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也开始摇头:“这地儿我也眼生,黑灯瞎火的,我也不认识啊。”我朝车外一看,街道两旁的灯光已经完全消失了,黑暗像水一样挤压在我们的周围。现在,唯一的光源就只剩下车头的两盏大灯。
道路依旧笔直,灯光照不到的地方仍然是漆黑一片,看不到尽头。此时,司机已经镇定了许多,持续良久的颤音终于不再出现了:“我说小哥,你上车之前倒是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啊,早知道你叫这名字,我就不做你生意了。”
我心说废话,你家打车之前还自报家门啊,不过嘴上却敷衍道:“大哥,你还是专心找路吧,找到了我早点到家,你也早点回家。”这条路显然比我们预计的要长,三十分钟之后,依然没有看到尽头的趋势,甚至连一个转弯都没有。车灯的照耀之下,就连路的颜色,都变成了黑色,更加匪夷所思的是,竟然连路标都没有。此刻,两盏车灯,等同于无。
我连忙问道:“师傅,你这是往哪儿开啊,照你这么开下去,开到明天早上我也到不了家啊。”此时,司机又点着了一颗烟:“最好是开到明天早晨,有惊无险的过这一夜,那我就放心了“什么?”他猛吸了几口,神色比刚才镇定多了:“我跑了快二十年的车了,什么怪事都遇到过。今天晚上这么悬的,也是头一遭。”司机刚才惊悚的心情,显然已经平复了下来,开始变换到话痨模式:“不过,今儿日子特殊,遇到点怪事,也不稀罕。以我的经验,只要我们不下车,照直开下去,迟早能开到头。”我暗暗点头,难怪刚才他明知道走错路,死活就是不停车,原来是为这个缘故。
我正在思绪乱飞的时候,忽然司机一个急刹车,直接把我惯到了前排。我为了与他说话方便,就坐在了两排中间的位置,没想到这次竟然吃了大亏。“干嘛!不是说不能停车吗?”有些生气地说完,我才挣扎着从两个座位的夹缝中间,把身体抽了出来。忽然发觉司机的神色不对,忙低声问他:“怎么啦?”司机眼睛都圆了:“前面!”
此时,车已灭。透过车灯的光芒,看到前面依旧是一片漆黑,与之前没有任何的区别。不过,黑暗中,影影绰绰的出现了一个笔直的犹如旗杆一样的影子,旗杆之上,飘忽着一块黑乎乎的东西,在风中摇曳着,仿佛是古时酒肆里的迎风招牌。黑暗之中,那些东西原本是应该看不到的。但是现在,竟然模模糊糊可以看到一个影子。“那是——一座桥。”司机战战兢兢的开口说“清明中元不过桥,过了桥,就回不来了。”司机口中喃喃,我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不过一行有一行的规矩,他既然这么说了,就有一定的道理。“那还等什么,快走快走!”在我的催促之下,司机这才重新打着车,飞速的向后倒车。
现在,周围一片漆黑,这条路究竟有多宽,他也心里没底,所以不敢贸然掉头,只得原路倒回去。忽然,砰的一声。闷响传来,车尾撞到了什么东西。“你们疯啦,想撞死我老头子啊!”一个嚎啕的声音传来,声音之中还带着阵阵咳嗽。我们两个这才反应过来,这是撞到人了,于是连忙下车。下车之后,借着尾灯,方才看清楚,原来是撞到了一个路边小摊上。这是个卖馄饨的小摊,一个古旧的小破炉子,上面座着锅,锅里咕嘟咕嘟的冒着热气,显然水已经开了。
好在这次我们只是撞到了他的扁担上,如果是撞到炉子上,估计老头就直接歇菜了。“大爷,大爷,对不住,天太黑,看不清楚啊。”“那你们两个也不能往我这撞啊,没看我这掌着灯的吗?”我一看之下,差点没哭出来,他那哪儿是灯啊,整晃,远远看去,就跟鬼火似的。“不是,大爷,您好歹也弄个电灯,你掌一蜡烛,在谁看得清楚啊。”老头显然是逮住理了:“废话,我要有钱能用这个吗!”于是司机赔礼道歉,外加赔钱,好不容易说服老头不再跟他怄气。
这老头,半夜摆摊,我感觉到有些怪异,于是问道:“大爷,您这出摊也晚了一点吧,这半夜三更的。”老头得了赔偿,脸色才稍稍缓和了一点:“再晚点,天就亮了。”我们两个听完都是一愣:“大爷,现在什么时候了?”老头一边收拾摊子,一边说道:“大概再有一个小时,就到黎明了。”我和司机面面相觑,心中惊悚。我们两个在路上,顶多不过是两个小时,算起来,现在差不多是半夜一点钟的样子,怎么就还有一个小时天就亮了。
这么说的话,我们两个这是溜溜跑了一个晚上,这就有点匪夷所思了。“您——您是说马上就要天亮了?”老头打量了我们一下:“赶夜路赶蒙了吧,来来来,喝碗馄饨,提提神。”听他这么一说,我们两个,果然觉得有点饿了。反正已经走到这个点儿了,索性就在老头的馄饨摊前坐了下来。
“大爷,您这荒郊野地,摆的什么馄饨摊啊老头说话有点慢声慢语:“这里是过桥的必经之路,从这里过的人,必然要在我这里吃点东西,都多少年了。”说话之间,两碗热腾腾的馄饨已经端了上来。我想了又想,实在记不起附近有什么有名的大河。不过随即释然,我们既然已经跑了一个晚上,指不定跑到什么地方来了。馄饨挺香,不过吃到嘴里却是苦的。呸呸呸!我连忙把嘴里的馄饨吐了出来,居然是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司机显然也跟我有了同样的遭遇,随即向碗里捞去:“我叉,纸的!”
我这才发现,碗里面飘的,全部都是纸馄饨,而且是那种专门给死人用的烧纸做的。司机大骂:“老头,你他叉的坏了良心了,居然给我们吃这个!”老头的漏风一样的声音悠悠传来:“不吃饱了哪有力气抬轿子啊。”
司机暴怒,跳脚大骂:“你个老混——”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转身发现,根本没有什么老头,我们两人的身后,是一座无碑的老坟,坟头上插着一个晃晃悠悠的破灯笼。“我叉,今天太邪门了,快走!”司机大吼一声,扔下我就跑。我也不甘其后,三步并作两步,直接窜进了车里。
第八百零七章 买花圈()
“刚才那个轿子,那个女人!”“哪有轿子,哪有女人,不就是一辆货车嘛,虽然灯是红色的,有点渗人,但你还不至于吧。”
显然,他看到的和我看到的,不一样。我辩解道:“不对,就是轿子,红色的八抬大轿,就是古时用来迎亲的那种。”这个时候,我陡然想起,那顶轿子好像是七个人抬的。不是八抬大轿吗,怎么改七个人了?司机也已经成了惊弓之鸟,听到我这么一说,额头上青筋暴起,连忙去看后视镜,想要验证我所看到的。
此时轿子已经走到了桥头之上,在一点灯笼光的映照之下,桥头的一块石碑上,赫然刻着两个字:奈何——后面显然还有字,不过轿子走的太快,那个字一恍之间就过去了,没有看清楚。不过,这两个字已经足够我震惊的了。我转头看向司机,他的脸色同样煞白。
“奈何桥!”我们两个对着惊呼一声,司机彻底震惊了,打着车,直接将油门轰到底,汽车窜天猴一样飞了出去。惊吓已经让我们两个丧失了对时间的判断,直到油表报警之后,我才终于重新回到了公司——司机死活不肯送到住的地方。
下了车,我礼貌的回了一声:“师傅再见。”“不见了您呐!”司机头也不回的回了这么一句,车子眨眼之间窜到了街角,转弯不见了。回到公司门口,才发现我根本就进不去,我的进门卡放在随身包里。可是现在,随身包俨然不在我的手上。靠,一准是刚才落在出租车上了。随身包丢了,没钱没钥匙,现在哪儿也去不了,只能是在公司门口苦捱到天明。好不容易捱了三个小时,公司才开门。知道中午,我才对老总请了假,想直接奔出租公司。
昨晚我没留任何单据,想要找到昨晚的车,只能是从出租公司下手。我已经想好了,如果他们不给,我就直接报警,好歹把我证件什么的都要回来。谁知道,我刚出门,还没准备去报警,警察就找上门来了。“你好,你是王清明吗?”
“对啊。”我看着警察递给我的证件,一脸懵叉,什么时候人民警察可以料事如神了,他们怎么知道我准备报警。“黄进死了,所以请你协助我们调查一下。”我不知道黄进是谁,但是警察手上的那张照片我看的清清楚楚——昨晚的出租车司机。到了警察局我才知道,出租车司机黄进一早被发现这来。
不过好在最后证明黄进是心肌梗死的,与我无关,不然说都说不清楚。据警察说,黄进死的时候,两眼突出,脸色发紫,显然死之前经历过极度惊悚的事情。说简单一点,他是被吓死的。这一点让我心有余悸,我们昨晚经历的事情都太惊悚了,每一件都吓死人的。虽然黄进的死于我无关,但我心里总有点过意不去,要不是因为我,他兴许早就回家了,自然也就没有后来的那么多事了。
而且,更重要的是,我清清楚楚的记得那个卖馄饨的老头说过的那句话:不吃饱哪有力气抬轿子啊。我清清楚楚的记得,抬那座八抬大轿的是七个人。也就是说,还少一个人。那个鬼影一样的老头,分明就说吃了他的馄饨,就要抬轿子。现在,黄进就死了。
这两件事一印证,我的心里就开始发毛。所以,总想着去吊唁一下。从警察嘴里打听出黄进的住址之后,就在他家附近,找了一家纸品店。既然是吊唁,总不好空着手去。那个纸品店,地面居然比街面还低,我一脚踏进去,差点没崴了脚。一进去就感觉背后一股候。可是我的影子,竟然淡的若有若无。而在在临近脚跟的地方,已经淡的看不出来了。仿佛我的影子,正在慢慢消失。这一惊非同小可,吓得我一跳,赶紧挪开。可是,就在我挪动之后,那淡淡的影子,并没有跟着一起动,迟滞了片刻,才跟了上来。
那种滞涩只在一瞬间,但绝对在肉眼能看到的程度。“影子正在消失!”我惊呼出来。早就听说,人的魂,就藏在影子里。正午阳气重,人气旺,人的影子也就最重。现在,我的影子正在变淡,那就意味着我的魂在渐渐消失。影子!太阳!我陡然记起来,我去黄家之前,那个纸品店的老头,说过让我好好晒晒太阳。当时他的话说的莫名其妙,现在仔细想想,竟然跟眼前的情形有莫大的关联。u0000u0000u0000u0000u0000u0000u0000u0000u0000u0000u0000u0000u0000u0000u0000u0000u0000u0000
老头微微一笑,显然不想跟我吵架,随即将花圈递到我的手里,“你的花圈。”我心里大骂:你大爷的,你的花圈。随即,把钱扔给老头,转身就走。
黄进的家,是在一条小巷子里。真没想到,在这种大都市里,竟然还藏着这样的小地方,简直就像城乡结合部。几经弯绕之后,终于来到他们家的小院子里。这是一个不到二十平的小院子,黄进的灵枢就停在这里。“我是进哥的朋友,来吊唁一下。”
我没敢说自己就是那个他最后载的顾客,怕他们家人不理智,直接把我灭掉,因此蒙说是他的朋友。这人的死和我不无关系,再次想起鬼影老头那句不吃饱怎么有力气抬轿子的话来,顿时就感到一阵惊悚。“嫂子,我和进哥交情不错,想再看他一眼。”
我编了几句瞎话,目的就是想看看黄进的那张脸。在此之前就听警察说过他面色有异,尽管我知道不应该看,但是还是忍不住好奇。隔着水晶棺的透明玻璃,黄进的脸上凝着一层白霜。这是冷冻的效果,不然的话,这种天气,尸体很快就会腐败发黄进的表情很平静,并没有警察形容的那么惊悚,只是有点让人不习惯的是,他的眼睛,并不是完全闭合的,还泄着一丝丝的缝隙。大概是死不瞑目,虽然敛妆师极尽巧工,但他的眼睛由始至终都不能完全合上。“哥们,我不知道你的死是不是和昨天晚上的事情有关,但事已至此,你就一路走好吧。”我嘴里小声嘟哝着,随即水晶棺上轻轻拍了几下,以示安慰,实际上,是在安慰我自己。就在我话说完之后,黄进那半开半合的眼睛突然睁开,瞳孔之中暴出一丝冷幽幽的光芒。这事变的太快,就在一瞬间,我的心骤然起了起来,一口气憋在喉咙里,顿时喘不过气来。
黄进那原本结了浓霜的惨白的脸上,忽然有了一丝丝的表情变化,平静的脸顿时变得笑意盎然。那笑意中,带着诡异。就在我即将窒息的时候,他的嘴唇忽然动了:下一个就是你!他的嘴唇翕动虽然无声,但分明就是这几个字。那种惊悚,几乎让我窒息。
我发疯了一样向后退去,脚步踉跄,把身边的贡品推倒了不少。本家原本悲悲切切,忽然看到一个疯子当着尸体的面开始砸贡品,悲伤立刻就转化成了愤怒。“他没死!他没死!不,他是诈尸了!”我歇斯底里的叫喊着,疯狂的挣扎着。
第八百零九章 消失的十八号()
一个小时之后,我从出租车里冲了出来,再度冲进槐树巷。对,就是这个名字,我对这里印象太深了。
我一路狂奔,一边数着门牌号——槐树巷第十八号,那里就是纸品店的所在地。十五、十六、十七、十九!
我愕然而立,再度徘徊回来:十九、十七——居然没有十八号!槐树巷第十八号,就这么诡异的消失了!我站在那里,茫然无措。好半天才醒过神来,随即挨个推门进去,每一个都不是纸品店。从头找到尾,直到从最后一家推门出来,我才颓然的坐在地上。
槐树巷第十八号就这么消失了吗?正在这个时候,我忽然看到了昨天的那个大妈,心头一个激灵,连忙迎了上去:“大妈,我是昨天那个人,你还记得我吗,老张头的纸品店是不是在这条街上?”我心情极度紧张,声音都有些颤抖,脸上的表情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
大妈大概是看我脸色狰狞,连忙后退了几步:“小伙子,你有病吧,我什么时候见过你,再说,这里也没有什么纸品店我听候惊愕万分:“那,那槐树巷第十八号呢,在哪里?”“这是个老巷子,多少年了,就从来没有过第十八号。”大妈走后我才知道,这里因为叫槐树巷,槐通鬼,十八号又和十八层地狱有干连。
所以,从这条巷子建成那天开始,这里就没有第十八号。如果没有,那我昨天进入的该是什么地方!现在,我对于恐惧已经渐渐麻木了,但是那种诡异的迷惑,始终困扰着我。“十八号,十八号,我昨天的经历都是真的吗?”我茫然的挠着头。如果有人告诉我,昨天经历的一切都是一场梦,那我打死都不会相信。可是现在,槐树巷,真的就这么找不到了。
那个棺材里的枯指曾经在我手中写字,说我命不过今晚子夜,既然如此,我就索性在这里等到子夜,看看究竟会发生什么。我在槐树巷第十七号和十九号之间呆呆的坐着,一整天寸步未离,水米未进。直到天擦黑,凉风袭来,我才从恍惚之中醒过神来。此时万家灯火通明,只有这条槐树巷,黑洞洞的一片。不过好在街头的昏暗的灯光可以照到我所在的地方,使我不至于置身于漆黑一片当中。晚上九点钟左右,这条小巷彻底的隐进黑暗当中,再也没有出现一个人影。
就在我心情极度紧张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小伙子,你怎么还在这里啊?”我心里一松,已经听出来,这个声音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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