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要是再玩超过两个小时的游戏,嘿嘿……你说怎么办?”陆欢凑近了些,笑得有些阴险,至少听得包子莫名地毛骨悚然。
相反于傅云杉的女王主义与执着,被陆欢这么软硬兼施,包子的性情还是很温顺的,“得了得了,我不玩就是了!”
两人正准备共进晚餐,就听到门外两把熟悉的奶声奶气的声音响起:“包子姐姐!陆欢哥哥!”
“我们蹭饭来了!”
一开门,两个小崽子就往包子姐姐的怀里扑了上去。
“你们怎么不在家吃饭?妈妈不在吗?”包子疑惑道。
“我们被爸爸赶出来了。”杨致峥憋着小嘴巴,委屈道。
“啊?怎么了?”包子听得一头雾水。
杨素瑶解释道:“爸爸说要和妈妈共进烛光晚餐,嫌我们碍事儿,就让我们跟哥哥姐姐吃饭。”
听到这个解释陆欢不由含泪捶墙,楚哥嫂子你们这对无良黑心父母!风花雪月去了就孩子都不要!自己风花雪月就够了,还非得打扰兄弟风花雪月!真不够兄弟!
反倒是包子很热情地欢迎孩子们进来了。
于是饭桌上,杨素瑶一张停不下来的嘴除了吃还会唧唧喳喳,“包子姐姐,为什么我们家有四个人,而你们家只有两个人?你们不会寂寞吗?”
包子脸一红,摆摆手道:“寂寞寂寞就习惯了……不对,是你们家热闹嘛,呵呵……”
暂时性寄人篱下的杨素瑶寻根问底:“那为什么爸爸妈妈要进行烛光晚餐,你们就不用呢?”
陆欢听了这话就觉得悲愤,无语沉默。
杨致峥认真道:“姐姐,那是因为陆哥哥够高啊!看起来还身强力壮的,不用怕没电的时候,他能将包子姐姐一把抱起来,包子姐姐就能看见远处的灯光了,才不用什么烛光晚餐呢!”
包子汗颜,敢情你们家孩子的瞎扯能力与无穷的想象力都是有遗传的……
好不容易送走了两只兔崽子之后,陆欢就开始将憋了很久的一腔热火给迅速发泄了。
犹记那年,青涩少年。
——孙美丽以下是孙美丽的自白:整个夏天就是这样狂放无忌地盘旋在天空之上的。
骄阳,汗滴,蚊子。
当一阵凉风丝溜溜地透过衣衫灌进胸膛,从心头滋长出的一大片一大片的枯草,便如同从死寂的世界里苏醒过来,喜悦得像疯了似地左摇右晃着。
手臂上那个不断诱惑着五指去瘙痒的又红又鼓的蚊口,昭示着那只不知道身在何处的蚊子体内流淌着自己的血液。
挥起手抹掉额角的汗滴。犹记得已经销声匿迹许久的寒冬里,依稀存在不停地嘟嚷着“夏天什么时候才来啊”的一副面孔。可当夏天真正地来了的时候,记忆里的那副嘴脸摇啊晃啊,轮廓都变得含糊了。
每当我坐在阳台上以45度忧伤地仰望天空的时候,你都会捧腹大笑得直不起腰,拍着我的头说我没事在这里装什么落魄文人。
终于有一次,不愧我整晚翻来覆去地深思如何反击你这一句戏言,“电线杆是不会以135度俯视落魄文人的。”我理顺被你拍乱的如墨般黑的秀发,皮笑肉不笑地回了你这么一句我以前奈何不了你的话。
但句末的那一刻,似有一寸微弱的火苗在心底跳动着,微不足道得虽不惧损伤,心却如被一团无论如何都散不开的浓雾围绕着。
彻夜不眠翻来覆去只为想这么一句话来反击?
显然这一次你怔了,我在你看不见的时候偷偷地如顽童一般比了个剪刀手,因为这是我意料之中的结果。
“说的也是。但你这句话会不会换一个词更好?”你皱着剑眉,颔首摆出一副专注的模样,不等我回答,又继续道:“比如……嗯,我是说,把‘俯视’换成‘鄙视’?”
一片浓密的树荫将几道阴影投射到我的碎花裙上,轻晃着的枝叶用夏天独有的气息在碎花裙上划下一笔又一笔迸散的光线,让整件碎花裙上细碎的花都有了流动的光彩。
我把放在碎花裙上的目光转移到你的瞳孔里,细细地端详了许久,似乎能将从你眼前略过的浮尘都能看清楚了,但竟不能从你黑白分明的眼珠子里看到分毫戏谑的意思。
你倒也不说什么,也盯着我瞧。
“你帮我算算这道奥数题好不好?”瞳孔慢慢张大,我用自己听了体毛都能竖起来的声音乞求着你。
你冷着脸说:“这很容易,你自己算。”
我用铅笔在这道题上画了又画,眨着眼说:“才不是呢。我们老师说这道题出错了,应该是这样子的。”
你从我手中拿过铅笔,随而又紧盯着那道题皱着眉,好像在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
这些老师吩咐下来必做的奥数题,每道都步骤繁多。
而我则在心里心虚得打着小算盘。吐吐舌头,一手搭在你露出了锁骨的肩膀上,装着男孩的胸腔对你说:“哥儿们,帮我算算呗。”
窗帘不间断地被夏日里难得的习习凉风扬得高高的,像一条被囚住但快要挣脱束缚的怒龙。窗帘上老土的花纹与你的黑色T恤挨近了又分离,分离了又挨近。最后是窗帘罩住了你的头。
“哈哈哈哈……”教室里回响着我银铃般清脆的笑声。
“好吧。我算算看。”你无奈地点点头,但眼中还是留着一丝狐疑。
我等到了你陷入深思的那一刻,太认真的人总会沦陷。
我一手拿起书包,蹑手蹑脚地从后门跑出了教室。但我无法忘记那张令我自己都无地自容的侧脸,所有的记忆都可以掏空,但唯有这一张脸,像糖浆般胶在我的脑海中。
其实这是一道我早几年就会算的奥数题。
我想就算你化成灰我都能从灰里看到凭空而成的“认真”二字。
“你是电线杆吗?”
“你怎么会认为我是电线杆?”
“你不是一直都很鄙视我么?”
“我哪有!”
“是你自己上次说把‘俯视’换成‘鄙视’会更好……”
“……那我和电线杆又有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啊。”
“……”
“我仰视你,你俯视我。这样你就可以一直都看着我了啊。省得哪天你太专注某件事了就把我给忘了。”
“……呵呵。”
最后你以一声轻笑结束了这段无厘头的对话,但我隐约看到你的眸中隐含着一种跳动的狂炽。
这是我第一次从你的眸中看到了除“认真”之外的神情。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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