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市多为贱民聚集之地,不足为虑陛下安心。”
“安心?你让朕怎么安心,前日就有暴民冲击大将军府,今日又有暴民敢冲击城门,那明日暴民是不是就来冲击皇宫了?”
张继伏在地上,一句话也不敢说,只是一个劲的磕头求饶。他今日一大早就来参加朝会,自然不清楚大东门发生的一切,但看王世充的反常举动,便知道事情闹得不小。
“有人煽动暴民闹事,限你元日之前查清此事,否则……”王世充冷笑一声,不再多言,但话中的含义却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臣一定竭尽全力……”张继稍稍松了一口气,这才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
“昨夜有人借李唐之名在北城邀买人心,此事定和唐军细作分不开关系,你前日说的那个细作之事查的怎么样了?”
“此事还未查清……不过臣正在密切监视将作少监王小麦府中的一言一行,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
“还未查清?”王世充皱着眉头,“此事到底和王小麦有没有关联?”
“本来臣已经追踪到那个疑似唐军细作的大个子,但是……经过一番查探才发现,那一带竟然不止一个体态身形与那人相似之人,因此才一直没有确定。”
“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朕只要结果……明白吗?”王世充冷着脸说道。
“是!”
散了朝会,百官这才听说了城门被冲击一事,皆是对此事议论纷纷。尤其是低级官吏薪俸微薄,日子已经很难过了,战事一开,朝廷已经三个月没发过禄米,不少人都开始喝粥度日。就连平日上差朝廷供养的那一顿午餐,也是日渐寒酸,有些清水衙门甚至断了这一顿饭,官员们也开始心中不安起来。
前年瓦岗军围城数月,洛阳大饥,就连地位高贵的高官都吃不饱,纷纷出城采摘野菜果腹,徐文远当时就是因为出城采摘野菜被瓦岗军擒获,被李密收入帐内的。
听他谈起这件往事,国子监一行众人纷纷摇头叹息,这次唐军来势汹汹,洛阳朝不保夕,估计往后的日子不会比上次好过。国子监就是典型的清水衙门,地位高贵,但是没有实权,一个个又清廉如水,家无余财,因此最先为生计之事发愁。
“非也,”徐文远摇摇头,“你们莫忘了,这次咱们有一个大户可以傍身。”
“王小麦!”陆德明眼睛一亮。
“这小子家财万贯,倒是一个投奔之处。”司博士说道。如果向别人摇尾乞食,这些人做不出来,但王小麦不一样,至于为何不一样,读书人的事,能一样么?
说曹操曹操到,
王小麦此时也刚牵了马出来,但却是一副心焉的样子,根本没有注意到国子监众人,牵着马径直的从众人身边走过。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他中了哪门子邪,徐文远忙开口叫住他。
王小麦这才看到旁边的众人,拱手施了一圈礼:“诸位请便,在下还有事情要忙,就不奉陪了。”
“你那摆钟之事已经解决完了,今日又是大年初一,还有何事要忙?”老徐纳闷的问道。
王小麦心道老子要造反了自然是忙的不开开交,不过这番话自然不能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只好耐着性子回答道:“前几日小儿受了些惊吓,忙着回去带他就医。”
“原来如此。”众人都知道他与那柔娘之事,对他属意一个寡妇倒是没有什么意见,老徐反倒觉得这是一件风流雅士,捋着胡子说大喜之日要为二人送一份大礼。
随便聊了两句,众人便说起国子监如今的窘境来,虽然没有明说要求助,但王小麦哪有听不懂话里的意思之理,略想了一会儿说道:“在下正好遇见一些难题需要解决,诸位要是有空,这几日不妨去图书馆一行。”宋老三他们终究是武将,很多事情做不来,把这帮闲人弄过去,一则事发之后可以避免他们受自己牵累;二来正好借助他们的学识补缺这帮大老粗的不足。
众人自然是无不应允,心道国子监这些年也就出了这么一个八面玲珑的人,明明是帮助众人,却是一副有求于人的模样人心里舒服的很。
不过孙禹受了惊吓这件事倒是真的,已经哭闹了好几天了,柔娘怎么哄都不管用,唯有王小麦在身边时才好一些。刚进了家门,却发现刘达已经回来了,忙进屋关紧房门询问情况。
“阿郎料事如神,幸好我们及早退散了,想不到王世充下手这么狠,今日大东门已经血流成河……”刘达的语气有些沉重,虽然计略成功了,但是这样的结果却怎么也让人高兴不起来。
“马上依照第二步施行,既然已经开始,就不容许我们存有妇人之仁。”王小麦的语气不带感**彩,似乎今天大东门前死伤的那些人与他无关一般。
“阿郎……”刘达重重的点了点头,“你要想开,救一人与救千万人孰轻孰重……”跟了王小麦这么长时间,他自然知道自家主人的脾气,越是看重的事情,表面就越装的若无其事,即使心里再难受也不愿意说出来,他倒是宁愿王小麦此时表现的难过一些。
“你放心,我能扛过去,徐老头儿说的对,既然心中早有答案,又何必纠结。”提起徐老头,又想起刚才国子监众人,接着对刘达嘱咐了此事。
送走了刘达,王小麦来到后院,却没有听到孙禹熟悉的哭闹声,好奇的走到柔娘房内,才看到孙禹和许芊正一起玩的不亦乐乎。许千就是那天带回家的那个小女孩,今年只有七岁,还是无忧无虑的年纪,很快忘记了失去父亲的苦痛。
柔娘知道这孩子身世可怜,也很疼惜她,正好孙禹缺个玩伴,正好让俩孩子凑一块儿。前两天孙禹一直哭闹,没让俩人见面,没想到今天乍一见面,竟然十分投缘,孙禹还把自己最发条玩具也舍得拿出来分享给这个小姐姐。前一阵子柔娘不小心给他踩坏了一个,从那以后,就再也不许让别人碰他的玩具了。
“我看呀,小孙禹八成是把她当自己的小娘子了。”柳凝儿调笑道。
“谁的娘子?”王小麦一进屋就听到她银铃般的笑声,纳闷的问。
柳凝儿朝两个小孩儿努努嘴:“要不等许芊长大了直接给禹儿做娘子得了,还省了不少事。”
“你呀!还替孩子操心,管管你自己的事吧。”柔娘边帮王小麦解去披风便数落她,“岁数也不小了,该找个婆家嫁人才是正理。”
“哎呀!柔娘姐姐你又提这件事,(wwuuahu。cm是不是你们现在嫌弃我了,要赶我走。”柳凝儿嘟着嘴说道。
“伶牙俐齿!”王小麦无奈的摇摇头,“不过凝儿年纪确实也不大,成亲之事也可以再缓缓。”十五岁的小丫头搁在后世也就初中的年纪,谈婚论嫁的确早了些。
柔娘白了王小麦一眼:“郎君若是喜欢留着,那就留着吧,反正家乡历城还有一房娘子,也不愁再多一个。”
“啊?”王小麦瞬间懵了,“这是何意?”
“不理你们了……”凝儿羞的捂着脸逃出了屋子。
“你怎么好开这种玩笑。”王小麦埋怨道,“凝儿还是个未出阁的闺女,传出去对她多不好。”
“郎君是装傻还是真傻?”柔娘一脸的狐疑。
“唉……”王小麦叹了一口气,“你胡思乱想些什么?凝儿就和我妹子一般大,我一直拿她当小孩子看待的。”
“郎君还有妹子?”柔娘问道,“怎么之前从未听郎君提起过?”
“哦……我是打个比方,反正从来没有过这方面的想法就对了。”
“当真没有?”
“可昭明月!”
“那就坏了……”柔娘说道,“我看凝儿八成是对你有意的,不过郎君也对奴家说过,感情可以慢慢培养……”
“咦?”王小麦奇怪的看着柔娘,“说着说着怎么又提起我的事来了?”这女人真是怪了,还有为自己老公做媒的,真是奇葩极了。
柔娘攀在他耳边说了几个字。
“真的?”王小麦不敢置信的看着她的肚子,“我要当爹了?”
第94章 生命之花()
王小麦两辈子加起来这还是第一次当父亲,抚摸着柔娘的小腹,他真切的感受到里面有一个小生命正在孕育,闭上眼甚至能听到有心跳声顺着他的手传到脑海里,那是孩子对父亲的声声呼唤,这一刻,他有一种想流泪的冲动。
“郎君……”柔娘看着王小麦,她能感受到他的欣喜若狂。
“我要当爹了……”王小麦轻吻柔娘的额头,“这是我们的孩子,谢谢你,娘子。”
“这些日子,奴家还是第一次见郎君如此开心。”
“当然了……”王小麦的笑容却突然止住了。现在朝不保夕,老天爷竟然在这个时候赐给了自己一个小生命,也真是……不管怎样,这条路已经开始,即便不是自己,柔娘他们母子三人也不许有失。
“郎君怎么了?”柔娘不解的问,刚才还笑容满面,现在却又是一副心事满满的样子。
“没事……”王小麦又恢复了笑容,“唯一对不起的是你,你现在有了孩子,我竟然还没有向你求婚,对不起。”
“奴家……”柔娘低着头,“不碍事的,现在外面不安生……”
“外面的事情你不用管,只要好好养好身子就好了。”王小麦灵机一动,“不如咱们尽快完婚可好?”
“全凭郎君做主。”
“那好,我这就给洛阳的朋友下帖他们来参加婚宴,只是委屈了你,事情太仓促了,祖父祖母又身边,洛阳的事不知道何时才能结束,总不能到时候大着肚子成亲吧……”王小麦语无伦次的说,双喜临门,容不得他不激动。
“没关系……”
“你不用管了,我这就去操办……”
刚出了门,就看到梁三慌慌张张的向后院跑来:“先生……”
“怎么了?”王小麦问道。
“前院来了一队官兵……”梁三气喘吁吁的说。
两人来到前院,只见大厅门口伫立着二三十个皂衣黑靴的兵士,一个个都是孔武有力的模样,看到王小麦到来,纷纷面色不善的打量他。
“不知张将军有何事造访寒舍?”进了厅,就看到张继正坐在里面端着一杯茶喝着,两人打的照面不多,大多是大朝会的时候互相点过几次头,不过对对方的情况却都不陌生。
张继这个人恶名远播,这些年为王世充铲除异己立了不少汗马功劳,朝堂之上人人谈之色变,都是对此人敬而远之,王小麦上次入狱就是张继的宿卫营抓捕的他。
“王少监,”张继放下茶杯,“贵府的香茗的确名不虚传人终身难忘。”
“承蒙将军厚爱,既然如此,回头我叫人送些到将军府上。”
“不必了,”张继说道,“本将此来并非是要专程品茶的,而是有一事要请王少监配合。”
“好说,好说。”王小麦拱拱手。
“那好!”张继站起身,“请王少监跟我去宿卫营走一趟吧,来人……”说着就有两个兵士提了枷锁过来,要给王小麦套上。
“不知在下所犯何事?要劳烦张将军亲自前来锁拿?”王小麦静静的说。
“阁下私通唐国,意图不轨……”
“你说我私通唐国,在下不服,我要面见陛下,向他当面陈述。”王小麦一把推开面前的兵士,径直的走到张继面前和他对视。
“证据已经确凿,阁下还要抵赖不成?”
“证据何在?”
“你府中藏有唐军细作……”话刚说到一半,
就看到门口有两个兵士押解着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了过来。张继指着来人:“此人就是唐军细作,我宿卫营已经跟踪多日,不会有错!”
“富贵,你是唐军细作?”王小麦说道。
“俺不是……”
“还敢狡辩?”张继阴冷的一笑。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王小麦说道,“此人乃是我的同乡,年前才来到府中投奔于我,将军若是不信,大可以去济州府历城县查证此事。”
“王少监好算计,现在唐军围城,如何去济州府查证此事?”张继冷笑道。
“那将军有何证据又确定富贵是唐军的细作?”王小麦反问道。
“此人前几日打伤我手下十几人,经过多方查证才知道一直潜伏在阁下府中还能有假?”
“原来是这样!”王小麦微微一笑,“但是我这个同乡虽然长相高大,却身体虚弱,有恙在身,乃是患了一种怪病名曰巨人症所致。身患此病者,面容粗陋,头痛乏力,多汗,腰酸背痛,手足增宽增大,想跑跳都困难,更不要说打伤将军手下十几人逃脱了。”
“巨人症?”张继瞪着眼,“我怎么从未从说过此病?”
“哼!”王小麦轻蔑的一笑,“将军若是不信,大可以现在去找一个郎中查证。”
张继神色几番变化,又仔细看了一眼那名高大的不像话的大汉,的确是面部丑陋,而且还有严重的驼背。难道手下的人真的弄错了?王小麦此人刚刚制造完摆钟,深得陛下欢心,若是真冤枉了他……
“好,我这就派人去找一名大夫前来辨认。”立刻就吩咐手下一个兵士去找大夫。
过了约有半个时辰,兵士拉着一个气喘吁吁的大夫来到了厅内。
王小麦一看,来人竟然是老道士孙思邈的徒孙夏侯玉,真是巧了。
夏侯玉看到王小麦也是一阵惊讶,不过他一看到门外的兵丁便知道事情不简单,只是和他打了个招呼,便依言开始诊病。
“怎么样?”张继看夏侯玉很快就完成了诊治,迫不及待的问。
“的确是一种怪病,”夏侯玉摇摇头,“此人血脉紊乱,五行失调,体内多种病症迸发,怕是……”
“真有病?”张继目瞪口呆的又问了一遍。
“老夫祖师乃是孙思邈道长,阁下若是不信,大可以另请高明。”夏侯玉不满的说。
“这……”张继脸色有些难看,转过来向王小麦拱了拱手,“在下刚才多有得罪,还望王少监勿要怪罪。”
“不敢!”王小麦看都懒得看他一眼,“此事我定当禀明陛下陛下为再下做主,阁下若是闲来无事,恕不招待了。”
看着张继一行人灰头土脸的离开,王小麦这才松了一口气,转身对夏侯玉施了一礼:“有劳夏侯大夫了……”
“无妨,”夏侯玉摆摆手,走到他面前小声说道,“只是你这朋友是真的身患绝症,怕是无药石可医了……”
王小麦点点头:“此事我自然知晓,有劳大夫操心了。”
送走了夏侯玉,王小麦转身看着“富贵”:“你做的很好,放心吧,之前的承诺我一定办到,这段日子你就老老实实在府中养病,不会亏待了你。”
“那俺就多谢官人了,”“富贵”费力的弯腰向王小麦行礼,“俺一生下来就不断的长个子,已经长了三十年,平日里看着高大,却是手不能抬肩不能挑,平白的为家里添累赘,如今能入府为官人效力,保我一家老小温饱,自然是求之不得。”
王小麦点点头:“你这一门疾病是因为脑子里长了一个瘤子,现在是无法可治,唉……”
这个人就是宋老三找来的一个混淆视听的人之一,名叫常瑞,王小麦第一眼见到他就知道此人患有罕见的“巨人症”,这种病的特征太明显了,后世媒体多有报道人过目不忘,于是便想了这个法子暂时蒙混过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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