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唐》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乱唐- 第84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知道?

    “秦晋贼子,想不到竟是如此卑劣不堪!”

    边令诚忍不住抬手重重的拍了一下软榻,却因为动作激烈而牵动了伤口,疼的他直咧嘴。

    “所以,卑下与姓秦的小竖子有着血海深仇,恳请将军能为卑下,为新安百姓,除掉此贼,将来一定功德无量!”

    见到范长明言辞恳切,边令诚叹了口气,他又何尝不想,甚至连做梦都想。

    “除掉此贼谈何容易,你说这些事都空口无凭,天子不会相信的!”

    范长明忽而跪了下来,磕头泣血道:“卑下所言句句属实,若有一字一句虚言,愿堕阿鼻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也许是与范长明有着共同的敌人,也许是对范长明悲惨遭遇生出了同情,边令诚竟对他好感渐生,好言道:“这是作甚,快起来,快起来。除掉秦晋小竖子,虽然不易,却不代表出不掉,只还须从长计议……”

    范长明双目张露出喜色,直起了身子恳切道:“将军担忧所命,卑下死不旋踵!”

    边令诚道:“好,你再说说秦晋那小竖子的累累罪行……”

    听得范长明数落秦晋的斑斑劣迹,边令诚心中竟又生出隐隐的快意,似乎已经看到不久的将来,这小竖子必然会底细全露,罪有应得。

    “卑下有个疑问,不知当问不当问!”

    范长明竟不答反问。

    边令诚心情好了许多,一挥手道:

    “但问无妨,不必拘泥!”

    “不知将军又与那姓秦的小竖子有何等深仇大恨……”

    这个问题让边令诚一瞬间愣住了,他自问着,是啊,与秦晋有什么样的深仇大恨啊?就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从何时起开始视秦晋其人为眼中钉肉中刺,预除之而后快……

    ……

    当夜,李隆基召来高力士。

    高力士见天子心事重重,便宽慰道:“圣人保重龙体,没准过了上元日,形势就好转了……”他知道河北道形势的糜烂,再一次使天子深受打击。

    李隆基忽而轻叹了口气。

    “想不到朕做了四十余年太平天子,临到古稀晚年却要经历这等内忧外患的重重危机,若是朕再年轻二十岁,哪怕是十岁……”

    李隆基的话中透着无限的遗憾,似乎在为自己的力不从心而懊恼。这也是高力士侍奉他半生,所从未见过的情形,竟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能静静的等着,等着天子说话。

    果不其然,半晌之后,李隆基的声音渐趋幽冷。

    “你连夜去见杨国忠……”

    听罢天子的嘱咐,高力士惊得目瞪口呆,嘴巴大张,久久不能合上。

    “这,这……”

    “去吧,朕意已决!”

    高力士再没有言语,转身而去。

    ……

    次日,天子一道诏书,再次震惊了朝野。

    以刚刚罢相的杨国忠为陇右节度使兼剑领南节度使,虽然都只是遥领,无须到陇右履任,但天子的这等反复举措,让百官们都错愕了,摸不清楚天子究竟意欲何为。

    消息传到禁苑神武军驻地,郑显礼正在与秦晋商议军器监弩坊署的赶制进度,两个人的第一反应,这道诏书应该是谣言,在得到确认以后,又各自在案头重重一击。

    “天子终究还是放不下他的平衡之术。”

    郑显礼已经在为秦晋的将来感到了深深的忧虑,经此一役后,杨国忠肯定恨透了秦晋,将来一旦复起,必然要置之死地而后快。

    秦晋却道:“天子不是放不下平衡之术,而是老了,老的已经优柔寡断,反复无常了!也不知道这是大唐之福,还是大唐之祸!”

    天子罢掉杨国忠的相位,已经生出了渐渐将权力让渡给太子的想法,以使年富力强的太子挑起匡扶社稷的千钧重担。但是,从启用高仙芝开始,秦晋就已经觉得天子的心思产生了莫名的变化,直到现在将刚刚罢相的杨国忠又抬了出来,便彻底明白,天子还是放不下他恋栈了四十余年的皇权。

    只是,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使得天子彻底乱了阵脚,开始变得反复无常呢?这让秦晋百思不得其解。

    秦晋对天子的评语险些让郑显礼惊掉了下巴,他毕竟生长在唐朝,皇帝对他而言是个神圣而又不可企及的人,即便是在心里也是敬畏多过腹诽。而秦晋则不同,完全没有任何思想包袱,可以通过各种朝局变化清晰的分析李隆基的心里变化。

    “好在只是遥领,挂的虚衔,对朝局的影响当不至于……”

    郑显礼的话说到此处连自己都无法劝服……

    秦晋的担心却更是深远,天子仅以虚衔给杨国忠,或许是碍于,之前罢相,现在又陡而复起,脸面上挂不住。也许再过三两月,说不定就会使其入政事堂,到那时,朝廷上下便要热闹了。

    从哥舒翰开始算起,高仙芝,杨国忠,包括一直韬光养晦的太子李亨,哪一个是省油的灯?

第一百四十七章 :琐事乱人心() 
让秦晋忧虑的是,除了韦见素,哥舒翰、高仙芝、杨国忠、李亨这四个人,更互为水火,难以向荣,尤其,哥舒翰与杨国忠,哥舒翰与高仙芝之间的矛盾最为突出。

    一旦政争持续恶化,政事堂还能做什么正经事?可能只剩下相互倾轧与扯皮了。

    “政事堂闹的天翻地覆,就让诸位相公操心去吧,咱们只将眼前的这几件事做好,就算大功告成。”

    对于秦晋提及朝堂政争的担忧,郑显礼显然也有着自己的看法。

    秦晋叹息一声:“也是。弩坊署批量制造‘神臂弓’的进度如何?”

    提及军器监的差事,郑显礼的性质明显高了不少。

    “按照中郎将的法子,进度快了五倍不止,五千神臂弓,有三两个月差不多就可以全部完工!”

    “甚好,今日面圣,我就将神武军扩军的章程呈递上去,只要天子满意,半年时间就能练出来大唐三万精锐!”

    三万精锐!秦晋的计划让郑显礼大为振奋,三万精锐再领十万佂丁便可抵得上二十万雄师,哪家节度使都要正视看一看神武军。

    过了午时,秦晋离开禁苑,赶往大明宫,不过却没能见到天子,一名小黄门拖着强调告诉他,天子身子不豫,将所要进呈的表文留下,就可以走了。

    明明定下了午时陛见,前日张辅臣来传达敕令时,曾特地交代,天子午时以后有一个时辰的空闲,这个时候过去,正好可以有足够的时间详细陈述扩军方略。

    张辅臣曾以天子中使的身份往潼关去押解高仙芝回长安,回来以后秦晋还是第一次见到他。

    这位尚算厚道的天子近侍亦曾无限感慨,“想不到高大夫回来时还是阶下囚,现在却已经如政事堂做了相公,真是世事难料啊!”

    其实一如张辅臣本人同样世事难料,一个月前他还仅仅是个普通的小黄门,仅仅是因为一次意外,与天子交流了几句,就从此一步登天,成了天子身边最受宠信的宦官之一。

    现在,天子突然身子不豫,拒绝接见他,一种不好的预感弥漫在秦晋的心头。往常入宫都是张辅臣亲自料理,今日却不见张辅臣的影子,似乎也印证了这个不好的预感。

    次日,秦晋的预感得到了证实,天子的批复被送到了禁苑神武军驻地,扩军三万的计划被以关中缺粮为由否决,仅同意神武军在原有基础上保持三千人的规模。

    言下之意,神武军的三千人可以由着秦晋,如何折腾都可以,那些世人罕见的练兵法子也可以用在这支新生的神武军身上。

    “这算什么?天子也不是不知道关中空虚的情况,难道连三万唐军的粮食都再拿不出来吗?倒是有钱让那些蠹虫醉生梦死!等到山河破碎,国破家亡,看他们到何处哭去!”

    郑显礼动了真怒,连往日里甚少说的大逆不道之言都脱口而出。

    秦晋反而还要宽慰郑显礼。

    “缺粮也是实情,若有机会见到天子,再痛陈利弊,没准还会有转机!”

    郑显礼却冷笑道:

    “中郎将怎还如此天真?天子的心思,摆明了是不信任中郎将啊!”

    秦晋叹了口气,他又何尝不知道,在天子拜相不过短短数日间又将其重新起复时,就已经意识到,天子对他的态度有可能会有微妙的变化。然而,却想不到,天子态度的转变直接印证到了神武军扩军的事情上。

    事实上也果真如郑显礼所说,天子还是更信任与他有着四十余年君臣情义的陈玄礼。李萼又送来了陈千里的亲笔书信,其中详述了天子欲令陈千里编练新军的敕令,而新军规模正是三万之数。

    此前,李萼曾因秦晋背弃营救高仙芝的初衷而对他产生了误解,直到秦晋以身犯险,对天子犯言直谏,才幡然省悟,所以,这次见到秦晋以后,也对那一日的冒犯表达了歉意。

    看着一本正经躬身长揖到地的李萼,秦晋不禁莞尔,他原本也没将李萼的冷嘲热讽放在心上,这些气话放在谁身上,以当时的情景只怕都会如此爆发出来。

    秦晋看来,李萼是个颇有古风的年轻人,只可惜在陈玄礼军中仅仅做了个参军而已,平日里只能处置些文书,更多的时间里则仅仅依靠闲逛闲扯,打发时间。

    两个人闲聊起在军中的蹉跎时日,李萼也不禁唏嘘,曾几何时心怀天下,而今却在浑浑噩噩中荒废了大好年华。有感于此,秦晋也诚邀李萼到

    “李兄可有意到神武军中来?”

    李萼喟然一叹,“求之不得!”

    陈千里在神武军中陈玄礼的重视,因此调动并非易事。李萼则不同,仅仅是个投闲置散的参军,若要调过来不过是写公文往来的功夫。

    “李兄长于何种事务,不妨说上一二!”

    李萼略一思忖,便颇为自信的说道:“若说军中事务,只要不是上阵厮杀,则统统可以胜任!”

    其实,以秦晋对李萼的了解,此人最擅长的当属纵横策士一类,若生在战国之世就一定是苏秦张仪这等纵横家。让他在神武军中,只和三千人打交道,其实是大材小用了。

    然则世事就是如此,身负才具之人往往得不到重用,像李林甫杨国忠这等一个是只知权谋的小人,一个是满腹草包的蠢蛋,却能凭借巴结的本事和裙带关系而忝居相位。

    这能说是世道不公吗?显然不是,在很大程度上,此时的宰相全凭天子一言而决,天子喜欢这种人,又能有什么办法?

    这等宠信奸佞的天子若是生在明清时期,因为两朝有着相对完备的制约制度,就算有奸佞之人把持朝纲,也不至于使得地方军队造反以酿成生死存亡的大祸。

    “明日就是上元节,李兄可有安排?”

    李萼苦笑一声,“下走家在贝州,长安无亲无故,上元节也只有孤身一人!”

    言语间透着些许寂寥之意,继而他又洒然笑道:“国难当头,哪有心思顾及小家享乐;但能换得天下太平,盛世重现,就是六十年上元节,不与家人团聚又如何!”

    秦晋不禁为之击掌叫绝。

    “就为李兄这句话,当浮一大白!”

    李萼道:“可惜神武军中军法森严,饮酒是要受罚的!”

    秦晋心道,这李萼果然是有心之人,神武军中的确曾因为禁酒令屡屡被破,惩处了几个世家子弟。有屡教不改的,他则干脆将其撵出了神武军,再不给其改过的机会。

    这件事秦晋当初处置的很是低调,知道内情的人并不多。那些被赶出神武军的世家子弟因为生怕丢人,也不敢在外面大肆宣扬。而李萼能得知此事,一则可以看出他对神武军的关注,二则也可以表明此人交友并不像自称的无亲无故。

    然而,上元节的喜庆气氛终究还是被一则不合时宜的消息所改变。

    安禄山建国称帝了!

    哥舒翰自潼关发回的急报,明确表示,从洛阳传来的消息,安禄山将于近日建国称帝,国号为燕!

    大臣们心境复杂怀揣着各异的心思,纷纷等着上面的反应,而真正感受到羞辱与危机感的只有李隆基一个人。

    在天子还没做出反应的时候,有一个人却认为这是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范长明找到了边令诚,一脸迫不及待的兴奋。

    “将军,现在就是大好的机会,除掉秦晋当可在此一举!”

    边令诚屁股上的伤口刚刚结痂,痛感少了却瘙痒难耐,正心烦的紧,见到范长明这幅样子心中就有些不耐。

    “甚机会?安贼称帝,圣人现在正是龙颜大怒的当口,谁敢去找麻烦就是找死!”

    这个范长明只要求见张口闭口必然提及复仇,提及秦晋。最初,他还颇有兴致的与其商议一番,但次数一多,便发现此人所提的建议,不是两败俱伤的法子,就是急于求成。

    边令诚煞有介事的道:“你可曾见过猎狗撕咬猎物?”

    范长明被问的一愣,下意识摇摇头道:“没有!”

    “看你也不像有此等见识!猎狗撕咬猎物,讲究既快又狠且准,不动则已,一动就必然咬住猎物的哽嗓咽喉。似你这种动辄喊打喊杀,早就将猎物惊吓跑了,还是耐住性子,等机会吧!”

    “等?”范长明好像听到了极为可笑的笑话。

    “现在天子震怒,就算捕风捉影的东西,只要张扬出去,焉知天子不会迁怒?”

    别看边令诚口中说的头头是道,实则却是怕一击不中,再被天子怪罪下来,刚刚“诬告”了高仙芝,栽了跟头,难道还要再在秦晋的身上也栽个跟头?

    边令诚不傻,才不会被范长明当刀使,收留这厮,是要让这厮留下来做猎狗的,而不是反过来……

    范长明离开了边令诚在兴化坊的府邸,又往胜业坊一带而去,为了抓住秦晋的把柄,在来到长安的这些日子,他一直偷偷观察着秦晋的行踪,将其经常活动的几处地方都记得烂熟于心。

    就算不能将其绳之以“法”,让他也尝尝失去最亲近之人的滋味也是好的。

第一百四十八章 :天子有昏招?() 
长安城崇业坊,一辆轺车堪堪停在了拥挤的街道上,由于道路失修再难前行一寸。轺车帘幕一挑,下来了一名面白无须的中年人,从其衣着穿戴以及明显的面部特征,一眼就可以看出这是个皇宫中的宦官。

    却见那名宦官紧拧着眉头,伸手掩住口鼻,一副厌恶的神情表露无疑。

    “哪家的屎尿,平白泼到街上,就没人管吗?”

    从旁服侍的小宦官则巴结的解释着:“干爹息怒,并非是屎尿平白泼在街上,您看那路边以石条砌成的水沟,家家户户都泼在此处,待雨季来临,便一股脑的随着城中纵横交错的水道冲出城去了。”

    那面白无须的宦官瞪了身边的巴结的小宦官一眼。

    “还用你说?某不知道吗?”随即,又无限感慨唏嘘的摇摇头,“杨相公从天堂跌入地狱,怎受得了这份苦楚。”

    “干爹,这几日禁中都在传,说杨相公是星宿下凡,两起两落不在话下……”

    “噤声!”面白无须的宦官忽然喝止了小内侍继续唠叨那的听来风言风语。

    “告诉你多少遍了,祸从口出,祸从口出,怎么就是不听,非要到了杀头流放的那一日,某可不会替你说一字半句好话。”

    受了训斥后,那小宦官顿时就有如霜打的秋草一般蔫了。

    “干爹教训的是,是按孟浪了!”

    “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走,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