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宴(壹)步步杀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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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宴(壹)步步杀机- 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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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众人不答,太子望向秋长风,惊诧道:“你方才说追查刺客,难道是宁王府出了刺客?”

秋长风点头,缓缓道:“不错,宁王府有刺客要行刺宁王。而刺客就是在太子请去的戏班之中。”

太子脸色苍白,终于明白了事态的严重。

叶雨荷也是一脸的惊诧,想明白了什么。宁王府出了刺客,要杀宁王,而刺客就是在太子请的戏班之中。难道说,要行刺宁王的是太子?

太子知道宁王府有事发生,这才托病不去,置身事外?

这个肥胖、木讷、看似有些蠢笨的太子,难道说就是行刺宁王的幕后主使?!

第十七章 厌胜

太子竟是凶手?他为什么要杀宁王?

在场众人脑海中都有这个疑惑,但不敢问。这些事情,无疑是知道的越少越好。

太子脸色苍白,锁紧眉头,一时无言。谁都不知道,他是骇然宁王被刺一事,抑或是被揭穿了真相,举止失措。

汉王一直凝望着太子,终于道:“太子难道无话可说了吗?”

云梦公主有些气不过,才待开口,一人突然道:“太子不应该是行刺宁王的幕后主使。”

众人均是一怔,不由向开口那人望去。就算汉王都忍不住地错愕,目光落在了叶雨荷身上。

说话的正是叶雨荷。

汉王突然笑了笑,却没开口。他根本不屑开口,可自然有人替他说出心意。

惊蛰怒吼一声,喝道:“汉王在此,焉有你说话的余地。滚出去!”他声到人到,伸出蒲扇大手,就向叶雨荷抓去。

叶雨荷见汉王手下如此横蛮,脸色愤然,才待拔剑……

云梦公主突然变了脸色,叫道:“不要!”

她知道二哥有个规矩,若有人敢当汉王面前亮刃,杀无赦!叶雨荷若敢在二哥面前拔剑,被二哥安个行刺的罪名,她都救不了叶雨荷。

可叶雨荷并不知情,绝不甘受辱,长剑将出……

一只手突然轻轻按在了叶雨荷的纤纤手背上。那只手修长、有力、微温,带了分苍白,就和主人的脸色一样。

出手之人,正是秋长风。

叶雨荷一怔,长剑终究没有拔出,可手有些冰冷,瞥见周围肃杀的面孔,明白了什么,一颗心遽然怦怦大跳。她拔剑时,并未想到出剑的后果,但现在想想,忍不住地心惊。

秋长风手按在叶雨荷略带冰冷的手背上,目光却在望着汉王。惊蛰大手探到秋长风的胸襟前,陡然顿住。

秋长风无视近在咫尺、要人性命的巨掌,只是对汉王道:“汉王殿下,对汉王无礼是有错。但大明从未有一条律例说过,在汉王面前说话也有错。”

汉王看着秋长风。

四目相交,有执著、有凌厉、有坚持、有老辣……

叶雨荷侧望那苍白的、略带执著的脸庞,心中陡然一阵惘然。她方才还恨秋长风不通情理,太过死板。可这刻若没有秋长风的死板,她不就闯下了大祸?

秋长风究竟是怎么样的人?对太子不假颜色,对汉王竟也公事公办,他到底想着什么?云梦公主见了,心中也有些错愕。

庭院冷静,不知许久,汉王终于点头道:“你说得不错。本王也很想听听……这个人……要说什么。”他弹了下手指,惊蛰立即退后。

太子神色有些异样,惊奇地看了眼秋长风,似乎也没有想到,汉王居然会听秋长风的建议。

叶雨荷一颗心怦怦大跳,也后退了一步。不为汉王的威严,只想不露痕迹地摆脱手背上的手。

略定了心神,叶雨荷开口道:“我虽不知宁王府发生了什么事情,但知道凶案必有目的缘由。首先,太子无行刺宁王的理由,其次,太子就算要行刺宁王,怎么会把刺客安排在自己请来的戏班子内?”

汉王笑笑不语,谷雨从汉王身后闪身而出道:“宁王最近和汉王谈得很开心……因此宁王遇刺,汉王殿下自然紧张。”

云梦公主等人脸上都露出不自然的表情。

谷雨说的话虽正常,但言下之意却很毒辣。如今汉王想夺太子之位,谁都明了,宁王既然和汉王走得近,肯定会支持汉王,太子不满宁王,要除宁王也可以讲得通。最可恶的是,谷雨说的事实明显,偏偏让拥太子一派无从发作。

谷雨微微一笑,又道:“兵法有云,出其不意、虚虚实实。常理来说,若要派人行刺,多会先撇清自己的关系,可真正的聪明人,反倒会故意从最不可能的角度出发,因为他知道,肯定会有人用此为他辩护。”

他这话说的更是昭彰,指明太子用虚虚实实之法在戏班安插刺客,反倒让人不信太子会行此蠢笨之事。

叶雨荷闻言,也有些发呆。谷雨说的虽有些强词夺理,但并非不可能。她才到金陵,对太子、汉王均不熟悉,又怎知太子会不会如谷雨所言?

云梦公主按捺不住,喊道:“谷雨,你闭嘴。我大哥没你们那么阴险。”

谷雨立即收声,汉王脸色一沉,气氛僵凝如冰。

太子突然笑了,说道:“云梦不要生气,也不用多想,高煦不过是紧张皇叔罢了。”转望汉王道:“高煦,宁王遇刺,刺客竟藏在我派去戏班子中,无论如何,我都有疏忽怠慢的过错。你来找我,当然是想和我一起去见父皇谈及此事了?我和你走。”

云梦公主急道:“大哥……”

太子微笑望着云梦公主,摇头道:“云梦,你担心什么,我们是多年的兄妹,有什么信不过的?有什么话,去父皇面前说就好。”他肥胖的脸上,没什么惊惶,反倒带了分从容之意。

叶雨荷见了,突然觉得这个太子倒还有点太子相,最少他很镇定。

汉王听到兄妹二字的时候,凌厉阴沉的眼眸中有分异样。终于转过身去,护卫让出一条路来,汉王当先行去。

太子有些苦笑,身边的高矮两个护卫快步上前,搀扶他向前走去。

叶雨荷这才发现,太子的腿脚竟然也有些不利索。望着那胖胖的背影,有些艰难地移动,叶雨荷心中不知为何,突然有分凄然之意。

太子好像并不介意别人的看法,勉强跟着汉王的脚步,喘息道:“二弟,雨天要到了,你还好吗?”

汉王身形微凝,冷漠道:“不好能如何?”他当年在浦子口一役,身中九箭,几乎送命。箭虽早就拔出,但箭伤却终年缠绕着他,每到阴雨的天气,都会做疼。

太子望着汉王那孤高的背影,微笑道:“我请人从长白山那面买了些熊筋虎骨膏来,是关外的老字号,很灵验的。你我兄弟很少见面,本来想托人给你送去,不过你既然来了,不如就拿去用吧。”

汉王止步,回头冷冷地望着太子,冰冷道:“我这辈子要的东西,会自己去取!不劳你费心。”

云梦公主虽想忍,可见到热情的大哥对着冷冰冰的二哥,还是心中有气,不满道:“二哥,你怎么不知好歹。大哥是关心你,你难道一点也不领情?”

汉王冷冷一笑,“我为什么要领情?”

云梦滞住,她在谁的面前都能发脾气,唯独在这两个哥哥面前无法发作,见两个哥哥如今势如水火,她心中有着说不出的难过。

太子见状,苦涩道:“云梦,是大哥多事。你不要生气了。”向旁边的一间屋子望了眼,喃喃道:“膏药就在那屋子里。”见汉王不为所动,太子摇摇头道:“走吧。”

他才待举步,汉王却脸色一变,望向那木屋,只是一摆手,就有两人到了那木屋前。

秋分和霜降。

那二人均是汉王身边的好手,此刻脸色凝重,盯着那木屋。

木屋前靠门不远,竟有只软底布鞋。那布鞋尖头如弓,色泽红赤,赫然就是戏子所穿的戏鞋。

秋长风脸色发白,神色凝重起来。他已认出,那就是假扮猴子那人穿的鞋子!

刺客果然到了这里,刺客就在木屋?

刺客为何别的地方不去,偏偏到了这里,难道说刺客真与太子有什么关系?

秋分、霜降一动,汉王手下众人剑拔弩张,各个手按刀柄,神色肃杀。沉凝只是片刻,秋分突动,他身形一展,就如落叶般飘到窗前。

喀嚓、咣当。

窗子被秋分撞破,门板被霜降一脚踢裂, 二人不分先后地破门裂窗而入,目视周围。

那木屋内整洁干燥,有书画悬挂,还有两排书架,靠窗处有张桌子,上有文房四宝,看来是太子的书房。

太子身为南京监国,居住东宫,但有时也会出宫散心,这里就是太子常在的一处住所,虽简陋,但书房不能少。因为太子除喜蟋蟀,也好读书,这里设置书房也是正常。

可眼下书房内“嘁里喀嚓”声响不绝,字画扯落,桌椅掀翻,那书房片刻之后,就变得和柴房差不了多少。

太子的手下眼中都露出愤怒之意。

汉王仗着天子的宠爱,历来不把太子放在眼中,这是事实。可汉王手下如此对待太子的书房,实在是有些过分。

太子在房外看着书画被毁,眼中现出分悲哀之意,却不阻拦,反望着云梦公主笑道:“云梦,你还记得吗?你小时候最爱到大哥的书房来,也喜欢翻箱倒柜,把大哥最喜欢的书画都涂得乱七八糟的……”

云梦公主眼中含泪,忍不住冲到汉王的面前,大喝道:“住手,你们在做什么?那是大哥的书房,你们认为会藏贼吗?”

汉王看着云梦眼中的泪光,又斜睨了一眼太子,带着血色指甲的小指弹了下。

谷雨立即明白汉王的用意,喝道:“走!”

汉王的命令,素来令出必行,不想这次发出,却有些失效。霜降、秋分还在木屋中,并没有立即出了书房。

汉王不待多说,谷雨察觉异样,纵身到了木屋中,竟一时间也没有出了木屋。

隔远望去,只见谷雨、霜降、秋分三人都是站在房中,有如木偶。那些兵卫人在木屋中,亦是呆如木鸡地望着房间的一角。

房间中,仿佛突出了妖魔鬼怪,刹那间,将所有人使了定身法。不然为何这些身经百战的精兵,居然会不听汉王的号令?

叶雨荷才待去看,就感觉到手臂被人扯了下,身边有身影一闪,飘到了木屋内。叶雨荷看到那是秋长风,知道拦阻自己的也是秋长风,秋波微冷,可看了眼手臂,不知为何,竟没有再入木屋。

她猜秋长风不想让她入内,只因这里的事情牵扯过大,她参与其中并非好事。她蓦地这般猜测,心中突然带分不安。

她因为一些往事,一直异常厌恶锦衣卫,甚至感觉锦衣卫比罪犯还要可恶。但她为何会对秋长风另眼看待?想到这里,她突然握紧了剑,神色居然带了分警惕。

没有人留意叶雨荷的脸色,秋长风也没有。他到了木屋内,向众人投目的方向望过去,眼中陡然闪过分惊怖之意。

木屋内的那张书桌早被推翻,不经意地错动了几块木屋地面上的青砖。

那铺地的青砖,竟能移动,可见本身并未封死,常被人移动。

如今那青砖早被掀开放在一旁,露出了下面的一个孔穴。那孔穴并不算大,不过尺许见方。

青砖、孔穴都算寻常,但孔穴中有个托盘并不寻常。

托盘是青铜打造,色泽黯黯,托盘上放着一个木人,全身赤裸,身上涂着油彩,颇为诡异。但更诡异的是,竟有七根铁针钉在那木人的身上。

秋长风眼中惊怖之意更浓,居然也和谷雨他们一样,一时间动弹不得。他目力敏锐,早看清楚,那木人的面容,竟和汉王有八成相似。

孔穴、木人、银针……给这幽静的木屋中,带来冰雪般的冷意。众人惊立,如中魔咒,更显得木屋阴气森森。

一只手伸过来,轻轻拿起了托盘上的木偶,静静地观看。

那只手稳定的如同铁铸石刻,伸出来后没有丝毫感情,可那只手的主人眼中,突然现出了千古寒冰般的冷意。

汉王拿着那木偶,转望跟进来、神色错愕的太子,缓缓道:“这是你的书房?”他多年以前,就一直称呼朱高炽为太子——不是大哥、更罕有直接称呼你的时候。

太子望着那针刺的木偶,眼中亦露出惊诧莫名之意,仿佛没有听到汉王在说什么。

汉王也不用太子回答,他问的本来就是废话,他不过是用发问平静下心情。半晌后,他才道:“我知道自古流传一种诅咒之法,叫做厌胜……”

他望着那木偶,眼中露出厌恶憎恨之意,“这种方法是用法术诅咒,来让厌恶的人死去。”

云梦公主早跟了进来,听到汉王这般说,又看着那木偶,眼中也露出惊骇欲绝的神色。

汉王舒了一口气道:“青铜做盘、木做彩偶、七针连刺人体的三脉四轮,埋于地下,这在厌胜之法中叫做七破,听说轻则可使人周身酸痛,重则让人经脉阻塞,痛不欲生、吐血身亡。”

太子脸色惨白,突然道:“高煦,这事儿不是我做的。”

汉王缓缓站了起来,望着太子道:“这是你的书房,这个洞挖得很不错,想必有段日子了。”

在场不少人都是目光如炬,当然看到那孔穴平整干净,绝非仓促挖成。

汉王又道:“若不是宁王的事情,我也根本不会到这里来,发现不了这里的秘密。你不要告诉我,有别人为了好玩,做了这个木偶,埋在地下,放在你脚下!”

那孔穴就在书桌下的地内,太子读书时,不每次都踩到?

那木偶很像汉王,太子每次来这里的时候,都把木偶踩在脚下。

众人想到这里,望着太子的眼神都大不一样,就算是云梦,也有些惊疑不定。

太子肥胖的身子有些发抖,突然颤声道:“高煦,我们是兄弟。”

汉王朱高煦叹了口气道:“是,我们是兄弟。所以你不辞辛苦的为我买了熊筋虎骨膏来,在哪里?我想看看。”

太子闻言,踉跄地奔到了书桌旁,翻动那破散的书桌。他的两个手下见太子吃力,慌忙过来帮手。

只是一地狼藉,笔墨四散,太子翻了半晌,一无所获。

太子抹了下脸上的汗水,神色焦急,又有些茫然不解道:“本来是放在这里的,怎么会没有呢?”

云梦公主也急了起来,跳过来道:“不会没有的,我帮你找。”她才要弯腰去找,就听到汉王的声音如从寒天雪地传来,“不用找了。”

那声音飘荡在木屋中,有着说不出的冷酷嘲弄,“你也知道,根本找不到的,是不是?”

太子半晌才道:“高煦,你怎么这么说?”

汉王嘴角突然露出了分哂笑,“我们是多年的兄弟,很多年的兄弟。我了解你,你当然也了解我的。你知道你给我什么东西,我都不会要。但你还是要送,送个根本没有买的东西,你知道我不会收,你想让所有人都觉得……我不近人情,对不对?”

太子脸色大变,汗水不停地流淌。

众人再望太子时,神色已大不相同。

太子很可怜,被汉王逼得已退无可退,手下的三杨一解死的死、囚的囚,手下的文武走的走,散的散,偏偏天子对这一切好像不闻不问。

很多人都觉得天子有了废太子的念头,因此默许汉王的过火举动。除了杨士奇还在苦苦支撑外,很多文臣对太子早就敬而远之。

太子看起来仍和以往一样,好读书、喜斗蟋蟀、处处隐忍、对谁都一团和气,甚至被叶雨荷一脚踢在脸上,都不动气。

可太子也是个人,太子也会恨!

宁王帮助汉王,太子不满,会不会找人杀他?汉王咄咄相逼,太子不满,会不会用厌胜之法诅咒汉王?

谁都不敢肯定,就算云梦都犹豫起来。

太子看到众人的表情,神色惨然,对汉王道:“高煦,我知道我现在怎么说,你都不会信我……可是……”

汉王望着太子,一字字截断道:“你若是我,你信不信?”

太子默然。

众人沉默,然后就听汉王悠然道:“你是太子,其实你什么都不用对我说的。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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