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对朋友玩这种偷听的招数,真是差劲。
戴上耳麦,点开文件。自己那响亮的声音一下子就冲进耳朵,在这种情况下听着自己的声音,倒真的有些古怪。怡儿同样是非常小声地抽出椅子,随后安静地坐下了。
(“还有什么呢,当然是又和之焕那家伙吵架了呗。不过这次没有特殊的原因,就我对他的个人生活作风有些不满,然后他也对我指指点点的。我们就吵了。好了啊,我可以交待的就这些了,绝无隐瞒和篡改。”
“……”
“再作想法也是多余的,也只能安于现状了。我和阿盟也好趁机养伤。”)
眼神有些不对劲。她又把录音倒回去了,从头开始听起来。
(“……好了啊,我可以交待的就这些了,绝无隐瞒和篡改。”
“……”
“再作想法也是多余的,也只能安于现状了。我和阿盟也好趁机养伤。”)
子洲讲得话一句都没有听到,全都成了那种略显刺耳的电磁波的噪声,“呲呲呲……”
怡儿这下相信阿成的话了,她忍不住看向焦急等待结果的阿成,阿成也正紧紧地盯着自己。两个人视线相撞,谁都逃不开所知道的事实。
阿成赶紧写给怡儿一张字条——你听到的,是什么?怡儿捏着笔,犹豫了一会会儿,写到——子洲讲的话都没有了。
真的不是自己出现了幻觉或什么的,阿成有种头脑要炸开的感觉。好端端的一段对话,怎么就这样被抽离了?!录音笔也没有经过第二个人的手,一直都放在自己口袋啊。
“阿成。”怡儿不安地叫了声他的名字。
犹如五雷轰顶,怡儿的声音如炮弹般朝阿成袭去,阿成的耳膜被震得是“隆隆”直响,他痛苦且快速地和怡儿拉开了一段距离,“啊……不是让你闭嘴嘛……啊,好难受,我的耳朵,我的耳朵!”糟糕,血从密封的胶带纸里渗了出来。顺着阿成的耳垂滴在了他的脖子上。
“怎……怎么天花板在……在转圈啊……”阿成呆呆地望着上方,就感觉周围的一切都在飞速旋转,让他眼冒金星。
“扑通……”阿成承受不住越来越强烈的晕眩,倒在了地上。
“我的天啊!”怡儿见阿成晕倒,飞奔到他身边,轻轻拍打着他的脸,“阿成,阿成,你不要吓我,快醒醒!”可是阿成毫无反应。“不行,得赶紧送他去医院。”怡儿抓过边上柜子的电话机,拿起听筒的一瞬间已经按下了“120”,可是听筒里什么声音也没有。
“见鬼!”怡儿这才发现原来电话线已经被阿成拔出了,难怪会打不出电话。她又拿出自己的手机装上电板,终于接通了120,“你好,这里是120急救中心。”“喂……”
监护病房内,护士记录下仪器上的数据后,踩着轻轻的步子离开了病房,然后整个房间安静得只剩下心率机“嘀嘀”的声音和他平缓的呼吸声。
阿盟躺在病床上依旧沉睡不醒,不过脸上的小伤口已经结疤正在很好地愈合。氧气罩外是浓浓的药物味,当然,阿盟才闻不到。他的鼻孔微张,贪婪地呼吸着纯氧,眼皮时不时地裂出一条缝,然后又闭得死死的。
他还没有恢复知觉,无法苏醒吗?
“呵呵呵呵……”“你耍赖!”“什么啦,我才没有!”“你就有,不然赢得肯定是我!”“你少来了,赢得人是我啦!”一群孩子围坐在绿绿的草地上嬉戏,清脆的笑声不断飘荡在上空。
这好像是在一个山沟沟里头,离草地不远处是一条清澈的小溪,而过了小溪就是一连的山丘。山顶上都是云雾缭绕,灰蒙蒙一片。仔细听,还可以听到山间的鸟鸣。
“不要玩这个了,我们换个游戏吧。”“那玩什么啊?”“嗯……玩木头人好不好?”“好啊好啊,谁要做木头人啊?”“我!”“我也要!”
“一,二,三……木头人!”小女孩睁开眼转过身,伙伴们站成各种姿势一动不动。她有些失望,又转了过去。
“一,二,三……木头人!”她用比刚才的速度转回身,结果那几个孩子还是很顽强地没被她逮住。“哎哟,你们怎么这么厉害啊!”
“一,二,三……木头人!”女孩第六次回过了身,伙伴们依旧稳稳地以各种夸张地姿势站着,没有触犯规则。
不过,她终于看出了一些端倪。虽然他们都一动没动,可是,他们也一直没有向自己靠近一步。更加让她疑惑地是,他们从一开始定型到现在,竟然没有换过姿势。
“哦,怪不得。你们耍赖是不是?”女孩气呼呼地朝他们走去,“一直都不动的话可是算我赢喽!”
但是那几个孩子没有什么反应,还是以刚才的姿势呆在原地。
“喂!这样子玩不下去啦!你们合在一起欺负我啊!讨厌!”女孩走到一个脸带笑容的男孩面前,“笑笑笑,看你可以笑多久!”男孩没有说话,继续保持着笑容。“你们……哼……我回家去了!”女孩真的生气了,一个人向着林中小道走。结果没有人说话留住她。
“哇……哇……”有些黑的林子里响起一阵乌鸦的叫声。一股冷风从林子里吹了出来。
女孩害怕了,她想还是和伙伴们一起回去吧,于是又转过身走向那群还呆着不动的孩子们,“我真的不玩了,你们别再装了。”
那些背对着她的孩子还是一动不动,也一言不发。
“你们,怎么了?”女生天生敏感的直觉告诉女孩伙伴们似乎不是在耍她玩。她慢慢走到另一个女孩身边,“花儿,你不要吓我啊。”说着,把手小心地搭在了那人的手臂上,“我们一起回家吧,好不……”
她手轻轻一摇,花儿的手臂竟然就这么被扯下来了。
不等女孩反应过来,花儿的四肢突然脱落,小小的身体没有了双腿的支撑一下子就摔在草地上,伤口鲜血四溅,喷了女孩一脸。
孩子们挨得紧,花儿一倒,立刻推倒了其它呆着不动的小人。没有想到他们也是如此,身体一被碰四肢就断掉了。那翠绿的草地被狂涌的鲜血染成了红色。
女孩看着这骇人的场景,再也不能抑止内心的极度恐惧,发出了自打她出生以来最大声的惊叫——“啊!!!”
“扑哧扑哧……”林间一阵骚动,被惊动的鸟群如一片黑云窜上了天空。
“呵……”对着氧气罩一阵倒吸,心跳指数跟着快速上涨。
阿盟突然就瞪大了双眼。
第四卷 在你左右 第七十七章 苏醒
“呃,按你的意思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成幻听?”张宇峰一如往常地拿着文件夹,他总是那么轻松自在的表情让怡儿那么一些不舒服。
怡儿忍不住想发火,不过她还是压住了脾气,“张医生,我已经说了N遍了,那不是幻听。你出现幻听耳朵会出血啊!”
“如果程度深的话也许可能。不过这应该让心理医生处理了……”张宇峰耸耸肩,继续说道,“你也知道,在医学上是有这种情况的。当一个病患过于沉浸在自己的想像环境中的时候,他的生理会跟着产生反应。我记得心理科的老王就给我讲一个病例,说是一个中年妇女,她因为遭到家庭暴力而和丈夫离婚,可是由于心理极度受创,她后来慢慢就成为了一个精神病患者,这不奇怪,奇怪的是只要她的病一发,她的身上就会无端出现类似被人毒打的淤痕。”说完,张宇峰意味深长地看怡儿一眼。
午后的天气有些闷热,房间上方那只老掉牙的风扇“哗啦哗啦”地转着,让怡儿有些头痛,她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睡得死死的阿成,“算了算了,我争不过你就是了。你该忙什么就忙什么去吧,我去看看梦汐。”
“那行吧,我先走了。阿成的主治医生就在我隔壁的办公室,要有事你就找他去啊。”“看你这一脸推卸责任之后万分畅快的表情……”“……我本来就不是负责这一类的!”
“什么,阿成也住院了!!!”梦汐的下巴差点没有惊得掉下来。
怡儿抢过子洲的扇子,跑到窗边,想吹到外面的凉风,可惜外面流动的空气经过太阳光的烘烤已经成暖流,热得怡儿大叫起来,“哎呀,怎么会这么热!我要疯了!”
梦汐倒很是安定,她奇怪地盯着怡儿,“你又怎么了?别告诉你要疯到住院了……子洲,从怡儿进来之后你就没说过话……”
电风扇搅动着室内的空气,早上刚换的鲜花的香味也被带着在房间里四处打转。拿着遥控器把电视台换了一个又一个,可是子洲的视线却集中在报纸上。事实上,现在这种天气让他很想睡。
“看来他也疯了……”怡儿苦笑一声。
“我只是想睡觉了而已。”子洲懒洋洋地回答,随后终于把电视给关了,又把整张脸埋入了枕头里,“你难道不累吗?”
“你以为呢……”怡儿一屁股坐在梦汐身边,又把她挤到了一边,“过去点,我也想躺会儿。”“哎哟,你这人。”梦汐无奈地往边上挪了挪。“要不是阿成那边出事,我还想着今天下午去SPA馆睡个美容觉呢。”怡儿果真在梦汐边上躺下了,“结果还是没去成。”
三个人一阵突然的彼此沉默,电风扇的声音立刻被放大了许多倍,“哗啦哗啦……”
“对了,说了这么多你还没有告诉我们阿成到底是怎么了呢?”梦游终于记起了正题。
怡儿打了个长长的呵欠,“不说还好,一说起来我就有些后怕。”“怎么了啊?”
“昨天我们不是坐在这里讨论关于张念念周火明的事嘛!……”
“不可以听到声音?”梦汐没有理解这个概念。
“是啊,不可以听到任何声音。”怡儿想到阿成,又有些担心了,“看他的反应,似乎再细小的声音到他耳朵都是震耳欲聋的效果。我只是不小心叫了一声‘阿成’,他的耳朵就被震得流血了。”
“这又怎么个说法,好端端地怎么就不能听到声音了呢?”“我给老张说,他认为可能是心理压力造成的。你认为呢?”
梦汐明白了,“你是指将心理恐惧映射到身体造成伤害是吧。这个……有些不好说,那得等阿成醒了让心理医生进行诊断才行。”
“你不就是心理医生啊,等下我带你去找他好了。”
“不行。如果我对他进行诊断,会增加他的心理负担。不过话说回来,他会成这个样子没有什么起因吗?”
怡儿想了想,突然,她就指着似乎已经睡着的子洲大叫道,“是他!是城子洲!”
才闭了一会儿眼的子洲慢慢睁开眼,笑得很干,“我怎么了?”
两个女人对着子洲紧迫盯人,让子洲浑身上下不自在,他只好把头扭到了一边,看着雪白的墙壁,“干嘛都这么看我!”
放下手里的录音笔,梦汐也不知道怎么帮子洲解围了,那段录音里确确实实没有子洲的声音,她郁闷地靠在床头,“子洲,你不能够解释一下吗?”
子洲把手伸向了她,“把东西给我,里面到底是什么录音?怎么她给你听了之后你也怀疑我了……”怡儿替梦汐把录音笔给了子洲,“你自己听听,到底有什么不对劲吧。”
戴上耳机,子洲认真地听了起来。原来是昨天他们几个人讨论的内容被阿成偷偷录下来了。然后,他便明白了。录音内容里,自己的声音被抹掉了。
子洲同样用疑惑不解地眼神望着两个女人,“这个,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怡儿似乎很不相信,她那闪着光的眼睛就快要射出利箭,而且是箭箭对准子洲眉心,“你一定知道,不然为什么被抹掉的声音不是我的,不是梦汐的?”
“你这是强词夺理!”子洲忿忿地怨道,“那我还是被人陷害的呢……梦汐,我真的不知道。”他把目光转向梦汐,希望得到她的一点支持。
一边是怡儿坚信,一边是子洲否认,梦汐的天平也不知道可以偏向哪边,怎么说还有个证据放在桌上,可是这种证据一般人又根本不可能做到。音频一直存在录音笔里,录音笔在事情发生之前一直放在阿成口袋里,什么人可以隔空取物改变音频内容呢?这不合常理。
梦汐快速整理了一下思绪,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她看看怡儿,又看看子洲,两个人都等着她的回答。
“怡儿,阿成现在怎么样了?”梦汐想确认一下。
“现在的话,那是感觉上的事,医生也无法确诊,只是说身体上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具体地还要等阿成醒过来再看看。”
“既然是这样,那我就说说我的想法。”梦汐清了清嗓子,“先不管子洲的事,我觉得,这一切的原因,似乎是有一个人想把我们几个都聚到医院里来。”
“这个想法……”怡儿对于梦汐的猜想说不上反对,“你这么一说,按照现在的情况,确实有道理啊。不过如果真有这么一个人,那也和城子洲——你,摆脱不了关系!”
子洲无辜地看着怡儿,“为什么又是我?”
怡儿有条不紊地开始陈述原因,“很简单啊,自从梦汐开始认识你之后,她身边的人就被一个一个拉进医院了。”
“城子洲,你对我们四个人的事似乎都很了解,从你出现之后,本来不怎么见面的我们忽然就全部聚集了,然后都卷进了周火明的灵异事件中,到现在除了我,梦汐他们三个人都受伤进了医院。”
“这也能怪我吗?”
“问题是你到底是什么人得了什么病,为什么可以在医院里进出自如,也没有人会管你?这一切你从来都没有告诉过我们。你这样子能不让人怀疑啊。”
子洲的脸一下子变阴沉了。
“没错,阿成的事确实有我的责任。”他发出一声冷笑。
“真的是你?”梦汐显然受到了打击,刚才他还是很无辜地在否认啊。
子洲对梦汐说道,“你应该相信我的,最起码等到我把话全部说完。这么早就表现得很失望,我会很难过……你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
怡儿感觉气氛不是很好,子洲突然的回头让她也有些吃惊,尽管她有怀疑,但是她并没有把子洲想到哪里去。眼前的子洲却一脸坏人样。
“昨天在讨论的时候,我就发现阿成那家伙在偷偷录音,不过考虑到他的处境,我也就没有揭穿他,作为一个小教训,我只是对他进行了催眠而已。内容就是他听到的录音会是一个女人哭泣的声音。”子洲说完,很认真地看着梦汐他们,“我就做了这些。”
“等一下,你会催眠?”梦汐不相信。
怡儿在旁边无奈地点点头,“他会,而且技术在你之上。我亲眼见过的……”
“你没有告诉过我?”“他当时威胁我了……”
梦汐完全无语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你竟然会催眠!”
“对不起,我不该瞒你。”子洲低下了头,“你可以原谅我吗?梦汐”
“……你可以先出去一会儿吗?我现在不想看到你。”梦汐冷冷地撇过了头。
子洲理解地笑了笑,“可以,当然可以。”他下了床,拖着失落地背影离开了404病房。
完全没有料到情况会变成这样的怡儿不知所措地对梦汐说,“梦汐……哎,现在又成你们两人出问题了?”“怡儿,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好不好?”梦汐叹了一口气。
果然,身体受伤时都没有说什么的梦汐一旦感情受伤,就完全崩溃了。怡儿了解梦汐的个性,现在还不是安慰的时候,她起身,“那你好好想想吧。”
梦汐难受地透不过气来,她只好从床上下来,走到窗边大口大口地呼吸。这时候……
“答应我……”“不,不可以……我们不能这么分开!”“我不想你出事,答应我好不好!”
从来没有过的记忆片段在脑海中涌现互相撞击,梦汐头痛得快要炸开了。
“怎么会……啊……”她痛苦地用双手紧紧扣着脑袋,想让飞转的思绪停下来,可是大脑却不受自己控制了,一大堆地画面朝自己袭来。
夕阳下,站着一个非常孤单的身影,他慢慢回过头,嘴里在说着什么。
梦汐听不到,什么都听不到,可是她的心却感受到那人的悲哀。
“子洲……”
第四卷 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