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们只会干些力气活,还不是全靠公子?这一杯酒,应该先敬公子。”
“李叔就不要折煞我了,总之今天大家不醉不归。”王小麦一仰头,喝干了碗中酒,好久没喝过浊酒了,还真有点不习惯。
众人都是不含糊,学着王小麦的样子一饮而尽。
酒至半酣,众人的谈性正盛,铁匠老李给王小麦满上酒:“公子这么高的学问,就是工部的官员也比不上,早晚要有大出息。”
“就是,”旁边的一个黝黑的汉子说道,“都是吃饭拉屎,公子咋这么聪明?把一根铁片卷在一块就把那些齿轮带动了,是不是心长了七窍?”
众人闻言都是哈哈大笑。
“去你的,心长了七窍,那还是人吗?”王小麦笑骂道,“老梁你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俺觉得老梁说得对,公子八成是天上的星宿下了凡,说不定是灶神,要不然咋做饭也这么好吃?”木匠老田啃着一只猪蹄说道。
王小麦差点把嘴里的酒喷了出来,这都哪跟哪,还灶神。
“老田你个田舍汉,啥灶神?那是文曲星。”旁边的老李挖苦道。
“哪有什么神仙下凡,我也不过是读了几天书,等老哥你们家里的孩子上了学,个顶个的肯定比我强。”王小麦说道。
“我们哪有那个福分?能让娃跟着学些手艺,混个吃饱肚子就不错了。”老田晃着大脑袋说。
只有乱世,才会大规模出现寒门贵子,一旦社会安定下来,利益阶层就会产生自我保护的屏障,封建社会的集权制度导致了阶层的固化,很难有人才能打破这层屏障再往上升,尤其是社会安定下来之后。而利益阶层的固化就伴随着集权的衰亡,直到又有一批人上来推翻它,朝代更迭之后,建立起新的利益阶层,这似乎是封建王朝走不出去的一个怪圈。,,。请
第七十一章 一匹发情的马()
“民生各有所乐兮,余独好修以为常。虽体解吾犹未变兮,岂余心之可惩。”
“善哉,施主既然抱有宏图大志,又为何要退隐乡间?”
“我只是学人家附庸风雅而已,今天又是端午佳节,随便吟两句屈原的诗应应景,大师你想的太多了。”
“并非是老衲想的多,凡事皆有因果。缘来天注定,缘去人自夺,种如是因,收如是果。”
“你们佛家不是说什么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既然都是虚的,又何必强求一些本来不该存在的事情。”
“施主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并非说一切有为法是梦幻泡影,施主心相佛中,又何必空谈佛经。”
王小麦一阵无语,这个老和尚也不知道怎么了,非要拉着自己聊天,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怎么可能聊到一块去?
“我也不管梦幻泡影是不是有为法,总之在下的船准备好了就好。”
“施主为我佛门劳心劳力,老衲自然无不应允。”
“那就好,等今天上午的仪式完成,在下就脱离苦海了。”
“苦海无边……”
“好了好了好了……”王小麦赶紧打断他,“大师,我是个俗人,只想回家娶一房娘子,伺候家里两个老人终老,过一过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你就不要再和我谈佛经了。我们家的人都很实在的,不信这些虚的。”
“如此,那老衲就不强求了。缘来则去,缘聚则散,缘起则生,缘落则灭,万法缘生,皆系缘分……”老和尚诵吟着佛经,转身走远了。
王小麦摇摇头,这些大师真是邪了,年纪越活越大,说话却越来越让人听不懂。
“官人……”背后一声熟悉的呼喊声。
“凝儿,你来了。”半年多不见,这凝儿的倒是发育的很快,已经可以称得上玲珑有致了,尤其是初夏的天气里只穿着几件单衣,胸前已经颇具规模,再也不是当初的豆芽菜了。
“官人往哪里看?”凝儿双手捂着胸口,俏脸羞的通红。
“咳……”王小麦尴尬的咳嗽了一声,“我这纯粹只是欣赏的眼光……”
“官人想看就看何必找这么多借口?”柳凝儿突然挺直了身子,一双手背到背后,“虚伪。”
“我会对你们这些还没发育的小孩子感兴趣?”王小麦侧过身斜着眼偷偷又看了一眼,“过两年再说吧。”
“小女子知道,官人喜欢柔娘姐姐那样的。”柳凝儿嬉笑着说。
“你真是会说话,哪壶不开提哪壶。”王小麦无奈摇摇头,“我这是流水有意落花无情,纯属剃头挑子一头热。”
“其实……”柳凝儿似乎有话要说,又摇了摇头,“官人为什么会在白马寺中?”
“一言难尽,”王小麦叹息了一声,“我叫你过来是有些事要交代。”
“官人请说。”
“我现在已经不是官身,就不要叫我官人了。”
“那奴家该叫你什么?”
“叫我小麦哥吧。”王小麦想了想说。
“小麦哥……”柳凝儿低着头叫了一声,又抬起头,“到底有什么事?为什么不回洛阳和我们说?”
王小麦便简略把入狱之后的经过对她说了一遍:“……事情就是这样。自前年离开家,已经两年没有见过祖父祖母了,现在我心里对他们非常挂念,今天的事情一结束,就准备回历城。”
“那……小麦哥,你还会回来吗?”柳凝儿眨着眼睛问。
王小麦沉默了半响,摇摇头:“或许吧……”
“小麦哥你想一去不回?那你在洛阳的生意怎么办?”柳凝儿有些急切的问。
“生意我听说你们打理的很好,我就不过问了,这里有一封契书,你和……柔娘每人三成,剩下的四成,若是洛阳的朋友有需要,你们从中给他们支取,尤其是颜勤礼那边,我听说他一直在洛阳没离开……”
“那小麦哥你呢?”
“我帮佛门做了这么大一件事,自然有一些报酬,宋老三那边一直经营着酒坊,他知道我在历城的地址,会定期把收益送过去的,你把这封信交给他,不用担心我。”
柳凝儿接过信,心情有些低落:“你连柔娘姐姐那里也不去道一声别吗?她今天也来了。”
“这些日子我脑海里最惦记的,还是家中二老,现在归心似箭,本来没想亲口向你们道别,只是听说你们来了,才对你交代一些事情,既然已经交代完,也就不必再徒添烦恼了。”
“你留下吧,”柳凝儿鼓起勇气说道,“家里不用担心的,我们已经替你给二老捎了不少银钱回去,你不用担心的。而且……我也舍不得你……”
“那怎么一样?”王小麦摸摸她的头,“子欲养而亲不待,外物怎么能代替子女尽孝呢?”
“可是……”
“好啦,有时间我会回来看你们这些老朋友的,你谨记住我的这些话就行了,你也不要和别人说见过我,只说是别人给你的书信就行了,就这样吧。”
柳凝儿一步三回头的看着王小麦的背影,直到见他消失在小路的尽头,才迈着沉重的步子离开。
“凝儿,你去了哪里?午时快到了,我还一直怕山门开了后寻不到你。”柔娘见柳凝儿进了马车,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
“没有……我只是肚子有些不舒服,下车走动了一会儿。”柳凝儿换上一副笑容答道。
“肚子不舒服?那现在没事了吧。”柔娘拉着她的手关切的问道。
“没事了……”
“那就好,”柔娘透过窗子向人山人海的山门处望去,“今天可是个大日子,咱们万万不能错过了,听说白马寺有件佛宝问世,我们这次来是专门瞻仰佛宝为官人祈福的。姐姐知道你不信佛,但一会儿叩拜的时候要诚心一些知道吗?要不然就不灵了。”
“官人他……”柳凝儿刚要说话,又响起王小麦的吩咐,急忙打住。
“官人怎么了?”柔娘转头看着柳凝儿,奇怪的问。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这件宝物未必是什么好东西……”柳凝儿想起王小麦他不知道受了多少苦,心里就有些不满。
“凝儿……”柔娘嗔怒道,“佛门净地,不可以胡言乱语,要是让佛祖听到了,怪罪下来,咱们两人不要紧,官人至今杳无音讯……”
“知道啦。”柳凝儿俏皮的朝旁边的小孙禹吐了吐舌头,逗得孙禹“咯咯”直笑。
“这么大人了,还是一副小孩子脾气,怎么好找相公?”柔娘埋怨她说。
柳凝儿刚要回话,就听到人海中响起铺天盖地的声音。
“山门开了,”柔娘高兴的说,“我们也一起进去。”
两人一路随着熙熙攘攘人群进寺,走了足足有一刻钟,才到了大雄宝殿前的广场上。此时殿前的广场上已经挤满了信徒,找了一处僻静的地方驻足,这才注意到正对着大殿门口的地方立了一座钟楼式的建筑。
楼顶用红绸遮盖着,想来就是那件佛宝了。楼下围坐着一圈黄衣方袍的僧侣,僧侣外面,又围着几层灰衣灰袍的居士。
只听面向众人的那名老僧带头敲响了身前的木鱼,其他的僧侣也紧跟着他敲响了身前的木鱼,外围的居士也随后跟着一起敲响。一时之间,广场上的木鱼声盖过了人群的吵闹,众人连忙安静下来。
“如来说:一切诸相,即是非相……”为首的僧人念了一段佛经,周围的僧侣居士也跟着吟诵起来,声音由小及大,广场上充满了梵音天籁。
周围的信徒也慢慢吟诵出声来,一时之间,黄钟大吕之声直贯云霄。
“咚……咚……咚……”人群的上空突然传来几声钟鸣,其声浩荡,经久不散。顺着声音的源头看去,只见刚才蒙着红绸的楼顶不知道何时已经被揭开,露出了它的本来面目。
楼顶是一个方方正正的铁箱,铁箱四面刻画着佛祖的雕像,佛祖手中各抱着一块白色的圆盘,圆盘四周上画着一圈刻度,中央有一根垂直的圆柱,圆柱上面有三根针状的长条,圆盘下面系着一块来回摆动的重物。随着重物的摆动,离得近的人还能隐约听到箱中有一顿一顿的声音传出来。
“此物名曰时钟,乃是佛祖为督促众生准时诵经所赠,上面有六十个刻度,每六个时辰循环一周……”
“那根的针自己在动……”不知道谁惊呼了一声。
“岂止,那根针转一圈之后,中间的那根针也跟着动了一下……”
“佛祖显灵了……”众人纷纷对着钟楼开始跪拜。
王小麦走出山门之外,朝身后的慧乘拱了拱手:“大师不用送了,我自己走就行了。”
“施主为何不观完礼再走?”
“我是怕被恶心到,好好的机械摆钟,非得弄成是神迹,和你们这些神棍没什么好聊。”
“世人愚钝,自然需要我佛点化……”
“你去慢慢点化他们吧,拜拜。”王小麦头也不回的下了台阶。
“白白?”老和尚一脸的茫然。
早有等候的僧人为他牵来一匹马,王小麦小心翼翼的接过缰绳:“麻烦师傅,我问一下,这马怎么样?”
“施主放心,这是最好的良驹,日行……”
“时速我倒是无所谓,”王小麦赶紧解释,“性子怎么样?”
“平日里性子还算温顺,只是最近是它的发情期……”,,。请
第七十二章 被成亲了()
一脸戚然牵着马,王小麦心里把慧乘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遍,打量了一下四周,发现山门外停着不少陪家主而来的马夫仆役,万一在这里出了丑……算了还是先和这匹马交流交流感情吧。
刚问了几句这位马兄喜欢什么样的母马,就看到前面的马车上坐着一个熟人郭婆婆,这郭婆婆当日是王小麦请来照顾柔娘儿子孙禹的,慈眉善目,印象很深。郭婆婆正靠在马车车厢上打着瞌睡,估计是跟着柔娘她们一起来的。想到这,侧过脸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叔叔……”车窗里探出一个圆圆头叫他。
孙婆婆听到孙禹的喊声顿时惊醒了过来,正看到王小麦牵着马经过身边,以为自己眼花了,又擦了擦眼睛看去。
王小麦只好停住脚步和孙婆婆打了个招呼,又摸了摸孙禹的光头。
“叔叔抱……”孙禹看见王小麦很高兴,隔着窗子伸着肉肉的双手要他抱。
“官人……”孙婆婆疑惑不解的看着他,“你何事出来的?”
“说来话长,我这次还有些事情要办,就不陪你们聊天了。”刚走了两步,就听到孙禹的哭声传来,只好又牵着马回去。
“自从官人入狱,这孩子每天都念叨,天天吵着要见您……”孙婆婆抱着孙禹哽咽着说。
王小麦叹了一口气,从怀里掏出一个木制的四轮小车,上紧了发条,放在车厢里的木板上,小车就直直的窜了出去。孙禹这时候也不哭了,从孙婆婆怀里挣脱出来,钻进车厢去追逐小车去了。
辞别了两人再次上路,这匹马总归还给了他三分面子,跑的还算顺当,一个多时辰之后总算到了渡口。看了看太阳,已经过了正午了,肚子已经叫的“咕咕”响,这几天一直呆在白马寺调试摆钟,顿顿吃的清汤寡水,扛不住啊。
走走停停找了半晌,终于看到一处汤饼摊,牵着马走到摊子前,顿时吓了一跳。只见里面的一处桌上背对着自己做着一个高大的不像话的身影,那摊主站在他旁边,还比此人坐着矮了三分。宽阔的身躯几乎把整张桌子挡住,一双长腿屈在长凳下,显得有些憋屈,好一条大汉,王小麦心里啧啧称奇。
摊主看到有人前来赶紧上前牵着马:“郎君想要些什么吃食?”
“随便来点汤饼就行了,我要赶路。”王小麦活动着身子找了个空桌坐下。
“郎君要是着急,还是寻其他摊位吧。”那摊主说道。
王小麦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你这里也没多少客人,又不是招呼不过来。”
摊主偷偷指了指身后的大汉:“这位汉子实在太能吃了,晌午准备的汤饼已经全进了他的肚皮。”
嚯,王小麦大吃一惊,这简直就是一个人形饭桶,可以去参加大胃王比赛了。
“俺饭量大,可干的活也多。”那大汉苏似乎听到了摊主对他的评价,抬起头抹着额头上的说道。
这声音似乎有点耳熟?王小麦又仔细打量了一遍那人的背影,心中疑窦顿生。
“行啦,俺吃饱了,”那人便从钱袋里往外数钱便起身,“结……小麦哥!”
“富贵?”王小麦不敢置信的看着他,“真是你?”
“俺是富贵啊。”富贵一把抱住王小麦,“小麦哥,可想死俺了。”
王小麦只感觉一个黑熊一样的身子把自己搂了个结实,这感觉,快窒息了。
好在富贵总算知道自己的臂力有多大,只搂了一下就松开了他。
“臭小子,这么长时间没见,还是这么没轻没重的。”王小麦朝他胸口擂了一拳,只感觉就像打在一块石板上,震得指关节发麻。
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打量了富贵一遍,好家伙,这小子又长个子了,原来还能勉强搂住他的肩膀,现在踮着脚也够呛能够着。脸型上的线条清晰了许多,嘴上的绒毛也变的密了不少,脖颈下面裸露的皮肤还有几道骇人的青筋随着肌肉高高凸起,整个人站在这,就是一副活生生的金牌打手模样。
富贵被数落了两句,就挠着后脑咧着嘴嘿嘿傻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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