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板和刘祥的朋友回忆说,他们离开酒店时不到2点,具体时间都说不准。他那几个朋友有的骑摩托车,有的骑自行车,刘祥是拦了一辆出租车先走的。昨晚9点多钟,鸿运出租车公司一位叫杨心发的司机给分局打来电话,当时我们刚好吃完饭回来,于是立刻赶到了鸿运公司,见到了杨心发。”
杜其刚扔下笔记本,抬起头靠在沙发上,眼里放着光。“事情非常巧,刘队。杨师傅说11日中午1点多钟他正好从玉泉街过,在那里拉了一位客人,他指着刘祥放大的照片复印像,说跟照片上的人有的像,但他说不准是不是一个人。他说那个人喝了酒,因为他一上车就闻到一股子酒气。那个人告诉他去雀巢咖啡馆,走到南泉街时他要求停车,在那里他打了一个电话,回到车上后他又不去咖啡馆了,让司机拉他到段店的柳荫巷。车到柳荫巷路口不远的美佳超市门前停下。他说过了一会上来一位二十多岁的姑娘,听口音是南方妹,不知道是浙江的还是广东的,他从后视镜中看到那个人拿出一张一寸的照片给了南方妹,两人讨价还价最后说定二佰元钱,南方妹拿了钱就走了。过了半个多小时南方妹又回到了车里,交给他一个信封,那个人拿出来仔细看了一下,杨师傅说他一看就知道是个身份证,原来那南方妹是个假证贩子,那个人办了个假身份证。等南方妹走了以后,他把他送到了西郊的京西宾馆。杨师傅说到宾馆可能3点多了,然后杨师傅去了机场……”
“等一下,”一干问,“从那里到机场需要多长时间?”
“这个不太清楚,”杜其刚说,“总超不过二十分钟吧?”
“好。何敬礼在机场分局,一会告诉他回来时走京西宾馆,看看需要多少时间。”
“我一会就打,”杜其刚接着说,“从杨师傅反映的情况来看,那个人可以断定就是刘祥——这与刘祥的朋友说的离开酒店的时间与京西宾馆入住的时间刚好吻合。”
“是的,”一干说:“目前在咱们没有其他佐证的情况下,就假定他是刘祥。”
一干离开座位,右手放在左腋下,左手托着下巴习惯性地踱着步。“有一个问题你考虑过没有,刘祥为什么在京西宾馆定房间而不是别的宾馆?”
“这个……”杜其刚皱着眉头说,“这个难题总是一直困扰着我,我一直找不到很合理的解释……会不会他觉得那里避静些呢?”
“应该有这个因素,”一干在他面前停住。“我想不可能是主要的因素,若大的泉城济南,四面城郊结合部,不都是很避静吗?应该很好地考虑一下……”一干说到这里,突然一拍桌子。“周晓莉说谎,她向我们隐瞒了许多事情。”
杜其刚吃了一惊。“是什么呢?”他紧张地问道。
一干做出阻止他讲话的手势,在屋里又来回踱起步来。杜其刚知道这是他习惯的思考问题的方式,双眼随着他来回移动,没有说话。
正在这时,电话铃声响起,杜其刚走到桌前拿电话。“我是……噢,大军,是我。……他在,……董修民和李琳昨晚已回来了,……今天是周六,只有你们,……宏达公司财务科配合你们加班,……今天是否传讯董修民和李琳?……好,我问问。”
一干接过电话。“嗯,是我。……我看最好不要出手续,那样不太好。……还是让宏达公司电话通知他俩到公司吧,……嗯,我和其刚一会就过去。”
“你给老孙打个电话,”一干放下电话,“请他出来活动活动,让他在家等着,一会开车过去接他。”
杜其刚按照一干的吩咐,给老孙打完电话,接着又给在机场分局的何敬礼打电话,告诉他一干指示,如果要找他们的话可到宏达公司去。安排好这些事后,杜其刚把车从库里开出来,拉着一干向住在花园新村老孙家开去。
在到花园新村路口,老孙早早等在那里。一干告诉杜其刚,先到雀巢咖啡馆去找周晓莉,然后再去宏达公司。
老孙上车后,一干把杜其刚刚才汇报的情况说了个开头,杜其刚接过话把对周晓莉和刘祥昨日调查来的情况扼要地说了一遍。老孙静静听着,始终没有发话。车到咖啡馆门前,他忽然问一干:“你认为周晓莉与刘祥有感情吗?”
“一会你就能知道答案了。”一干很有把握地说。
杜其刚停好车,从咖啡馆领来周晓莉,为她打客座门。她见到一干,很不自然地笑了笑。一干示意她进来。“来,上来吧周晓莉。我知道有些事情你还没对我说。”她犹豫了一下,钻进车里坐在了一干身边。
“今天又来找你,感到意外吗?”一干问。
周晓莉避开一干犀利的目光,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周晓莉,”一干严肃地说,“我昨天告诉了你,为你和刘祥的关系保密。宏达公司出了两起人命大案,你应该知道它的严重性。”
周晓莉点点头,下意识地挤压着涂成浅紫色指甲的又长又细的手指。
“那么你昨天不该向我说谎。”
她猝然转过头来,与一干的目光相对,随即黯然无语地低下头。
“11日中午,刘祥离开你时,你俩约好在京西宾馆开房间是不是?”一干威而不怒地问道。
她迟疑了一下,仍然是点点头。
“你们在那里开过几次房间?”
“三次。”她怯生生小声回答。
“你们在别的地方开过吗?”
“开过。”
“都在什么地方?”
“泉林饭店、鲁港大厦,还有长青和泰安等地”
“你们第一次在京西宾馆开房是什么时间?”
“去年夏天。”
“是刘祥出差乘飞机回来以后,在京西宾馆开好房间,打电话叫你过去的对吧?”
“嗯。”她再次点头。
“那么11日下午6点,你说刘祥给你打来电话,让你去玉满楼,他是从京西宾馆打来的,对不对?他真的是约你去吃饭吗?你最好把当时的真实情况说一下。”
周晓莉羞涩地说:“他走的时候告诉我,晚上请我吃饭,然后在那里开个房间,让我等他的电话,6点来钟的时候他打来电话……”
“你在那里接的电话?”一干抢断她的话问道。
“就是那个如意商店,”她伸手指给一干看,与咖啡馆相邻的一间门面。“这商店是刘祥的一个哥们开的,他找我时都是把电话打到商店里,然后他们再叫我过去接。”
“原来是打到咖啡馆的对吗?”
“嗯。一开始是打到咖啡馆的,老板总是问这问那的。这个咖啡馆一般接待一些有身份的人,品味很高。老板神经的很,每次我接电话他都像盯贼似的,所以刘祥就让我到他哥们那里接打电话。”
“他来电话都说了些什么?”
“他打来电话,说晚上他要接航班,有个很重要的客户要接待。我问他在那里,他说在京西宾馆,说要吃饭的话现在就到玉满楼来,他在那里等着我……我到了玉满楼,问他为什么要骗我,他说他已经开好了房间,房间在二楼,多少号我现在记不起来,为了让我相信,他说我可以打电话问问那间客房是不是定下来了。他说他下午给公司打电话请假,公司里告诉他重庆的什么公司有人要他回电话,他打过去电话那边要他晚上九点半去机场接航班。他说反正房间已经开了,不住也得花钱,干脆接客人到京西住,这样离机场近,还很方便。”
一干古怪地看着她。“你相信他说的话吗?”
“我才不信呢!”周晓莉抬起头。“我跟他闹了一会别扭,说他想跟李……琳……上床,他辩说李琳上广州出差去了,不让我乱说……”
“你为什么说是李琳呢?”
“你没见过李琳!”她看着一干,眼里突然放出只有女人才特有的妒焰。“她那双媚眼俏的很,跟发骚的狐狸似的。她要不是迷倒刘祥,刘祥能为她还货款吗?”
“你昨天并没有指名道姓地说她,刘祥说过是她吗?”
“刘祥没有说,我猜就是她。”她一甩头。“反正他俩的关系不正常。”
“刘祥是不是每次不能赴约都给你打电话?”
“他每次都告诉我。”
“为什么?”
“他……可能怕我到处找他吧。”
一干目光滑过她小小耳垂上晃动的铂金耳坠,看到白晰细长的美颈上戴着的铂金项链,最后目光落在她那白嫩纤指上的黄金戒指。
“你配带的金银首饰是刘祥送的吧?”
“不,”她咽了一口吐沫。“……不全是,我自己——也买过。”
“你觉的刘祥还有别的女人是吧?”
“我怀疑李……”她板起脸。“我不知道,我不想提那个骚狐狸精。”
“你和刘祥的关系怎么样,”一干瞥了老孙一眼。“请你如实地告诉我。”
“刘祥对我是真心的,”她伸展开葱白般的手指,像是在欣赏一件艺术品。“我对他也是真心的。”她转过头笑笑。“你不相信我,我昨天说过,我没有夺夫之念,他没有娶我之意,我们有的只是一段两情相悦的缘份。”
“最后一个问题,”一干攥起拳头放在嘴上干咳了一下。“你那晚离开刘祥后,有没有再回来跟踪他?”
“跟踪他?”她惊奇地说:“为什么要跟踪他?没有,我直接去了新豪找林芳。”
“老孙,你找到答案了没有?”在前往宏达公司的路上,一干说。
“什么答案?”老孙扭过头来。
“你不是很关心他俩的感情问题吗?”
“噢,是那个呀。我看不出来,只感觉周晓莉有些……渴。其刚你看呢?”
杜其刚咧着大嘴笑道:“常言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女人不浪,男人不上嘛。没什么好说的。”
“这下你总该清楚了吧?”一干挖苦道。
老孙咂巴咂巴嘴,没好气地嘟哝起来。“什么爱呀浪呀的,从哪听来怪话。我看她倒像个小狐狸精,图的是人家的钱,还口口声声地说什么两情相悦的缘份……”
车到宏达公司大门前,看门的老头一看是警车,赶紧打开了两扇大铁门。由于是星期天,宏达公司院子里里静静悄悄的。爬上三楼,李大军来到在楼梯口迎候,他告诉一干,董修民来了有一会了,李琳还未到。李大军领着一干、老孙、杜其刚走进副经理办公室,此时董修民正在看报,见一行人进来,挺着弥勒佛的肚子笑容满面地迎上前去。李大军为双方作了介绍,宾主坐下来寒暄了几句,一干立刻转入正题:
“董经理,旅途劳顿,你还没来的急休息就把你请来,很不好意思。贵公司两件命案想必你已经知道了,你对此案怎么看?”
“唉!”董修民一声叹息,露出一副悲天悯人的神态。这个不仅有弥勒佛的肚子,而且还有一张弥勒佛般的面孔,脸色红润,双下巴,鬓角过早地爬上了许多白发的中年大胖子,收起笑容的时候怎么看都让人觉十分滑稽。
“真是想不到的事。”他愁容满面地说,但看上去像是在微笑。“我一回来家属就对我说了,简直让我不敢相信,我给经理打电话多少也了解了一些情况。怎么会这样呢?两个好人,公司的精英,我想不出一点头绪来。”
一干看着董修民一双似笑非笑的小眼睛问道:“你个人认为内外那方面的可能性大些?”
“这我可说不了。”他瞪圆小眼睛。“你们怀疑是公司内部的吧?”
“目前正在全方位展开调查,因此也需要向你了解一些情况。”
“尽管问,我知无不言。”说着他坐直了身子。
“你和李琳9月11日去了广州,我们想详细了解一下整个过程?”
“对,我们去了广州。11日上午是我让李琳买的火车票,下午三点多钟她从家里给我打的电话,告诉我车票买好了,是下午6点10分火车的,我们定好5点半在车站后车室见面。我在办公室里接的电话,放下电话后就回家了,5点准时赶到的火车站。李琳去的晚,她到时快6点了。我们乘的是长春至广州的244次快车,就是这样。”说完他拿出烟来让了一遍,和老孙吸起来。
“你们买的是什么票,在同一节车厢吗?”
“卧铺票。她在17车厢包厢上铺,我在16车厢下铺。她只买到一张下铺,照顾我,把上铺让给了我。”
“11日下午6点10分上车后一直到12日上午,你们在车上见面了吗?”
“见面了!”董修民转动着眼珠子,奇怪地问,“怎么,有什么不对吗?”
“没什么,随便问问。”一干笑了笑。
董修民呼出一口烟。“六点半我们一起去餐车吃的饭。吃完饭后,各自回到自己的车厢,早我又去喊她一块吃的早饭。”
“晚上呢?”
“晚上?”他不好意思地笑起来。“晚上我突然肚子痛,我知道她们女人心细,出门会带药,就去找她,发现她没在包厢里,就等了她一小会。后来我肚子痛的厉害,跑到列车员那里要了几粒药,上了趟厕所就回去睡了。”
“你们吃完晚饭以后几点离开的餐车?”
“我们吃的很快,吃完就走了,最多不超过七点。”
“车到泰安时你们吃完饭了吗?”
“吃完老大一会了。”
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李大军走近一干俯耳说了什么。“知道了,让她等一会。”一干说。
“你说晚上肚子痛,去找过她,那是几点?”
“11点半,我都睡醒一觉了,醒来肚子痛,一看表11点半。我想可能是上车前车站前内食店买的牛肚有问题,我又喝了一瓶啤酒,坏肚子了……我怕后半夜再厉害起来,所以想找她去要几粒药。”
“当时车厢里熄灯了吗?”
“熄灯了。”
“你确切地看清了李琳没有在铺上?”
“那当然。我在那里等了她一会,看的清清楚楚,六张铺,只空着她那张。”
“你以为她去了那里?”
“我当时想她是不是去了厕所,等了一会没来我就走了。”
“等了有多少时间?”
“我没看表,估计也得有十多分钟吧,反正我觉得时间不短。”
老孙一直没说话,这时突然问道:“你后来没有问她去了那里?”
董经理看着他笑道:“我是她的经理,比她大十多岁,换到你好意识问她半夜起来干什么去吗?”
四个人都笑了起来,一干接着问:“你早上喊她吃饭,她精神如何?”
“精神?挺精神的,跟平时一样。”接着他狐疑道,“这与破案有关系吗?”
“没什么,”一干说,“只是多了解一些情况。在广州怎么样,紧张吗?”
“没闲着,签了几个意向书,又跑了几个企业,时间上抓得很紧。是不是回来的情况也需要?回来时坐的是211次特快。嗯……误了30多分钟,徐州段修路,到济南时都10点啦,下了车我们就回家了。”
“南方的天气如何?下雨了吗?”一干不着边际地问道。
“列日炎炎,没下过雨。”董修民茫然道。
“你有没有注意,李琳是否带着一把雨伞?”
“雨伞?”
“对,一把雨伞。”
“对对,是有一把伞。不是雨伞,是遮阳伞,在广州买的。你到底想知道……”
“你确定是在广州买的吗?”
“当然。是我亲自陪她买的,很漂亮的一个小花伞……女人嘛,怕晒黑了。”
“最后一个问题,11日下午两点左右,刘祥是否给你打过电话?”
“让我想想……11日下午……对是打过电话。当时刚上班,我一进办公室他就打来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