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来以为,任家庄的话题就该这样过去了,与我再没有任何关系,可是万万没有想到,第二天一大早,我们都还没有起床,耗子又登门拜访了。
“老罗,你骗不了我的!”耗子进门就喊。
“你昨晚危言耸听,把我给吓跑了,目的就是想自己去干,好独吞那批货!”耗子又气愤地说。
我虽然已经醒来,但还有些迷迷糊糊,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闹,顿时就彻底清醒了,起身一看,老头正坐在耗子对面,傻愣了一阵,才叹出一口气来:“师弟,你以小人之心度我,我也无话可说,但是任家庄那地方,我是绝对不会再去的,干盗墓这一行,胆子越大死得越快,小心才能驶得万年船,我这把老骨头还想多活几年!”
耗子听了这话,或许还没有什么,但是我听了之后,才终于明白舌头里不长骨头,正说反说全凭这老头喜欢,当初他收我为徒的时候,口口声声地说要看我胆子够不够大,害得我放下谨慎在墓里头盲目乱闯,还差点死在了里面,可现在却又来说这种话,可见他毫无可信之处。
耗子眼睛里满是血丝,该是一夜没睡,精神却仍然健旺:“老罗,今天我又来找你,不是来求你的,而是想通知你一声,我已经约好了几个朋友,打算明天就出发去任家庄。”
第三十五章
耗子此话一出,我跟老头都觉得很意外,昨晚他在的时候,只说请老头出山,再跟他合伙干一票,但没提起过别人,谁知道才过了一晚上,他就另外约好了同伙,这动作也太快了一点。
“耗子,你早就约好他们了吧?”老头阴阴地问。
“这次去任家庄的事儿,你答应也好,不答应也好,我都无所谓了!”耗子继续管自己说:“昨晚上同行的朋友又找到了两名三合长生派的高手,他们寻龙探穴的功夫,恐怕也不在你之下。”
老头听了又是一愣,过了一会儿,忽然鼻子一抽,似乎快要哭了出来:“生死有命,耗子你既然已经下定决心,我本不该再劝你,可是念在兄弟一场,我实在是不忍心看着你去送死……”
我跟了老头这么久,从来都没见他这么动情过,乍闻之下,对他的兄弟之情不免有些感动,耗子本来以为老头是骗他的,这时似乎也打消了怀疑,叹口气说:“老罗,我就实话告诉你吧,这次就算是去送死,我也非去不可,因为已经有人开出了大价钱,让我们干这趟子活。”
“要是没命回来,钱再多你也拿不到半厘啊!”我忍不住劝他。
“那倒不会。”耗子摇头说:“人家是大老板,出手很大方的,而且已经先付了定金,无论最后成与不成,这定金他都不会收回去了,但要是成功了,他还会高价收购从墓里边带出来的所有东西。”
“唉!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儿!”老头忽然又说:“耗子你想明白没有,这钱要是说难听了,其实就是你们的买命钱!”
“咱们每盗一处大墓,哪一次不是拿命去搏?!”耗子不以为然地说:“何况这次我们准备得非常充分,个个都是身手不凡,我就不信会有什么对付不了的场面。”
“好好好!看来这回我真是劝不住你了……”老头又呜咽了起来:“既然如此,我就陪你去走一遭吧,要死要活,咱师兄弟都在一块儿。”
“呦!老罗你这是说真的?”耗子见老头又改变了主意,开始似乎还不敢相信,但反应了过来之后,终于难掩激动,忍不住跟他来了个拥抱。
人非草木,焉能无情!即便是盗墓贼也一样,设身处地,我也感动得鼻子发酸,不过随即又发现不对劲,因为耗子跟老头靠在一起的时候,两个人都看不到对方的脸,但是从我这个角度看过去,却刚好能同时看到他们脸上的表情:老头虽然嘴里呜咽个不停,但眼里其实是一滴泪水也没有,我立刻就明白过来了,这老小子又是在演戏无疑,很可能,他本来就是想吓退耗子的,然后自己再去任家庄挖墓,但是却发现不顶用,只好改变主意跟耗子同行;但是另一面,耗子的眼珠子也正在骨碌碌的转,哪有半点激动的样子?看来他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两人松开之后,耗子看了看我,忽然就说:“小周师侄,你都听到了,这一趟任家庄之行可能有些凶险,你经验尚浅,这次就不要去了吧!”
其实我本来也是不太想去,一方面,我也担心这大凶之地太过危险;另一方面,我心里面更惦记着莫生给我的任务,至于其它不相干的事儿,并不太感兴趣。但是耗子他这么跟我说话,明摆着不是怕我遇上危险,而是想打发我出局,到时候少一个分赃的人而已。但是我如果就这样顺从了他,又觉得有点气不过,于是就没有直接答应:“我听师父的,师父怎么安排我就怎么样。”
我把这皮球踢给了老头,老头其实也挺为难的,从心里面讲,他肯定是想拉我去的,到时候能多一个垫背的人,但要直接说让我去,又不太说得出口,所以他想了一会儿才说:“小周,你就先跟着我们,到时候有危险了,我让你走你就立刻逃走,不要有任何犹豫。”
老头这么发话,耗子当然不好再反对,“那……好吧!”我不太爽快的答应了一声,心里面也不是很有底。
当天下午,我给莫生打了个电话,告诉他任家庄的情况,并且问他该不该去,莫生说既然还没有昆仑之墟的线索,那这件事就让我自己决定,如果真碰上什么凶险,或许白毛僵尸王也会保护我的。我听了之后觉得心里一宽,于是就决定去了。
第二天出发的时候,我跟老头坐上了一辆半新不旧的金杯面包车,那车上除了耗子,另外还有四个人,耗子给我们一一介绍:其中两个人也是师徒关系,老的那个大约四五十岁,留着山羊胡子,耗子管他叫葛师傅,小的那个姓王,脸上挺白净的,年纪跟我差不多;另外两个人都是三十来岁的汉子,一个高个儿自称姓张,另一个矮墩墩的,自称姓钱,这俩人看上去太精干,我怀疑他们的姓都是瞎编的。
一路上耗子开车,姓张姓钱的俩人坐在最后面,极少说话,却抽烟抽个不停;老头跟我就坐在第二排,那姓葛的山羊胡子和他徒弟坐在我们后面。
山羊胡子坐着不太动弹,似乎总是在闭目养神;姓王的小白脸看上去却是挺傲气的,但好像又对我们很感兴趣,我每次回头,总看到他盯着老头跟我。果然,一会儿他就忍不住了,对那山羊胡子说:“师父,你上次说,中国的风水门派虽然不少,但是流传至今,很多只剩下一些骗人的把戏,所以风水才会被人误认为是迷信,是不是这么回事?”
“嗯。”山羊胡子轻轻地应了一声。
“比如说这名声最响的杨派风水,实际上就是最糊弄人的。”小白脸继续大放厥词:“它号称有‘觅龙、察砂、观水、点穴、立向’五种功夫,但是却缺少具体实质的内容,以至于今天的杨派风水师,往往就是指着山水乱点一通而已,根本就不懂怎么找到真正的龙穴。”
我越听就越明白了,原来这小子是故意向我们挑恤来着!耗子刚才给大家介绍的时候说得清清楚楚,老头跟我都是杨派风水的传人,他现在却专门说杨派风水的坏话,好在我心里面其实并不认同老头这个师父,所以根本就无所谓,但是我想,老头总不至于无动于衷吧,他要是还嘴过去,这下就有好戏看了。
第三十六章
可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老头那张利嘴,这时候就像哑了似的,根本没吐出半个字来。倒是前边开车的耗子耐不住了:“风水一道,向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王兄弟,你也别太小看人了。”
那小子见有人回应,于是更来了精神:“我也不想小看人啊,可事实就是这样,就拿这小小罗盘来说,本是风水师的必备之物,但是论起它的功用,恐怕就没几个人能真正懂得。”,他一边说,一边忽然就碰了我一下,我回头一看,这小子手上正拿了一个圆盘,递到我面前问:“周师弟,你倒是说说看,这罗盘上的三根针各有什么用处?”
罗盘的用法,老头从来就没跟我提过,我当然答不上来,眼看着就要出丑,只好硬着头皮胡扯:“这三根针的用法,各个风水门派各有不同,但总的来说,都是用来定龙脉、寻龙穴的。”
那小子“哈哈”一笑:“师弟含糊其辞,果然只是半桶水,还是让我来告诉你吧,罗盘三根针,地盘正针二十四山用以正五行论行龙、定山向,人盘中针二十四山配合二十八宿论拔砂,天盘缝针既可以二十四山论纳水,又可用双山五行纳水定生旺墓绝之吉凶。”
糟糕,这小白脸一套一套的果然有些门道,听得我云里雾里完全不知所以,但此时我已经骑虎难下,知道绝不能露怯,“这也只是你们三合长生派的用法。”我毫不犹豫地回应过去:“我们杨派风水,就算不看这三根针,也一样能定吉凶。”
“哦?”小白脸听了一愣,狐疑道:“愿闻其详!”
没想到随便瞎说一气,他倒信以为真了,我正想着怎么继续编,那一直闭着眼睛的山羊胡子忽然重重地“哼”了一声,睁大了眼说:“小子纯粹胡说八道,你祖师爷号称杨公缝针,用天盘缝针占五行生死,乃是他的看家本领,怎么传到了你这一代,反而不看针也能行了!?”
完了,所谓言多必失,这下终于穿帮了,“这可是你徒弟先挑起来的。”我只好答非所问:“善用缝针既然是杨公的看家本领,他为什么胡说我杨派的风水术不行呢?!”
“善用倒也未必。”山羊胡子截口说:“杨筠松虽然创立了天盘缝针,却不知道三盘三针合用之法,难免会有失偏颇,所以各个风水流派当中,要论对于罗盘的应用,还是以我三合长生派为首。”
原来如此!他们这一派的名字这么古怪,原来就是从三盘三针合用而来,难怪那小白脸一上来就跟献宝似的拿着罗盘给我看呢!从他这架势看来,山羊胡子也算是长老级的人物了,我一个后生小辈,如何是他的对手!只得向师父求救,可是转头一看,罗老头居然还管自己低头打盹儿呢,也不知是真睡还是假寐,但总之绝没有帮我解围的意思。
我当下气得不轻,亏我还极力帮他维护杨公一派的名誉呢,没想到他却完全置身事外,既然这样,那我也不管了,于是就转过身来,不再理睬后面的两个家伙。
不过那小白脸又发话了:“耗子师叔,有件事必须先说好了,这次的活儿干完之后,我们可得论功行赏,如果有人既没本事,又不会出力,还不如趁早下车。”
“我请来的人,全都是有本事的。”耗子回答他:“你们与其在这里做门派之争,还不如先帮我想想一件奇怪的事儿。”
“说来听听啊?”小白脸满不在乎地问他:“在我葛师父的眼里,什么怪事儿都无所遁形。”
耗子点燃了一根烟,猛吸了一口,然后慢慢地开始回忆:“半个月前,我独自开车从国道上经过,那天整好有大雾,很容易发生车祸,果然,开着开着,前边就有情况了,车速一下子变得比自行车还慢,到了后来,索性就一动不动,我当时正急着赶路,哪有耐心等待,拿出地图看了一会儿,发现另外有一条小路可以绕行,于是就立刻掉头。开了几公里之后,果然被我找到了那条路,我顺着开了下去,就发现要经过一段盘山公路,说是公路,其实是土路,而且那雾气在山里边更浓了,我开得非常小心,生怕从悬崖上掉了下去。可说来也怪,虽然我的车速不快,但这盘山路就跟没完没了似的,我开了一个多钟头还是没能开出去,我觉得不对劲,于是拿出地图又看了起来,那图上标着的小路,总共才几十公里长,然后又会绕回到国道上去,可是我都开了快一百公里了,却还在山里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会不会是走错道了?开到别的路上去了?”小白脸打断说。
“当时,我也是这么想的,因为那天雾特别大,没准就是我看错了一个岔道,走错了路,所以我就回头开,还把车前的灯全打亮了,虽然能见度还是不高,但相信绝对不会错过任何一个岔道,就这么又开了个把钟头,你猜怎么着?”耗子又问。
“该不是遇上鬼打墙了吧?”小白脸回答:“是不是还在山里面转悠,找不到出路了?”
“不是!”耗子立刻否定:“我耗子也是见过场面的人,怎么可能被鬼打墙这种小把戏骗倒!再说了,鬼打墙这玩意儿,说到底也是人干的,它不可能有这么大规模啊,把方圆几十里整座山头都覆盖了,那也太恐怖了点儿。”
“我猜,耗子师叔是又开回到原来堵车的国道上去了吧?”我忍不住说。
“对了!”耗子连连点头:“我又一路回到了堵车那地方,这时候,我发现国道上已经通畅无阻了,雾气也已经散去,本来我也就该继续上路了,可是心里边总觉得不踏实,仿佛刚才那事儿就像是做梦似的,所以我就找了路边一骑摩托的当地人,拿着地图,指着图上的那条小路,问他这路到底通是不通,谁知道他说这条路早就不存在了,我一听急了,我说这地图上标着的路,怎么可能不存在呢?!那人笑了笑,然后告诉我说你这地图早过期了,最新的地图上就没有这条路。我找到地图最下角仔细一看,果真是三年前印刷的,这才无话可说。不过我还是觉得奇怪,我说这路明明就是有的,我刚刚还开过,它到底通哪儿去呢?那人奇怪地看看我,然后就说,那条路是死路,哪儿也不通,但是里面非常危险,幸好你及时退出来了,不然很可能车毁人亡。我听了之后一阵后怕,竟然吓出一身冷汗,还没反应过来呢,那人就已经骑车走了。我赶紧追上去问他这是什么地方,那人也不回头,只说了三个字――任家庄。”
第三十七章
虽然国道已经畅通,但耗子却对刚才的小路起了好奇之心。
“别看你平常谨小慎微,”老头终于发话了:“这时候恐怕是不肯走了吧?”
“呵呵。”耗子尴尬地笑笑:“这也是职业习惯,你想想,那条山路虽然地图上已经没有了,但看它的样子,显然是有些年头的,搞不好里面真有什么名堂,我能不去看个究竟吗!”
于是,耗子又把接下来发生的故事跟我们讲了一遍:当时时候也不早了,大约是下午三四点钟,耗子不顾那当地人的警告,再次开车往山里边进去,好在大雾已经散了,山路好认了许多,不过却更加令人惊心动魄,原来这盘山的土路不仅窄小,而且边上没有任何阻挡,掉下去就是几十丈深的悬崖,很多地方实在是非常危险,并不适合车辆通行,可是刚才雾气太大,两边都看不清楚,耗子也就稀里糊涂地过去了,这回再开进来,才知道那当地人所言不虚。
又开了一个多小时,耗子已经比第一次走的更远,只是路面却更加崎岖,而且还传来了轰隆隆的异响,耗子心中发毛,差点就想打退堂鼓了,于是就停了车,走下来观察地形,走到悬崖边上一看,那下边有一条山涧,水流湍急,原来声音就是从这儿传上来的;再透过树林往远处一瞧,只见山势连绵,却又有回旋之形,隐隐有一条大龙结穴与此,耗子发现了这个情况,心里边顿时激动起来。
这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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