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纲越听越是兴奋,越听越是高兴,这张汉潮显然就是一个地方实力派么,资历深,威望高,在白莲教中有一定的身份,也有一定的是实力,地位却又不是真正的顶层,这样的人物他整好可以用来接触,以来试探白莲教,看他们是怎样的意思。而且枣阳就靠在襄阳府城东面,当然属于齐林的势力范围,这张汉潮和齐林绝对有接触,只要他在中间搭了个线,牵个头,自己日后生活可就轻松多了!
想到好日子就快来到。梁纲乐的几乎要笑出声来。他是万万不知道,自己所寄以深切希望的张汉潮,在白莲教中不但是一个实力深厚资格宿老的地方实力派,还是一个把老家枣阳当成了自家后院来经营,隐隐是要拉杆子自立支派的老地方实力派。老人家年近七旬,算是德高望重,可在齐林眼中的形象却绝对不怎么样!
“听说张汉潮上面还有一个姓齐的大师傅,和一个齐二师娘,但二人具体名字却是从没听人说起过,只有个姓氏,是两口子……”
“干完了这票,就上张家集走一趟!”梁纲下定了主意,只要杨家集的事情一了解,银子拿到手,自己就马上赶去张家集,正式会上一会这传说中的白莲教。
第二十七章 妄动者,死!
“呵,出手到是挺快!”
收回望向窗外的目光,梁纲摆了下手示意陈广亮坐下。从前夜刘占生翘辫到今天,时间才两天而已,除去来往路上的工夫,刘占奇家得到消息的时间绝不会超过一天半,这点时间里就把家底给全部处理了,可真是够果决的。
陈广亮静静地坐在一旁,他打听到了确切消息就急急忙忙的赶回来报告,冥冥中仿佛有一种直觉告诉他,梁纲又要有新动作了。
“你去找些……”沉吟了片刻,梁纲招来陈广亮,低声在他耳旁吩咐着。客栈中人多而杂,房间又不太隔音,梁纲可不敢把要紧事放开了声音来说,万一隔壁有耳呢!
“是,是,小的这就去办!”陈广亮脸上登时露出了笑,当下点头离去。他是个正有活力的年轻人,虽是识得几个字却不是孔夫子的正宗信徒,没受过儒家忠君爱君那一套的正经茶毒,对他而言皇权官府,更多的是敬畏和恐惧,而不是爱戴和尊敬。
陈家前后三代人,从医开药铺做了几十年,陈广亮自幼就耳听目染,见多了贫民百姓因无钱看病买药而无奈死去,小病不治终成大病最后病入膏肓的更是数不胜数。民生艰难,他是深有体会。
而同时在这个社会的另一面,不少时候,元和药铺十天半个月的收益,顶不上到镇上大户人家看一趟病得的赏钱多。世间不公,他同样也深有体会。
且作为一家店铺,元和药铺每年每季缴税时也少不了被巡检司或是衙役打秋风。自幼的生长环境造就了陈广亮对官府衙门对皇权国柄发自骨子里的敬畏和骇怕,可即便是如此年轻人的心中又哪能没点逆反心理呢?跟着梁纲跑前跑后的这些天,虽然没有直接参与进什么事儿,可官府的威严形象在他眼中却已经受到了重大打击,陡然间矮小了许多许多,变得似乎不再那么可怕了。
看到巡检司、把总、军爷、杜新坤、刘占生之类,或官或兵或富或贵,这些往日自己只能高山仰止的‘大人物’在梁纲手下纷纷吃瘪的吃瘪,送命的送命,这高山仰止的‘敬慕之情’就不知不觉的被转移到了梁纲身上。
因为倒霉的都是他不待见或是说心中妒忌(恨)的,所以杀富济贫、除暴安良………这些往日中黎民百姓YY心中‘大侠’时才会出现的名词,此刻却被陈广亮套在了梁纲头上,虽然现在梁纲并没有做出一件真正意义上的‘杀富济贫、除暴安良’。可那种情愫,就是被陈广亮套去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最初时的恐慌畏惧现在已经变成了镇定如常,一种敬仰崇拜羡慕的念想在心底生成,一种跟着跃跃欲试的冲动在他胸口澎湃。能够和往日自己心目中只能用高山仰止来瞻望的‘人’作对,陈广亮心中充满了兴奋之情,而唯一遗憾的是这些天来自己一直是在跑跑情报而不能真正的参与进去。现在,梁纲终于给他安排一个力所能及的差事,陈广亮心里又如何不兴奋?
看着陈广亮高兴离去,梁纲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他能感觉的出陈广亮对自己情绪上的悄然转变,这种转变正是他想要的。不过……梁纲笑容稍微的顿了一下,接着笑的更有深味,“转变一个人自幼养成的习惯,果然是很难。”
陈广亮在称呼上,历来就是开口“梁爷”闭口“小的”,对这些梁纲真有些不适应。这种不适应并不是指他听着不顺耳,实际上梁纲听在耳中心里还是挺爽的,就咱这块料,现在也混上‘爷’了。
但为了能和陈广亮更好的拉近关系,这些天里梁纲郑重其事的矫正了几次,他知道自己这样做能让陈广亮感受到自己对他的尊重,从而更加的亲近自己也未尝不可能?关系么,不就是在一点一滴中积累进展的么!
当然了,高下主从不可废,梁纲始终是上,陈广亮始终也必须是下,两者间平等是不可能的。在清朝这个时代,“爷、小的”这就是高下主从最好最普遍的代称。
即便是自己矫正了,陈广亮心生感激了,他也极有可能依旧用这样的称呼。这不仅仅是因为称呼上没别的可代替,更因为陈广亮生活的时代,在这个年代人生来就是不平等的。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千古来就是一句笑话。
现代社会‘讲究’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它好歹还遮着一层皮,可在清朝……哼哼,谁敢说这句话?那简直就是在找死,而且是那种连累全家的找死。
果然,如梁纲所想,他的矫正赢得了陈广亮的感激,可在口头上陈广亮依旧是该怎么称呼还是怎么称呼。
一个人是改变不了社会的,改变社会需要很多人的努力;但一个人是能够影响周边人的,不过在影响周边人之前,你首先要学会的是怎样才能融入周边。梁纲感觉自己学的就很好,在没有积累到一定实力前,他是不会傻|逼到去改变‘社会’。即便风俗是‘社会’中最简单的一种。
………………
刘占奇家。
看着手中的书信,刘秉彦浑身忍不住一阵颤抖,这一张轻轻地薄纸似乎刹那间变得比大山还重。
“大哥――”一旁的刘秉辰眼看着不对,连忙上前走上几步扶住了刘秉彦。“怎么了大哥?”刚才还好好的,看了一封乞儿送来的信怎么就……
“难道是爹……?”想到昨儿送来的那封信,刘秉辰脸色瞬间也变得难看起来。
“二弟”,刘秉彦似乎一下子被人抽去了底气,壮壮的一条汉子身子软了吧唧的不说,声音也像是大病一场的人,有气无力的。“你看看这个。”
刘秉彦、刘秉辰两兄弟都是上过私塾的,他们还是少年的时候刘占奇就已经在刘府站稳了脚跟,眼前有了刘占生这个活生生的事例在,刘占奇也生出了让俩儿子好好读书以后走科举做官老爷的念头。可惜,兄弟俩都没那个天分,踌躇多年连个秀才都没考成。
但二人虽没考取功名,可识文断字却是可以的,所以陈广亮亲笔写下的这封信两兄弟都能看的懂!
“妄动者,死!”一张雪白的信纸上,血淋淋的写着四个大字,拿的近些还能闻到一股腥气。
第二十八章 女人的心思
刘秉辰手上一抖,差点惊叫出声来,脸色蜡白更见难看。
“大哥,这是……”好半响刘秉辰才缓过劲来,一把抓着刘秉彦的手用力的扣着。
刘秉彦无力的摇了摇头,脸上充满了苦涩,“你也见了,就是那小乞儿送来的……”说着抬头看向门口处,一个衣着破烂的小乞儿正拘谨的站在那儿,眼巴巴的看着自己兄弟俩。
刘秉彦拍了拍自己兄弟的手,“好啦,没亲自找上门来,这就说明现在还没到动刀子的地步,人家这是在警告我们。”接着向那小乞儿招了招,“过来,我有话问你。”
刘秉辰定了定神,也把注意力转移到眼见得小乞儿身上。伸手从袖筒里摸出了一块小碎银子,递给了那乞儿,“赏你的,拿着。爷儿问你话,一定要照实的说。”
“是,是。”小乞儿惊喜的接过碎银,满脸带笑的想着刘氏兄弟俩点头应着,“小的一定照实了说。”
“那给你信的人长什么样?有多高?什么地方口音?”刘秉彦凝声问道,这三个问题足以帮他确认来者的身份。
他老爹刘占奇不能不说是一个极聪明的人,在去信通知儿子处理房屋地产的同时,也悉心交代了梁纲的一些基本特征,比如说身高、长相和说话口音。刘秉彦、刘秉辰兄弟有了这三个细节特征,只要和梁纲照上一面就立马能辨认得出,甚至在这种特定环境下,只要能确定其中的任何一个基本特征,都有可能确定来者的最终身份,从而让刘家有着更多的左右空间。
指望小乞儿详尽的描述来者相貌是不大可能的,可说话口音和身高却是任谁都能说道个一二的。
“回爷儿话,让小的来送信的那位爷,头上戴着的有一个大斗笠,下沿拉的很低,小的看不清他的脸。不过个子倒是知道,和这位爷的身高差不多。”小乞儿指了一下刘秉辰,“说话口音也都是一个味。”
刘秉彦、刘秉辰二兄弟脸色登时变得难看之极,这明显不是‘短毛反贼’么!刘秉辰的身高只有五尺一寸,比他们老爹描述的‘反贼’身高体健五尺过五,中间可差了半头呢!还有这口音,现在全湖北都知道短毛反贼是外地人,是从北面过来的,口音跟当地是有很大不同的。
“下去吧!”挥退了乞儿,刘秉彦转身坐到了椅子上,他现在浑身无力,简直就想瘫倒。
“大哥,这人必是短毛同党。”刘秉辰脸上露出了惊慌。刘占奇的书信上明白写着,要他们兄弟务必确认下是不是短毛亲自到的乌坪港,如果短毛真的是在乌坪港,就立马通知他,那他也好在杨家集多运作运作,做做手脚,以便能贪下更多的银子。反正是动手了,既然上了不归路,那就把事情做得绝一些又何妨?
刘占奇判断,梁纲有同伙的可能性不大,因为梁纲到湖北的时间不长,而且多次出手都是单打独斗,有同伙的几率真的很小。
可现在……“大哥,短毛一定是在杨家集盯着爹呢,咱们要赶快通知他啊!”刘家的财产绝不止五万两,短毛说是要三万,可谁会嫌钱多?万一爹(刘占奇)运作时被短毛看出了破绽……刘秉辰头上登时冒出了一层冷汗。
………………
乌坪港主道街面上。
陈广亮正乐呵呵的往客栈赶,梁纲交给他的任务他已经顺利完成了,跟在那小乞儿身后陈广亮亲眼看着小乞儿进了刘家家门,待了半响才出来。而接着,不过一刻多钟时间,刘家的老二刘秉彦就套着马车匆忙往北而去,也不顾这天马上就要黑了。
因为要学医,跟着父亲学的认字,没想到还有今天这个用处……猪血……嘻嘻,肯定能吓人一大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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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杨家集。
看到风尘仆仆赶来的二儿,刘占奇心中升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果然刘秉辰开口一说,他身上就浑身冒起了冷汗。
这两天他见梁纲没了踪影,还以为梁纲已经去了乌坪港(确实去了),没想到去的竟然是同党。
短毛还真有同党?
幸好,幸好!刘占奇心中不住的庆幸,幸好自己‘老成持重’没有轻举妄动,一切做的都是‘合情合理’,不然的话还不让那短毛瞧出破绽来了。
“回去,赶快回去,到了家就老实呆着。”刘占奇顾不上心疼儿子,也顾不上刘秉辰是连夜赶来的,马上让他回乌坪港去,说不定那短毛现在就在不远处瞅着呢!
不过刘秉辰出院门的时候到底带没带东西回家,带的是什么东西,那就说不定了。
西间小屋中,一个颇有姿色的妇孺正趴在门口,借着一条狭窄的门缝小心的留意着对面的动静……
自从那日莫名其妙的昏过去后,秀娘就感觉得出刘占奇心态上的一些变化,整个人猛然的变得急躁了许多。
在外人看来,刘占奇的变化是因为刘家老爷去了的缘故,心伤的同时,大爷、二爷丁忧回乡,必然带的有贴身可信的下人,刘占奇这个大管家的位子似乎坐不安稳了。
如此脾气大些也是应该的。可秀娘这个枕边人却不这样认为,刘占奇看似脾气大了,可胆子却小了许多,半夜里都翻转个不停睡不着觉,而且在院子中稍微有些风吹草动,他就像是见鬼了一样。
在自己娘俩昏过去的那晚,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而且刘占奇关乎的很深。想到刘府老爷刘占生就是那一晚去的,秀娘心中这两日来也有些七上八下的了。
而且她还发现,药盒里的药丸不见了一些。那药丸是春天时刘府老爷命人配的,用了不少上等药材,被刘占奇贪墨了二十多颗下来,之前药盒里还有十五颗,现在就只剩下七颗了。
这也是刘占生的死因被死死的封锁了住,便是在刘府内也仅仅是几位姨太太和三个管家再加上六房的两个丫鬟知晓,像秀娘这样的并不知情。否则的话,还不让她马上猜透啊!但即便是这样,只要想到刘占生是死在六姨太的床上,这思想就会不由自主的“龌龊”起来。
反正这秀娘是感觉到了一些东西…………
第二十九章 是不是把人写的太聪明了?
杨家集。
时间一天天过去,刘家的家产也在一点点消失。失去了刘占生这座头顶大山的压制,刘府中又没有正房太太在,刘占奇依靠手中的权力轻易地就拿到了刘家所有的田产地契……
虽然这些地契,刘占生生前都是秘密藏放的。可他的卧房面积总共就那么大,再隐秘又能隐秘到哪儿去?加之刘占生自持两个儿子,根本就不相信有谁敢用龌龊手段打他刘家的注意,所以当天在卧房刘占奇只花了半个时辰的时间,就已经把地契拿到了手。
刘占奇的办事效率还是很不错的,才六天时间两千六百多亩地就已经全部出手,当铺、货栈也盘点了出去,高利贷也兑了现钱。虽然总价值近六万两白银的产业,他只到手了三万多一点,几乎是半价出售,可能在短短几天时间内完成这一切也算是不易了。
刘府上下人等看着刘占奇这些天不住的往外跑,虽有些不解,就算是报丧也不用啊,刘家的那些个关系户最多两天就能通知个遍,可还是以为他有要事要办,认为他是一心为了丧事,只不过里面的道道自己这些旁人不知晓罢了。而根本就没想过刘占奇会包藏祸心,现在已经不知不觉中把刘家卖个一干二净。
刘秉庆、刘秉义两兄弟现在都还没得到消息,报丧的家丁还在路上奔波,他们至少要一个月的时间才能返到家来,自然不可能立刻现身随州,而刘占生的小儿子今年才刚刚九岁,也不可能出面当事,这府上能拿得出手的人物就只剩下了刘占奇一人。只能由他一个管家出面向刘家的那些关系户报丧。
所以,刘占奇就顺理成章的把丧事置办等一应差事交付给二管家、三管家,自己一身轻松的往返随州城,还有时间在城里找那些跟刘家完全不沾关系的富户兜售产业。
一切都在无声无息中进行。
时间恍恍,转眼间梁纲给的期限就要到了。
刘占奇站在偏院门口,脸上阴沉的都要滴出水来,他是真没想到,六姨太一个柔柔弱弱的娇女子竟然颇能撑得住事,现在都九天了,还没露出一点向自己求救的口风。
眼前的这个偏院还是六姨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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