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说:“我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去年过年,力强还带了一个女人回来,说起来嘛他老婆也死了,带个女人回来也不奇怪,可是他带的那个女人花枝招展的,不要说我们这种没见识的人不知道,电视上总有的吧,就是那种不正经的女人。”
我心里想,力强背后还真的有那么一个女人,这个女人很可能就是阿梅提到的李静,李静现在不知去向,不过刘大肯定有办法去找到她。
我们沿着小溪一路往北走,走到小溪的一个大转弯处,村长带我们开始朝西走,也就是朝悬崖底下走去,村长说:“我们现在去的地方离崖顶最低,那里原本有木梯,可是今年春天雨水充沛,木梯被冲掉了,我已经找了几个老乡在那边搭梯子了,正好去看看,梯子搭得怎么样了。”
我跨过一条田埂,追上了前面的村长:“村长,那力强为什么要把他老婆的坟埋到崖顶上去?”
村长说:“这也是我们村不成文的规定,没满六十岁的人要是死了,不能在崖下安葬,只能埋在崖顶,因为不满六十岁死亡属于短命鬼,对村子来说是有晦气的,所以为了避邪,只能将这些人埋在崖顶,以免晦气冲击村子。”
我说:“这人死了还有区别呀。”
村子说:“在老人眼里,这区别可大了,不是随便可以自己做主的,村里看似只有百来户人家,可是里面还是按姓氏分片的,每个姓氏都有自己的长老,长老掌握着世世代代流传下来的规矩,那规矩可多了,不过现在大部分都被年轻人破坏了。”
说着说着,就到了村长所说的崖底,几个村民大伯在砍削木头搭梯子,我抬头看了看,这里距离崖顶也有十米的样子,但是这里的悬崖刚好被天然的突出崖石分成了三段,每段大约三四米的样子,村民已经搭好了两段梯子,正在奋力赶制第三段梯子。
慕容哥爬上了第一段梯子,试了试牢固程度,我看着梯子倒是蛮结实,村民搭建这种梯子还是舍得花真材实料的,绝不会搞什么豆腐渣工程,这经费是我们出的,不过这梯子可是要一直留到以后村里用的。
我也跟着慕容哥爬上了第一段梯子,突出的崖石是一块比较平整的大石头,站上几个人没什么问题,我又看了看第二段梯子,上面也是一块类似的石头,就双手搭上了梯子,又开始往上爬,爬到半截的时候,我往下看了一眼,真心吓了一条,我感觉自己就像是系在这悬崖上的一只风筝,迎风飘扬,随时都会被吹下崖底。
我爬上第二段梯子后,在第二块石头平台上往上看,要是现在第三段梯子已经搭好的话,我就可以直接上崖顶了。
崖底下村民们正在用锯子锯木头,来回拉锯的声音传上来,感觉很特别,我似乎听到了力强老婆棺木别锯开的声音。
慕容哥和凌菲都上来了,慕容哥说:“明天早晨五点钟,天刚蒙蒙亮,这么危险的梯子,你们俩女生行吗?”
我和凌菲异口同声地说:“我们是少侠,大侠行我们就行。”
说完,我们三个站在崖上哈哈大笑起来,两个拉锯的师傅停了下来,吃惊地往上望着我们。
下午只能到此为止了,崖顶没有梯子肯定是上不去的,我再次看看了崖顶,又看了看崖底,都很难想象出他们是如何把厚重的棺木弄到崖顶上去的。
晚餐安排在村长家,裴恩、派出所的民警、慕容哥陪村长眯了一口酒,村长的酒是自家酿的白谷烧,酒精纯度据说高达六十度,简直可以直接拿来当消毒酒精了,慕容哥喝了两口就喷了出来,只喊“辣”。
我和凌菲就只顾吃野味了,村长的老婆烧的菜真有两下子,菜的样子虽然不好看,可是每个菜都是那么的纯香可口。
酒足饭饱之后,村长也是很高兴,唱了当地的民歌,凌菲说这次回去一定要把这些所见所闻写成回忆录,这小乡村里实在是太长见识了。
村长酒喝好了,歌也唱好了,最后开始说了:“这个,力强的事情,我也不想管,你们来了,要是查出他老婆芳华的死和他有关,我们绝不干涉。”
不管村长招待我们多么殷勤,他心里有没有藏什么事儿我也无从得知,我自己心里却是很明白,明天的事情万万不能搞砸。
第五十七章 小超市12()
闹钟响起来的时候,天还没亮,我打开灯,叫醒凌菲,凌菲揉揉眼睛说:“这么快就到点了?”
我们穿戴整齐,去洗手间简单地洗漱了一番,来到了村部会议室,慕容哥和裴恩、派出所民警也刚好走进来,他们也像我们一样,一身黑装,看上去很专业。
民警说:“早上就稀饭加馒头了,实在是不好意思,村里就这么点条件。”
我说:“哪怕是稀饭加馒头,也是最地道的,有小崖特色的稀饭加馒头,这辈子也是第一次吃到,也可能是最后一次。”
裴恩笑了:“你们城里人真会开玩笑。”
民警拿了一个馒头说道:“说起玩笑,我可是要报告一个不是玩笑的玩笑,你们有没有发现昨天村长喝多了,表现很异常呀?”
我说:“有啊,我感觉他说话怪怪的,还担心他对我们的开棺行动搞什么破坏呢。”
民警说:“那他怎么敢?你们走后,我在村长家里呆了一会,本来想跟他商量一些经费呀补贴呀什么的具体的事情,可是你们走后,村长竟然和他老婆大吵起来,你们知道他们吵什么吗?”
我说:“赶紧喝稀饭吧,谁这时候还有空听你八卦呢?”
民警说:“我都说了,这不是玩笑,哪来什么八卦,村长老婆大骂村长畜生,外面生野种,后来我才听出来,原来村长老婆骂村长在外面私生了力强,力强从小就是孤儿,是收养在村长家长大的,听村长老婆的意思,力强很有可能是村长的私生子。”
原来是这样,这时我想起村长那高耸的额头,倒是和力强有几分相像,我说:“这还不是八卦是啥?不就是一些私生子的事情吗?怎么,你想把这个案子搞得更复杂不成?”
慕容哥说:“先不去管他了,我们先把这个棺开好。”
我们迅速地吃饱了肚子,提上勘查设备就出了村部,向昨天踩过点的崖底走去,此时天已经蒙蒙亮了,叽叽喳喳的小鸟在树丛里欢快地叫着,小溪边不停地有青蛙“呱呱”的声音,这有点早晨行军的味道嘛。
崖底下,几个村民早已整装待发,村长也冷冷地坐在一块石头上,干巴巴的嘴唇上叼着一根烟,不说一句话,像是有什么委屈似的。
派出所民警走过去,拍了拍村长的肩膀说:“怎么样,这批你的人还是需要你来指挥的吧?”
村长扔掉了烟头,拍了拍手,站了起来没好气地说:“好吧,出发。”
村民们一个接一个爬上了梯子,我们几个警察垫后,要是现在有人给我们拍个纪录片,片里有这么个镜头,清晨清澈的晨光里,悬崖上一梯人马,扛着各式工具,慢慢地往上攀爬……足足可以吸引到观众的眼球。
裴恩是最后一个爬上崖顶的,他爬上来之后的第一句话就是:“棺还没开,人就已经累翻了。”
我说:“看你瘦成那样,每年的训练你是怎么练的?”
裴恩没有正面回答:“爬山还是你们城里人行嘛。”
村长和村民们在前面带路,我们紧紧跟在后边,崖上面除了我们正在走的一条狭长的小路之外,到处都是凹凸不平的石头地表,像是月球表面那般,这些地对于农村来说,毫无用处,所以按照他们的话说来,只能容纳一些短命的孤魂野鬼了。
走了十几分钟,村长在一片荆棘丛边停了下来说:“到了,这里就是立强老婆芳华的墓地。”
我看了看那片荆棘地,连个土堆都没看见,也不知村长是怎么确定的,我问村长:“这芳华的坟怎么连土堆都没有呢?”
村子指了指他旁边的一个白发老头说:“你问他好了。”
白发老头咳了一声说:“这你就不懂了,这些短命鬼不能有土堆,这样他们的魂魄在尸骨腐烂之后就找不到这里了,他们就会远离我们小崖,不会给我们带来厄运。”
我感觉这些人怎么这么自私,人家短命,还不让人家魂魄回家,真是坑爹的规矩,为了自己内心的宁静,不惜舍弃曾经的亲情。
凌菲也像我一样疑惑,她问道:“那你们是怎么确定这里是芳华的墓地呢?”
白发老头说:“只要是我们村的人都知道,这崖上有土的地方不多,沿着这条路一路往前走,有墓的地方我们都在石头上做了记号的,以免大家把尸体埋在了别人坟上面。”
我看了看荆棘地旁边的一块石头上,果然有黑色的油漆编号,这些人真是外行,要是真有魂魄的话,那他们也把魂魄看得太弱智了,难道他们就不懂得按照这个编号找回来?
慕容哥在墓地边上来回转了几圈,手里的录像机一直在闪烁着红灯,村民们站在一边,等候慕容哥发出开挖指令。
慕容哥说:“裴恩,你看怎样?你东道主发个话吧?”
裴恩说:“还是你定吧。”
慕容哥说:“村长,挖坟的事儿你来指挥,等看到棺木了,就换我们警察上,可以吧。”
村长说:“那就这么定吧,大伙儿开挖吧。”
这开棺验尸可不是盗墓,不需要遮遮掩掩、偷偷摸摸,村民们的工具都很得力,他们操起砍刀、铁锹、铁铲、锄头,甩开膀子就干了起来,他们做这活还是很有经验的,先是用砍刀砍去上边的荆棘,这夏天的荆棘长得可茂密了,两个村民花了好一阵子,才将荆棘砍光,地面上剩下一片荆棘断头。
在旁边挖土方的村民已经在他们界定的位置四周分别挖开了一条沟,现在只需将刚才这中间部分荆棘覆盖的泥土挖掉,估计就能见到棺木了。
此时东边的山顶上已经露出了火红的朝霞,看来是要日出了,我看到村民们的裸露的臂膀上已经冒出了汗珠。
突然“噗”的一声,一个村民手中的铲子挥在半空中停了下来,他闷声说道:“有了。”
我拿了把刷子跳了下去,在他前面最后一铲的地方用刷子轻轻地刷了起来,已经铲松的泥土往旁边飞溅,底下一块暗红色的木板露了出来,这一定是芳华的棺木了。
第五十八章 小超市13()
暗红色的棺木板露出来之后,慕容哥就喊停了那些村民,村民们就拿着工具离开了中心位置,到一边休息去了,我们三个法医准备亲自上阵,裴恩也戴起了手套,要求一起参战,慕容哥和裴恩握了一下手说:“有劳了。”
我们四个法医一起站上了刚才发出声音的位置,慕容哥给每人分发了一个小铲子,他说:“接下来,我们就自己来,免得棺材被挖破掉。”
我们四人分别负责一个方向,用小铲铲去泥土,尽量不破坏到棺材,我听到凌菲嘴里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忍不住笑了:“凌菲,你干嘛呀?怎么像是中了邪似的?”
凌菲停下了铲子:“好紧张呀,这棺材还是蛮可怕的。”
我笑着说:“尸体都不知剖了几个了,还怕一块烂木头?”
凌菲说:“可是此木头非彼木头,我也不知道,可能是从小被人吓大的吧。”
我实在是不能理解,一个法医小女生,尸体天天看,竟然会害怕棺材,可能是棺材的故事比尸体来得更惊悚吧。
在我们的铲子不断清理下,终于暴露出整副棺材了,此时太阳已经爬上了山头,红彤彤的光芒照在了棺材的背上,棺材微微翘起的头部显得有些庄严,三年前埋下的棺材,竟然只是掉了些油漆,阳光照射下,斑斑驳驳的棺材身体很完整。
村民们都围在四周看着棺材发呆,白发老头跪在旁边,嘴里不停地念着一些我听不明白的话语,心想这老头应该是力强他们那一片居住区的长老吧。
慕容哥看了半天棺材说:“我看还是要把棺材抬出来,才好工作。”
村长于是让那些村民一起上,在棺材底下两边的泥巴里分别钻了孔,从地下打通棺材的两边,然后从孔中穿过几条粗粗的绳子,村长让村民分两排站在棺材的两边,两边分别站了四个人,把绳子挂在肩上,村长在旁边喊一声“起!”,八个人一起同时用力,棺材就慢慢地离开了墓穴,往上边浮了起来。
村民把棺材转移到小路上,放了下来,这样我们几个法医正好在棺材的两边都好展开工作,慕容哥早已拿出了一根撬棍,把尖尖的那端从棺材盖的缝隙里插了进去,他身子往下一压,棺材盖就离开了棺身,我看慕容哥那么轻易就得手了,心想原来开棺不难的嘛。
一阵难闻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中,我们都纷纷转了身,希望这时有一阵大风吹过,可是偏偏没有,真是气死了。
慕容哥还在那里撬其余部分的棺盖,我听到棺盖“吱吱呀呀”不断被撬动的声音,还是强忍着臭味转过了身,慕容哥看了我一眼,示意我过去,我走过去之后,慕容哥放下了撬棍,说:“可以搬了。”
我们一起把棺盖搬开,放在旁边的空地上,那棺盖真是死重死重的,搬动这棺盖真是使出了我全身的力量。
我招呼凌菲一起过来看,此时整个棺材内部的情况已经赫然在目,看得出来,芳华的尸体已经完全白骨化,敛服干瘪地平伏在尸骨上,几乎可以看到骨骼的形状,芳华的头颅瞪着空洞的眼窝望着我们。
慕容哥亲手给我们做了示范,一件件有序地除去衣物,仔细检查,和检查一具刚死的尸体毫无两样。
慕容哥说:“开棺验尸,目的不是开棺,而是验尸,除了开棺的困难外,验尸同样困难,哪怕只有这么一堆尸骨,我们还是要严格按照规范来进行检验。”
我们仔细地检查了芳华的全身尸骨,没有任何骨折存在,拍照固定之后,就开始提取一些尸骨下方的腐泥作为毒物检验的检材,顺便也提取了几块尸骨,以防万一。
我提取好检材之后,心想芳华的棺材还是必须要重新掩埋的,不可能一直等着我,这次开棺验尸好不容易,总不能留下尾巴,必须一次搞定,要是下次还有什么事儿需要重新再次检验尸骨,那总不可能再来开一次棺吧。
目前就现有的条件看来,芳华可以排除损伤致死,也就是说芳华的死确实只剩下一种可能性了,到底有没有中毒,就看我们手中的这些腐泥,还有就是这几根尸骨,如果这些都检不出毒物,我们这次开棺也没有白弄一场,最起码,可以让我们放心芳华的死因和中毒无关。
但是如果要是检验出毒物,那这就有意思了,阿梅老公心脏病死亡,芳华三年前中毒死亡,现在秀秀又中毒昏迷,这一大串的事情,是否有联系性,就看这次的检验结果了。
慕容哥还在反复地查看哪些尸骨,我知道他也是担心第二次开棺,凌菲在一边将检材都打包好,放进了我们自己带来的专用检材箱里,我看能考虑到的事情几乎都已做完,就帮凌菲一块开始收尾,就等慕容哥结束查看,今天就收工。
慕容哥放下了手中的尸骨,站起身来,凝视着棺材,我已经收拾好了一切,不知道慕容哥在思考什么,慕容哥看周边的村民站得远远的,就对我们说道:“你们有注意到这棺材吗?这棺材为什么保存得这么好?”
凌菲马上说:“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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