器。《诗经》有云: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就是形容工匠制作玉器的过程,一块玉石被制作成上等玉器,需要经过大大小小几十道工艺,真是令人惊叹。
列文虎克和伽利略这两个门外汉都能磨制出符合要求的透镜,自己身旁这个专业的玉器制作大师没道理比不过他们。
不过王小麦还是全程的着透镜的磨制过程,以便随时沟通。
张师傅是个念过半百的老者,进了房间内,一句话都不说。首先就将这块不规则的厚玻璃用琢刀和铁钳加工成了既定的尺寸,整个过程一气呵成,连线条都没在上面画。王小麦用木尺一量,和他的要求基本不差,真是神了。
然后张师傅掏出了一件让王小麦合不上嘴的工具,一件铜质的游标卡尺。
一把从张师傅手上拿过来,王小麦仔细端详着这件酷似游标卡尺的工具:“这游标卡尺师傅是从何处得来?”上面的尺码非常精细,非常接近后世见到的游标卡尺了。
“游标卡尺?”张师傅不解的看着他,“此尺名为新莽卡尺,是那汉时那王莽所制,我们这些做细活的匠人一直在用。”
王莽?这王莽王小麦倒是知道,是个外戚,最后篡位成功,不过当了皇帝没几年就被灭掉了。历史课本上讲,这人推行改革,还搞了贝壳当货币,是个喜欢新鲜玩意儿的皇帝,怪不得能造出这东西。
“恕在下孤陋寡闻了,之前尚未闻听过此物。”王小麦把新莽卡尺还给张师傅。
“官人是读书人,不知此等奇巧之物也属常事,这都是些小把戏。”
“不不不!”王小麦摇摇头,“这是件精美的工具,怎么会是小把戏呢。有了这东西,就可以对细小的物件进行精度的测量,实在是一件意义重大的创举。”
用卡尺对玻璃片进行测量之后,张师傅便开始对其进行粗制的打磨。打磨的工具很有意思,是一件类似脚踏式缝纫机的工具。
王小麦仔细观察了一会儿,基本确定这东西和缝纫机的原理一样。下方是一个踏板,连接着一个传力杆,传力杆另一头就是一组简易的齿轮,齿轮上方又连接着一个砂轮摸样的圆盘。
看着这样的专业设备,王小麦暗暗咋舌,还真不能把古人当土鳖了。先是制造玻璃的工艺,刚才又是游标卡尺,如今又有一件如此精巧的传力工具,这些东西都是靠人的经验积累和无尽的摸索得出的。只是因为缺乏系统总结和整理,再加上朝代的更迭,这些东西渐渐堙没在了历史的长河中。
听老徐说,隋炀帝的工部尚书何稠造了一辆供其淫乐的“任意车”,杨广坐在车上不用自己动就能享受鱼水之欢。高人啊,有机会一定要拜访一下这个何稠,向他请教一下。
一阵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传入耳中,王小麦慌张的逃出了屋外,他最后受不了这种声音,听了让人想自杀。
过了好半天屋里才没了动静,王小麦再次进去,老张正举着镜片进行观察。
“怎么样?”王小麦有些惴惴不安的问。
“和官人的要求相差不远了。”得到肯定的答复,王小麦终于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的步骤就是抛光了,这是个细致活,需要用到很多的打磨材料。老张一口气从随身的木箱里掏出好几个盒子来,打开一看,是各种粗细不同的粉粒,想必这就是抛光所需的材料了。
抛光的工作持续到了第二天才完成,王小麦满意的看着手里这块凸透镜,把它放在书本上,细小的文字都能放的很大。只是不知道镜片的放大倍数符不符合要求,这个就不是王小麦擅长的了,只能慢慢的摸索。
望远镜的制作比显微镜要简单,很快就完成了。饶是孔颖达听过王小麦对望远镜的描述,看到远在天边的景物竟然近在眼前,此时也是吓了一跳。
国子监众人也是围上去,争夺着看着眼前的稀奇玩意儿。
“真乃千里眼是也!”孔颖达很快给望远镜命了名。
“不不不!这叫望远镜!”王小麦纠正说。
“哎!”陆德明打断他,“望远镜哪有千里眼听着顺耳,依老夫说,还是千里眼这个名字好。”
众人一致赞同下,本该属于王小麦这个制的命名权就这样被剥夺了。不行……这知识产权的保护必须普及,没见人家国外都是以发明人的名字命名东西吗?什么哈雷彗星,摩尔定律,哈勃望远镜等等。
这第一个望远镜只是一个失败品,放大倍数有限,不过有了第一次成功的经验,相信离真正的显微镜和天文望远镜就不远了。
“诸位!”王小麦喊了一声,人群这才静了下来,“还有一些礼物要送给大家。”身后的粱三和刘达一个抱着一个盒子走到人群里,一个个的分发。
“诸位手中的东西和这望远镜有异曲同工之妙,都能起到将目力放大的效果。”一时间,十几个大眼怪出现在王小麦面前,场面有些滑稽。
“这叫放大镜,不是这么用的,”王小麦从桌子上拿起一本书给他们做了示范,“诸位请看。”
这一下众人终于明白了,一个个迫不及待的学着王小麦的样子这瞧那看,又是一片混乱。
“在场的诸位很多都有目疾,用这个放大镜就可以看清书籍上的文字了。”王小麦在一旁解释。先让你们尝尝科学的甜头。
一时间国子监的八位博士,九位助教,还有孔颖达这个祭酒都是点头称赞。
“王助教真是天纵之才,”其中一位司博士站出来说,“只是不知道这其中是何道理?”
王小麦笑着点点头,这人还真是配合自己,倒是省了一份功夫:“诸位请随我出门一观。”
众人随王小麦停在一处监内的开阔地,王小麦抬头看了看天,春日的太阳还算足。他把一只放大镜放在太阳下:“诸位请看,光线透过镜片之后形成了一个光斑,而光斑四周的光线却明显暗了下来,这说明了什么呢?”
“光线都跑到光斑的位置去了。”司博士的话引起众人的共鸣,都是点点头。
“不错,”王小麦指着天空,“诸位应该都知道,光线是直线射过来的,正常情况下不会拐弯。因此这个放大镜能够起到使光线拐弯的作用,这和小孔成像的道理基本相同。”
众人都是点点头,认同了此理。
王小麦又把一张纸放在下面,不一会纸上就出现了一个焦糊状的黑点,黑点一点点的慢慢扩散,很快就把纸完全引燃。
又是一片哗然,王小麦的这一番表演在众人眼中简直如同法术。
“大家不用大惊小怪,既然阳光能给我们带来温暖,那起来的阳光能引燃纸张也就理所当然了。”王小麦解释道。
王小麦又把诸人带到了算学学堂内,在沙盘里画了一个凸透镜的椭圆形,接下来就是事情的重点了:“这一边是几道光线,我们就当它是太阳光,按照刚才的解释,光线通过这个镜片后会拐弯,最终交汇在一个点上,且称之为焦点。这个焦点是根据镜面的曲度来的,诸位可以验证,我这里就不解释了。如果有一个小字恰好在焦点的位置,按照刚才的过程反推,我们透过镜片看到的字就会被放大。所以说,我们眼睛之所以能看到东西,是因为光线传到了眼睛里,而不是我们的因为眼睛有所谓的目力。”、,!
第四十二章 王府哭诉()
科学是什么,科学不是真理,科学只是对事情真相的一种合理解释,因此科学的结论总是一次又一次的被推翻,因为总会有更合理的解释取代前者。
从地心说到日心说,一直到人们认识宇宙,前人的言论总是被不断赶超的后人抛诸身后,但这也是科学最有魅力的地方。它不会和你争辩这是不是事情的真相,它只会告诉你,这是目前对真相的最好解释。
“诸位可能要问,为何很多东西不发光,我们还能看见,很简单,是因为光线的反射,阳光照在地面上之后,就像一条水流撞上岩石,会四散开来,溅射到能达到的地方,然后再次溅射进我们眼睛里,这便是我们能看到东西的原理。”王小麦看了一眼梁三和小胖王二月。
两人点点头,把早就准备好的厚窗帘拉了下来,屋内顿时一片漆黑,一时之间惊呼声此起彼伏。
“诸位安静。”王小麦的在黑暗中响起,“这就是最明显的例子,我用窗帘隔绝了外面的光线,因此便没有光线能通过多次的折射眼睛,这就是黑夜为何看不到东西的原因。”
窗帘再次被拉开,看着陷入思考的众人,王小麦满意的笑了笑,效果基本已经达到了。这些日子以来,心学在辩论中可谓占尽了上风,无论理学一边拿出什么样的证据,都会被“只要我不想,一切都不存在这个”这个极度唯心的理由驳回。王小麦一怒之下,终于想出了这个办法告诉众人,外物影响人的感官,事物存不存在和人的思考没有关系。
古人对光的研究真的是非常落后,或许是因为很多东西习已经以为常的原因,哪怕是孔颖达这样的大学者,也没想过这个问题。这个时代人们的基本共识就是,眼睛有一种力量叫“目力”,通过这种力量眼睛才看见的东西。现在王小麦告诉他们,目力是人们想象出来的一种力量,光是客观的,眼睛只是一个光线接收器。
三人骑着马来到柔娘的摊子前,王小麦发了财,给刘达和梁三都配了马匹,都是上等的良驹,不过他还是喜欢自己温顺的棕马。
王小麦又把一个木盒递到柔娘面前:“送给你的。”
“奴家不敢收。”柔娘还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情。
王小麦早就习惯了:“那就别怪我一直跟着你了。”追女人最的三点是什么,一是坚持,二是不要脸,三是坚持不要脸。王小麦早就深刻体味到了这个道理,尤其是对待柔娘这样的女子,面冷心热,最多就是瞪你一眼,不会有什么让你下不来台的情况。
“你……”柔娘咬着嘴唇,“无赖。”
“随便你骂,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了,赶紧收着,别人都看到了。”王小麦不由分说的就把东西塞到他手上。自从发现了柔娘不会拒绝人这个优点之后,王小麦就打蛇抓七寸的对着这一点猛攻,百战不殆。
“阿郎,一个小娘子,你这三天两头的送东西,也太……”刘达摇了摇头,显然对他这一点很不理解。
“吃饭……”王小麦也不打算解释,反正他们也听不懂。
回到家中的时候,却发现宋老三蹲在门口,不知道他等了多长时间了。
“老宋,有啥事?”俩人进了屋内,宋老三却是一片愁容。
“郑王府来了人,指名要我们酿酒的法子,说是庆贺郑王登基……”宋老三唉声叹气的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王世充终究要是要迈出这一步了,谁都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但却没想到他会如此的不顾吃相。月初,王世充就召集了朝中重臣说要商议出兵新安的事,但开会的却是让诸人附和他接受禅让帝位之事。反对他的人都被贬了职,原本是隋朝老臣的段达却做了此事的出头者,这个八十多岁的老家伙,亲自出马逼小皇帝给王世充加了九锡,晋封为郑王,可自设丞相以下官员。
随后有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道士献了一本奇书叫《孔子闭房记》的,上面有一副牧羊图,画着一个人持一个杆子驱羊,道士说“杨,隋姓也。干一者,王字也。居羊后,明相国代隋为帝也。”又牵强附会的找了两篇庄子的《人间世》、《德充符》,说这就代表王世充当皇帝是受命于天,分明是要给王世充登基造势。
朝野一片惨淡,国子监众人平日也是唉声叹气,这一折腾,原来热热闹闹的国子监也没人来了。
“是王家谁来的?”王小麦问道。
“好像是郑王的侄子叫王道询的。”宋老三说。
王小麦点点头:“此事交给我去办吧。”
“你?”宋老三看着他,“现在眼看郑王就要称帝,王家人咱惹不起,大不了把这法子给他,别因为此事就把自己搭上,钱再想办法赚就是了。”
“你放心,我不会胡来的,你是了解我的,怕死怕的要命,我心中已经有了主意,不会有事的。”王小麦胸有成竹的说。
“那好吧,总之保住自己第一,到万万不行的时候就把东西给他们。”宋老三还是有些不放心。
“王家还没当皇帝,就如此嚣张,我这次是实在看不惯这些人的做派。不给他们个教训,以为洛阳是已经是他们家后院了。”
第二天,王小麦就让梁三去国子监告了假。他独自一人骑着马来到了郑王府外求见王仁则,如今的郑王府就是个******,大大小小的官员几百人在这里办公。
王仁则一听到许久不见的王小麦前来求见,忙让他进府。
王小麦一踏进郑王府,就开始嚎啕大哭:“仁则兄,仁则兄……”哭声几乎把整个郑王府惊动了。
王仁则忙出来查看:“继开贤弟,你这是怎么了?为何如此悲恸?”
“仁则兄……”王小麦一把抱住他的胳膊,鼻涕眼泪的往上蹭,“仁则兄,咱们兄弟的交情,有何事你不能和兄弟说,为何……为何……”
“为何啥?你倒是说啊。”王仁则看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这王小麦却磕磕巴巴的就是把话说不清楚,心中万分着急。
王小麦瞟了瞟四周,觉得差不多了:“仁则兄想要我那酿酒的法子,和兄弟说一声就是了,能献给郑王,也是我的荣幸。可为啥……偏偏……”
“我何时说要你的酿酒法子了?”王仁则倒是知道如今誉满洛阳的神仙酿就是出自王小麦的手笔,王小麦还隔三差五的经常给他送不少来,他却是喜欢这种酒,但也没想过要把酿酒的法子据为己有。
“不是仁则兄?”王小麦看着王仁则,“昨日我那掌柜和我说,郑王的侄子来要着酿酒之法,不给的话后果自负,那究竟是何人所为?”
围观的官员一片哗然,这郑王的侄子竟然跑到一个国子助教家里强行索要人家的酿酒秘方,这和抢有什么区别。
王仁则转过头叫过来一个管事:“昨日你可知道谁去王助教那里索要这酿酒之法了?”
“这……”管事低下头,明显有些闪烁其词。
“说!”王仁则见他吞吞吐吐,便知此事却有其事。
“是三郎。”管事老老实实的说。
王仁则兄弟四个,他是老二,这王道询便是老三,不过二人虽然是亲兄弟,却是关系不睦,他看不惯这个三弟整天胡作非为,欺男霸女,败坏王家名声。以往也就算了,如今这苦主却是和自己关系交好王小麦,分明是不把自己这个二哥放在眼里。
“继开你放心,我王家人绝不会觊觎你的酿酒之法,你就安安心心的回去。”王仁则当着众人面向他保证。
“我甘愿把这秘方献给郑王,只求能有一条生路……”王小麦还是抱着他的胳膊不撒手。
“继开哪里话?”王仁则义正言辞的说,“你只管回去,谁要是敢动你一根手指头,就是和我王仁则过不去。”
“那……就多谢仁则兄了。”差不多了,戏也不能演太过,这才告别了王仁则。
王仁则送走了王小麦,便来到王世充屋内求见。
“仁则啊。”王世充如今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天天梦到自己龙袍加身的那一刻。
“拜见叔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