身上衣服碎片查出了汽油成分,但是现场勘查表明,中巴车的油箱已经炸掉了,现场很可能有个爆燃的过程。”
我有些不确定地问道:“就是说油箱里的汽油在爆燃的过程中可以泼洒到这些尸体的衣服上去?”
慕容哥肯定地说:“正是,所以尸体上的助燃剂不好作数,具体要怎么去看待,等到尸体全部检验完毕,现场勘查结束,才好作进一步分析。”
尸体身上是否有助燃剂是判断案件性质的一个重要因素,一般在尸体上要是检测到了汽油之类的助燃剂,性质就不会有好的,这起事故不一样,这些尸体上虽然检测到了汽油,可是中巴车的油箱生了爆燃,汽油完全可能污染了尸体,给分析造成了一定的困难。
慕容哥接着说:“不过还有一点,稍微可以庆幸的是,车里的六具尸体身上并没有汽油,只是车外的三具检测到。”
我分析道:“这么说,汽油爆燃引起的可能性最大,油箱爆炸时,汽油污染到了车外的三具尸体,车内的六具尸体并没有被污染,这样好像解释起来更合理。”
虽然我没有去过现场,可是可以想象现场大体是什么样子,我习惯地在脑子里模拟了一下这起交通事故生的瞬间,一辆中巴在高公路上行驶着,突然翻下了悬崖,车子掉地的瞬间,车内有三名乘客被甩出了车子,同时油箱遭到了剧烈的撞击,生了爆炸,引了油箱里汽油的爆燃,汽油泼洒到了车外的三具尸体身上,火势相当猛烈,车内六具尸体也同样被烧焦。
慕容哥没有直接对我刚才的分析进行评论,拿起解剖刀就要开始解剖,我见他的脸上皮肤好像很缺水分的样子,一晚上的煎熬要谁都会水分脱失的,我连忙说道:“慕容主任,这具尸体还是我来吧,你看我都休息这么久了,手都有些痒了。”
说完我就开始穿上了解剖服,慕容哥见我兴致很高,也就没有推让,放下了解剖刀,说道:“还是苏三好呀,你一来我就解放了,你慢慢解剖吧,我先回办公室喝口水去。”
慕容哥把解剖台前的位置让给了我,自己一个人走了。
解剖台上的这具尸体是名男性的尸体,身高体态中等,没什么特别的地方,体外的皮肤,包括面部,都已经烧成了碳化的样子,我想起了一件事,问凌菲道:“车外的另外两具尸体烧伤程度也是一样吗?”
凌菲想了一会儿,说道:“是的,车外的都差不多,和车内的六具尸体有明显区别,慕容主任说这样更证实了一点,是汽油爆燃时泼洒到尸体身上的汽油起到了助燃作用,同时也说明整个现场还是比较原始,因为那个地方很偏僻,没有任何的目击者,是一个村民听到了爆炸声,跑过去看才现报警的。”
慕容哥他们都已经作了一些分析了,我就先把这尸体搞定再说吧,我清除了尸体身上的衣服残片,打开水龙头,把尸体身上黑的皮肤表面的焦片尽可能地清除干净,不然会影响尸体表面的观察。
我的水龙头在死者胸腹部冲洗的时候,忽然现腹部上方偏右的地方,怎么好像有个缺口,我心里一惊,这可是肝脏的位置,要是这个缺口是个损伤,那么就可能损及肝脏,损及肝脏可是会危及到生命的。
我关掉了水龙头,心里默默在想,要确实是损伤,那要怎么解释呢?死者在中巴落地被抛出车子之时,同时受到了什么东西刺戳?交通事故中不是很常见吗?
我无意识地抬头看了一下墙上的挂钟,思维好像定格了一下,心想,要不是在翻车之时形成的损伤,要是在翻车之前损伤就已经存在了,那又会怎样?想到这儿,我心里又是“咯噔”一下,感觉棘手的事情真的要来了。(。)
第151章 峰门尖2()
我的脑子里又出现了如果是这种情况,那么纯属意外,在事故过程中是完全可以解释的。
可是另外一副画面接踵而来,中巴在翻车之前,这名死者被其它乘客在腹部捅了一刀,车内乱成一团,导致翻车。要是有这种可能,这事故的性质就生了变化,事故归事故,可是事故生之前,车上可能还有一起杀人案件,一名乘客把另外一名乘客给杀了,引了车内的混乱,车内的混乱又引了翻车,整个案件就分成了两部分,真是伤脑筋的事儿,我想。
我不解地问道:“凌菲,驾驶员确认了吗?”
凌菲答道:“已经确认了,驾驶员系了安全带,安全带的灰烬都遗留在了驾驶员的****,可见他在驾驶室里的位置比较原始,他的****还有方向盘的碰撞损伤,驾驶员的碰撞损伤最严重,但是烧伤却最轻。”
我“哦”了一声,驾驶员在驾驶室,说不定听到后面乱成一团,驾驶的时候分心了呢?
我继续问凌菲:“那其它尸体有没有现不好解释的损伤?”
凌菲介绍道:“其实每具尸体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可是这些损伤都是在这次事故中可以形成的,看上去好像都可以合理地解释,慕容哥是这么说的。”
我让凌菲过来看了一下我刚才在死者腹部现的那个缺口,凌菲一看,说道:“咦,这个缺口怎么好像有些奇怪,像是一个刀伤,不过,这表面烧成这样,还真不好判断。”
我想起了其它的尸体,于是问道:“其它尸体有看到类似的损伤吗?”
凌菲皱皱眉,说道:“没有呢,前面解剖的八具尸体,好像都没有这样的损伤。”
我说:“既然外面看不太出来,那就直接解剖进去再说吧。”
凌菲拿起解剖刀,就和我一起解剖死者的胸腹腔,这次不一样,可疑的损伤在腹部,所以我就直奔重点了,凌菲负责胸腔的解剖,我负责腹腔的解剖。
我划开了死者的腹部皮肤,被烧焦的腹部皮肤变得像轮胎一样致密,我的解剖刀片都被弄折了一片,换了一片之后,才顺利地解剖进去。
腹部解剖开之后,我吓了一跳,腹腔里面竟然积血不少,看来死者在生前出过不少血,损伤是一定的,只是这损伤的致伤工具到底是什么,可能就要好好分析了。
我小心翼翼地将硬的皮肤一层一层解剖开,想观察一下有没有可能在皮肤上解决致伤工具的问题,因为皮肤比较致密,比较容易固定下致伤工具的形态。
可是当我把所有的皮肤层都剖好,才现自己的工作其实是徒劳的,皮肤因为高温作用,不仅仅碳化严重,而且还因为变硬而导致扭曲变形,外边看到的缺口,往下探也是同样,根本不能分辨形态。
我心里一阵懊恼,继续吧,接着我只能看皮肤下的腹肌了,因为皮肤的保护,肌肉好像影响不大,我看这死者的腹肌好像比较达,但是不像是经常锻炼的健身爱好者的形态,想必是体力劳动者吧,可是这肌肉的颜色怎么看都不太对劲儿,烧死的尸体肌肉的颜色好像不是这样的呀?
肌肉上果然有个破口,这个破口和皮肤上的缺口正好相对应,也就是说,皮肤上的缺口确实是个损伤,这个损伤穿过皮肤,刺戳到了肌肉,我用探针试了一下,探针可以探进腹腔,肌肉层也是全层被刺戳穿透的。
肌肉组织比较疏松,不像皮肤那么致密,所以对于判断致伤工具实在是太难了,不过眼前的这个破口怎么看都不像钝器刺戳形成的,我真的有些怀疑这是由于刀具的刺戳形成了这么一个创口。
我心里“扑通扑通”跳着,感觉事情正上了火候,剧情正要走向巅峰似的。可是到了现在,我心里还是没有完全有底,腹腔内既然积血不少,可见腹腔里面至少有血管破裂,或是脏器破裂,结合到皮肤和肌肉的情况,也许在腹腔里还可以找到一个刺戳点,刺戳点就有可能保留下工具的形态,所以这个点对于我判断致伤工具可能是最后的希望了。
我完整地打开腹腔,我急忙在满是积血的腹腔里把肝脏捞起来看了一下,因为这个皮肤和肌肉损伤的位置对应的就是肝脏,当然我迫不及待地想看一下肝脏是否有损伤存在。
不出所料,我心里一阵激动,果然在肝脏的表面看到了一个破口,这个破口虽然不大,但对于我来说,已经很好了,皮肤层、肌肉层、肝脏都有对应的破口,正充分证明了这具尸体腹部确实有一个损伤存在,而且是这个损伤形成了大量的腹腔出血,说明这损伤是一个生前损伤,只有死者还没死的时候形成的损伤,才可以在腹腔内蓄积如此大量的血液。
我用负压吸引器将腹腔内的血液慢慢地吸掉,腹腔内的脏器就都暴露了,我拿了一块白色洁净的毛巾将黏附在肝脏表面的血液擦干净,开始仔细观察这个破口的形态。
我忽然眼睛一亮,这个破口的一端好像有个钝角,我就立即看了一下破口的另一端,很明显,另一端是个锐角,这不是典型的锐器创的形态吗?我心里大喜过望,马上对正在用肋骨钳咬开胸骨的凌菲说道:“你瞧,你说的那把刀把肝脏给刺了。”
凌菲低下头,伸出一根手指在这肝脏表面的创口上轻轻地抚摸着,好让表面的创缘更加清晰,慕容哥以前说,这是法医的金手指,摸一摸,看一看,事情就明了了。
凌菲看了一会儿说道:“还真是一把单面刃的刀呢。”
我说:“事情已经非常明了,死者在中巴翻车坠入悬崖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