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两好三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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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两好三坏-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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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吐,不要急。”小雪的眼睛也红了,也跑到浴室。“小雪,我的运气全都用完了,我完蛋了,爆炸了,原来我早就出局了。”阿克边吐边哭,扶着马桶,全身发抖。 

“没关系的,小雪会把阿克治好。”小雪慢慢拍着阿克的背。阿克号啕大哭,满脸通红。一瞬间就睡趴在马桶上。一整夜,阿克都保持着又吐又睡的狼狈状态。 

“到底……什么事教你不开心了?”小雪叹气,疼惜地摸着阿克红肿的眼皮。 


第七局

八局上

ˇ1ˇ 

阿克在马桶旁醒来的时候,小雪也在身边,睡得很熟很熟。这是小雪妖怪第一次没有在早晨的曦光中消失。 

阿克没有叫醒小雪,只是抱着她到床上睡觉,盖上凉被,将粉红色的小猴放在床头,这才去上班。 

“小子,今天晚上庆功宴在哪里办让你决定,PUB还是KTV?”店长兴致冲冲,却看见阿克一脸的疲倦,缩在柜台后面打电话跟苹果计算机代理商确认订单与安排事项。两百台苹果计算机订单从天飞来的事,阿克还没心情说。 

“都好。”阿克无精打采,看着手中满满的客户名单。 

“呵呵,沮丧个什么劲?昨天的业绩打破了卖场去年周年店庆以来的纪录,我已经往上报啦,你年底的员工分红至少可以加个好几拨!”店长坐在阿克身旁,拿起鼻毛剪修修剪剪。阿克没有回话,只是持续萎缩。 

“文姿今天请病假,是因为这个原因不开心吗?还是吵架了?来,把鼻孔打开,鼻毛露出比阴毛露出还可怕。”店长修完了自己的鼻孔,也细心地帮阿克修修。阿克仰起头,任由店长打理他的鼻孔。 


“我失恋了,挂点了,在爱情的路上雷蝉(骑机车滑倒)了。”阿克无神地说。 

只花了三分钟,阿克就将昨天晚上悲惨的错身交代了一遍。店长嘴巴张得老大,不能置信。但无论如何,都不能否认阿克的亲眼所见。 

“没关系,小子,我昨天正好在民明书坊出版的《逆转失恋烽火轮》一书里看见如何在四十八小时内,改变失恋的悲惨命运。这个方法是这样的,深夜到街上去……”店长用稀奇古怪的方式安慰着阿克,民明书坊里不可思议的爱情武学全都用上了。但阿克完全听不进去。 

勉强架起因为挥了一整夜棒子、全身酸痛的身体,阿克走进洗手间。 

不幸冤家路窄,正好遇到孟学在镜子前洗手。 

“你今天又迟到了。别以为昨天拍卖会成功是你一个人的功劳,即使是最出色的工蜂还是工蜂,如果你不守本分,我随时可以踹你出去。”孟学冷冷地说。 

孟学看着镜子里背对自己站在小便斗前的阿克。 

他不懂,许多女孩子都喜欢这样一无所有、用邋遢当做个性、用率性当做浪漫的破烂角色。 

钱、跑车、家世、教养,这四个优点,在不切实际的爱情小说里居然成为四个反噬优秀角色的原罪。然后,竟也发生在他身上。孟学认为,他付出的爱情,比谁都要完整,都要执著。但爱情为何失落?他的不明白让他变得很愤怒,隐性的愤怒。“对了,差点忘了你自认是我的情敌,怎么,最近跟文姿有什么新的进展吗?”孟学故作好奇,捧着水洗脸。 

“你要不要请征信社跟踪你,帮你找找,你有没有比较不机歪的时候?”阿克虚弱地回应,头顶着墙。 

孟学哼了一声,将手上的水甩在镜子上,转身走出厕所。

ˇ2ˇ 

文姿隔了两天才来卖场上班,又是精神焕发。 

然而卖场里的每个人都可以轻易感觉到,文姿与阿克之间似乎有一堵无形的墙,虽然还是会客气地寒暄,但两人不再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对话。谁一脚踏进仓库,谁就一脚踏出去,刻意在回避着什么,却又不肯说开。 

不知情的人还会以为,文姿跟孟学正开始谈恋爱,而阿克突然变成同性恋,跟店长打得火热,整天都腻在一起。也许单纯从暧昧开始、同样愕然结束在暧昧的情感,基础不容易稳固? 

当然,阿克也不再有理由走出卖场冲业务了。光是安排先前跟随大订单而来的计算机日程表,阿克就忙翻了天。惊人的业绩让连锁卖场的总公司赞叹不已,频频询问这个将苹果计算机炒翻天的基层员工的背景数据。 

但,不只是卖场总公司注意到阿克。 

某个重要的电话,让阿克的生命出现新的出口。或者,逃避的方向。

ˇ3ˇ

阿克的忧郁,都看在小雪眼底。 

三个月没碰球棒,三个月不清楚兄弟象、统一狮、兴农牛之间的关键胜负,三个月没翻旅游杂志,三个月没去等一个人咖啡店。阿克简直像个坏掉又不肯维修的玩具。 

不断被深水拖进没有尽头那种黑暗的滋味,小雪再熟悉不过。再这样下去,阿克会失去自己。 

所以这天晚上,小雪请了假提早下班,带着浑浑噩噩的阿克踏上了属于妖怪的治疗之旅。阿克也毫无意见,任由小雪带着他坐上公交车,转了两班,又徒步走了十分钟。 

“去哪儿?杀人抢劫偷窃诈骗这四件事我是不做的。” 

“谁说要带你去做那些事了?我要带你去一个疗伤的地方。”小雪的上衣口袋里,藏着从报纸撕下的小小广告,神秘兮兮的。一个小时后,两人出现在某张巨大的黑白相片底下。 

黑白相片用许多黄色鲜花饰边,相片里陌生男子笑得很肉麻,露出参差不齐的牙齿。 

许多穿黑色衣服的人哭哭啼啼坐在铝椅上,听着一个老女人在台上诉说着对往生者的思念,会场悠扬着翩翩骊歌。不折不扣,是一场告别式。 

“俊青不只是一个好牌友,也是一个可靠的好人,每次朋友有困难,俊青总是先想到帮助朋友,最后才想到自己,有一次我坐在俊青后面看他打牌,他居然扣着该胡不胡的自摸牌不胡,还故意放炮给缺钱的老王,这等胸襟,不能不让人佩服,不能不……”台上的老女人说得涕泪纵横。 

阿克看着一旁不动声色的小雪,大感疑惑。“他是你的谁啊?亲戚还是朋友?”阿克搔头。“不认识。”小雪一派冷静。 

“那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啊?”阿克的头皮顿时发麻。 

“来灵堂,当然是来参加告别式的啊。”小雪的侧面,轮廓很美。阿克感到莫名其妙,浑身不自在地东张西望。 

“看不出来你人这么好,连不认识的人的告别式你都来参加,不过我没有这种日行一善的习惯,我先走了。”阿克摇摇手,便要离开。 

小雪拉住阿克,摇摇头。 

“摇什么,我真的要走了,我觉得好怪。”阿克坚持。 

“阿克,你不觉得,这个地方很悲伤吗?”小雪淡淡地说。一位哭哭啼啼的欧巴哭得乱七八糟,卷起阿克的袖子擦眼泪,阿克被吓着了。 

“就是因为这样才奇怪啊!”阿克看着湿淋淋的袖子。 

“我每次心情不好的时候,如果夜还不够深不能烧邮筒,我就会翻报纸找讣文,看看有没有在办告别式的人家,如果地址近,我就会过来参加。不过认识阿克之后,我一次都没有来过哦,阿克把小雪治疗得很好。”小雪说。 

“靠,超毛的,你心情不好时能搞出的花样真的很变态。”阿克说的是实话。 

小雪没有回话,专注地听着台上的人讲话,阿克只好待着。阿克拉起袖子,从口袋里掏出皱皱的卫生纸给一旁的欧巴。“人死了,还能听见大家的思念吗?”小雪轻叹。 

“不能啊,不过告别式上大家说的这些话,还是有意义的。”阿克不同意。 

“……”小雪看着阿克。 

“往生者的亲朋好友还活着啊,大家听了其他人对往生者的回忆、思念或赞美,一起想念往生者,这样……这样不是很感人吗?你看,所有人都在哭,难道那些眼泪没有意义吗?”阿克环顾会场。 

“如果最应该听到那些话、最应该流那些泪的人,听不到这些话,流不出这些泪,那还有什么样的意义?每次来到告别式,我都很害怕,是不是要等到我死后,大家才会对躺在鲜花里的我,说出一句句我生前很希望听见、却没有人愿意说给我听的话?更害怕躺在鲜花里的我,根本没有人守在旁边。”小雪幽幽叹气。 

阿克正感到莫名其妙,小雪突然走上台,阿克根本阻止不及。小雪接过麦克风,好整以暇。“我要说一个故事。”小雪说。 

台下的人纷纷议论小雪的身份,交头接耳的。 

“我很爱很爱一个人,虽然他已经有老婆孩子了,但我还是一样爱他,愿意包容他遇见我之前的一切,但他终究还是离开了,他答应要写给我的信,我一封都没收到。”小雪边说边哭了出来。 

“孤零零的,放我一个人在全世界最寂寞的城市,呼吸这世界上最孤独的空气,他完全消失,好像我跟他之间的一切都是假的,那些快乐的回忆都不再真实,都是我一个人虚无想像的空白,我爱他,但他爱我的那一段到底存不存在?”小雪泣不成声,阿克也跟着鼻酸。 

在阿克旁边的欧巴突然发飙,指着黑白相片里的男人大骂:“俊青你这个王八蛋!有了我你还嫌不够,还在外头养这么幼齿的女人!难怪天打雷劈!” 

另一个坐在阿克前面的欧巴突然发难,回头拉扯第一个欧巴的头发:“凭你!俊青居然会看上你这么丑的女人,是!他一定是被你吐死的!还我的俊青来!” 

两个欧巴打起架来,互扯头发,坐在附近的丧家赶紧冲上去将两个欧巴拉开。 

小雪哭到全身无力,摇摇晃晃走下台,阿克赶忙扶住。“阿克,换你了。”“我?” 

小雪点点头。阿克只好走上台,敲敲麦克风,清清喉咙。站在台上,果然有一种奇怪的氛围催促他说些什么。 

“昨天晚上,我发现我……我很喜欢的一个女孩,原来一点都不喜欢我……” 

阿克深深呼吸,全场数十双悲伤的眼睛正注视着他。 

“于是我喝了好几瓶啤酒,在阳台挥了几百次棒子,吐到神志不清。挥棒的时候,我一直在想,我究竟喜欢那个女孩哪一点?回忆的片段就像无法停止的幻灯片一样,在我的脑袋里不断跑着,跑着,我努力在那些琐碎的回忆片段里,搜寻我喜欢那女孩的理由。 

“但是我找不到。我想,一直以来,我只是很单纯地喜欢着她,越单纯,就越可贵,不是吗?她不喜欢我,不是她的错,但不是任何人的错也改变不了我心里好痛的事实。”阿克站在台上,越说越平静。 

小雪拿着手帕拭泪,大家在台下听得发呆。 

“明天要过,明天的明天还有明天要过,不会因为一场失恋让明天不再来,我是个笨蛋,只要一睡觉就会忘记不愉快的那种笨蛋,很痛,但只要我睡一百次,过一百次明天,我想不愉快无论如何都会慢慢忘记、稀释。总有一天我一觉醒来,会重新呼吸到快乐的空气。我说完了。” 

阿克正要下台,突然台下有人发问:“请问……你跟俊青是什么关系啊?” 

阿克恢复平常的支支吾吾,尴尬地抓着头。“‘国中……国中’同学。”阿克竭力镇定。 

“俊青都五十多岁了,你……你怎么这么年轻啊?”一个欧巴啧啧称奇。 

“多喝水,打棒球,早睡早起,每天……每天一颗维他命,日行一善,养妖怪,这就是我保持青春的秘诀。”阿克艰辛地说完,汗流浃背。 

大家议论纷纷,不断点头称是。 

小雪拉着阿克,匆匆离开陌生人的告别式。 

ˇ4ˇ

等一个人咖啡店。 

一杯真命天子特调,一杯哎哟喂呀靠腰特调。阿不思请客。阿克与小雪选了靠窗的位置,因为在无聊的时候,可以跟玻璃上的自己互瞪。 

“刚刚真是太扯了,我一定是疯了。”阿克说,回忆在陌生人告别式里所说的一切。 

眼前这个妖怪总是有变不完的怪把戏,每一招都可以把人吓破胆。但不可否认,在这么多人面前将自己最难过的事情宣泄出来,现在心情竟出奇的轻松。三个月以来,就属现在最像个人。“没想到是另一个女孩让阿克这么伤心,真妒忌。”小雪哼了一声。 

“没这么难猜吧?你不是会读心术吗?”阿克低头扒着饭。阿不思做的烤牛肉饭实在不怎么样,只有咖啡还可以。阿不思坐在咖啡吧台后,用阿克送的iMac跟远在新竹的女友MSN传讯。 

“别在心里说我坏话。”阿不思突然说,眼睛却看着电脑屏幕。阿克吓了一跳,汤匙悬在半空。 

“有人在我身边十米之内说我坏话,我左边的眉毛会翘起来。”阿不思的耳朵挂着肥厚的耳机,与女友继续在网络上聊天,根本没看向这边。 

可怕的念能力。阿克心中这么一说,阿不思左边的眉毛又翘了起来。 

“阿克,你真的没想过我们在一起哦?”小雪指着自己脸上的酒窝。 

“没啊,真不好意思。”阿克毫不留情地摇头,吃着难吃的牛肉饭。 

“可是我很可爱啊,你不是邮筒怪客迷吗?”小雪摇晃着马尾辫。“我也是艾尔顿??约翰迷啊,难道就要跟他在一起?”阿克失笑。“是哦!可是网络上有一份调查,里面说现在的年轻人认为在‘判断两个人是否在恋爱’的各种指标里,‘有没有牵手’比起‘有没有做爱’更能表示两人的亲密关系。”小雪的手指弹着阿克的手,“我们常常牵手耶。” 

“那以后别牵啊!”阿克才这么一说,就后悔了。 

小雪的脸色在刚才一瞬间暗了一下,虽然立刻又回复了一贯的怪怪笑容。 

阿克察觉自己口不择言伤害了小雪,却又不知道该怎么道歉。“去垦丁吧。”阿不思的手指敲敲打打,嘴里却迸出这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是啊,我们去垦丁吧,晒晒阳光散散心情。”小雪看着阿克。“好像有点道理,也许过一阵子我会换工作吧,中间可以自己放自己几天假。”阿克想起那个重要的电话。 

“换工作?进军‘中华职棒’吗?”小雪眼睛发亮。 

“是就好了。苹果公司在两个月前打电话给我,说我的业务能力很好,恶搞的网络短片他们也很喜欢等等,总之希望我过去当个营销企划专员什么的,考虑的时间没有限定,待遇三级跳倒是真的。”阿克已经想了好几天了,如果说卖场还有什么让他眷恋的,就只剩下与店长的友谊了吧。“那……”小雪问。 

“我还在考虑,毕竟我对工作这种事到底有多大热忱,我已经没办法判断了,可是如果不换,心情又很闷。”阿克踌躇。“换个环境说不定不错?”小雪接过话茬。突然,阿克的脸瞬间僵硬。 

小雪察觉到阿克的异状,顺着阿克迅速避开的眼睛回头一看,竟看见阿克极为珍惜的相片里那个亮眼的女孩。 

女孩的旁边还有一个高大的男人,两人僵在咖啡店的门口。“换个地方?”孟学询问,一只手已经拉住文姿的外套。“没关系。”文姿强笑,跟同样强笑的阿克点了个头,算是打过招呼。 

文姿选了一个背对阿克、距离远远的角落。阿不思拿下耳机,走过去等候点菜。 

阿克忍不住瞥眼看向文姿,只见文姿专心地看着菜单,而孟学却笑笑看着自己。 

“是那个男人抢了你的女孩吗?”小雪打量着孟学。 

“尽管笑吧。”阿克低下头,打开杂志,将脸半埋了进去。“那个女孩对阿克来说,一定是一个很痛很痛的触身球。”小雪叹气。 

小雪拿起桌上阿克的手机,找到了文姿的电话号码,然后输进自己的手机里。 

“做什么?”阿克皱眉,拿回手机。 

小雪开始输入短信,不一会儿,文姿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文姿拿起手机,看见未知的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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