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你怎么有空过来了?”那人有些意外。
“唉!这两天我老是提心吊胆的,就怕这儿出事,所以就过来看看。对了,怎么就只有你一个人啊,其他人都上哪儿去了?”
“他们都在屋子里头吃饭呢,等吃完了换我。”
“哎哟!你也赶快进去吃吧,我帮你看一会儿就成。”
“这怎么行!大叔,您是我长辈,我怎么好意思让您在门口站着?”
“唉,守了一天也够辛苦了,你就别客气了,赶快去吧去吧!有事儿我喊你。”任老汉不由分说,就把那人往庙里头推,那人本来也是又累又饿,假意推脱了几下就进去了。
机会难得,我们赶紧冲了过去,任老汉一手扶着石碑,另一只手指着它,嘴里悄悄地说:“快搬开它,就在下边呢!”
我们就等他这一句话,于是二话不说,立刻用一根尼龙绳套住了石碑,然后一起使力,把它往边上拽开了半米,因为这石碑连着底座分量挺沉,一个人绝对搬不动,所以我们下去之后,还得帮任老汉把它移回原位,方法也挺容易,我们还是在下边拽绳子,任老汉就同时在上边推,等到洞口只剩下一条缝的时候,才把绳子收回来,上边任老汉再猛地加把劲儿,就终于把洞口完全给合上了。
这一瞬之后,四周立刻变得寂静无声,我们仿佛来到了另一个世界,地道里伸手不见五指,腐臭的味道似乎比以前更重了。老头打开了照明灯,光线远远地射了出去,目光所及,已经可以看到地面上凸起的尸体。
虽然我知道那就是耗子倒下的地方,但当我们捂着鼻子走到近前的时候,却发现那具尸体已经变得完全不可辨认,除了一具骨架之外,血肉已经腐烂得所剩无几,仅余的部分,就像是几团暗黑色的肉泥,无数肥大的蛆虫爬满在上面,正在贪婪地享用着这顿难得的饕餮大餐。
我们赶紧远离了这令人恶心的场面,继续往地道里边走,因为有了上次的经验,我们这回走得比较快,不一会儿,已经来到了暗河的边缘。
我从背包里取出早已准备好的橡皮筏,摊开了平放在地上,这东西是自动充气的,不一会儿就臌胀起来,整个阀体还分为好几个气室,即使一个漏了,也能确保不会沉下去。
这个橡皮筏原本可以容纳四至五个人,但是我们三个都背着硕大的背包,坐进去之后,就基本上没有什么多余的空间了,我们抽出了包里的探铲充当船桨,老头还是负责拿着照明灯指路,我和小蒋一左一右,慢慢地把橡皮筏划入了地道暗河的深处……
第七十章
我们用探铲划水的时候,不得不小心翼翼,免得把水带了起来,溅到身上。按照莫生的说法,水里边很可能存在着一种可怖的食肉菌,能够在短时间内置人死命,老头虽然并不了解这些,但他同样猜到了水中有极大的危险,所以也是缩着身子尽量躲着,一滴水都不肯沾上。
我们行进的速度很慢,大约用了七、八分钟,才划出了几十米远,地道渐渐地开始拐弯,橡皮筏也随之转过了方向,一个更加幽暗深邃的通道终于慢慢地出现在眼前。
灯光照射之下,通道的两侧和顶部都显得起伏不平,我们仔细一看,才发现那上边已经不是人工铺就的青石板,而是暗褐色的洞壁岩石,这么看来,前方乃是一个天然形成的地下洞穴!
我努力朝地洞穴深处看去,虽然什么都看不见,却隐约听到有一阵鬼哭狼嚎般的声音从里边传了出来,尽管非常微弱,而且时断时续,但在这原本寂静无声的地道里,却显得分外的刺耳。这声音让我立刻想起了死去的耗子,如果说,当初耗子他们是被食肉菌噬咬,才痛苦地发出了绝望的嚎叫,那么现在,这声音又是从哪儿来的?是什么东西发出来的?
我无法想通这个问题,脑子里立刻产生了一股想要退缩的念头,老头和小蒋尽管没有说话,但我估计他们也比我好不到哪里去,尤其是小蒋,在外边是如此狠戾的一个角色,这时候居然也显得有些惶恐,手上划桨的动作也停了下来,不知道该如何进退。
为了打破这个压抑的气氛,我半开玩笑半当真地说:“呵呵,老祖宗可真会选地方啊,把自己葬在这种潮湿的地洞里边,恐怕早就烂得个尸骨无存了!”
“你小子,不懂可别乱说!”老头笑骂道:“凡是古代的大墓,一般都有严密的防水措施,甚至还有规模庞大的排水系统,秦始皇的地宫号称挖了几十丈深,要穿过三道地下的泉水,据说里边的排水系统,跟当今最厉害的建筑工程师想出来的也差不多。这老祖宗的墓穴,我看也差不到哪里去。”
“这就糟糕了!”我立刻还嘴:“他要是保存得太好,没准又是一个厉害的僵尸王,到时候我们可斗不过他!”
老头“嘿嘿”一笑,不再答话。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我猜他是又以为我要跟他翻旧帐,其实这时候我哪有空说这些,我只是为了转移大家的注意力而已。
人要是太过关注于某个事物,就会产生各种联想,就像眼前的这个洞穴,我们要是老去想它里边有什么东西,那声音是怎么发出来的,就难免会越想越怕,最终谁也不敢进去!这时候只要说些别的话题,比如僵尸王,尽管也是很可怕的东西,但也会让我们减轻一些心理压力,从而缓解这个恐惧的情绪。
这一招果然见效,至少我自己已经不再多想,又轮起探铲,开始划水,小蒋也立刻跟着动手,橡皮筏终于再次启动,慢慢地滑入了这个幽深的地洞。
洞穴不大,跟刚才的地道差不多,但里边却弯弯曲曲,仿佛深不见底,由于已经无法直线前进,为了避免撞上洞壁,我们还要时不时地将探铲顶在两侧的岩石上,用来撑开筏体。小蒋管左,我管右,倒也配合得比较默契。
老头手上的照明灯只管往前照路,射向两边的余光相当有限,可是我仍然隐约地注意到,两侧的洞壁上似乎有一些图案,开始我并不太在意,还以为是岩石表面的天然纹路,可是后来却越来越觉得不像,于是赶紧把手电筒取了出来,打亮了往右侧的石壁上照过去,才终于发现竟然是大片的植物化石,从形状上看,似乎是一些古老的种子植物,树干和树叶上的纹路依然清晰可辨,栩栩如生。
“这洞穴形成的年代极早,比老祖宗的年纪可大得多了!”我忍不住惊叹。
老头和小蒋听我这么一说,也都转过头来,一起看那石壁上的化石图案,我见小蒋已经不再划桨,橡皮筏也慢慢地开始停住了,于是就站了起来,上身往石壁上凑了过去,以便能看得更清楚些。不料那橡皮筏的边缘撞到了洞壁之后,又往外弹了出去,而我却没能控制好自己的重心,身子一斜,眼看就要栽落到水里,关键时刻,我赶紧举起探铲撑在了石壁上,总算是暂时架住了身体。
说来也巧,那石壁如果是平整而垂直的,那我就算用探铲撑上去,也只会加速橡皮筏向外的漂移,从而无法避免落水的下场,但是那石壁上却偏偏有一块小小的凸起,而我的探铲也刚好架在了这个部位,从而使我获得了一股向上的支撑力,因此取得了暂时的平衡。
总之,我双脚站在橡皮筏里,双手握在探铲柄上,而探铲的铲头却架在了岩石上,我的身体是倾斜的,下面就是能致人死命的暗河积水,我双手拼命地使劲,虽然止住了阀体往外漂移的势头,但也无法再把它往里拉近一点点,从而恢复身体的重心,重新回到橡皮阀里。
我的手脚不敢有丝毫松劲,全身紧张得近乎僵硬,我勉强回头看了看小蒋和老头,他们两个显然也有些呆住了,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因为这个时候,救我的办法或许有好多种,但是最快和最容易想到的一种,就是赶紧把我拉回去,可是他们要想拉我,就必须先往我这边移动,这样一来,就势必会引起阀体的倾斜和晃动,而我现在取得的平衡是极其脆弱的,任何晃动都有可能破坏这种平衡,从而使我更快地落水。
相比之下,老头离得我远,而小蒋离我更近一些,真要拉我回去,应该是小蒋的机会更大,照理说,在这种情形之下,与其让我最终支持不住而落水,还不如冒险拉我一把,或许还能有一半的机会。可是小蒋却显得有点犹豫,还转过头去朝老头看看,似乎想征求他的意见,老头却没什么反应,我顿时心里一凉,彻底清醒了过来:这俩家伙早就狼狈为奸,只想甩了我单干,只是迫于没有进来的机会,这才又跟我合作,现在既然已经达到了目的,难不成是想要过河拆桥?
第七十一章
我一边苦苦支撑,一边脑子里拼命思索,莫生既然已经跟小蒋打过了招呼,照理说他不该再有害我之心才对,但莫生究竟是怎么交待的?小蒋是不是打算听从?这些都属未知之数,我看他现在这个样子,似乎想站起来救我,但似乎又有些迟疑,可是在这种紧要关头,哪里还容得他这么犹豫!
也罢,靠别人是靠不住了,在强烈的求胜欲望刺激之下,我也不知从哪里生出来一股力气,两只臂膀拼命地使劲儿,硬是把橡皮筏一寸一寸地往石壁这边拖了过来,虽然这个速度慢到几乎无法用肉眼察觉,但我作为当事之人,随着身体重心的转移,却能清晰地感受到这种变化。
我心里一阵狂喜,感觉又从死亡的边缘逃了回来,我不知道老头和小蒋他们发觉到了这个变化没有,但我希望他们这时候千万别再动弹,也不必再试图救我,因为这样反而可能会破坏我的自救行动。
眼睛的余光里,我最不愿意看到事情终于发生了,小蒋居然真的慢慢地站了起来,然后朝我这边跨了一步,橡皮筏明显地倾斜了一下,我心中狂跳,以为就要坠落水中,好在我的身体只是往下一沉,却又一次取得了平衡。
我扭过脖子看了看小蒋,想跟他说赶快回去坐好,却发现他抬起了右手,正慢慢地往我这边伸了过来,他的脸上面无表情,不知道是要拉我回去,还是想把我推入水中,我想提醒他别忘了莫生的命令,但又觉得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多余的,一切就只有听天由命了。
小蒋的右手终于碰到了我的背上,接着又抓到了我的背包上,我忽然觉得身后一紧,有一股力量在把我往回拉,我心里头顿时松了一口气,可是就在这个时候,意想不到的事情再次发生了,我手上这柄探铲的铲头本来是架在岩石上的,也许是时间长了,岩石的表层吃不住分量,也或许我自己手上的力气不足,总之,这探铲突然间就打滑了,从岩石上一下子滑落了下来,这么一来,我的上半身立刻失去了支撑,就全靠小蒋在背后拉着,但小蒋显然没有预料到这个情况,也根本来不及反应,手上的劲儿使得不够,也是一个打滑,就让背包从指缝间滑了出来。
甚至还没来得及摒住呼吸,我就已经一头栽进了致命的暗河,在喝了一大口水之后,我的双手就触到了河底,我赶紧站了起来,眼睛、嘴巴和鼻子立刻露出了水面,原来,这河水不过只有一米多深,仅仅没到我的胸口。
橡皮筏就在我的左侧,根本来不及多想,我一把抓住了筏子的边缘,右腿一伸,就翻身爬了上去,我浑身湿透,河水顺着我的全身往下流,一直流到老头和小蒋的脚边,他们两个立刻抬起双脚,尽量地躲避跟河水的接触。
我坐了下来,绝望地看着他们,他们两个也呆呆地看着我,仿佛看着一个死人。我虽然很快地逃离了暗河,但我的全身已经沾满了河水,只要沾上了那种致命的食肉菌,我就必然难逃一死,而且死得跟耗子他们一样悲惨。
五六分钟过去了,大家谁也没有说话,橡皮筏静静地漂浮在原处,老头手里的灯不再照向前方,而是照在我的身上,就想看着我的血肉开始腐烂。
“小周。”老头终于开腔了,语调中倒也有几分悲悯:“人各有命,自从干上了这一行,你就得准备好随时去见阎王爷,其他谁也不必怪罪。”
“我当然不会怪任何人,要死就自个儿一个人死,不会连累你们。”我平静地回答,说来也怪,这一刻我的头脑好像变得特别清楚,似乎对一切事情都能明察秋毫,老头说这话的目的,其实就是想试探我一下,他是想知道我一旦变成了血尸,会不会迁怒于他,冲上去跟他来个同归于尽,如果我真有这个念头,估计老头现在就会掏出枪来崩了我,不给我任何机会。
老头没再说话,显然对我的回答比较满意,但还是满怀戒备地看着我,就像看着一头濒死的野兽。我不再理他,转而对小蒋说道:“兄弟,我死了之后,麻烦你转告我家里人一声,就说不必为我难过,我没能完成他们的期望,只能说一声对不起了。”
我想小蒋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其实我是想让他转告莫生一声,毕竟我还受了莫生一大笔钱,却什么事儿也没替他干成,照理说,我这番死了,有一半原因也是拜莫生所赐,但是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倒真不想怪他,要怪只能怪自己命苦。
或许是一时没有明白过来,小蒋糊里糊涂地答应了一声,但是我想,他事后想想应该会明白的,要是真的不明白,那其实也无所谓。
又这么过了好几分钟,我身上还是没发生什么异样,倒是嘴里边有些酸酸苦苦的,觉得不太好受,才明白这河水的味道原来这么难喝。
老头和小蒋奇怪地看着我,似乎有些失去了耐心,尤其是老头,眼神里竟有些不相信的意味,因为上一次耗子他们从进入暗河到变成血尸,最多就是十几二十分钟的时间,而我从落水到现在也已经有十来分钟过去了,却偏偏一点事儿都没有。
我自己倒是不敢有丝毫的乐观,我怀疑我只是发作的时间晚一些而已,最终还是逃不过去。我身上的水慢慢地被体温蒸发,可是大片的虚汗还是不争气地流了出来,证明着我面对死亡时的恐惧。
但是事情总是出乎人的意料之外,我真以为要死了,却偏偏还没有死成!我傻傻地在绝望中一直等了大约半个小时,身上仍然没有出现任何变化。
“看来没事了。”最终还是小蒋打破了沉默。
“但愿如此吧。”我心虚地回答。
“这还真是邪门儿了!”老头忍不住喃喃自语,不过到了这个时候,连他也不得不开始相信我的无恙,于是大伙儿又转过身子,划桨的划桨,照路的照路,继续往地洞深处前行。
第七十二章
虽然我看起来暂时没事,但大家毕竟还是不太放心,老头和小蒋不时地回头看我,就怕我随时可能发生突变,尤其是老头,眼神里明显带着警惕,无疑是把我当成了一个潜在的威胁,其实我自己又何尝能放下心来,也是不断地用手去抚摸各处的皮肤,尽力想找到哪怕是一点点小小的异常。
可是当我在惴惴不安中又渡过了好几分钟之后,全身却依然是安然无恙,我不得不开始怀疑这水里边其实并没有莫生所说的那种吃人的细菌,甚至于连老头也忍不住又嘟哝了一句:“水里边没问题啊?难不成还是我看走眼了?”
尽管我自己还是不敢完全肯定,但是到了这个时候,老头和小蒋也已经不再老是注意着我,似乎认定了我不会有事。
橡皮筏又前进了几十米远,另一件令人害怕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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